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甚麽機緣?甚麽巧合?”鬼瞳咄咄逼人,道。


    於尊歎了口氣,道:“晚輩總也有自己的秘密罷!”


    鬼瞳心神一滯,忽的笑了,道:“你既不願說便罷了,我亦是心底有一處瘙癢罷了!”


    於尊道:“這世間奇妙的路數,多了去,此刻,或許我的心底業已承認這世間有神明了罷!不然,為何偏偏我於尊身上,會發生這麽多詭奇之事呢?”


    鬼瞳長籲了口氣,眼神清明,道:“於尊啊!於尊!這世間或許真的有天選之子,可這天選之子,卻是終其一生,也難以安閑啊!”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你為何如此武斷?難道這天下不可破而後立?”


    鬼瞳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於尊啊!於尊!你勿要深信了啊,這世間哪是那般簡單的?”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前輩教誨的是!”


    “你且祭出你心底的玄焰罷!”鬼瞳笑道。


    此刻,那片幽暗的天地間,突的多了一片光明,那光明隱沒在荒蕪的莽原上,幾百條粗壯的鎖鏈,從玄天上直接掛在地上,而那條條鎖鏈的末端,則捆綁著一具具魔軀,此刻的他們,皆在沉睡,輕微的鼾聲,順隨著夜間光芒乍明乍暗,而輕輕地起伏著。


    “他們會醒來嗎?”於尊道。


    “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他們大抵會醒來罷!”鬼瞳笑道。


    “甚麽?世界末日?”於尊一臉驚愕道。


    鬼瞳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便是你所述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那一刻起!”


    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鬼瞳,道:“可我也隻是說說罷了!”


    “甚麽叫隨便說說,上蒼乃是借你之口,說出了他的顧慮罷了!”鬼瞳笑道。


    於尊揉了揉額頭,一臉困惑地望著鬼瞳,道:“我愈來愈讀不懂這片世界了!”


    鬼瞳哈哈一聲大笑,道:“誰又何曾明白過呢?”


    他將手中的焰火,忽的引向那四段黑鐵懸鏈上,而那四條黑鐵懸鏈的末端,確是困縛著四道人影。


    他們眼神趨於一片黑暗,他們垂著頭,好似早已無了生機,那微風輕輕地掃過他們的麵頰,他們的身體,稍微顫動了一番。


    於尊揉了揉額頭,道:“開始罷!”


    一團熾熱的火焰,靜靜地炙烤在那片玄鎖上,而此刻,鬼瞳亦漸漸地升向了高空,他雙掌突的向前一推,一股及其寒冽的暴風,自他的掌中迸發而出。


    那暴風好似一片狂潮般,瘋狂地撲向了玄鎖。


    此刻,那火紅色的玄鎖,時而趨於赤焰的灼烤中,時而處在暴風的壓製下,不出一刻,那道玄鎖,已爆出了數條裂隙。


    “這玄鎖,竟如此簡單......就”於尊有些驚愕地望著那道玄鎖。


    乾昆幽幽道:“並不是每個人的玄鎖,都是堅不可摧的,他們的階位較低罷了!”


    於尊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不出一刻,那四道玄鎖業已破開,而與此同時,那四道人影,也漸漸地升到了玄天的盡頭。


    於尊靜靜地仰望著虛空,心道:“此刻,他們得到解放了罷!”


    鬼瞳似看破了他心中所想,幽幽道:“他們業已身在鬼蜮了!”


    “哦?他們既得救了,又為何會......”於尊啞口無言地望著鬼瞳,道。


    “誰說他們的靈魂得到了自由,本身便得到了自由?”鬼瞳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


    “那他們又是何苦呢?”於尊唏噓哀歎,道。


    “如果是你呢?與其被永久的困縛在一個地方,靈魂得不到解放,你又會作何?”鬼瞳笑道。


    “我生性喜歡自由,便是困縛我一年半載,卻也令我身心不悅!”於尊坦言,道。


    “那他們呢?他們亦是有生命特征的人罷!”鬼瞳笑言道。


    於尊無奈地點了點頭,一臉憂悒,道:“那他們在下麵的那方世界,會得到想要的一切嗎?”


    “如果未被殺死,他們應是可以的!可你知道,他們終其一生所追求的一切?”鬼瞳歎道。


    “哦?終其一生所追求的一切?除了武道,我想象不到另一番興趣!”於尊笑道。


    “或許,他們癡迷於美女和江山呢?”鬼瞳打趣道。


    “那他們也太俗了罷!”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


    “罷了!罷了!於尊,此時不是閑談之時,你快將我收入你的瀚海之中罷,我與老友還有一盤棋沒下呢!”鬼瞳哈哈一聲大笑,道。


    於尊靜靜地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等也該歸去了!”


    不消一刻,他再次站在了那片院落裏,隻是那片院落裏,卻再也沒有那些老小子。


    於尊歎了口氣,幽幽道:“我卻也不知,是救了爾等,還是害了爾等!”


    而這時,立於院落裏的那棵蒼木,則笑了,道:“後生,你可是救了他們呐!”


    於尊落寞的眼神中,少了一分光芒,道:“可是,我卻送他們去了鬼蜮!”


    那棵蒼木哈哈一聲大笑,道:“鬼蜮也不盡是那般殘酷的世界,後生,待你有一天,去了鬼蜮,便全然明白了!”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勉強笑道:“但願罷!”


    “蒼木,我要走了,以後便無人在此地陪你了!”於尊歎了口氣,道。


    蒼木笑道:“我不過是一棵朽木,生在這方地界,也是我的緣分,這一生,我也滿足,也業已知足了!”


    於尊歎息道:“可你的家是在鬼蜮......”


    蒼木道:“後生,你不必如此,我蒼木亦有我蒼木的命數,萬年之後,待我化出了樹靈,我亦可以如爾等這般,隨意行走!”


    可真的有那一天嗎?


    溫潤的氣候,或許是令蒼木厭惡的,這些生在鬼蜮的樹木,卻也合了鬼蜮的個性,掙紮著活著,活得比任何人辛苦,活得也比任何人有趣。


    這世間生死兩茫茫,在人世追逐的苦樂,到了下麵那方世界,卻依舊是如此不變。


    他輕輕地喘息著,他要離開此地了,他後頭淡望了一眼蒼木,輕聲喝道:“老友,我要走了!”


    葉片,隨著風,靜靜地飄搖在大地上,或許這是蒼木與他道別的一種形式罷!


    那片葉片,如雨般,簌簌下降著,他們包裹著於尊和乾昆的身體,瘋狂地盤旋在高空的盡頭。


    於尊輕輕地落在地麵上,他的路,還遠得很。


    “對了!於尊,過了這座山頭,就是你要尋找的地界了!”末了,蒼木忽的大喝一聲。


    於尊心底一滯,幽幽道:“難道過了這片天地,便是聖山了嗎?”


    眾人見於尊從遠處歸來,心底不免多了一絲喜色,有人道:“你看呐,他還沒死,還沒死!”


    “他可是獲得了寶物?”


    “既能生著回來,已是萬幸,何必糾結什麽寶物?”


    “哼!師兄,你莫不是忘了來此地的目的罷!”


    “你看他身邊站著的那個人是誰?”


    “哦?那人確是我等從未見過的!”


    “他看起來倒似是無些武道傍身呐!”


    “唉!好想與於少俠過過招啊!”


    “得了吧!師兄,你如何能贏得了他?他可是於尊呐!”


    “小鬼,你總是喜歡打擊你師兄!”


    “哈哈哈,誰叫你是我師兄呐!”


    於尊與乾昆輕輕地落在地上,這時,桉晉趕了過來,道:“於兄,可是遇到了些詭奇之事?”


    於尊歎了口氣,道:“這又該如何道來?”


    桉晉笑道:“於兄,既有難言之隱,桉晉自也是識時務!”


    於尊點了點頭,道:“個中事實,太過繁瑣,桉晉兄,若是感興趣,還是未來再與桉晉兄一一道來罷!”


    而這時,倪妮、肖智和蘇瑾亦趕了過來。


    蘇瑾輕輕地拍了拍胸口,道:“於大哥,還好你無事!”


    於尊笑道:“多謝姑娘,心中掛念於尊!”


    蘇瑾幽幽道:“於大哥,你可不知,你在我們這些女兒家心裏的地位!”


    倪妮笑道:“是啊,蘇瑾師妹說得不假,哪個女兒家的眼中,會少得了英雄俊傑?”


    蘇瑾臉畔略有些紅潤,道:“哎呀,師姐你在說甚麽呢!”


    聞言,眾人哈哈一聲大笑,而這時,青嵐、慧珊以及楚月、神音、念恩、落鼎亦趕了過來。


    眾人臉上皆掛著一絲喜色,念恩道:“於兄,你當真是一位狂人呐!”


    神音笑嘻嘻地望著於尊,道:“誰說不是呢?”


    而這時,離著較遠的些許門派之人,則冷聲哼道:“甚麽?狂人?可笑至極!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鬼罷了!爾等卻將他當做了英雄”


    “是啊,師兄說的不假,這個於尊何德何能,足以與英雄來論之!”說話的兩人,臉上皆帶著一絲譏笑。


    那男子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隻是那奸邪的眼眸,卻令眾人心底十分不適。


    而那個女子,雖容貌靚麗,卻打扮的如同一位青樓女子,她周身隻是圍著些許薄縷,赤條條的臂膀,則暴露在白燦燦的天光下。


    兩人身邊,倒也聚集著些許武者,那些武者,臉上皆有一絲輕蔑,他們望向於尊的眼神,亦充滿著惡意。


    其中一位大漢喝道:“要我說這於尊,也不過是一隻爬蟲,不過就是命硬罷了!”


    聞言,眾人哄堂大笑一番。


    此時,立於於尊身畔的乾昆卻不見了身影。


    僅僅是瞬息間而已,那些嘲笑於尊的人,皆已永遠地合上了嘴巴。


    他們死了,死在了乾昆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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