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灼?”


    聞言,一桌人都是有些驚異。


    這老毒物昨日才入四象鎮,比他們還要晚上幾天!長生訣就是落狗肚子裏,也不可能到他身上!


    這……


    “嗝——”


    桌上一人打了個長長的酒嗝,似乎已有半分醉意,當即便失態擺手,醉態盡顯:“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嗝——你說你這消息是天機樓姓謝的此處得來……我且問你,有如此之事,為何他不私吞?”


    “並非是他‘說’,”那書生不慌不忙地解釋道:“而是今早官府的消息!昨晚老毒物下榻的亳韻樓大堂,赫然是陳了一具亳韻樓刺客的屍體!你想想,亳韻樓,區區一客棧,如何會引來那天機樓的刺客?除了歐陽老毒物,恐怕整個亳韻樓找不出半個謝前輩瞧得上的人物!”


    “天機樓的刺客,消息準嗎?”


    “官府的消息,你說呢?天機樓今日是有刺客的屍體被官府的人發現了,那倒黴蛋被內勁震破了經脈,全身氣門沒有一處完好的……除了歐陽灼那老毒物,有多少人有這手段?”


    一邊的彪形壯漢沉聲道:“隻是,那老毒物的武功遠在你我之上,這又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嗬……莫非你還真想去爭一爭?”


    書生嗤笑一聲:“我等凡輩,怕是爭不出個高下……不屬於自己的機緣,便莫要強求了。”


    “如今這江湖,還是以鋒和青雲兩門做主,起大爭之勢,隻是堪堪斷送了性命。”


    “真是連爭一爭的機緣都沒有了?”那彪形壯漢似乎心有不甘,“你我五人聯手,不說有七成把握,也至少五成能從老毒物那兒奪下長生訣!”


    “五成?”


    那書生搖頭再笑:“趙兄,你從北武林而來,初來乍到,怕是不甚了解這南武林的格局……北人皆道南人功夫隻是花拳繡腿,殊不知南人也貶北人功夫是蠻牛死力!”


    書生搖著團扇,再度出言:“歐陽灼此人,位居南武林三魁首,這三魁首,其一是當今‘繞指柔’虞鎮華的師父——以鋒掌門‘鎮嶽’趙念慈;其二,則是十年前便聽聞被官府誅殺的無常劍周止……而第三位……便正是這歐陽灼!”


    那書生抬眼望向那彪形大漢:“劉兄,以鋒趙老掌門和那天下第一無常劍的功夫你該多少知道一點……能與前兩人並列,你說這歐陽灼的實力會差到哪裏去?再往近了說,一掌斃命天機樓的刺客,這一掌換成你我,便能接住了嗎!我們的下場,便會比那刺客好太多嗎?!”


    聞言,彪形大漢一時悚然,額頭已是冷汗涔涔。


    “再者,就是我等如有神助,順利誅殺歐陽灼,那又如何?”


    書生抿了一口本地人稱作“金山時雨”的熱茶,已是不知第幾次搖頭:“這鎮上多少人都盯著長生訣這燙手山芋……便是拿到了,多少人能縱容你輕鬆取走長生訣?遠的不說,便是那大開碑手陳星常,他能坐視我等把這江湖公認的‘邪術’發揚天下?這陳星常一向光明磊落,為人又端正不阿,別人不說,若是他取走這長生訣,必是毀之而後快……倒時,被看做邪派的你我,能在大開碑手下走幾個回合?比當日永寧門上下二百一十口人又是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陣後怕,若是沒有這書生肺腑之言,他們幾個北武林來的漢子怕是都要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池州府枉交代了性命!


    先前那被書生稱作“劉兄”的彪形大漢更是連連作揖,一是道歉,二是謝那書生救命之恩。


    “這江湖,瀟灑,也不瀟灑,”書生搖了搖團扇,兀自歎氣:“世事無常人無常,誰人又知曉哪天惹下的禍事便報應在自己身上……天人無憂亦無憂,庸人自擾且自擾!我等庸人,便莫要摻和那長生訣的事了……”


    幾人也是附和點頭,感慨幾句江湖無常,便是埋頭再飲,不再言語。


    一柱香的時間,就醉的是東倒西歪,踉蹌而去。


    “你怎麽看?”


    隔壁桌,格倫白呷了一口蘭陵,久久的沉默後終於開口:“天機樓對毒王歐陽灼有想法,你覺得真的假的?”


    “難說。”


    祈不合理一口飲盡瓶中酒,晃蕩了兩下瓶子便扔到一邊:“謝乘年不過是一介凡人,所謂天機樓也不過是收販信息的情報販子,而非無所不知的先知……凡是信息,一定有來源。可歐陽灼既然來到此地,必然是想在這長生訣上爭一爭,假使他昨日便得了這長生訣,為什麽遲遲不走,甚至在這鎮上過夜?如果是虞鎮華和陳星常任意一人下手,他能保證自己活著出去嗎?又或者,他更早地得到了長生訣,明知這四象鎮臥虎藏龍,又有什麽理由要帶著長生訣這等燙手山芋入鎮?”


    “你的意思是……”格倫白眉頭一皺,“有人放出假消息,禍水東引?”


    “不錯!”


    祈不合理微微點頭,麵色已是有幾分譏誚:“從方才那幾人的反應來看,這歐陽灼的名聲怕是早已敗壞在外。一旦這個髒水潑在歐陽灼身上,他怎麽可能洗脫?況且,若是有人聽聞風聲追殺歐陽灼,豈不是正好能解釋為何他得了長生訣卻不逃?不是不逃,而是被人圍追堵截跑不了!那書生的話很有道理,要是讓那大開碑手盯上,怕是走不脫!”


    “文人的筆杆子,真是好手段,”格倫白麵色凝重:“接下來……我們去看看?”


    “不,不去湊熱鬧。”


    祈不合理搖頭:“靜待時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黃雀在後?嗬,你們大概沒這個機會做黃雀了。”


    酒館門外,那寫著“江”字的酒旗下,一名白衣女劍客跨過門檻,冷峻道。


    聞言,祈不合理和格倫白都是眉頭一皺,兩人自認聲音已經壓的很低,且是邊緣角落,除非有相應的武林功法,否則絕不可能有如此遠的探知範圍……


    兩人一齊抬頭,方欲張口,卻發現自己眼前赫然是兩道突襲而來的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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