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明亞把腦袋靠過去,兩人枕著同一個枕頭。


    天宮玄的聲音在靜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頓了頓,開口道:“很久以前,我也曾收過一個徒弟。”


    東明亞頓時打起了精神。


    她此前也聽說過,天宮玄在自己之前,曾經有過一個徒弟,後來因為走了歪路,被天公宮玄親手殺死。


    天宮玄此刻大腦變得很清晰,分明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在靜夜中慢慢的想,仿佛隻是彈指一揮間。


    “她叫千藥,是魔教中人。”


    東明亞聽到魔教二字,瞬間醒神,大概能猜出其中原委。


    忍不住提問:“她既是魔教中人,是怎麽進到天鳳門來的?”


    魔族妖族鬼族不同,身上的魔氣難被掩蓋,骨子裏殘忍嗜殺的魔性,也並不是說遮掩就能遮掩住的。


    天鳳門門是名門正派,多處設有進製,一旦有妖魔闖入,我沒有相應的法器做掩,是很容易被認出來的。


    天宮玄思及此,眉頭微蹙,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特別懊惱的往事。


    他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


    “是我。”


    天宮玄:“啊?”


    天宮玄解釋道:“他在我體內種下了一種花。”


    “花?”


    東明亞好奇地問。


    “沒錯,此話能夠令人失去心智,喪心病狂,最後變成行屍走肉的傀儡。”


    名為浮生滅世。


    花如其名,是一種來自膠州的秘術,並不是所有的驕人都能夠成功煉製出來,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煉製者需用自己的精魂做耳餌,費盡一番波折之下方能成功。


    此花至陰至邪,天生帶著仇恨和罪惡,種入體內,非死不得拔除,而受種之人則會在此花的作用下,一點點喪失心智,的冷血無情,麻木不仁,隻聽從種花之人的命令,成為一具任人差遣,行屍走肉的傀儡,抑或是成為一柄利劍,殺人的利劍。


    當時的千藥便是趁著天宮玄接近走火入魔之際,迅速將花打進了他的體內。


    此花無色無味,進入人體內,不受任何阻礙,哪怕是像天宮玄這種級別的長老。


    當時天宮玄正在極力壓製住體內亂竄的邪氣,用師道教自己的方法加固了他當初是在自己身上的咒法,以抑製體內那股蠢蠢欲動的邪煞。


    正是虛弱的時候,身體的許多感官並沒有那麽靈敏,察覺到有異動,睜開眼睛來看,卻什麽也沒看見,隻看見正上方飄落下的銀杏葉。


    他隻覺得起風了。


    殊不知,千藥正躲在暗處得逞的笑。


    她是魔族,至於打入天宮玄體內的浮生滅世,是她叛逃魔族後,在逃亡途中,遇到的一個鮫人送給她的。


    她將自己的一抹精魂加注於浮生滅世花之內,讓這朵浮生滅世花能夠聽自己的命令。


    眼看著來到天鳳門有一段時間,因為深居簡出的原因,加上偽裝的很好,並沒有什麽人發現她魔族的身份,即便發現了,也不會活著去告訴其他人。


    很快便迎來了當年的收徒大會,他趁著這個時機,決定讓天宮玄收自己為徒。


    當然,天空玄這個人性情寡淡清冷,基本不可能收徒,當年,他坐在七星廣場前,其他長老案前都排了長長的隊伍,唯獨他一個人,白衣勝雪,專心致誌的研究所裏的機甲。


    浮生滅世花對他的影響並沒有那麽明顯,或許是因為他體內本來就有股邪煞之氣,軟骨質音質斜的力量相互交疊撞擊,竟然被體內原有的邪煞之氣吞噬殆盡。


    看到他處變不驚,麵無表情,沒有絲毫波瀾變化的樣子,千藥也是眼前一驚。


    警鈴大作,頓覺有些害怕。


    同時,也有一些懷疑。


    浮生滅世花,他在魔界就聽說過,乃是鮫人一族的禁術,威力巨大,沒有任何阻礙,即便那人修為再高深莫測,也難以在浮生滅世花之下保持清醒。


    浮生滅世花會慢慢吞噬它的神智,讓它變成一個殺人工具。


    她種在天宮玄體內也有一段日子了,這期間也有催動其發揮作用,本以為大功告捷,但看天空選此刻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受控失了神智之人。


    她有一些拿不準。


    此前一直呆在屋裏,外出都隻敢在夜間,加上天鳳門的地址,大多數修為不高,看不出她是魔。


    但天宮玄不一樣,他雖說看起來隻是少年模樣,但年紀從來不代表閱曆和資曆。


    在天宮玄手上喪命的邪妖魔,不說一千也有一百。


    她不敢輕易冒這個險。


    若是自己上前將拜師貼給他,賭對了,能成功控製一派長老為自己所用,但若是賭錯了,會被他當場識破魔族身份,會瞬間灰飛煙。


    一向自信的她此刻,卻有些心虛了。


    天宮玄實在讓人捉摸不透,喜怒哀樂皆不漏於表麵,就這樣坐在那裏,不動聲色的時候,根本讓人猜不出究竟浮生滅世花對他有沒有造成影響。


    眼看著拜師大會已經進行到一半,天宮玄的麵前依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拜師。


    於是她躲在暗處一直等啊等,到人群漸漸散下去,天宮玄也打道回府,才敢悄悄跟上去。


    她也不是毫無準備,身上帶著特有的辟邪法器,能夠將自己身上的魔氣大大掩蓋。


    加上晚上是她的主場,就算天空懸發現了她的身份,雖不能打成平手,但最起碼能夠落荒而逃。


    她就這樣亦步亦趨的跟在天宮玄身後。


    天宮玄滿腦子都是新研製的機甲,這個時候的機甲還處於最初版,許多方麵都還不足,要完善的地方也很多,他正在糾結用什麽材料,如何能夠讓其變得輕盈,但同時又不會降低攻擊力。


    對於那些沒有修為的平民百姓,準確率也很重要。


    這些問題幾乎占據了他些天所有的心思。


    以至於千藥已經在後麵跟了許久都未曾發現。


    這給了千藥莫大的鼓勵。


    不禁在想,天宮玄如此高的修為,居然沒有發現自己。


    她又有些找回自信了。


    說不定隻是天宮玄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性子清冷寡淡,臉上本來就沒有什麽表情,這樣的人,本來就和傀儡沒有什麽兩樣,即便體內的浮生滅世花已經在悄悄發揮作用,也看不出十分顯著的效果。


    是自己太多慮了。


    這樣想著,她越發大但,原先還相隔十幾米,現在大膽到將距離越縮越短,也不像最初那般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看著天宮玄的背影,眼神陰邪的可怕。


    然而,她還是太低估了,天宮玄也太高估了自己。


    幾乎是很快,天宮玄就發現了她,直截了當一個轉身,千藥來不及閃躲,和他四目相對。


    “誰?”


    天宮玄問道,語氣不冷不熱,不鹹不淡,仿佛看淡一切,又有種隱晦的輕狂,世間萬物在他眼裏都不足為懼。


    千藥雖然方才已經有了足夠大的勇氣,此時真正麵對,還是下意識的打怵。


    天空玄的長相不算有攻擊性,但是自帶一股清冷,讓邪惡與黑暗下意識收斂。


    千藥捏了捏手心,汗水已經浸濕。


    但仍強裝鎮定,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拿出自己的拜師帖呈上去。


    “流光長老,我是新入門的弟子,想拜您為師。”


    她無論是態度還是語氣都十分誠懇,低頭躬身,拜師貼高高舉起。


    天宮玄未能發現異常。


    他有些奇怪,眼前的女子讓他覺得氣怪。


    幾乎是第一次,在天鳳門被人“跟蹤”。


    他略一思忖:“為何白日裏拜師大會上不呈給我?”


    偏偏在這夜黑風高的時候跟蹤自己,多少有些反常。


    千藥眼咕嚕轉了轉,可以確定天宮穴未能發現自己的身份,心裏懸著的石頭算是落下了。


    剩下的就很好辦了。


    他們魔族向來最擅長撒謊。


    於是抬起頭,衝著天宮玄露出一個微笑,她本就長的好看,好皮囊總能讓人放下許多的戒備。微微笑著,比早春的花更加甜蜜。


    天空玄對此沒有任何影響,皮囊並不會改變他最初的疑慮。


    他修為高深,若對方是妖魔或者其他不軌的邪祟,他一眼便能看出。


    可眼前的女子,他不知看了多少眼,依然未能發出任何端倪。


    最終,隻好作罷。


    千藥解釋道,聲音像清泉一樣叮咚作響。


    “流光長老,白日裏人多,我天生膽怯,本來想著和他師兄弟們一起將拜師帖呈給你,等了半天,沒有人願意和我結伴,所以隻好等到現在了。”


    他邊說邊做出一副十分害羞膽小的模樣,配上單純無害的外表,十分具有魅惑性。


    天宮玄在天鳳門呆了這麽久,降妖除魔,他很有心得,但人情世故方麵卻是一竅不通。


    因此,根本沒有辦法分辨眼前的女子是裝出來的膽怯。


    他抿了抿唇,看著眼前的千藥,此時,正對著自己眨眼睛,烏溜溜的眼睛裏盈滿了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天宮玄不善言辭,刻板嚴肅,在天鳳門所有人眼中,他不近人情,脾氣差,冷漠,總之,所有這些與親熱無關的詞,都能用在他身上。


    這也導致,每一年的拜師大會,所有弟子都聽聞過他的事跡,而不敢去拜他為師。


    至今未收過一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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