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熙熙攘攘,車水馬龍,街頭巷尾,皆有人息,這片古城,像他所路過的各個古城,煙塵氣,脂粉氣,以及沸騰的開水,和在井池邊緣,揉洗衣服的婦人!


    為何會有不同?對啊!為何會有不同?不是亡靈之境,是活生生的生命力,以及茂盛的炊煙,與心底不竭的魄力!


    這一刻,於尊累極了,也是多日以來,耗費的心力太多,這會兒,得空了,自然要好好睡上一番。


    而,端坐在龍椅上的少年,手扶著額頭,一臉憂愁,他似乎有很多心思,跪拜在他麵前的眾大臣,也隻是一臉卑微的跪在他的麵前,他們甚至連敢動都不敢動。


    愁容像深秋時,那些落在地上的楓葉,摻了水,即使紅的熱辣,如火焰紅。但此時看去,卻盡是枯蔫的韻味,倒有一種窮途末路的感覺。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隨意的擺了擺手,道:「諸位,退朝罷!」


    他是這個國度的王上,可他與任何少年一樣,心底都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寂寞與孤獨。連帶著也會有一些微微的愁緒。


    這倒推翻了那句格律詩,「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又有人言:「有人辭官歸故裏,有人星夜趕科場。少年不知愁滋味,老來方知行路難。」


    可,這幾句詩,放在這裏,卻皆無法立足。


    少年深邃的瞳仁,像一片深色湖泊,內裏的黑色漩渦,卷著流水與砂礫,疾旋著,不知湧向了何方。


    在他略顯稚嫩的容顏上,卻隱有一分滄桑之態,覷一眼,不知不覺的深陷進去。


    他略略勾起的嘴角,有一種邪氣的笑意,隨著臉上那清淺的笑意,慢慢地隨著麵部肌肉的活動,而彌漫開了。


    「王上,他醒了!」宮外,有一小吏,一臉緊張地推開那扇巨大的木門。


    而此時,在大殿中央,那根粗壯的青銅柱上,有盤龍纏繞其上,這一刻,那根青銅柱,忽的綻放出一道刺眼的青光。


    在少年離開殿闕後,那片光,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慢慢變得黯淡了下來。


    而那道青銅柱上,隱隱約約的有條青色的巨龍,在幻象中,微微閃爍,如此看來,這條青龍,卻不似活物,但又不若死物。


    而在那條青龍的背後,則有一道幻影,若有若無的出現在銅柱上,而那道幻影之間,乃是一個魁梧的男人......


    清晨,初陽高照,微醺的光線,是昨夜喝了酒的緣故,略有一絲萎蔫,從最初的清淺的淡黃色,慢慢地變成一片赤紅,再由赤紅變得熾烈。


    於尊身披一件黑袍,他的坐榻邊,有一柄彎刀,此時,他正坐於飯桌前,享用早膳。


    自清醒後,經殿外的大臣得知,之前發生的一切,倒也有些隱言,實在說不得。


    他的心底,倒也深知,執起酒盅,飲盡一杯烈酒,暖融融的胸膛,心髒再次開始瘋狂搏動。


    砰!


    砰!


    砰!


    如巨石般相互碰撞,心跳聲堅挺有力。


    宮殿的大門,被輕輕地推開,少年一聲爽朗的笑意,而於尊卻頗為厭倦地皺了皺眉,道:「何人?」


    「寡人!」器宇軒昂的少年,容顏頗為秀美,倒不似男兒身,隻是他英武的雙眉下,卻有一雙如劍鋒般鋒利的雙眼,這倒令他看起來,與普通少年,頗有些出入!


    於尊笑吟吟地望著少年,道:「不知陛下,尋庶民前來,有何用意呢?」


    看他一臉安然,倒似沒有將自己放在眼底,那身披黑龍袍的少年,麵色如常,而少年的一言一動,卻皆落入於尊的眼底。


    少年道:「何謂天境?」


    於尊心底一怔,幽幽道:「陛下,庶民不明白,陛下的言中之意!」


    少年哈哈一聲大笑,毒辣的眼神中,有一分陰險與狡詐,他也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片刻後,言鋒隨心底的風勢,卷起了內心的狂潮以及冰冷的殘雪,幽幽道:「你想要甚麽,我都可以給你!」


    於尊心底一怔,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少年,片刻後,他的臉上,多了一分柔和的笑意,道:「你真能幫我做到?」


    少年道:「隻要不要太為難本王!比如這天下的美色,與至寶,本王皆可以為你尋來!」


    蒼涼的笑意,掛在冰冷的酒靨上,於尊抬了抬眼瞼,言辭漸變得僵硬,「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少年皺了皺眉,道:「你到底想要甚麽?本王盡力而為便是!」


    透亮的琉璃壺中,有液體在其中靜靜地旋轉,這是一壺酒,這壺酒不同於世間的任何佳釀。


    似乎,飲盡了這壺酒,就會忘記世間的煩擾,可他卻倒了一杯又一杯,辛辣的酒水入喉,隻是心底的悲涼之意,卻一次又一次的席卷上心頭。


    他擺了擺手,道:「陛下,請坐!」


    「哦?你想明白了?」少年手持琉璃盞,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於尊笑道:「我隻想早日離開這裏......」


    那一刻,少年神色一滯,道:「何意?」


    飲盡一杯酒,麵頰漸有些紅暈。於尊仰頭哈哈一聲大笑,嘴角漸漸地逼近少年的耳鬢,道:「捅破了這層天!」


    少年心底一怔,心底的壓抑,猶如火山噴發,湧出的漿岩,會慢慢地冷卻,可這一刻,少年的心底,依舊在沸騰,岩漿翻滾,傾入心底,慢慢地融化了心底的其他情緒。


    後來,也僅剩下一片片朦朦朧朧的白色霧氣......


    「破天?古語有言,何謂破天!」少年道。


    而此時,於尊望向殿外,喝道:「何人?且入內罷!」


    少年已發現了來人,斥道:「沒聽到仁兄的話嗎?還不入內?」


    而此人,也正是之前那位一樣愁容的後宮女子,女子心底一怔,倒是沒有料到於尊如此敏感。


    遂,作揖道:「小女子芮薇拜見陛下與公子!」


    少年隨意的擺了擺手,道:「無礙!不妨入內一同傾聽仁兄之言罷!」


    這一刻,芮薇微微有些發怔,心髒在某一刻,是稍稍有些僵硬的。


    她低眉俯首,踩著小碎步,慢慢地走到少年的身畔,坐姿優雅,頗有儀態!


    少年道:「此女之父,便是追隨天道而去的!」


    「哦?當真?」那一刻,於尊倒是略有些驚訝,道。


    「陛下說得沒錯!許久之前,父親確是為了追尋天道而去!至今未回,生死不知!」言及此,芮薇的眼底,已微微有些紅潤。


    於尊皺了皺眉,笑道:「還不知陛下名姓!」


    少年道:「本王寂岩,仁兄呢?」


    於尊笑道:「於尊!」


    「哦!於尊......化龍而去方為尊!」少年寂岩哈哈一聲大笑,道。


    「陛下言之過重,於尊何德何能!」於尊遂拱手抱拳,道。


    這時,寂岩有意無意的瞥向芮薇,道:「仁兄覺得我的愛妃姿容如何?」


    於尊一愣,倒是沒有理解寂岩的言中之意,道:「尚可!」


    寂岩哈哈一聲大笑,道:「仁兄,可是喜愛美色?」


    這一刻,端坐在寂岩身畔的芮薇,身體明顯在微微顫抖,於尊心底一怔,笑歎道:「陛下的嬪妃,於尊怎可奪得?陛下,於尊無意!」


    寂岩哈哈一聲大笑,道:「若是仁兄能夠幫我找到破天的秘法,勿要說芮薇了,便是這片大好河山也自是仁兄的!」


    這一刻,聞此言辭,於尊的心,像被一片刺寒的冰棱刺痛了,那一刻,心底大抵下了一場冰寒刺骨的雪罷!茫茫的寂地上,風雪連天,始終不絕。


    而此時,他冰冷的酒靨上,已掛上了一分冷笑,將杯中的酒水,再次一飲而盡,眼中仿似有一片厚重的霧氣,蒼白朦朧,漸讓人看不清晰了。


    他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著躺在身邊的黑鐵彎刀,道:「陛下!可知於尊緣何會來此境?」


    寂岩心底一怔,這時的他,忽想起那日的雪落,在茫茫的雪霧中,有個少年,自天外而來,而在城疆邊緣巡邏的人馬,也恰巧遇到了少年,遂將他帶回宮內,道是,乃是域外而來!


    因此,於尊並不是因被脅迫,而是「自願」,那一刻的他,在窺到九座絕巔時,便被一種不可抗力,困守其中。


    而他亦如困獸猶鬥,可卻最終因體力耗盡,而昏厥過去。那九座絕巔,卻有神秘隱於其中,他也大可保證,其中事實的可靠性!


    遂,被人抬回皇宮。但,朝中大臣卻言之,此人乃是城中之人將其繳獲,倒也是言過其實。


    而此時,立於大殿之中,左右徘徊的陛下,遂堪不上絕世高手,倒也有幾分武道,但若是拿他與於尊比較,卻仍是小巫見大巫!


    於尊愈發的厭煩寂岩的言辭,他更反感,將別人的命運,肆意地捆綁在他人的生命裏,這一切作為,皆是他所反感,不屑的!


    他闔上雙眼,不再言辭,而落在地上的刀,則在微微顫抖,宮殿內的所有物什皆在微微顫抖,繼而,慢慢地懸浮了起來,暴躁的空氣中,微塵在相互撞擊,而午時的陽光,猶是刺眼。


    天光拂落,風中,植物的枝蔓,微微的晃動,打下的一片片影子,亦在隨風微微的搖擺,倒好似風吹了這片暗影罷了......


    這一刻,於尊的手指,握緊了那柄刀,暴躁的能量粒子,在瘋狂地壓迫著這片世界,宮殿中,粗壯的石柱,與膀大腰圓的木柱,發出一聲聲枯蔫的聲息。


    很明顯,寂岩並沒有料到此時此景,這一刻,他眼含驚懼,他沒想到,被劫持的少年,竟如此的強大!


    他也沒有料到,這一刻,他的命運,即將被他人決定,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掌權者,這時的他,連螻蟻也不如!


    巨大的能量波,從於尊所居的宮殿,向四處疾速地蔓延而去,暴躁的狂風,滂沱的雨勢,以及天幕上,那一片片濃稠的雲墨。


    這一刻,你在想什麽?芮薇!


    望著有些呆滯的女子,於尊的臉上,露出了一片好看的笑容。


    芮薇,你想過離開這裏嗎?


    抹了抹鼻尖上的汗珠,將刀隨手一橫,於是,那個可惡的掌權者,再也不會回來了......


    父親......父親......父親......


    呆呆地望著那個倔強的背影,與兒時的那一刻,如此的相似,父親的背影,沉入山嶽,可在薄涼的夢裏,卻輕如蟬翼。


    父親他離開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父親一直是那個堅毅的男人,就像站在眼前的少年一樣。


    噴薄的血柱,自蒼白的脖頸中,瘋狂燃燒。


    寂岩,你大抵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如何死的罷!


    此時,於尊豎起中指,將左右兩邊的中指合於一體,一道刺眼的光幕,破天而去。


    這一刻,可真是罕見的一刻,坐落在這片大陸上的黃石塔,盡暴漲出一道刺眼光束,光束通天,這是很罕見的一幕。


    無論是掌權者,還是陰謀論者,或者是那些命賤之人,他們的心,隨著那片光幕,而瑟瑟發抖。


    當偌大的皇宮,盡皆毀去的那一刻,一根光禿禿的青銅柱,卻依舊立於蒼茫的大地間。


    寂岩他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隻是,死前的那一刻惶恐,卻依舊留存於心底,如同流著淤血的傷口,待蒼涼的時光,淡去後,慢慢結了疤!


    而此時,於尊笑吟吟地望著芮薇,道:「現在,沒有人再強迫你了!」


    風吹過,淚珠滑落在繡花長袍上,柔美的女子,有些驚魂未定,拿出手中的繡帕,伸出手,卻不知該不該落在少年的臉上。


    手指蜷縮,再伸展,最終才鼓足勇氣,將少年臉上的汗漬,輕輕地拭去!


    於大哥,我可以隨你一起去嗎?在心底,小心翼翼的詢道。


    是在揣測,實則心底早已有了答案,於是卑微的她,隻是偷偷地窺了他一眼,可最終也不知該不該問。


    而這一刻,於尊有意無意的說道:「芮薇妹妹,願隨我離開嗎?」


    她心底一怔,喜於言表,但仍有些躊躇,遂,再次問道:「於大哥可當真?」


    於尊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見你也無處可去了,不如隨我離開!」


    「於大哥,爹爹他,還在人世嗎?」這一刻,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何要將答案留給這個少年,她的爹爹,到底還在否,或許,唯有天知道罷!


    卻沒料到,少年竟輕輕地點了點頭,笑道:「我信命,你的父親,應該還尚在!」


    在那片廢墟中,一段白玉石柱,在廢墟裏若隱若現,那微微閃爍的光,應是能量還未耗盡。


    兩人順著皇宮中的斷壁殘垣,向遠方慢慢地跋涉而去。沒有走多遠,摩挲著遺跡上,那些隕落的曆史,罕見的是,這片倒塌的皇宮,卻沒有太多的亡魂。


    望著那段微微閃爍著白光的白玉石柱,芮薇略略有些發呆,道:「爹爹,這是孩兒最後一次來看你了,孩兒要隨於大哥去了!」


    她緊緊地咬住下唇,將手掌最後一次放在那段白玉石柱上。.


    白日裏的光陰,隨著天幕上的流光,慢慢遊走,最終消失在黑夜的邊緣。


    而此時,街市上,已是張燈結彩,所有人都在慶祝這一刻的到來,故時的施政者,殘忍執政,早已失了民心。


    雖,不知這次大亂,是何人所為,但坊間傳聞,都提到了一個少年,而此少年,亦被吹噓為乃是自域外而來的謫仙,這倒有些言過其實了!


    此時此刻,於尊與芮薇,走在一條條燈火長巷間,芮薇的手裏,握著兩根糖葫蘆,像個小孩兒,跟在於尊的身後,嘻嘻笑著。


    這是皇宮無法給予她的,行在路上,亦因其絕美的玉靨,令路人頻繁回頭,心底歎其絕世的姿容!


    這一夜,是最為普通的一個夜晚,可這也是於尊行走江湖最為溫暖的一個夜晚。


    少時的夜,再次從腦海間,翻湧而出,心底不禁會感慨時光的殘忍。


    同時也會一次又一次的回顧,一次又一次的難以自拔!那些難言的淚啊,掛在了臉上,也掛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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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六十九章如此討厭的人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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