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愈來愈大了,一切都埋在了混混沌沌的黑暗中,夜空深處,不知有何秘辛,黑魆魆的深淵間,亦不知有何秘辛!


    隻是,深淵間雖有些黑暗,可倏爾也會有一陣藍光,在那片藍光中則夾雜著一片血光,這看起來,更似是一道鮮潤的血痕。


    棠走了,可能不會再相見了,也或許,還有相見的機緣。而這一切皆已是定數,是棠命裏的劫難,也是上天授予她的命運。


    於尊仰著頭,望著闃寂的夜空,那時,他的心是那麽的苦澀,淚在心底靜靜地流著,一直沒有斷過。這比流血還要難受,他毅然的雙瞳間,黑魆魆的,一片模糊。像是一場盛夏的雨水,下的悄無聲息,卻又覆蓋了整片天下!


    潮濕,黑暗,混沌,觸摸著濕漉漉的雙眼,難過的弓下了腰,相識不長,可內心的情緒,卻在翻江倒海,他苦笑著,喃喃自語,道:“於尊!你可真是個情種!”


    他再次握緊了雙拳,毅然決然地望向遠方,忘憂城,整座城池竟因源天刃的緣故,而沉陷進地底數丈有餘,這實在是太過駭人,好巧不巧,他的耳畔,也再次傳來了打鐵聲。


    他握緊了雙拳,而此時,這所謂的七殺地中,七顆星辰最為亮眼,黑暗中,隱有魔頭,孕育而出。


    當一柄黑漆漆的鐮刀,從他的頭頂猛然劃落下來時,於尊憑借著心底的感應,當空迎上,激射的火星,迸濺著。一股巨力,頓時從源天刃的刀柄,傳了過來。


    他的手指,變得酥麻,但慶幸的是刀並沒有脫手而出,他抬起頭,望向深空,一臉愕然,他看到那個人的影子了,應是一位老者,勾勒著背,手中握著一柄黑色鐮刀,而這柄黑色鐮刀,卻應是飲了無數血水,那殷紅的血氣,在於尊的心底,是頗為敏感的。


    令他感到震驚的是,那七顆星辰,竟是七麵銀色的巨門,巨門開啟,爍目的銀光,從巨門中溢了出來,而眼前手中握有一柄黑色鐮刀的老者,卻正是自七麵暗門之一走出來的!


    七殺地,實至名歸!所謂的鬼怪或魔王,此時業已有了端倪。看來,那七麵木門中,卻有蹊蹺之事。


    老者深邃的瞳仁裏,是滿目的血腥,他似乎等了數千年,才最終等來試要喚醒他的人,他的臉上掛著一分冰冷的笑意,他竟再次消失在空冥之中,而隨著一聲鏗鏘之音,他的身體,竟化為了一道閃電,當空劈落下來。


    黑色的霹靂,內裏蘊含著極強的力道,像是萬石火藥,忽的炸開,黑暗的原力,在眼前飛濺,驚人的氣勢,竟再次壓迫著這片大地,塵埃漫天,卻又被一股巨力,逼迫著墜向大地,而最為驚人的是,那些細微的塵埃,竟然將身下的大地,激射出一片片細細碎碎的裂隙。


    這無疑是令人感到震驚的一幕,於尊雙手持刀,咬著牙應是迎了上去,刀在手中輕顫,它的熱血,在那一刻被喚醒了,它似在牽引著於尊,是刀魂所要成就的方向。


    鐮刀在距離他頭頂半丈之處,便再也難以壓製下來了,老者心底一驚,喃喃自語道:“他的體內,竟有如此偉力,倒也是老夫始料未及的!”


    黑色的鐮刀,恍惚間化作一柄足有千丈之長的巨大影像,而此時,鐮刀的背後,竟立著七人,七人皆是那七麵銀色巨門中走出來的,但此時,他們卻皆隱在鐮刀之後。


    暗境中,一道道黑暗霹靂,當空劈落下來,它們圍繞著鐮刀,肆意的迸濺著凶狠的厲光,七人的麵孔,在忽明忽暗的天幕深處,時而變得清晰,時而又變得模糊,可最終於尊也沒有捕獲到他們的影子!


    雷光爍閃,黑色的鐮刀,橫滯在天幕深處,當刀勢如暴風雨般,掃蕩著這片天下時,於尊卻笑了,他像一個瘋子,不再顧忌自己的生死。


    而此時,他的周身,已被一股古怪的氣息包裹其中,清淺的光暈覆蓋著他的身體,那光一息一漲,體內的力量,開始慢慢地翻湧而出!這古怪的氣息,自心海中,翻湧而出,然後慢慢地浸入他的四肢百骸,一股股巨力,自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釋放了出來。


    這股氣也正是混元之氣!


    此時,他的身體,在左右擺動,此乃他所創的道法,“身幻自然!”


    沒有人能夠捕捉到他的身影,在朦朦朧朧的夜色下,他的身體更似一隻鴻雁,從高處,低掠過晦暗的夜空,沉悶的氣息,被喙子劃破,一陣清風劃過,夜裏,夏日的氣息,漸顯得濃鬱!


    於尊笑道:“論起這雷霆之勢,你們倒不如我熟練!”


    他輕輕彈指,一道黑暗雷霆,竟憑空生了出來,他的心底,有一片雷潭,雷霆之光甚劇,所謂的黑暗雷霆,自是黑暗能量所化。


    遠望此境,那佝僂的老者,心底不禁一滯,刻薄的麵頰上,終有了一分笑意,遂喝道:“小子!接招!”


    鐮刀之上,黑雲之中,七道幻影,靜滯在夜空深處,卻僅是幻影罷了,當七人站在自己的麵前時,於尊卻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威懾!


    他們很平素,像是凡人一般,可於尊的心底知道,這一切皆是幻象!


    於尊哈哈大笑道:“你們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來!我於尊不懼!”


    少年時,猖狂的笑聲,被喚作不成熟,可經曆了世間滄桑的他,又豈是一個不成熟的孩子?於是如此評判罷!他隻是一個狂妄到無可救藥的瘋子罷了!他為武而癡,他為情所醉!


    難得......


    難得......


    七個身影,慢慢地向他走來,這七人每邁出一步,大地便會深陷丈餘,但他們的身上,卻恍似沒有道法傍身,他們擁有的似乎僅僅是那道巨力而已。


    而深空邊緣,那把黑暗鐮刀,竟然化作七個分身,它們吮吸著星辰之光,它們本身也在發光,雖然,刀麵是黑暗的,可刀魂卻是明亮的!


    難道,這七人皆是黑暗鐮刀的刀魂所化?


    不難聽得,耳畔的打鐵聲依舊,雲巔深處,似立著一人,卻又恍恍惚惚,靜靜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一切皆是如此的模糊,一切看似不太真實,可當那七人手持著黑暗鐮刀,疾速的從自己的耳畔劃過時,那時的他,內心一片木然。


    可,當一道道金鐵交戟的巨響,在耳畔響起時,他心底一滯,驀然間,回過頭去,九位青年,手持一柄柄彎刀,一臉殘酷的笑意。


    隻是,當九人望向於尊時,臉上的笑意,倒也沒有那麽冰冷了。


    手中的彎刀在輕顫,於尊笑了,他將手臂一翻,雪亮的刀刃上,是他明亮的笑靨,他握緊刀柄,一刹那間,消失在暗境中。


    他輕喝一聲:“身幻自然!”,自此之後,無人能夠捕捉到他的身影!


    黑暗的雷霆,撕扯著這片漫無邊際的黑色夜空,他的指尖,微微一彈,黑暗霹靂便會脫手而出!


    這暗雷似是長了眼,它們徑直衝著那七位身披銀袍的老者劃去,一聲聲巨響,響徹在耳畔,於尊接連彈指,雷霆之力恍似無需耗費他體內的氣力,它們不斷的從他的掌間脫手而出!


    而此時,暗雷炸響之處,卻激射出一道道雪亮的銀光,銀光直衝天闕,繼而向周邊慢慢地蔓延而去,似是生命之光,也似是那些銀袍老者的魂力所化!


    他們從那片銀光中走了出來,他們的身上,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不錯!不錯!你這小輩,竟已至如此的境界!”


    話音剛落,手持黑暗鐮刀的老者,七人竟化為一人,一股蠻荒巨力,自於尊的眉心處,瘋狂的湧來!


    浩然之力,擊中了於尊的眉心,他的身體,倒飛了出去,意識已經模糊,顱骨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


    他的呼吸,似要停止,他即將步入瀕死之境......


    站在遠處的冉冉捂著小嘴,而立在暗境中的九位麵容清臒的青年,影像已漸漸變得模糊,源天刃靜滯在地上,刀身在微微的顫著,它似乎在召喚於尊!


    模模糊糊的意識裏,是少女如謫仙般,不凡的笑靨。


    “我真的要死了嗎?”


    他似在笑,又似在哭,他看著少女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那一刻,心底自是喜悅的!可在那片模糊的意識裏,卻有一個聲音,在輕喚他,“快醒醒!快醒醒啊!於公子!”


    唇間漸有些冰涼,耳畔似有清泉在叮咚作響,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地失去了知覺,眼前那恍若謫仙般的少女,離他愈來愈近了......


    琪兒?


    他輕輕地喚著,他的唇間很幹燥,他的內心,聒噪的很!


    他伸出手臂,試圖抓住眼前麗人的柔荑,他嚐試了,無論她離著自己有多近,他依舊無法觸摸到她。


    琪兒,我是不是要死了?


    像是一朵花,在白晝裏盛開,在黑夜的盡頭,慢慢地凋謝,他試圖呐喊,他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他將手臂一掃,他發現無論是身邊的土石或草木,皆是虛幻的,他無法觸摸到它們!


    而此時,他的心間,忽的多了一道紫光,一股浩瀚的氣力,源源不斷地傳入體內,他心底一滯,他的意識,在慢慢覺醒,他似乎對這片世界,再次有了認知。


    而眼前清麗的少女,身影卻漸漸變得模糊了,不知該開心,還是該難過,但他的心底很清楚,自己又逃過了一劫!


    熾烈的光線,在撕扯著夢中的荒唐,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一行清淚,掛在他的笑靨間,“千秀前輩,是於尊辜負了你的希望!”


    殷千秀身披一件紫金色繡袍,冷冰冰的說道:“無需在意,你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於尊一愣,心底倒是再次點燃了一把火。


    我又豈會認輸?我又豈會不如他們?


    靜立在一旁的殷千秀,眼中倒是不多見的多了一分笑意,她揮了揮繡袍,大喝道:“好生保重!勿要再如此幼稚了!”


    他抬了抬手,卻又垂下了雙臂,他張了張嘴,最終又沉默下來。


    他苦笑著衝著遠方,拜了又拜,喃喃自語道:“好的!千秀前輩,下一次我定不會再如此幼稚了!”


    說來,自己也感到可笑,遂輕輕地歎了口氣,“或許,在千秀前輩的眼裏,自己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少年罷!”


    再次蘇醒時,他的身邊跪坐著冉冉,她的臉上,掛著一行行清淚,想必,那一刻,她是真的以為於尊已然離開了罷!傷心也是真實的!


    於尊皺了皺眉,伸出手臂,輕輕地拍了拍冉冉的背,輕喚道:“冉冉姑娘,於尊無事!”


    冉冉心底一怔,似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開心,是喜極而泣,哽咽道:“於公子!於公子,你無恙了嗎?我......我......所見是真是假?”


    於尊笑道:“難道,於尊還不夠真實嗎?”


    冉冉忽的抱住於尊,淚忍不住的順著腮,一滴滴落在於尊黝黑的胸膛上,於尊的身體一僵,倒也沒有出於本能的推開冉冉。


    或許,這個擁抱會治愈她的內心罷!


    短暫的擁抱過後,麵臨的又將是那些凶狠的敵人!


    於尊道:“冉冉姑娘,等著於尊的好消息罷!”


    而此時,靜立在一座山巔上的晨歌,雙目空洞,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經曆什麽。她木然的走向,那座深淵,然後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也是自此,在於尊的意識裏,再也沒有晨歌的氣息。


    於尊自是發現了這一幕,可欲要阻止時,已經晚了......


    晨歌還有雲,還有隱在暗處的少年,你們的身上究竟隱藏著何等秘辛?


    腳下的路,隻有越走越寬,越走越長,古人亦有言:“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其中內涵,倒也不難理解!


    當浩瀚的氣息,出現在這方世界時,於尊心底一驚,又是一喜,這股氣息,竟是混元之氣!


    此地,怎會出現如此浩瀚的氣息,他回頭看了一眼冉冉,卻見冉冉正衝著他笑,冉冉笑道:“這自是師傅的安排,於公子,且靜心感悟罷!”


    而此時,他才發現,刀環所化的九位清臒的青年,竟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隻是,這一刻,他們卻更加的真實了。


    也是在這一瞬,他才真切的感受到,立在他麵前的九位青年,武境是有多麽強絕!可,恍恍惚惚間,他卻猶覺,這也僅僅是他們身負武境的冰山一角。


    這不得不令他再次改觀,他手中的這柄彎刀,到底有何不可思議的過去,又或者會有多麽燦爛的未來呢!


    自這九位青年出現的那一刻,這片世界也總算安靜了下來,雖然,暗處依舊有那些身披銀袍的詭異老者,在咄咄逼人的威脅著自己的性命,可他們卻無法再邁近一步,這似乎皆是因九位麵容清臒的青年身上所負武境的威懾力!


    所以,他可以肆意的煉化混元之氣,也是自他得了混元之氣之後,他的武境,也再次開始突破了,就像寂靜的炎夏,忽然迎來了一場暴雨,雨水衝刷著曾經不堪的過往,雨勢愈演愈烈!而他的武境,也再次晉升至難以描述的境界!


    黑暗的雲巔,乃是混元之氣的源頭,所謂的七殺地,在他的心底,已有了模糊的輪廓,但他也深深地感知到,七殺地絕非眼前所見的那般簡單。


    在他的心念裏,所謂的禁製,正是因這古怪的七殺地,或許,禁製原本就在此境,在那片浩瀚的城池間,行在路上的百姓,空有一身蠻力,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武境。


    而,隱在黑暗中的七位老者,似乎有意在隱藏自己的武境,這又是什麽原因?


    難道,這片世界,真可謂是老天有眼?老天真的會發現他們嗎?會將他們身上的武境凍結嗎?


    可也是自入了七殺境之後,於尊身上的氣力,再次恢複了,他可不會刻意的隱藏自己,他想要做的是,盡情的釋放自己!


    混元之氣乃是自天上來,也是源自那片深淵,這一刻,當他走近深淵時,他的心,不禁顫了顫。


    這偌大的深淵,卻恰似頭頂上的那片天,深淵與蒼天,又有何隱秘,潛藏其中?


    他鬆開手指,任憑源天刃自由翱翔,而九位麵容清臒的青年,在風中靜靜地舞動著自己的身體,他們的腳步,看似淩亂,卻暗含玄機。


    在他們倉促的腳步中,他們自身的氣力,也在不斷的上漲著,直至他們一步一步的逼近那七個身披銀袍的老者。


    黑夜裏,令人膽寒的氣息從未斷過,當耳畔再次傳來一陣陣暴戾的聲響時,七位老者,在節節敗退!


    閉目修煉的於尊,眼前多了一片片畫麵,他心底一怔,忽的睜開雙眼,大喝道:“不要再打了!”


    可這一刻,卻依舊晚了一步,在那些漫長的畫麵中,在刻繪著古老的曆史,原來,這七殺之地,正是這七位老者封印的,在他們封印這片世界時,他們尚是青年之姿,可恍恍惚惚,在萬年的等待中,他們業已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者。


    而那柄黑色的鐮刀,此時卻穩穩落入到於尊手中,鐮刀沉甸甸的,因為這把鐮刀,乃是開啟陌生世界的鑰匙,也是解開封印的鑰匙!


    但此時,那七位老者業已再死在此處,或者說,他們本無意凡間之事,他們亦隨著棠的離去,而歸入仙途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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