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蕩蕩的房間內,哭泣聲像是秋後的雨,下的靜寂而卑微,天亮了,柔軟的光線,從窗縫間,打落進來,時光淺而又淺,輕而又輕。


    天空之上,纏繞的雲線,更像是人的心思,一團一團的,這些愁思,大概窮極生命的盡頭,也依舊無法解開罷!


    秋後的雨,更顯薄涼,秋後,原野上的白霜,更顯得淡漠,秋後,原野上肆意橫飛的旌旗,在狂風中抖動著,倔強卻又無畏!秋是一種使命,是上天將其賜予人間的使命,聽罷,是「戰地黃花分外香」,聽罷,是「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這不都是一片片秋跡嗎?


    於是,你看,那是一片黃澄澄的稻田啊!你看,那天淵之中,是一群群大雁向南飛去了。你看,水底的遊魚,也在輕吻著泥沙,到了深冬啊,它們便會在水底沉眠,再次等待下一個春的到來!


    於尊哽咽著,眼角的淚痕,幹了又濕,隻是,後來的他,似乎又沉入到下一場夢境中去了,而那逼仄的房間內,那股精神源力,也漸漸地退去了。


    老者的影像,變得淺淡,後來,他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從諸人的眼界中消失了,但這一刻,再也無人膽敢小看於尊了。方才的那場精神風暴,是他們難以承受的!誰又曉得於尊的身上是否還存在別的道法?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此時,晦暗的木屋內,已經被一片白光映亮,桌上的塵屑,被清風一掃,在清淺的陽光下,靜靜地起舞,昏黃色的光暈,更像是黃昏時的一幕。也難怪,在這方逼仄的木屋內,便是情緒也顯得逼仄許多。


    李雲生麵上掛著一分笑意,道:「這小輩不俗啊!」


    混世魔道:「本王早就知道了,還用你這個老禿驢再重複一遍?」


    吹胡子瞪眼的李雲生,差點要跟混世魔幹起來了,聲音更是變得厲色非常,憤懣道:「魔頭!老朽要不是看在當年的情麵,懶得幫你收拾這幅爛攤子!」


    混世魔自知李雲生的性子,遂笑道:「老禿驢,我死而無悔,可這孩子若是在這場大戰中丟失了性命,實屬不該啊!」


    此時的李雲生,麵色變得肅重,「勿要將話說得這麽難聽,你我皆不會死去!」


    混世魔歎了口氣,幽幽道:「前途未卜的事,誰又曉得呢?」


    而站在一旁的淩,一直沉默不語,在這裏,她更像是空氣般,被人忽視了,可她不急不躁,眼底似乎唯有那個渾渾噩噩沉睡中的少年。


    此時的少年,輕輕地皺了皺眉,鼾聲變得平和了許多,淚痕幹了,一行一行的掛在臉上,這意味著昨夜的他,心疼的厲害。


    呼......


    屋子外,又起了一陣風,吹動著那扇枯朽的木窗,木窗開開合合,浸沒至一片清淺的陰影中,木屋內的時光,顯得岑寂而蒼白。斑駁的流光,隨風而逝,又最終擱淺在了上一場單薄的素秋中。


    一場大戰伺機而動,天下大勢又將重新演繹!


    百萬雄兵,越過群山,越過長河,越過西漠黃昏時的唯美而燦爛的時光,但他們所要做的卻是要違逆這片現實的。大有封侯之後,殘血盡!搗衣竿上,影薄涼!


    這意味著天下蒼生,多疾苦。戰事多磨,苦貧窯......


    黯淡的天空,白光大盛。黑暗裏的光影,輕輕地拉扯著這片世界,於是,雲巔之下,隨著光陰的流逝,那片清淺的暗影,也在大地間,靜靜地流逝.......


    那是一方寂寞,因那片影,是雲的影。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枯瘦的寒花,在默默地綻放,清淺的暗香,落在筆墨間,似是浸透了那片光陰,是一朵青梅,是一片哀思!


    一人在莽原間


    飛馳,他的步伐看似淩亂,卻頗有奧義,他身披一件青色素袍,倒與朝堂上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而從藏書閣裏走出的老者,手間靜靜地掐算著,便已知這天下大勢!原本所立之地,隻剩下了一片清淺的光影,而老者本身,卻業已不知去向。


    都說,世間的魔,猶在沉眠,可在西北方,那片冰洞裏,卻有數人靜立在雪原上,像是同時出現的。他們目光如炬,瞳仁間滾燙的光陰,似乎將他們心底的惡寒,慢慢地融化了。


    在井池邊玩耍的孩童,悄然間,眼神變得鋒利、狠辣。他們又哪像是一群孩童?分明是一群魔鬼!


    於是,該醒來的,都已醒來,他們竟皆是因為一本古籍,現實裏的古籍,早已隨了於尊的性情,它不會再易主了。可偏偏卻沒有人相信,為的卻都是能夠長生!至於破天的想法,倒似是隨著光陰的流逝,漸漸地擱淺在岸灘上了。


    婦人的容顏,在蒼雪間,是那麽的滄桑,她的腳步輕盈,像是獵鷹般,迅疾地劃過整片雪原,恍恍惚惚,光影模糊。


    婦人瞳仁清亮,原本看似臃腫的身材,卻在一刻間,變得婀娜多姿,她似是重生了,清麗的容顏,絕世無雙!


    各方人馬,皆向著墨恩城趕了過來,在一日一日的風雨之中,手中的刀劍,亦變得雪亮十分。


    擂鼓聲在黃昏時的墨恩城中,響了起來。沉重的鼓聲更似是心跳。


    砰!


    砰!


    砰!


    鴻音壯觀,戰事即將打響!


    枕戈待旦的兵馬,此時皆如寒鋒出鞘,他們的瞳仁裏,燃燒著一片烈火,火光撩人!


    心底已在不覺間,寫下了絕命信,寄給朝陽,寄給落日,同時也寄給了自己內心裏的那些遺憾。


    這一生平平淡淡的走過,流動的光影,是蹉跎歲月,是戲謔人間!


    或許,人這一輩子會有來生,但前世的回憶,卻不會再出現了。


    是無欲,是無惑,是無心,是無意!


    他們佇立在這裏,是一根根鋼針,貫穿了整個地殼,誰能指使他們?他們業已視死如歸!


    天空不知何時,又變得煙雨茫茫。


    青澀的雨線,打在草叢裏,劈裏啪啦,打在他們肅穆的雙眸間,像是鐵器被磨石靜靜地打磨著。


    於是,鋒利的雙眼,也愈發的鋒利了。於是,鬆弛的內心,也再次提起了底氣。


    心底隻有一個字「殺!」


    黃秋之後,墨恩城將會是一片燃血之地,淡看秋雨無凡,勁鎖清秋!這時的雨,下的愈來愈迅疾了,城外的擂鼓聲,也變得愈來愈迅疾了,就像一塊石頭,落入心澗。


    砰!


    砰!


    砰!


    忽的便會激起一片水花,清亮的水聲入耳,卻是那彈丸在長空間飛舞,最終墜入到滄海之中,形成的聲勢!


    烈性火藥,砸穿了墨恩城的城牆,但墨恩城中,卻像是無事一般,百姓們各安其職,倒也沒有任何的驚慌錯亂!


    這千古延續的古城,自是有它傳承下去的道義,也難怪會延續千古之遠,卻從未在曆史中落幕!


    混世魔遠望天境,遠方,是一片黑壓壓的雲層,可細些看,卻會令人心思一緊,哪是什麽烏雲?分明是一群乘著凶獸趕來的魔兵魔將!


    混世魔看似平靜的瞳仁,此刻,卻已變得猩紅。緊握黑暗鐮刀的混世魔,更像是一個不死的魔王,而那柄黑暗鐮刀,便是他索命之器!


    火藥在離他不遠的地域爆炸,橫刀立馬的混世魔,手持黑暗鐮刀,殺至那片湧來的兵馬之中,橫飛的血肉,隨著天地間一片片白光,被刀鋒從骨骼上削落了下


    來。他們死的明亮,他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死亡的過程。


    他們死的無憾,也無畏!


    混世魔掌中刀鋒在泣血,鬼神瘋撲而至,天地間,光影變幻,或是魔王,或是鬼魂,這已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戰鬥,這是一場一決生死的戰鬥!是牽扯到人間與幽羅的戰鬥!


    看到大地的縫隙間,湧出的魔鬼,看到鬼魂像縹緲的雲煙,在眼前靜靜地飛舞,遠望時,覺千裏之遙,可瞬息間,便逼至了眼前!


    塵埃在沸騰,是日暮時,最後的翩躚舞姿!打在牆角上的那片流光,亦變得暗淡了些許,白晝裏的時光,不覺已是殘年,它們總是流淌的很快、很快,飛逝而過!縱情揚鞭,打馬而過!


    天黑了下來,墨恩城城外,是一片浩瀚的莽原,莽原被火光點綴,大地更像是一片夜幕,點綴著群星,而篝火正似群星!


    這是趕來的第一波人馬,也是最為羸弱的一波的人馬,混世魔麵色不改,尾隨在他身後的兵馬,亦是視死如歸!


    這一夜,人在殘血中夢醒,即便是隔了很遠很遠的人間,這一夜的殘忍,被北風靜靜地訴說,然後,湧入諸人闃寂的清夢中。血如雨下,骨屑如雪!


    眼底是憤懣的殺意,揮起長臂,落棋無悔!


    殺念在心底靜靜地徘徊,殘血在掌間默然的流逝,瀕死之人,貪欲人間快樂,也僅剩下一片日裏白光,許是心底所向!


    魔鬼在暗地裏哽咽,在木屋內,沉睡中的少年,眼瞼輕輕地顫了顫,身在木屋外的李雲生,負手而立,他靜觀天象,濃眉緊鎖,沉入到了一片冗雜的思緒中。


    他撫著長須,黯然間歎了口氣,他默默地推開那扇木門,看向淩,道:「照看好他!」


    隨之,便離去了。風中流逝著一片詭笑,像是夜裏的二胡,輕輕地拉扯著,才出的聲,這詭笑穿越了耳目,聞此聲者,大多吐血而亡!


    夜裏,燭火愈發的稀少,大街小巷上,雖依舊有人馬、車流,但卻淡了幾分!


    穿梭在城間的大多都是兵馬,亦有不畏死亡之人,在車馬間,任意的穿流著。但也無兵士,譴責他們!這夜黑的濃重,人馬伺機而動!


    天幕上是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墨藍色的天壁上。隻是,偶爾會有一片烏雲,隨著風輕掃而過,這就遮住了月光。於是,大地上也多了一片月影!


    此時,雲巔深處,不僅有陰鬱的雲,還有一片片人馬,橫陳其中!


    他們大多腳踩著能夠禦風的魔獸,他們的麵龐,陷入進鋼盔玄甲之中,僅剩下一雙銳利的瞳子,在暗夜裏,雕琢著更加血腥的夜色!


    眼前之境,可謂是緊張非常,當李雲生進入到戰場中時,此時的戰事,已是如火如荼!


    李雲生身披一件青色素袍,身影如電,在敵軍中穿梭,從容不迫!而經由他身畔的兵馬,卻盡隨時光流逝,如荒草般折了腰!便竭了命!


    如此來來回回幾個回合,死於李雲生手中的兵馬,已有萬千!


    可那沸騰的人馬,依舊是一眼望不到盡頭,望著混世魔血腥的背影,李雲生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一生終其所有,卻不料會因一個少年如此!」


    緊鎖眉頭的李雲生,厲喝一聲:「阻我者死!」


    但,人潮卻依舊湧了過來,他們仍舊沒有嚐到苦痛,或許,他們本就是麻木的!


    殺意在眼中流轉,李雲生的瞳子,也變得血紅非常,他的身體猶如流光,他也追隨著光線的意誌,縱使能留天地千千萬萬,不如晝裏時光走一回!


    在那個不畏死的少年眼底,這黑暗恰似是掩飾,而此時的少年,在一間逼仄的木屋內,渾渾噩噩的沉睡著。


    一刻後,木門被推


    開,是一個容顏絕世的少女,此女正是淩,淩歎道:「如今,已是一分生死之時,你還睡得著嗎?」


    嗓音清淺,卻令於尊的眼瞼,再次抖動了一番,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片刻而已,也或許是幾個時辰之後了。


    惺忪的睡眼,慢慢地啟開,木屋內渾渾噩噩的燭火,像是他的夢境,他揉了揉雙眼,目光如癡,「我在哪兒?這是哪裏?」


    屋外風聲浩蕩,這夜的顏色,愈發的濃稠,在眼瞼開開合合的瞬間,罅隙裏的燭火,依舊是心底的希望所在。


    少女默默地望著他,眼中終於多了一片光彩,「你睡醒了?」


    蒼白的聲線,顯得羸弱而無力,少女緊緊地盯著他,歎道:「你再不醒來,他們都將不存於世了!」


    於尊一愣,呆呆地望著淩,此時,他的大腦依舊是一片空白,片刻後,方才想起了之前的一切,「我......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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