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臉上清澈的笑意,如白晝裏,那些清淺的風,靜靜地掠過夜的發梢,慢慢地流淌進於尊的心底!


    她衝著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你願意收留他們嗎?」


    這一刻,於尊一臉神滯,喃喃自語道:「收留?」,確是有些滑稽,為何要說收留呢?他們可是千載難逢的高手啊!


    望著彼此的瞳仁,彼此靜默無言,隻是,片刻後,嵐明亮的笑聲,再次劃破了夜裏靜寂的風,道:「怎麽?不同意嗎?」


    「啊?怎麽會?」他思量的事太多,相較於曾經的魯莽,此時的他,心思更加複雜了些許,晃了晃神,道:「他們願意來嗎?」


    嵐輕輕地點了點頭,心底思忖,道:「他大抵是沒有發現,這片世界的神秘之處罷!」


    遂,輕吟道:「於尊!我們皆在等待你的答案!」


    恍恍惚惚,高天上,剩餘的十二個男男女女,不知何時出現在於尊麵前,他亦有些驚訝,「難道,這皆是千秀前輩的手段?」


    隱沒在紫色雲霞背後的殷千秀,始終是那麽的冷豔、孤絕,她的臉上,稍稍多了一分笑意,清澈的瞳仁間,有一片沉鬱的柔光。


    或許,沒人發現她的存在,當於尊仰著頭,望向天闕時,她的身影,也慢慢地消融在那片紫色雲霞間。


    世界再次變得安靜,這一刻,萬籟俱寂!沒有風聲,沒有雨點,沒有人走路的簌簌聲,沒有荒草隨風靜靜搖擺的聲音,就隻是一片安靜,沒有任何聲息的安靜......


    隱隱約約,十二宮宮主,竟全部匯聚於此,他們的麵龐,恍似被埋在一片清淺的霧氣中,始終看不清晰,這時,於尊從儲物空間裏,掏出了幾瓶年份較久的酒水,扔給他們,道:「既來了此境,便是我於尊的朋友了!若是有招待不周之處,萬要講出來!」


    青年中,有男有女,但他們皆是武道強絕之輩,他們的麵容上,有著如同於尊般的傲慢,也有著於尊身上沒有的冰冷與漠然,可這一刻,他們的臉上皆多了一絲溫暖的笑意,這不似平時的他們!


    「我們會幫助你,走向巔峰之境!」年紀稍長的男人,站在於尊的麵前,一身颯爽的清影,他臉上的笑意,是那麽的溫暖,亦是那麽的明亮!


    巔峰之境......


    於尊默念著,他的瞳仁,在那一刻間,有一道尖銳的光,刺射出來,那時的他,是那麽的瘋狂,那麽的霸道!


    男人笑望著於尊,道:「你隻要慢慢地等待,便可,是有一日,你將是這片天下的主宰!」


    主宰?


    他的眼神裏,那些模糊的光,像一片霧氣,將他心神籠罩在其中,望著蒼天,他笑著歎了口氣,道:「你們不懂我,我要的不是這片天下!」


    男人道:「天下,這可是天下啊!你是怎麽想的!於尊!」


    那一刻,男人的眼中,寸光恍若一柄柄鋒利的匕首,在這片淒寒的世界裏,是那麽的冰冷,那麽的堅硬!


    已然是一片昏黑的夜,在夜裏,享受著那片溫柔的風,從自己的耳畔,慢慢地劃過,那是一片清寂的夜,颯爽的寒雪飄搖,落滿於尊肩頭,他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後來,那片濁氣亦在他的眼前,化為了一片溫暖的霧氣。


    哈氣三尺的寒冬,已然悄悄地蒞臨,而這是他的小世界,久未夜宿此地,再觀一眼,卻已恍然入冬!


    清淺的回憶裏,猶是那片薄眠的夏,明亮的天光下,是一片橙黃色的稻田,打穀場上,老人和孩子,喜不自禁,而那些揮汗如雨的農人,心底也頗為的明朗,那時的歲月,是那麽的悠閑自在!


    而這片寒冬初入此境,再望向遠境,可以看到炊煙,看到漫天飛揚的旌旗,也可以聽到火爐


    裏,燃燒的柴火,蹙起的烈焰,溫暖著這片寒湮的深冬!


    過不了多久,便又會走到年的盡頭,那時的天空,大概會更加的明朗罷!小年時,那喧囂的大街,也終會再次鋪展開,喜氣洋洋的春節,亦將蒞臨!


    但,此時,卻無人顧及這些。冰寒刺骨的風,猶在吹著,漫天的雪片,依舊在紛紛揚揚的落著。


    男人的眉梢上,有一片蒼白的霜花,但男人的麵頰上,卻有著比這片寒霜更加淩冽的寒意!


    英姿颯爽的男人,較之於尊更加的儒雅,但卻無法掩蓋他身上的殺氣,而那片殺氣,一直都在!從未褪去......


    蠻荒時期的凶人,竟亦會蒞臨此境,天才知道,那段幽暗的歲月裏,究竟掩蓋著甚麽!十二宮的宮主,自蠻荒時代走來,他們的身上,有著無限榮光,他們皆是那麽的驕傲、霸道!


    於尊觸了觸鼻尖,歎了口氣,道:「她才是我的全部!」


    她......


    這片寒湮的冬,難得會有一片溫暖,而在於尊的瞳仁裏,那片暖意,始終未曾褪去,隻是,更深處,卻堆砌著一層濃濃的憂鬱!


    他仰著頭,望著蒼天,道:「於尊不值得你們的憐憫,於尊本就是孤獨的一脈!」


    嵐走向他,他握住於尊的手指,道:「你現在還冷嗎?」


    暖意從指尖,慢慢地滑入心底,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他一臉呆滯地望著那個女子,女子臉上始終掛著一分笑意,但,沒有人知曉,她的心底,究竟是多麽的悲傷!


    是想起故人了罷!當麵對於尊時,故人的影像,也會慢慢的在眼前流淌罷!誰的心底,不會住著一個人呢?誰的生命裏,沒有一個溫暖的人呢?


    他將指尖,從嵐的指縫中,抽了出來,而那一刻,嵐卻抱緊了他,用盡了全力,抱緊了......


    溫暖的淚水,慢慢的從麵頰上,流淌下來,哽咽著,低著頭,埋在他的懷裏,那一刻,情緒無需隱藏,就隻是在流淌著,像一片水漬,慢慢地洇濕了心房!


    或許,身體會變得僵硬,但柔軟的內心,卻恍似寒冰,慢慢地融化了,他任由嵐抱著,他舍不得撒開雙手,因為那個女子,是那麽的脆弱,那麽的單薄!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淚幹了罷,嵐抬起頭靜靜地望著於尊。


    「你好些了嗎?」於尊挺直了腰杆,而雙手卻不知該放在哪裏。


    嵐輕輕地點了點頭,而站在她身後的師兄妹,臉上的寒意,亦不知何時褪去了。


    他們站在嵐的身後,他們的瞳仁間,都有一絲哀傷,他們的心底,大概都有一片傷痕罷!


    但流年已過,那些僵死的回憶,也會隨著明年那片明媚的春光,而慢慢地消融罷!那時的他們,大概會杯酒言歡,與曾經和解罷!


    她鬆開了手,略有些尷尬,「哥!你會不會憐憫我?」


    哥?


    他的腦海裏,回蕩著這個單調的字,它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底,它像一個桎梏,將他的心,鎖在了其中,滄海之間,他立在波濤間,而眼前,似乎出現了當初的那些人,他記得,他深深地記得,那些喊他哥哥的人!


    那些明媚且善良的女孩兒,那些爽朗且霸道的兄弟!那些總會在他失落時,陪他飲酒的長者,那些看著他慢慢長大的故人!


    但,現在他的身邊,卻沒有他們,他深深地思念著,他想回到過去,回到當時的模樣,他悔恨著,懊惱著,亦失落著。


    命運的走向,不容他選擇,他隻是順隨著命運的走勢,慢慢地向前前行,他會回頭,回頭看一眼來時的路,回頭緬懷曾經那些動人的畫麵,那些楚楚動人的麵孔,那些溫暖的笑靨!


    後


    來,他會看著前方,他會再次向前走去,不再回頭,不再悔恨,也不再失落,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他......從未變過!


    夜會包容著每一個傷心的孩子,夜是那麽的柔情,那麽的和煦!


    但,這似乎僅是錯覺而已,他會憂傷,才會感觸到此時的溫柔。望著蒼穹,觸手可及的星辰,恍似就在眼前,可片刻之後,當心慢慢地安靜下來,那片星辰,在他的麵前,恍若隔世之感!


    「嵐!你們就留在這裏罷!」於尊道。


    「哥!若是有必要,我會助你!」嵐的笑靨,是那麽的純粹,那麽的明淨,她雙手捧起一片海水,捧在手心,揚在風裏!那時的嵐,是那麽的唯美,那麽多動人。她清澈的笑意,流淌在風中,會停留很久很久罷!


    「嵐!我走了!」於尊衝著嵐笑了笑,隨後麵對十二宮宮主拱手抱拳,道,「各位!願你們安好!」


    他離開了,再次離開了,他的身影,消融在雲霧中,恍似從未來過!


    嵐靜望著天幕,那一刻,她的心底,微微有些錯愕,「他究竟是一個甚麽樣的男人呢?」


    她愈來愈期待,再次與他相逢的時候了!


    消失後,再次蒞臨古境,這片蠻荒大地,佇立著無數的骨骸,是上古時期的巨人留下的,那些巨大的腳印,依舊深深地鑲嵌在地表,似乎剛從自己的身畔路過,似乎從未走遠過!


    不多時,他的身邊,再次出現了老僧無劍以及他的師公道三一,當然這片世界,絕對缺少不了清婉,而在清婉的懷裏,則有一條胖嘟嘟的幼龍!


    恍似又回到了過去,而清婉的眼底,依舊是一片如水的笑意,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清澈!


    當劍鋒劃過蒼穹時,陰鬱的長空間,忽的多了一道裂隙,而自裂隙中,流淌出一片瘋狂的焱!


    在那片焱中,佇立著一個凶人,這隻是剛剛開始,不多時,遙遠的天幕上,到處都是一層層裂隙,而古老的大地上,則慢慢地有了一層層凸起。


    古老的血統終將覺醒,而正是此刻的諸人,引燃了古老的蒼魂!焱從天幕上,翻滾下來,無數的修士,倒在了血泊中,他們不來不及躲開,他們的血液,在瘋狂的蒸發,不多時,世間再無他們的息聲,就恍似從未出現過......


    天空像一頭低俯著的巨獸,血紅色的巨瞳,實則是一片燃燒的正旺的朝霞,不多時,那片闃寂的長夜,業已走到了盡頭,天地之間,再次明媚如初,隻是此刻的天幕,卻變得讓人慘不忍睹!


    那一條條殷紅的裂隙,就像一道道傷痕,流著殷紅的血漬,而那些古老的凶人,更似是寄居在其中的惡靈,他們抵世之際,便是世間萬物的滅跡之時!


    可,在於尊明亮的瞳子裏,卻沒有恐懼二字,他的心底,反而湧起了一道瘋狂的浪,他無畏,無懼,無念!


    那些拱起的土包,片刻之後,分崩離析,闃寂的世界,再次變得沸騰喧鬧,難道這便是上古時期的一幕?


    遙遠的滄海間,一座座浮動的島嶼,亦在此時,發生了神秘的變化,它們從海底慢慢的升了上來,它們破開了海平麵,當它們的真實一幕,暴露在眼前時,它們竟是一頭頭玄龜!


    而自龜甲中,慢慢地升起了一柄柄長刀,玄龜孕有魂識,但,龜甲中,卻慢慢地湧動出一片片烏壓壓的人影。


    而類似的玄龜,在滄海間,足有萬千,沸騰的海水中,是一片片殷紅的血焰,它們瘋狂的燃燒著,它們的出現,令這片世界,變得更加聒噪,也更加興奮!


    密密麻麻的人影,自滄海間,湧動出來,而滄浪間,則有無數的長劍,則揮寫著一個「道」字,璀璨的流光,從眼前劃過,那一行行字跡,似乎意味著上古時期的絕學


    !


    原來,真正的大道,自那時便已開始流傳,此時的於尊,漸覺世間的神妙,他變得更加瘋狂,也更加興奮了!


    大道漫天,那一片片璀璨的流光下,是一個個身披古老服飾的修真者,或許,來自上古時期的他們,會知道那個答案罷!


    這片世界,究竟有沒有神祇......


    而,異變仍在發生,蒼涼的土層中,無數的土包分崩離析,他們自土包中,走了出來,他們的身上,包裹著一層層黑焱,他們刺銀色的長袍,在風中,微微的抖動著。


    他們又是何人?當,梵歌再次在耳畔響起時,他方覺,那些自黑暗土層中,出現的生命體,大概是古老的僧人!


    但,他們的頭頂上,皆披著一頭血發,「梵」字在他們的身畔,一直在瘋狂的旋轉著,而自土層中,再次翻湧出一些神秘之物,慢慢地,於尊發現了,土層中,竟是一杆杆禪杖!


    再望向深空,不知何時,殷紅的天幕上,亦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他們身披青袍,立在蒼冥間,而在於尊的意識裏,再次多了一個字眼——「儒!」


    如今,佛、道、儒,皆出現在三界之中,卻不知是福是禍!


    而此時,出現在這片蠻荒世界裏的凡人修道者,卻漸變得憂心惶恐了,他們本想在此尋找緣法,卻不料,竟真正的領略了上古時期的繁榮!


    心底怦然作響,震顫的血肉,被血液瘋狂的衝擊著,他們想要離開,可原本的路徑,早已不複。


    「難道,我們終將死在這裏?」一臉蒼涼之色的老者,歎了口氣,麵對生命的流逝,他大概是這群人中,最為灑脫,也最看得開的人罷!


    而那些身披華麗衣裳的青年男女,臉上卻皆有一片驚懼與惶恐。


    殺意,再次浮現在這片蒼寂的世間,當虛空破碎的那一刻,於尊的瞳子裏,有一道異芒!他笑了笑,一臉無畏的模樣。


    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那些巨人的骨骼間,慢慢地生出了血肉,但,那血肉間,卻林立著一位位身披白發的魔人。他們瘋狂地蠶食著巨人的血肉,他們的身體,在發生著驚人的變化。


    這才是真正的魔頭罷!他們的身體,竟開始裂化,他們的身軀,裂變出更多的血肉之身,從一開始的幾百人,慢慢地變化出千人萬人,而他們的食物,便是那些巨人的血肉。


    瘋狂的能量,湧入到魔人體內,漸漸地,天地之間,亦不再是佛、儒、道,這三教之人了!


    而亦是此時,沉重的戰端打響了!


    血光衝天而起,那些凶蠻的魔頭,手中持著一柄骨刀,而骨刀竟亦在發生著駭人的變化,殷紅的血光,在骨刀上流轉,骨刀變得鋒利,但它似乎很沉重,每一次魔頭,揮舞起骨刀時,空間皆在瘋狂地戰栗著。


    怒號的狂風,似乎幾欲撕開這片羸弱的空間,而此時,天幕上,那些自裂隙間,湧動而出的生靈,手中舞著一柄柄鋒利的長劍,他們大概不想先發製人罷!


    當骨刀的厲芒,忽的劃向深空時,那瘋狂的刀芒,足有覆蓋了萬裏之內的蒼穹,而自深空間,向下低俯,則會發現,大地上,恍似有一片片尖銳的峰巒,突兀間,刺穿了蒼穹!


    厲芒掃過立在天幕上的諸人,而耳邊僅存也隻是那幾片單調的聲音!


    鏗!


    鏘!


    恍似一道道炸雷,血華在那一刻,暴漲至巔峰之態,天地之間,似乎被那片殷紅的血芒,萬全占據了!


    而此時,已至午時,可這片世界,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暖意,這片世界,大概是凍僵了罷!


    血芒消失,而天幕上,那些身披長袍的儒士,像一道道流星,劃過蒼寂的


    天空,他們的生命,已至盡頭!


    當一片青光,在一瞬間,暴漲之時,一片片「儒「字,像一片清冽的湖光,快速地覆蓋了這片神秘的大地!


    青芒之中,含有光明屬性,亦有一片清冷的煞氣!在青芒下,那些披著白發的魔人,竟開始慢慢地融化了!


    而此時,魔人已不再固守他們腳下的地域,他們衝天而起,而亦是這一刻,「鬼」道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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