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不達剛剛放下信紙,帳外一侍衛就跑進:“陛下,苟巴世子求見。”


    苟不達眉頭微蹙,將信紙收好,道:“讓他進來。”


    侍衛出去不久,苟巴便掀簾而入,附身行禮:“侄臣拜見陛下。”


    “苟巴不必如此,你我為叔侄,你又為大默付出這麽多,是我們默族的功臣,你還向我行禮,那不是就生疏了嗎?”苟不達上前將苟巴扶起,臉上笑容可掬,顯得十分和藹可親。


    苟巴看在眼中,心中若有暖流,下一刻身體一顫,回過身來,心道:“這老家夥,若不是我對你知根知底,知道你做了些什麽事,今日我也就要被你所蒙蔽!還好及時回過神來。”


    “陛下說的是,但現在我們身在外地,又有如此多將士在,我若是有了特殊待遇,壞了規矩,難免軍中有人不滿,對紀律會產生極大的影響。”苟巴握著苟不達的手,笑道:“因此我更應該以身作則,為將士標杆。等我們拿下康國,在宮中我自然不會講究這麽多的禮節。”


    “還請陛下見諒。”


    “侄兒說的極是。”苟不達想來有理,帶著苟巴於椅子上坐下,眼中寒光閃爍而過:“苟貴將軍剛剛送信於我,說你想要對我隱瞞回來的信息,為何你又來我這裏了?”


    哼,我早就揣測苟貴不會服從於我,所以借著這個機會想要驗證一番,故意說不要告訴苟不達,那日一別後就直向這裏趕來。


    今天的結果也是坐實了我的猜想,苟貴我給過你機會了,你選了向著苟不達,我自然要除你,那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苟巴心中策劃著殺人計策,表麵依然微笑著,一條計策即刻萌生:“陛下,我一言一行絕無瞞著陛下的心思。如果我不想讓陛下知曉,今日我也就不會前來給陛下請安了。”


    “那苟貴將軍,為何會這樣說道?”苟不達有些疑惑。


    “苟貴將軍信中是怎麽說的?可否讓我看一看?想必是他誤會了什麽。”苟巴裝作一副悲痛的樣子,就像被自己信任之人背叛一般:“如果陛下不方便......”


    “哪有什麽不方便的。”苟不達將剛剛收起的信紙取出,遞給苟巴:“你自己看吧。”


    “多謝陛下。”


    苟巴接過信紙,直找與自己有關的部分,其他隻是粗略帶過。有了!“......苟巴世子已近從康國回來,欲要我向陛下隱瞞他的繼續,隻怕是心懷不軌,畢竟苟巴世子想要篡位之心是人盡皆知,望陛下對他再三堤防......”


    提到自己的就內容就這麽短短一句話,但確實敵對之意明顯,苟巴心中一震,沒想到苟貴會說的如此露骨。


    “陛下,侄臣絕無篡位之心!”苟巴一下從椅子上跪倒在地,低著頭,聲音盡顯悲憤:“我一心為陛下考慮,以默族利益為先,心無他想,天地可鑒,望陛下明查!”


    “如若陛下還是對侄臣有所顧慮,侄臣可以死表明自己的決心!”說著,苟巴眼裏似乎濕潤,實乃真情流露。


    “苟巴,你在說什麽呢。我對你可是十分的放心,否則也不會給予你同我一樣的權力,而且我打算在我退位以後就將皇位傳於你,默族在你的帶領下勢必會更加昌盛。”


    苟不達坐在上方,眼神一閃:“苟巴,既然你已經去過前線了,那麽你對目前的狀況有無什麽想法?”


    苟巴麵色沉下:“侄臣是有一些想法,但是此時說出可能會覺得是我私人恩怨交雜其中。”


    “苟巴但說無妨。”


    “苟貴將軍帶兵多年,經曆大小戰役無數,經驗豐富讓我十分佩服。但烈士暮年,之前我在前方隨著出戰過數次,每次我軍都是大敗而歸,康軍損失極少。”


    “直到在前一次,由我指揮才斬落對方一名將領。”


    “哎--”苟巴長長歎氣一聲,無奈搖著頭,麵色憂慮又顯可惜:“隻怕是苟貴將軍是真的老了。”


    我本還想留你幾日,隻是你這麽快就站好了隊,那也就留你不得!


    苟不達低著頭,也在思索,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看向苟巴:“也許正如你所說,苟貴將軍老了,不適合在前線了。”


    “侄臣鬥膽向陛下請命,由我在前線帶軍,保證不出一個月,我軍就可取得明顯優勢!”苟巴麵色嚴肅,真情流露:“也好讓苟貴將軍卸甲歸田好好休息,安度晚年。”本想直接請求說殺了苟貴,但這樣的話隻怕顯得突兀不自然,也隻好退步一點,先把你革職,接下來你還不是在我手掌之中!


    “我也不是不知道苟巴你在想什麽。”苟不達緩緩說道。


    “陛下!”苟巴大驚,難道這老頭隻是表麵裝傻充愣?


    “你想迅速拿下康國,但戰爭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前線是凶險萬分,我怕你會有什麽危險,與我一同待在後方,會安全很多。”苟不達道。


    苟巴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侄臣自然知曉其中凶險,但為了陛下,為了默族,就算是死在戰場上,那何嚐不是死得其所?豈不快哉?還請陛下同意侄臣的請求!”


    見苟巴如此模樣,苟不達歎氣一聲:“既然苟巴你執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但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先明白了嗎?”


    “侄臣明白,多謝陛下關心!侄臣這就去準備。”苟巴說完離去。


    看著苟巴離去的背影,苟不達再次歎氣:“隻望你平安就行,否則我也難向弟弟交代啊。”正是經常想著如此,苟不達每每與苟巴見麵,表情中總是像在琢磨了什麽。


    “苟貴將軍。”苟巴笑著走進帳中。


    “苟巴世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苟貴皮笑肉不笑的迎上前去。


    “也沒什麽,隻是想對將軍說,你可以離開了,回去好好養老,安度晚年。”


    “苟巴世子別說笑了,我可能不及葉無疆,但也不是無能之輩,更不如說,如果我卸任一吼,誰還可以與他角力?”苟貴依舊笑著,但蓋不住眼中寒光。


    “哈哈哈,將軍好雅興,沒想到今天這嚴峻的局勢下,我還能聽到這麽好笑的笑話。”苟巴手中有苟不達的召令,自然不用給他留情麵:“你也配與人家葉無疆相提並論?你這攻打長城一月有餘,每次都大敗而歸,折損了多少默族將士?而康國呢?每次大勝,上一次若不是我出謀劃策,對方連一個小將都不會死!”


    “你就是這樣帶兵打仗的?”苟巴上前一步,兩人本就離得近,現在更是麵對著麵。


    “那不也是你說的?”苟貴大怒道:“我是不可能離開的,除非陛下親自傳令!你不要以為你有陛下授予的權利就可以胡作非為!”


    “我說的?我說了啥?”勾巴裝作一臉茫然,聰袖中掏出一玉軸扔向苟貴:“這就是你要的!你看清楚了!”


    苟貴還欲反駁,卻見玉軸飛來,頓時麵色恭敬,急忙接過,展開看過,一臉不可思議。


    見苟貴剛剛張口,苟巴那會給他再說話的機會,笑道:“既然將軍你也看過了,那就快快離去吧。”說著身子一側,讓開路來。


    苟貴一愣,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玉軸,怒瞪苟巴一眼,徑直離去。


    苟巴緊隨其後,看著苟貴騎上了馬:“將軍慢走,不送!”


    苟貴沒有理會他,冷哼一聲策馬離去。


    “陛下!”苟貴大步走進帳中:“陛下,為何要辭去我的職務,讓苟巴來帶軍?”


    “苟貴將軍,朕看將軍年歲大了,是該好好休息了。”


    “苟巴給陛下說了什麽?是說微臣數次戰敗於康軍?是微臣讓默族子弟送死?”


    “那都隻是表象,同時那也說我同苟巴一起商量的對策!那些人都是為了摸透康軍戰法,耗盡他們的精力箭矢而派出的,都是些罪人。”


    “我們無傷根本,反倒是康軍現在精氣神皆疲倦,糧草武器皆缺少,我們正是優勢啊!”苟貴歇斯底裏的說道。


    “反倒是苟巴,他居心裹測,更不應......”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苟不達卻始終未正眼看他一次:“你剛剛說是與苟巴商討的計策是吧,那也是苟巴想到的,苟貴將軍,你老了,就好生休息吧。”


    苟貴聽後如同失了神一般,撲通一下跪倒地上:“還望陛下三思!”


    許久,未得回應。


    苟貴身子晃動著站起,踉蹌了幾步,將腰間佩劍取下:“這是陛下賜予我的寶劍,我甚是愛惜,每日無不擦拭劍身三次,已有十餘年之久,如今依舊如新。”


    苟不達心中一動,睜眼看去,果然那寶劍劍鞘都還在閃爍光彩,又見苟貴將劍拔出,劍身銀亮無一處缺口。


    “陛下曾說,我憑借持劍,可上斬昏君,下斬奸臣!不知陛下可否還記得?”苟貴注視著劍身,語氣平淡聽不出感情。


    苟不達見狀警戒起來,怒目而視:“難不成今日你要殺我不成?”


    苟貴瘋癲一笑:“陛下不是昏君,隻是被小人蒙蔽,所以我不殺陛下!”


    “我想殺的是那蒙蔽陛下,妖言惑眾的苟巴!但如今為時已晚,我想殺他也不成。”


    “所以!我隻有用陛下賜予我的寶劍用於自裁!以死表明我的清白,同時希望陛下對苟巴多留幾個心眼!”


    “那麽微臣也就死的有價值!”


    “我,苟貴,清廉忠心,為陛下帶兵數十年,不是常勝將軍,但也勝多敗少。恢複陛下心意,今日,即刻卸去將軍一職!”


    說罷,苟貴走出帳去,長劍經十餘年風霜依舊吹毛短發,輕輕一滑,苟貴脖頸就出現一道血跡。死前也不願讓陛下的帳內沾染汙穢。


    “將軍?”


    “將軍!”


    一附近休息的士兵急忙跑進苟不達帳中:“陛下,大事不好了,苟貴將軍,苟貴將軍他自刎了!”


    “嗯,朕知道了,厚葬。”苟不達依舊穩坐椅子上,合上眼無視了那士兵哽咽的語氣,忽略了帳外嘈雜的聲音。


    良久,帳外聲音消去,苟不達才又睜開雙眼,眼底可見一絲淚跡,獨自低喃著:“提防苟巴嗎?”語氣中充滿疑惑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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