裴顧靠坐在車上,抬手看了看手表,五點四十分。


    再有五分鍾,所長付洪就會走出派出所大門。


    啟動汽車,五分鍾過去,付洪提著公文包,準時的走了出來。


    裴顧下車,恭敬的喊道,“付所長”。


    付洪皺了皺眉,不悅的說道,“我說小裴啊,上次才表揚你吃苦耐勞作風優良,轉眼就思想滑坡了啊,這還沒到下班時間怎麽就跑出來了”。


    裴顧點頭哈腰的說道,“所長教導的是,下次一定改”。


    “嗯,下次注意,我先走了”。說著朝著一輛黑色大眾車走去。


    “所長”!裴顧在身後喊道。


    付洪回頭,“還有什麽事”?


    裴顧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說道:“所長,我,我想請你吃頓飯,給您拜個年”。


    付洪皺了皺眉,訓斥道:“我平時是怎麽教導你們的,年輕人要走正路,歪風邪氣不可長”。


    “不不,所長您誤會了,我就是想單純的請你吃個飯,感謝您這兩年的培養,我是發自內心的尊敬您”。說著一隻手伸進外衣口袋,口袋邊緣露出紅彤彤的紅包一角。


    付洪撇了一眼,笑了笑,“年輕人懂得尊重領導很不錯,好吧,那你送我一程吧”。


    “謝謝所長”。裴顧高興的打開車門,付洪笑盈盈的坐在了副駕駛。


    汽車使出派出所,付洪悠悠點燃一根煙,“小裴啊,老家在哪裏啊”?


    “山西的一個小村子”。


    “哦,我曾經在山西呆過兩年,哪個村,說來聽聽,說不定我還去過呢”。


    裴顧嗬嗬笑道:“馬嘴村,處在兩省交界,地圖上都沒有,四周全是大山,是山西數一數二的貧困村,估計您沒聽過”。


    付洪笑了笑,“這個村子倒真沒聽過,馬嘴村,你們村裏養馬嗎”?


    “所長說笑了,大山裏頭怎麽養馬,是因為村裏有做大山,遠看像馬嘴的樣子”。


    付洪深吸一口煙,左手緩緩摸進大衣,“家裏條件不好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才是正道”。


    裴顧餘光把付洪的動作看在眼裏,“村裏有個老道士給我算過命,說我是撈偏門的料”。


    付洪嗬嗬一笑,“小裴啊,我老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平時是怎麽教導你的,年輕人要沉住氣,沉得住氣才能辦大事”。


    裴顧撇了一眼付洪伸進大衣裏麵的手,已經露出了黑色的槍柄。


    “所長的諄諄教導怎麽能忘,您平時可是沒少花功夫在我身上”。


    付洪咧嘴一笑,左手將煙頭彈出窗外。


    “經常半夜三更加班,現在的年輕人哪有這麽勤快,我當然要注意了”。


    裴顧也笑了笑,“現在的領導日理萬機,哪會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年輕人身上,我也一直把您放在心上”。


    付洪嘴角翹起淡淡笑意,“這麽說來,你對我的了解應該不少嘛”。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任何事情做了就會留下痕跡”。說著含笑看著付洪的眼睛,“你不也是通過痕跡發現我的嗎”。


    “那你說說我有什麽痕跡”?


    “你妹夫開了個谘詢公司,名下有五套房產,兩輛豪車”。


    付洪嗬嗬一笑,“哎呀,我妹夫確實挺能幹,當了這麽多年警察還不及他一兩年的收入”。


    “你妹夫確實很能幹,每天打麻將不去上班就能掙下這麽大家業,還有你的妹妹,出手真是闊綽,在外麵養個小白臉出手就是每月兩萬”。


    裴顧看了眼臉色開始變白的付洪,隨手扔了張照片出去,付洪接在手裏,臉色變得蒼白,這是一張部隊裏麵的照片,是當初退役的時候合影。


    “星輝集團安保部第三組第二分隊的姚隊長,認識吧”。


    付洪下意識握緊槍柄,“你怎麽知道這些”?


    裴顧淡淡一笑,“我一個人當然做不到,說了你可能不信,這大街小巷,包括星輝大廈裏麵,都有我的朋友”。


    “你想怎麽樣”?付洪聲音變得有些慌張,也有些冰冷。


    裴顧邪魅一笑,“你妹妹妹夫正在我朋友手裏,這對活寶要是放在抗日戰爭時期,絕對是一等一的漢奸,還沒動手,嚇唬兩下就全招了。去年十一月,你和姚勇的談話錄音我也有一份”。


    付洪冷哼一聲,“你在嚇唬我”。


    “記得去年十二月星輝集團安保部第三組組長自殺的新聞嗎,他正是姚勇的頂頭上司”。


    付洪額頭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那人也是你們的人”。


    “是”!!裴顧聲音變得異常冰冷。


    “我知道你們想對付納蘭家,不過你不覺得太天真了嗎,就憑我這點事,頂多姚勇出來背個鍋,對納蘭家一點影響都沒有”。


    裴顧咯咯冷笑,笑得付洪心裏發毛。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付洪握著槍的手有些發抖,“你到底想怎麽樣”?


    “放下你的槍,現在還用不著,聽我的話,保你什麽事都沒有”。


    汽車駛入郊區,停在了一處無人的土路旁。


    裴顧下了車,沿著一條狹窄的小路往山坡上走,付洪忐忑的跟在身後,目光緊緊的盯著裴顧的後腦勺,他內心有一股把槍射向前麵那個後腦勺的衝動,但是想到裴顧還有同夥,還有證據掌握在別人手上,最終克製住了殺心。


    走到一片亂墳崗,付洪看見四五個帶著黑色蒙麵口罩的男子站在一座新墳旁,墳前還跪著一個渾身是血,瑟瑟發抖的人。


    付洪下意識握緊手槍。


    為首的一人帶著頂鴨舌帽,左手帶著一隻黑色手套,眼神冷冽充滿殺氣,付洪與窮凶極惡的罪犯打過交道,他們的眼神就是這個樣子。


    跪在地上的那人聽見腳步聲,下意識回頭看著付洪,絕望的眼神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散發出希望的光芒。


    “老付,救我”。


    付洪看著跪在墳頭的人,鮮血淋漓,五官扭曲,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要不是這個聲音很熟悉,再熟悉的人也認不出來。


    “老、姚”!


    周同朝身後招了招手,其餘人全部散開,墳頭隻留下付洪和姚勇,其中有一人架好攝像機對準兩人。


    付洪突然明白了什麽,顫抖著聲音喊道:“你們不能這麽做”。


    周同吹了吹手裏的煙頭,緩緩走向提前鋪好的鞭炮,淡淡道:“這掛鞭炮響完之前你若還不開槍,死的人就是你”。


    周同話音一落,其餘五人齊齊掏出手槍指向付洪。


    “不要”,姚勇沙啞著聲音懇求道:“老付,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付洪全身顫抖,受賄,權錢交易,頂多開除公職坐幾年牢,但殺人、、還是殺自己的老戰友。


    “求求你們,我去自首,我寧願去坐牢,不要逼我殺人,我是警察,我不能殺人”。


    周同手裏的煙頭在鞭炮引線前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付洪,“我接觸過不少警察,絕大多數都是好警察,他們為了正義和公理寧願犧牲自己。但你是不是好警察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很快就能見分曉”。


    說完引線發出嘶嘶的聲音,緊接著劈劈啪啪的鞭炮聲在山坡上響起,其中有一聲鞭炮聲格外響亮。


    周同瞥了眼臉色發青的付洪和地上姚勇的屍體,轉身正對新墳,緩緩的脫下鴨舌帽放在墳頭之上。


    “兄弟,你聽見了嗎,槍聲響起了,你的理想我們幫你實現,安息吧”。


    ...........


    ............


    陸山民站在窗前,望著遠方,那個矯健的身形,民生西路的那一場戰鬥,直港大道渾身浴血的身影,談起理想時候眉飛色舞的樣子,還有那頂鴨舌帽,在腦海中如幻燈片一般閃過。


    “飛哥,肖兵,你們的夢想我替你們實現”。


    ...........


    ...........


    納蘭振山辦公室,楚天淩快步走入,神色肅然。


    “二爺,子山被人打了”。


    “怎麽回事”!納蘭振山眉頭一擰,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升起。


    “中午的時候,子山在商場和朋友吃飯,突然有人衝過去把他打倒在地”。


    “嚴不嚴重”?


    楚天淩眉頭緊皺,“沒有性命之憂,不過腿骨手骨骨折,沒有兩三個月下不了床”。


    納蘭振山麵色冷然,“凶手抓到沒有”?


    “不用抓,自己自首了,說是子山搶了他女朋友,一怒之下報複”。


    納蘭振山低頭沉思了片刻,“沒那麽簡單”。


    楚天淩繼續說道:“確實沒那麽簡單,子良下午在4s店與人發生口角,肋骨被打斷了三根,納蘭文俊老爺子氣得進了醫院,打人者同樣也自首,主動承認錯誤”。


    納蘭振山臉色鐵青,“他終於開始動手了”。


    “二爺,雖然是小打小鬧,時間一長,人心惶惶”。


    “打人的兩人關不了多久,頂多十天半月,等他們出來之後給我死死的盯著”。說完這句話,他又突然意識到沒什麽大用,陸山民既然敢派這兩個人出來挑事,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嚴刑拷打,估計都不能從他們嘴裏得到什麽。


    “二爺,還有件事,姚勇失蹤了”。


    “姚勇是誰”?


    “揭發肖兵的那個安保小分隊隊長”。


    納蘭振山沒有震驚,反而露出一絲冷笑,“很好”!


    楚天淩不太明白納蘭振山這句很好是什麽意思,淡淡道:“從這幾件事看,陸山民的行事風格變了,他已經發瘋,毫無底線,毫無顧忌,這是在做最後的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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