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於尊和大漢站在一座恢弘的大殿前,大殿建在一座山峰上,在寒霜城的外圍,占地麵積極廣,幾乎覆蓋了一座山頭,此前前往寒霜城的途中,於尊便見過這座山峰,隻是他的印象中,似乎沒有大殿的存在。


    他撓了撓頭,低忖道:“或許是自己記差了呢?”


    大漢回頭喊道:“小兄弟,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頭,進了那大殿後,招呼聲南大哥,自然會有人引你去”


    “那大哥你?不去左岸了?”於尊疑惑道。


    “哎,小兄弟,大哥自然會去,隻是突然想起去年與這守山的張老漢有些雜事未處理明白,你且去,我速速就來”大漢憨笑道,豪爽的性子,倒是讓人生不出一絲的疑慮。


    也怪雪琪兒在於尊心底種下的執念太深了,平日裏的提防之心,業已鬆弛七分。


    於尊探了一眼層雲疊嶂的山巒,薄薄的雲霧,覆著那層雪白的山巔,而在山巔的一側,一座恢弘壯闊的宮闕,占據了整座青峰,青峰雖比雪山巔矮了些許,卻著實瀚闊。


    那宮闕青瓦碧磚,白玉石砌的殿牆,折射著燦黃的陽光,在淡淡的雲霧中,勾勒出幾條淺金色的線條,幾根紫雲木半徑足有十幾米,長度達幾百米,即便站在高處向下俯瞰,卻依舊會在心底種下一絲敬畏之心。


    於尊雙腿一彈,如一道箭鏑般,向高處彈射了出去,刺骨的寒風,穿插著他內心紛雜的思緒,模糊的視野,被冷風吹得涕泗橫流,他心底抽搐著,雪琪兒的音容笑貌,卻又在不覺間,倒映在他眼前。


    “琪兒,我這就來了”他心底低喃道,身體業已穿越了萬重的雲障,他的身體如悠燕般,輕輕地在地麵一點,之後穩穩的落在大殿前的一座白玉廣場上。


    從山腳下,向上仰望始終難覷大殿全貌,如今站在這白玉石廣場,再細細觀摩,心底更多了幾絲讚歎。


    “左岸的大門,難道就隱在這大殿深處?”他低喃著,向四處掃視著,站在這方宮闕前,整座寒霜城,皆入了眼,黑壓壓的房屋,青鬱鬱的草植,藍靛靛的雲靄,還有幾道衝天的玉光,穿插在寒霜城六麵方位,正是寒霜城六芒星陣的六處陣眼。


    “既然已到了這裏,便去罷”原本猶疑的心緒,被堅定的目光,踩在了腳下。


    “南大哥,可在?”他站在殿門前喚道。


    過了半晌,恢弘的殿門,慢慢地開了一絲縫隙,一個枯瘦的老者,手持一根權杖,從門內走了出來。


    “小施主,有何事?少主出門了”老者重咳了幾聲,枯瘦的身體,仿若一根竹竿般,似隨時都會被微風摧折。


    “有位大哥,命我來尋南大哥,我有要事在身,不知南大哥,何時歸來?”於尊恭敬道。


    老者渾濁的眸光裏,漸多了一絲清明,他弓著腰,將權杖在地上頓了頓,“既是如此,小施主,那便隨我來罷”


    “多謝前輩”於尊晦暗的心底,漸多了一絲光明,想到不久後,就能進入鬼蜮界,就能見到他的琪兒,喜色不禁溢於言表。


    “是否是一位矮胖的大漢,引你來的這裏啊?”老者捶打著胸口,又重咳了幾聲,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痛苦之色。


    “正是那位大哥,老前輩也認識他嗎?”於尊疑惑道。


    “他啊,每次都會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來這裏,小夥子,鬼蜮界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去鬼蜮界,再想回這裏,幾無可能了”老者淡淡的瞥了一眼於尊,渾濁的眸子裏,卻不知何時,多了一絲厲光,恍似鬼魅般。


    於尊正色道:“前輩,晚輩此生在獄界已無牽掛之人,便是回不來,又如何,隻要能見到她,便是死,晚輩也在所不惜”


    “哎,世間最深的是一個情字,最令人忌憚的也是一個情字,最誤事的也是一個情字啊,小施主既已如此,那便與我參見我家的少主大人吧”老者歎息道。


    “前輩,南大哥會帶我去鬼蜮界嗎?”於尊麵上帶著一絲忐忑之色道。


    “哎!小施主,這鬼蜮界別人想躲都躲不及,你卻......”老者撫了撫長須,搖頭長歎道。


    少焉,兩人站在一幢血精石堆砌的樓閣前,殷紅的樓閣,與周圍的白金色建築物,可謂格格不入。


    璀璨的晨曦,映射在血精石上,一層淡淡的血芒,籠罩在地麵上,勾勒出一絲妖冶的氛圍。


    “小施主,你且在這等待片刻,少主大人他午時應該會回來”老者弓著腰,引他進入樓閣內,樓閣內的擺設,素雅淡薄。


    幾片金色貝殼,貼在壁上,仿似幾顆爍星般,閃耀著淡淡的金華,一些古舊的瓷器,經金華的鋪飾,倒映出一絲淡淡的釉白,器身上紋著的鬼神凶物,似活物般,撕裂出一息壓抑恐怖的氣息。


    樓閣的正中,擺放的幾座白花梨木座椅,清雅淡素,又不缺陳色古韻,一座紫檀木書架,立在正廳的左側,幾本玄銀古籍,錯錯落落的橫在書架上。


    一切顯得安然而祥和,似時間的荒塚,流出一息蜿蜒的流水,嘩啦,嘩啦,死寂中透出一絲遒勁的靈動。


    過了半個時辰,陳鏽的木質門,發出幾聲咯吱,一位身披金色披風的青年,麵上帶著一絲和藹的笑意,推門而入。


    “讓兄台久等了”青年拱手抱拳,恭敬道。


    於尊心底一怔,慌忙立起身道:“想必你就是南大哥吧,在下於尊,拜見南大哥”


    “於兄弟,不必多禮,我來時便聽明叔說過你的情況了,事不宜遲,你現在便隨我來罷,到了申時,鬼蜮大門就要關閉了”獨孤南麵露正色道。


    於尊麵露喜色道:“那有勞南大哥了”


    “於兄弟,客氣了”說罷,獨孤南便拉開地麵上的一塊暗板。


    暗板下,一絲森冷的寒意撲麵而來,幽深漆黑的洞穴,透著一絲古老的荒陳。


    “於兄弟,隨我來罷”獨孤南誠懇的衝身後的於尊招了招手,雪亮的眸子裏,卻多了一絲森寒的血腥。


    哼!你就助本王完成本王霸業的第一步吧!


    一抹嗜血的冷笑,閃爍在黑魆魆的洞穴內,而他身後的那絲亮光,則一點一點被於尊的身影撕扯的稀碎,直至最後的一息光明,亦不再存在。


    “南大哥?南大哥?”黑暗中,沒有一絲亮光,獨孤南的身體,猶如一片殘冰,漸漸地融化在一片濃重的黑暗中,黑魆魆的洞穴內,隻有幾聲回音,在於尊的耳畔,輕輕地躍動。


    “南大哥?”一絲不祥的預感,漸漸地浮現在於尊的心頭。


    “哈哈哈,沒想到你這麽好騙,你既來到了這裏,就為本王的霸業,盡一份綿薄之力吧”一絲冷厲的奸笑,在幽深死寂的空間內,回蕩幽遊。


    於尊心頭一緊,一絲憤怒夾雜著些許的悲傷,登時心間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而此時,點點猩紅,漸漸地點亮了洞黑的空間,幾條陰睛血蛇,突兀的將平整的地麵,掀開一道道幽深的溝壑,溝壑很快被一片殷紅的血流灌滿,血蛇聳立著陰森的巨頭,口吐青白的蛇信子。


    嗖!


    嗖!


    嗖!


    嗦!


    嗦!


    嗦!


    血蛇光滑的皮膚,沾著一些莫名的粘液,在地麵上拖動,慢慢地靠向於尊。


    漸漸地血蛇越聚越多,如蠕蟲般,登時將整片地麵,鋪的密密實實,縱橫錯亂。


    而那些殷紅的血流,在不覺間鋪寫了一片詭異的紋路。


    甜膩的血腥味,充斥著狹小的洞穴,糾纏翻騰的血蛇,在地麵上翻騰扭打。


    於尊眉頭一緊,大喝道:“源天刃!”


    一道冷幽刺目的藍光,乍得將整座洞穴映得一片雪亮,刀芒似雷霆般,瞬息間便將血蛇絞得血肉橫飛。


    此時,狹小的洞穴,四麵穴壁,如潰肉般,坍塌凹陷了進去。


    轟!


    鏘!


    一片土石崩潰,金鐵交戟之聲,原本狹窄的石穴,竟擴出了一片瀚闊的大殿,走進些細看才覺,大殿的牆壁,竟是一顆顆黑色的骷髏,堆積起來的。


    陰森的頭骨上,綴著兩點幽暗的綠光,數以萬計的骷髏,堆砌在大殿四周,幽冥的綠芒,猶如一根根直立的汗毛般,隻要瞧上一眼,心底就生出一絲滲人的寒意、


    大殿的中央,被鮮血勾勒的一片詭異的血紋,滋滋滋延展向大殿四周。


    原本暗紅的血流,在觸到大殿的四處陣腳後,陡得綻放出幾道刺眼的血光。


    於尊心底一怔,暗歎道:“這石殿內,著實詭異滲人,怪就怪自己,半路遇到那大漢,本來就荒謬至極,而自己卻偏偏聽信了大漢,哎,若是聽小小和木子的話,倒也不至於讓人困在這裏了”


    他向四周瞟了幾眼,黑魆魆的石殿內,除了猩紅的血光,和幽綠的鬼火,卻未見得一門一窗。


    “嗬嗬,多謝你了,於兄弟,如果沒有你手裏的那把彎刀,這殷血祭壇還觸發不了呢”獨孤南陰毒的怪笑著,刺耳的淫笑聲,回蕩在偌大的空間內,最終又折返回來,煞是淫邪,倒與森冷的石殿不謀而合。


    殷血祭壇?於尊心底一怔,卻不等他思慮片刻,那片詭異的祭血魔紋,升起了三道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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