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閃過,榮非自玉環中取出兩套尋常的衣服與顧風霄換上,見顧風霄滿眼的羨慕,榮非拍著他的肩膀道。


    “別著急,找到機會給你也弄一個。”


    榮非可不是在畫大餅,他是真打算找機會搞一些法寶來增強緝仙司實力的。堂堂五絕聖地之一,竟是連點像樣的法寶都拿不出來,讓身為捕頭的榮非感覺顏麵無光。


    不過這種事情卻是急不得,得需要多碰幾次慕容秋水和青陽道人那樣的冤大頭才行。


    二人換好常服,將佩刀收入玉環中,朝長樂賭坊走去。


    賭坊門口站著兩名赤膊大漢,斜著眼睛目光凶狠的上下打量了幾眼便放二人進去了。


    掀開賭坊厚厚的門簾,便有一股夾雜著旱煙、汗液、酒氣的濃厚味道撲鼻而來。顧風宵抽動了幾下鼻子,皺緊了眉頭。榮非卻是對這裏的環境早有心理準備,拍了拍顧風宵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


    “放輕鬆,別露出馬腳。”


    顧風宵點了點頭,學著榮非擺出無賴的模樣四處查看。


    賭坊地方很大,擺放著十多張賭台,分別是搖骰子、牌九、猜單雙等。每張賭台邊上圍著少則十餘人,多則二三十人,吆喝聲、叱罵聲此起彼伏。


    二人挨個賭台轉了一圈,顧風宵正想問榮非來這裏到底要找什麽,斜刺裏突然衝出一個人來攔在二人麵前。


    “二位官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滿臉絡腮胡的壯漢,目光閃爍不定,一看就非善類。


    榮非咧嘴無聲一笑,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


    二人跟著壯漢來到一間小屋,關上房門,立刻將外麵嘈雜的聲音隔絕,變得安靜下來。


    “鄙人陳二狗,是這家賭坊的管事。恕鄙人眼拙,兩位官爺麵生得緊,不知在哪個衙門任職?”


    壯漢不卑不亢的抱拳拱手問道。


    “原來是狗哥,幸會幸會。能認出我們哥倆官差的身份,這份眼力可是一點都不拙,是哪露出了馬腳嗎?”


    榮非感興趣的問道。


    “正常賭客來到這裏眼睛都放光,可二位卻是眼神清澈,一看就不是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那類人。”


    陳二狗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榮非在心裏暗自提醒自己下次偽裝時要多注意這種細節,卻是恍惚間想到了剛剛領悟的易胎化形神通。


    沉浸式表演嘛,好像明白這項神通如何應用、用於何處了呢。


    不過此時卻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榮非從玉環中取出證明其身份的銀牌亮給陳二狗看。


    似陳二狗這一類的城狐社鼠不愧是消息靈通之輩,見到銀牌便立刻猜到了榮非的身份,連忙後退兩步,再次鄭重的抱拳行禮道。


    “原來是近兩日京都風頭最盛的緝仙司榮捕頭,剛剛是鄙人失禮了,榮捕頭快請上座。”


    說罷,就要去吩咐人上茶款待。


    榮非攔住陳二狗說道。


    “不用麻煩了,我們哥倆近日來貴寶地就是要打聽點情況,得到滿意的答複就走,絕不耽擱你做生意。”


    陳二狗原本以為榮非是來要好處的,正在心裏計算著出多少銀子合適,聞言臉上變了顏色。眼珠子在眼眶裏亂轉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榮捕頭可否明言,鄙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嗬嗬,狗哥是聰明人,裝傻可就沒意思了。”


    “這個…”


    陳二狗頓時犯了難。


    最怕的就是官差這樣含糊其辭,這可讓自己怎麽說啊。多說多錯,不說就是不給官差麵子,以後的生意也就沒法做了。


    普通官差畢竟都是拿夠了孝敬的,而且忌憚與長樂賭坊背後東家的勢力,不會做得太過分。


    這位爺可是連戶部侍郎都敢抓的狠人,更是逼得醉仙居賠本做買賣,自己是萬萬得罪不起啊。


    賭坊、青樓、茶館是消息最為靈通的三個地方,要說京都城裏最近發生在暗處的事情,陳二狗不敢說全都知曉,卻也清楚其中一大半的內幕。


    在道上若要活得長久,嘴嚴是關鍵。


    陳二狗的嘴就很嚴,但今天榮非親自尋上門來,想來是不會輕易打發,必須要給出點有價值的消息。


    但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卻是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陳二狗麵露難色,腦筋急速運轉,突然間靈光一現,隱隱猜到了榮非此行的目的。再低頭一瞧,兩人的鞋幫子上沾著泥垢。賭坊前麵的大街上鋪著青石板,平日裏掃的勤,不可能有汙泥。倒是後麵的小巷裏是泥土路,前日還剛剛下過一場雨。


    在巷子裏住的人魚龍混雜,整天偷雞摸狗的都是尋常,但這種小事肯定不至於驚動緝仙司。一定是有大案子,最近後巷發生過什麽大案子嗎?


    陳二狗很快就想到了昨夜聽一個賭客提起,前晚有一對老夫婦在家中被殺害的事情,心裏頓時有了方向。


    陳二狗走到門邊卻沒開門,而是打開門板上的一個小窗,朝著榮非招了招手。


    榮非走過去發現透過小窗可以看到賭坊裏大部分的賭台。


    “左邊第二個玩牌九的賭台邊,就是黑臉的那個,他叫徐四郎,借了十兩銀子的賭資還不上,好長日子沒敢來了。我昨天還想著帶兄弟去堵他家門,這小子卻是主動找來連本帶利一起還上了,而且還有餘錢繼續耍。”


    陳二狗伸出手指指著那人說完,又指向另一張賭台邊的一個四十多歲的高瘦漢子說道。


    “李阿大,在運河碼頭抗包賣力氣的,去年輸光了祖宅,把媳婦女兒全都賣給了妓館,沒瀟灑幾天就又輸光了。可奇怪的是這家夥也不知是摸到了什麽門路,每隔幾日便能搞來一筆錢來。不瞞榮捕頭,我懷疑這家夥不是一天兩天了。”


    之後陳二狗又指出兩人,都是這兩日突然間有了錢,發了橫財的主。


    榮非聽過陳二狗對四人的介紹,想了一下後問道。


    “這四人都住哪?”


    “有三個住在夏杏巷,跟春桃巷挨著。還有一個雖然住得遠些,但來賭坊的話,走春桃巷後麵的小路要近一些。”


    “狗哥這是已經猜到本捕來這的目的了,果真是好眼力啊。”


    “嘿嘿嘿,榮捕頭過譽了,撈偏門的沒點眼力勁怎麽行呢。”


    陳二狗搓著手笑道。


    “勞煩狗哥,把徐四郎和李阿大請過來吧。”


    榮非根據四人的體型身高大概判斷出每個人的腳掌尺寸,與記憶中木柵欄上的半枚鞋印比對後,最終將嫌疑對象鎖定在徐四郎和李阿大這兩人的身上。


    “榮捕頭稍候,我這就親自去把那兩個家夥給您抓來。”


    很快陳二狗便帶著賭坊打手將兩個嫌疑人給揪了過來,還極為懂事的退出房間將房門關好。


    徐四郎和李阿大畏畏縮縮,神情緊張的看著榮非,不知是哪裏觸怒了這位不認識的爺。


    “坐。”


    榮非指著二人身後的條凳說道。


    “不敢不敢。”


    二人慌張的擺手搖頭道。


    “別廢話,坐下。”


    顧風霄橫眉怒目喝道。


    二人被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坐在了條凳上。


    “抬腳,抬高些。”


    榮非又命令道。


    二人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乖乖照做。


    榮非蹲下身子仔細觀察過兩人的鞋底,而後指著李阿大道。


    “你,出去。”


    李阿大如蒙大赦的逃了出去,留下徐四郎眼神閃爍,神情越發的緊張。


    “前晚你幹了什麽?”


    榮非也不再偽裝,掏出令牌在徐四郎眼前晃了晃後問道。


    “前晚…我…我喝多了,在家中睡覺直到天明,哪都沒去。”


    徐四郎支支吾吾的答道。


    “在哪喝的酒,跟何人一起,具體時間,喝了多少,說的詳細些。”


    “我在家附近的酒館買了一壺燒酒,回到家中獨自一人喝的,時辰嘛…大概是戌時一刻左右,喝完之後便睡下了。”


    “到酒館買酒時是什麽時辰?可看到了那些人,又有那些人看到了你?”


    榮非語氣愈加的快速嚴厲,身子也朝前微微傾斜,居高臨下的盯著徐四郎的眼睛喝問道。


    “買酒時大概是快到戌時,具體什麽時辰我也不記得了。酒館裏隻有老掌櫃和店小二,還有兩桌客人。”


    “徐四郎,你還不老實是吧。若沒有調查清楚,我們哥倆也不會到這來找你。剛剛已經去酒館裏問過,掌櫃親口說前日酉時過後店裏就一直沒有客人,一直到了戌時過半才有兩個散客上門,這兩個散客裏卻是不曾有你。”


    榮非不知道徐四郎說的是哪家酒館,更沒見過什麽掌櫃,一切都是隨口胡謅在詐徐四郎呢。


    徐四郎聞言麵色愈發的慘白,麵對榮非咄咄逼人的目光,恐懼的低下頭去不敢與其對視。


    榮非冷笑一聲,正要繼續追問,徐四郎卻是突然竄起朝著門口奔去。


    顧風霄見狀一個腿絆將其絆倒,抬手接住榮非從玉環中取出的鐐銬將徐四郎銬了起來。


    “差爺…差爺…我…我沒想殺人呐,那就…就是個意外。我這還有未當掉的首飾,全給兩位差爺,隻求差爺放我一條生路,我保證以後奉公守法。”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徐四郎哭嚎著喊道。


    自此事情便已明朗,徐四郎正是殺害那對老夫妻的凶手。


    押解著徐四郎走出長樂賭坊,顧風霄終於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向榮非討教道。


    “大人,你是如何知道凶手不是老人的侄兒而是另有其人,又是如何知曉能在賭坊這裏抓到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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