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老嫗的那句話:“這世間不盡是你眼前所見的真實,有時候要用心去體會,你懂嗎?”


    是啊,當初那魔頭靈魘不也成了自己的朋友嗎?


    他於尊並非小氣之人,而且他也相信一句箴言,“一個人即使再壞,也不可能壞的通透”


    或許,這正是他行走江湖的依仗罷!


    而也正是因此,他才會獲得眾群雄的追捧罷!


    他靜靜地立於一座宮闕的屋簷上,而那座宮闕中,卻傳來了一聲聲書童讀書的聲音。


    老嫗幽幽道:“這乃是十八羅漢殿,亦是人間界十八宮!若是想要離去,便要勝過那十八宮的宮主!”


    “哦?那宮主可是十八位?”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老嫗,道。


    老嫗輕輕地搖了搖頭,道:“若是說真正意義上的宮主,唯有一人!”


    “甚麽意思?”於尊不解道。


    老嫗歎了口氣,道:“十八宮宮主,乃是他的金身所育,而他的本體,卻唯有一具!”


    “哦?原是如此!那銀匈前輩他......”於尊略有些驚疑,將自己心底的想法道了出來。


    老嫗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他不是......他不是......”


    “那你可知,他的真正身份?”於尊笑道。


    老嫗無奈道:“我隻見過他一次,又怎會知曉他的身份?”


    於尊笑吟吟地望著那十八座宮闕,低聲喃喃道:“這才好玩嘛!”


    慕容蓀曉歎了口氣,幽幽道:“於兄,你真的是一個瘋子,我與你之間,雖無些差別,可是相較起來,我卻略遜一籌!”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這麽簡單就認輸了嗎?慕容兄!”


    慕容蓀曉笑道:“路要走,人要看!且讓現實說明一切罷!”


    那十八座宮闕,有的隱於山林間,有的爍躍在明淨的天光下,有的則屈身於朦朦朧朧的雲霧間,他站在高處,向下俯瞰著,眼前的一切,令人感到為之震撼。


    他看到一座宮闕的屋簷上,站著幾人,他們或口中含著一根根羌笛,或懷中抱著一把把琵琶,或眼前擺放著一座座古箏,又或是立在那屋簷上的一柄柄編鍾。


    他們靜靜地望著於尊,他們的眼神裏含著一分殺氣,在烏暗的夜色下,那份殺氣,如同一片明亮的光,鋒利而又耀眼。


    而這座宮闕乃是十八殿中第一座大殿,他靜靜地望著眾人,他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源天刃,一道玉光,自他的掌間,靜靜地蔓延到那柄弑殺的源天刃上。


    他的嘴角輕輕地向上挑了挑,一絲邪魅的笑意,掛在他的臉上。


    繼而那絲邪魅的笑意,化為了一片哈哈大笑。


    他手指輕輕地勾動著源天刃,他忽的躍上高空,一柄閃爍著寒光的玄鐵刃,忽的自那蒼穹的深處掠了下來,繼而那刀刃的光影,愈發的雄宏,直至落在那幾位青年的眼前,已如山嶽般!


    然而,這次攻擊,卻遠未威脅到那群人,他們闔上了雙眸,靜靜地沉吟著,而與此同時,他們手中的樂器,亦開始靜靜地吟唱著。


    那柄刀,仿佛陷入了泥淤裏,一股強橫的力量,阻滯著那柄刀的滲入。


    於尊顏色一變,臉上的光彩,卻未弱了半分。


    他猛地一拔手中的那柄玄鐵刃,那柄刀如同龍吟般,將沉重的身體,自那片如泥淤般的音律中,拔了出來。


    於尊輕輕地喘息著,他撫了撫額頭上的汗珠,一絲幹淨的笑意,蔓延至他的眼角邊緣,笑道:“還不賴嘛!”


    漆黑的夜幕下,無人回應他,他靜靜地站在眾人的對麵,手中的那柄玄鐵刃,則綻放著純淨的光澤。


    他走近了,那股不可違抗的巨力,也無法阻擋他的前進。


    於是,他耳邊的音律,愈發的強盛了,他淡然一笑,靜靜地坐於地上,他從懷中抽出了一根玉笛,他笑吟吟地望著眾人,不多時,一段樂曲,自他的唇邊流淌了出來。


    那樂曲正是《月下秋華散》,眾人聞之,隻覺天地倒置,一股眩暈感,自他們的腦海中湧來。


    於尊笑吟吟地望著眾人,而他指間的動作卻未停,他輕輕地吹奏著,不多時,卻有一人靜靜地立於他的身邊,輕輕地吟唱著。


    此刻,這片天地,靜之又靜,而那唱作人便是慕容蓀曉,那樂律確是不凡,輕輕地吟詠間,倒好似增添了半分力道在內。


    哦!不!


    不是半分!那樂曲竟因他的吟唱,而活了過來。


    兩人身邊,盛開了大片大片的血玫瑰,那片血玫瑰,迎風而吟,她們的香味,順著空氣的流速,靜靜地擴張著。


    那片香味,給人一片溫柔鄉,眾人漸漸地闔上了眼瞼,再也不願醒來。


    然而,就在此刻,一聲大喝,再次叫醒了眾人,於尊靜靜地望著高空,倏爾,他的眼角多了一絲笑意。


    慕容蓀曉亦在安靜的笑著,他的眸間,多了些許狂熱,少了幾許安寧。


    他勾起了嘴角,臉上多了一分好看的笑意,他道:“於兄,該讓我露一手了罷!”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慕容兄,既願如此,那便讓你來罷!”


    慕容蓀曉笑著點了點頭,而下一秒,於尊的眼前,卻已沒了慕容蓀曉的身影。


    於尊歎道:“慕容兄,看來我還是讀不懂你啊!”


    他絲毫未感知到慕容蓀曉的聲息,慕容蓀曉好似在這片世界裏消失了,於尊靜靜地仰望著蒼穹,而那聲呼喝正是自那雲端傳來的。


    他靜靜地喘息著,眼角裏漸多了一絲笑意,低聲喃喃道:“慕容兄,靠你了!”


    隻一刻,那天地之間,再次布滿了悠遠的旋律,它們安靜地流淌著,如山澗的流水一般,如清明的氣息一般,如純澈的光芒一般。


    而也是此時,那渺遠的天穹上,多了幾許吟唱,那清麗的吟唱聲,令耳目變得聰穎,令山林變得蒼翠,令氣息變得輕盈,令這片世界的一切,變得安然而又美好。


    聽到這幾許吟唱,於尊笑了,他從未懷疑過慕容蓀曉的實力,而如今慕容蓀曉又令他高看了幾分。


    叮咚作響的山林間,隱藏著幾道清泉,於尊安靜地坐在一道清泉邊,他的掌間執著一柄紫砂壺,那紫砂壺裏下了茶葉,於尊笑吟吟地飲著壺中的茶水,他好似一點也不擔心慕容蓀曉與眾人的戰爭。


    當他笑吟吟地望向長空時,慕容蓀曉的戰鬥,業已結束。


    慕容蓀曉臉上露出一分淡雅的笑意,道:“於兄,可真有心情呐!”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從未懷疑過慕容兄的實力!”


    慕容蓀曉歎了口氣,道:“我應早些結束那場戰鬥的,可她......”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跟在慕容蓀曉身後的是一位女童,於尊淡淡地瞥了一眼女童,道:“慕容兄亦有心軟之時?”


    慕容蓀曉笑道:“還不是受於兄的影響?”


    “哦?不見得罷!你倒不如說出你真正的目的!”於尊道。


    慕容蓀曉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果然還是瞞不住於兄呐!”


    他輕輕地拉了拉女童的臂袖,道:“你且過來罷!”


    那女童一臉稚嫩的模樣,那委屈的表情,倒是令人心疼的很。


    於尊笑吟吟地拉了拉女童的手指,道:“來哥哥這邊罷!”


    女童輕輕地點了點頭,怯生生地坐在於尊身邊,於尊笑道:“慕容兄,可被這些女童,害得不淺罷!”


    慕容蓀曉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唯有她,不可超度!”


    “哦?竟是如此?”於尊饒有興致地望著女童,笑道:“喂!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女童稚拙的搖了搖頭,卻什麽也不肯說。


    於尊笑道:“慕容兄,你可知她的身份?”


    慕容蓀曉道:“她便是那片音律的始作俑者!”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慕容兄既知她是那片音律的始作俑者,又何不殺了她?”


    慕容蓀曉歎了口氣,道:“若是這世上的所有因果,皆可以通過殺戮實現,那便簡單了!”


    “哦?這真是你心底所想?”於尊道。


    慕容蓀曉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若是說這乃是我心底所想,不如說乃是於兄教會我的道理!”


    他又道:“殺戮會讓一切變得複雜,毫無頭緒!”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這才是我的兄弟!”


    慕容蓀曉笑罵道:“原來之前,於兄並未將我當做朋友!”


    那女童怯生生地站在那裏,一臉稚嫩的表情,令人感到十分的疼惜。


    於尊笑著指了指女童,道:“你!帶路罷!”


    女童痛苦地搖了搖頭,怯生生道:“不!不要!”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過後,臉上一片冷寂的表情,他將掌中的源天刃,抵在女童的心口處,再次大喝了一聲:“到底帶不帶路?”


    女童眨了眨那雙含著淚花的眼睛,怯生生地喊道:“哥哥!哥哥!不要!”


    於尊嗤笑道:“何人是你的哥哥?”


    女童指了指慕容蓀曉,道:“是他,他便是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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