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的除夕熱鬧也不熱鬧,和東海一樣,每逢過年,這座城市幾乎能走掉一半的人。


    萬家燈火,闔家團圓,大街上更加冷冷清清。


    清冷的大街,清冷的月亮,一個鐵塔般的身影行走在大街上,兩旁是看上去猶如孩童般身影。


    “你和他聊了些什麽”?大黑頭問道。


    “隨便聊了聊”。


    “他有事情瞞著我們”。


    “嗯”。


    “你沒問問”?


    “不用問,我相信他”。


    大黑頭皺了皺眉,“山民,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陸山民淡淡一笑,“大黑頭,從明天開始,我把他交給你,無論我這邊發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能離開他”。


    大黑頭沒有一口答應,“他的命怎麽能和你比”。


    陸山民伸長手臂搭在大黑頭的肩膀上,“哪怕我死,你也要必須保證他活著”。


    “值得嗎”?大黑頭低頭看著陸山民的眼睛。


    “這三個字該問他才對,他覺得值得,我有什麽理由覺得不值得呢”。


    大黑頭轉過頭目視前方,“我聽你的”。


    小妮子拍了拍已具規模的胸脯,:“大黑頭,你放心吧,有我在山民哥身邊,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他”。


    大黑頭看向小妮子,“小妮子,要聽山民的話”。


    小妮子吐了吐舌頭,知道大黑頭是指上次她獨自去殺薛猛的事情。“知道了,我一直很聽山民哥的話”。


    大黑頭還是有些放不下心,抬頭看向天上的月牙,“山民,你的命不僅僅是你自己的,希望你記住了,如果你死了,會有很多人為你陪葬,這其中包括我”。


    “還有我”。小妮子笑嗬嗬的說道。


    陸山民咧嘴笑了笑,“我知道,我還沒見到嫂子,舍不得死”。


    小妮子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問道,:“嫂子,大黑頭,你什麽時候找婆娘了,偷偷摸摸的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大黑頭臉黑,要不準能看見他臉紅。“小丫頭,這麽大了還口無遮攔”。


    小妮子疑惑的望著大黑頭,“什麽口無遮攔,你都快三十歲了,要是在馬嘴村,孩子都能上街打醬油了,不該有婆娘嗎”?


    陸山民笑嗬嗬說道:“小妮子,大黑頭害羞了”。


    “咦,長成你這樣的也會害羞”。


    陸山民打趣的問道:“大黑頭,有喜歡的人嗎”?


    “對啊,對啊,你有喜歡的女人嗎”?小妮子也來了勁頭,催促的問道。


    “沒,沒有”。


    小妮子切了一聲,“撒謊”。


    陸山民也煞有見識的附和道:“撒謊,從小大到,你一撒謊就結巴”。


    小妮子興致特別高,忙不迭的問道,“長得怎麽樣,漂不漂亮,胸大不大,屁股大不大”。


    大黑頭撓了撓頭,“小妮子,女孩子說話要注意分寸”。


    “什麽分寸”?小妮子眨了眨眼睛,“村裏人不都這麽說的嗎,找媳婦兒要找大的,能生,孩子還不挨餓”。


    小妮子越說越激動,“大黑頭,你得找個身體好的才行”。


    大黑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小妮子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你都不懂,就你這鐵塔般的身體,要是找個柔弱的女子會出人命的”。說著頓了頓,拍了拍腦袋,“要不找兩個,換著來”。


    大黑頭臉色黑裏透紅,厚厚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望向陸山民,“你教的”?


    陸山民一臉比竇娥還冤的表情,“真和我沒關係”。


    小妮子嘿嘿笑道,“是村西山坳的李寡婦說的,嘿嘿,她寡婦說起你的時候哈賴子都流了出來”。


    大黑頭想到李寡婦那橫著比豎著還長的身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憤憤道,“李寡婦也太過分了,怎麽能教小女孩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道一爺爺也不管管”。


    陸山民歎了口氣,“他才懶得管,你是不知道,我看見兩三次他給李寡婦拋媚眼,小妮子變成今天這樣,都是老神棍害的”。


    小妮子癟了癟嘴,滿臉的不屑,“假正經,你們兩個大男人也太沒用了”。


    大黑頭和陸山民兩個同時閉上了嘴,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一抹心虛的眼神。和小妮子鬥嘴,別說他們兩個,老神棍那種老不要臉的都從來沒贏過。


    大黑頭咳嗽了一聲,“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逛逛”。說著大踏步朝前方走去。


    小妮子正準備喊住大黑頭,陸山民伸手捂住了小妮子嘴巴,“我們回去吧”。


    小妮子不悅的嘟了嘟嘴,“大黑頭太沒義氣了,大過年的就這麽走了”。


    陸山民看著逐漸消失在黑夜中的那道鐵塔般的身影,笑了笑,“你剛才說到他心坎上去了,說不定他是去看嫂子”。


    小妮子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我剛才說什麽了”?


    陸山民摸了摸小妮子腦袋,“沒什麽”。


    黑夜中,一雙血紅的雙眼發出仇恨的光芒,緊緊盯著遠處的兩個身影。每逢佳節倍思親,而他是每逢佳節仇更深。


    小妮子停下腳步,秀美微微皺了一下。陸山民回頭望了一眼,拉著小妮子的手,“走吧,這大街上到處是監控,前麵就是長安街,他不敢動手”。


    小妮子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但我想動手”。


    “不急,他現在活著和死了沒多大區別”。


    薛猛雙拳握得哢哢作響,牙齒咬得滲出了血絲,正當他準備衝上去的時候,一隻蒼老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


    “別忘了你現在是個死人,一旦暴露,全國都會通緝你,那個時候你將成為一直過街老鼠,更何談報仇,報仇除了拳頭要夠硬,頭腦也要保持清醒”。


    薛猛緩緩鬆開雙拳,“你們到底有什麽打算,為什麽不殺了他”。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現在還不是時候。跟我去見一個人”。


    “什麽人”?


    “一個熟人”。


    話音剛落,一輛汽車行駛了過來,緩緩停在兩人身邊。


    老人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薛猛從另一側坐了進去,“是你,你現在不應該在沈陽嗎”。


    高昌沒有理會薛猛,淡淡道:“過去幾年,三公子借朱老爺子之手不間斷的給她表妹寄資料”。


    老人平淡的說道,“這我知道,這幾年我從未放鬆對納蘭子建的關注”。


    “那你知道她的表妹是誰嗎”?


    “當然知道,朱家老爺子最疼愛的外孫女,葉梓萱”。


    老人略微有些失望的說道,“半夜三更打擾老頭子休息,你就告訴我這些嗎”?


    高昌神色平靜,“那你知道前段時間網上關於葉梓萱的新聞嗎”?


    老人沒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著什麽,淡淡道:“老頭子我一百多歲了,隻知道蜘蛛網,其他的網沒聽說過”。


    “菲爾茨數學家提名,概率統計學天才”。


    “那又如何”?


    “我查了寄往英國那些郵件的時間,有兩次郵件的時間剛好是江州薛家覆滅和納蘭子建虜獲金不換”。


    老人再次陷入沉思,“你想說什麽”?


    高昌淡淡道:“沒什麽,我隻是告訴你這件事而已,至於具體代表什麽,那不是我的事情”。


    老人手指輕輕敲打著臉上的麵具,發出咄咄聲,“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雙麵間諜”?


    “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


    “那我又怎麽知道是不是納蘭子建故意借你的口告訴我這些”?


    “我也不知道,我說過,我隻是告訴你這件事情而已,至於怎麽判斷,那是你們的事情”。


    老人喃喃道:“不可能,任她是多麽逆天的天才,也不可能憑著零星的資料推算得出”。


    高昌淡淡道:“我的話說完了,你們可以下車了”。


    兩人下車之後,薛猛冷冷的看著離去的汽車,“這人不忠不義,三姓家奴反複無常,他的話不可信”。


    老人喃喃道:“不忠不義也有不忠不義的好處,他隻忠於自己,忠於更強大的靠山,這樣的人還是很有用的”。


    薛猛滿臉的厭惡,“你相信他”!


    “老夫活了一百多歲,從不相信任何人”。


    ...........


    ...........


    一大家子聚在韓家祖宅,同時也是韓孝軍這個家主的家裏,這個年過得很熱鬧,連以往忙得春節也回不了家的兩位政壇大佬都回來了。


    不過韓瑤過得並不開心,這是她過得最糟糕的一個年,草草吃了幾口飯離開飯桌,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看月亮。


    月亮很冷,正猶如她此刻的心一樣冷。


    韓彤也沒怎麽吃,給兩位長輩和三個哥哥嫂嫂敬完酒之後也走進了院子,坐在韓瑤的身邊。


    “瑤瑤,沒有過不去的坎,就當是一次人生磨礪”。


    韓瑤轉頭看著韓彤,“小姑,你過去了嗎”?


    韓彤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一下,“不一樣,他並沒有騙我,隻是不辭而別”。


    “有區別嗎”?


    韓彤歎了口氣,“是啊,有區別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小姑,能給我講講他嗎”?


    韓彤眉頭皺了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良久之後說道,“他是個真男人”。


    遠處,一個鐵塔般的身影站在黑夜中,望著燈火輝煌的韓家祖宅。喃喃道:“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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