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東明亞就再也沒見過天宮玄到飯堂吃飯。


    她也不敢再去不近軒叨擾,心裏猜測他大概是有些討厭自己的。


    一度十分後悔。


    好端端的,何必要去招惹流光長老,若是沒有惹他生氣,說不定他心情一好,就答應收自己為徒了呢?


    不過現在再後悔也沒有用,東明亞來到天鳳門本就是為了拜師修行,如今,這個計劃落空,她想著還是先回鮫州。


    此時她正在收拾行李,室友向初趣抱著她的胳膊不撒手。


    “姐妹,你為什麽一定要走?難道就因為你師尊流光長老不理你嗎?”


    東明亞歎了口氣,望著她,鄭重其事道:“他不是我師尊,而且,我要走也不全是因為他。”


    “那是什麽?”向初趣一臉委屈的眨了眨淚汪汪的眼睛。


    “那要不然,你跟我一起拜百草長老為師吧!他可好說話了,雖然現在拜師大典已經過去了,不過我跟他說一聲,他一定會答應的。”


    見她是真的舍不得自己,東明亞放下了正在收拾的包袱,耐著性子安慰她。


    “百草長老善療愈,但我的誌向並不在此。”


    “況且我隻是想回家看看,離開這麽久了,我怕他們會擔心,我答應你,隻要我有時間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


    終於,她把人說動了。


    臨行前,東明亞特意做了些吃食送到了不近軒。


    馬上入冬了,天氣格外冷。


    不近軒一如既往的安靜,大門緊閉,東明亞背著包袱,提著食盒來到門口,猶豫再三,還是輕輕扣了兩下門。


    沒有回應,她鼓起勇氣扣了兩下。


    心想要是再不回應自己,還是離開吧。


    果然,依舊沒有人應,她默默轉身離開,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裏麵傳來天宮玄的聲音。


    “誰?”


    他問道。


    東明亞的心髒,隨著這一聲撲通猛跳了一下,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恢複過來後,柔聲道:“流光長老,是我,我是來向您辭行的。”


    話音落,又是一陣沉寂。


    東明亞繼續管自己說完。


    “雖然無緣成為長老的弟子,但這些日子,我從長老身上學到了許多法術以外的東西。這些天我見您了都沒怎麽去飯堂,特意給長老做了些吃的,就當是這些日子也來到謝禮,還有那日在飯堂惹怒了長老的賠罪之禮。”


    她一口氣說完了一大堆話,長舒了口氣,又走回去,把食盒放在了門口。


    對裏麵喊道:“長老我把食盒放在您門口了,您一會兒有空出來拿一下吧。”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天宮玄此時就在門口,都已經抬起手,想要開門,卻遲遲沒有動作。


    這一會兒的時間,他的心情就從天上掉到了地裏。


    從得知東明亞來看自己時的欣喜到她告知要離開後的失落。


    一切都是那麽莫名其妙,卻又合情合理。


    他忍不住會去想,忍不住會在意。


    這幾天,他把自己關在不近軒,從白天想到黑夜,又從黑夜想到白天,他無數次的逼迫自己勇敢一些,答應收她為徒吧,反正也就一句話的事,主動說一說又不會少一塊肉。


    可是,他剛決定好,對方卻來告訴自己,她要走了。


    要走了……


    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他們再也不會相見。


    一想到這裏,天宮玄就莫名的害怕,心裏一衝動,頓時把門打開,門外卻早已沒了東明亞的身影,我有門前放著的那個食盒。


    他心下好奇,把食盒拿進屋裏,打開,裏麵是一盤包子。


    他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瞬間僵住。


    是豆沙餡的。


    濃鬱的豆沙在舌尖化開,熟悉的感覺,把他立馬又帶回了那年冬天。


    他小時候和母親在外流浪,日子過得很苦。當時沒什麽好東西可吃,豆沙包是他苦難生活中唯一的甜。


    幾乎每一天她的母親都會給他帶回來一個熱騰騰的豆沙包,他往往隻吃一半,把另一半留給母親。


    他覺得自己小,隻需要吃少少的東西就能活,但是母親不一樣,她那麽高,一定需要吃很多的東西才可以活下來。


    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會被餓醒,躺在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內,頭頂上的破洞正好可以看見滿天繁星。


    於是他就在想,要是以後有人能一次性給他好多好多的豆沙包,那該有多好呀!


    嘴裏的甜味還未完全消散,天宮玄那雙淡漠疏離的眸子卻微微泛紅,漸漸濕潤。


    他把食盒收好,轉身小跑著離開了不近,風掠起的白色披風,消失在轉角。


    另一邊,東明亞已經來到了山門口,沿著幾千多條台階慢慢往下走去。


    一路上沾花惹草,心情卻不怎麽好。


    她若是想要快點回到鮫州,那可以禦劍飛行,不出兩日就到,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選擇了用腳力。


    天鳳門位於中州的一座神山上,仙氣撩繞,靈氣充沛,群山險峻,風景之秀麗,九州難覓。


    東明亞想,自己一定是貪戀這裏的風景,想要再多看幾眼,所以才選擇用步行的。


    對,一定是這樣。


    忽然,天色暗了下來,東明亞仰頭望了望天,烏雲翻滾,越壓越低,眼看著就要下暴雨。


    不過對她的行程並沒有多大影響,他是鮫人,血肉裏本就有著對水的渴望,這是無法抹滅的。


    別人見到暴雨可能會焦急的找個地方躲起,但她隻會覺得喉間幹渴,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完全不受影響的自顧自慢慢走著,直到豆大的雨水劈裏啪啦往下掉,打在她身上,有些難受,才決定先找個地方避避。


    來到一處崖洞前,伸出的崖壁剛好可以把雨遮住,她走進去,看著群山煙雨朦朧,像一幅水墨畫一樣,在眼前真實地鋪展開來。


    不知等了多久,雨小了些,她才重新走出來趕路。


    在半山腰的時候,忽然看見前麵的路上有幾條將將破殼的小蛇,因為品種的原因,實在是太小了,剛出生就遇到暴雨,根本沒辦法爬行。


    東明亞停下腳步,在旁邊找了根長的樹枝,蹲下來,將他們一個一個的挑起來放到他原先避雨的崖洞下去。


    來回了有兩趟左右,等到第三回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個撐著傘的白衣仙人正站在那裏,裙擺不知為何沾了些淤泥。


    看清他的臉,正是天宮玄。


    “流光長老?”


    她是疑問的語氣。


    “路過此處,你在幹什麽?”


    東明亞來不及多說別的話,示意他看了看腳下,剛想看下去,是一條正在艱難蠕動的小蛇。


    微微一驚。


    東明亞走過去蹲下,用樹枝再次將它挑起,然後送到崖壁下去。


    三條小蛇在崖壁下漸漸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天宮玄走上來,站在她身後,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裏那個最柔軟的地方忽然就被觸動了。


    “為何不用法術?”


    他忍不住問。


    在他的印象,東明亞的法術一向比較不錯,是極有天分的。


    安撫好小蛇的東亞轉過身去,撓了撓腦袋,然後說:“我隻會那些個打打殺殺的法術,像這種,我就不會。”


    天宮玄心裏想笑,沒表現出來,轉而看向了崖壁下的三隻小蛇,見他們依偎在一起取暖,施了個法,將其罩在一個溫暖的光環圈裏。


    “哇哦!好厲害!”


    東明亞一點也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天宮玄看了眼她的表情,心裏升起一股暖流,某個地方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以前也沒少被人誇過,但每一次,他都心如止水,沒有半點波瀾,可唯獨這次,心間蕩漾。


    嘴角一勾,問道:“想學嗎?”


    東明亞對術法有種變態的癡迷,想也沒想直接點頭說想。


    等她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時,天宮玄已經走開了。


    那抹白色漸漸越來越遠,逐漸和煙雨融為一體,成為水墨畫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明日來不近軒,我教你。”


    這句話久久回蕩在她耳邊,半天才反應過來,遲來的喜悅湧上心頭,她激動地衝著那個背影行了個禮。


    “是,師尊!”


    天宮玄聽到了那師尊二字,不受控製地印在了心頭。


    嘴角上揚的弧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


    東明亞哼著小曲慢悠悠的往回走,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再感受到雨點,一抬頭,竟看見了一個結界般的光圈籠罩在自己頭頂。


    正是這光圈替自己遮住了雨水,甚至還散發著陣陣暖意,他剛才被雨淋濕的頭發和衣物,此時已經被烘幹了。


    不禁嘖嘖感歎道:“法術高就是爽!我何時也能掌握此等術法啊!”


    回到居所,推開門,室友向初趣還在悶悶不樂,見到她回來,又驚又喜,甚至還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有沒有瞧錯。


    確定是東明亞後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人抱住。


    “姐妹,你把我也帶走吧,我一個人在這裏實在太孤單了。”


    東明亞拍了拍她的背,清了清嗓子,鄭重的告訴她:“我,不走了。”


    這個消息對於向初趣來說實在太好了,她一時激動,幾乎是下意識地問:“為什麽,突然?”


    “因為我師尊他肯要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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