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千敖抖落著手中府醫呈上來的折子,一臉不屑地道:“吵吵了這麽多天,就這?人家宋家小福丫,三天前就有結論,知道是瘧疾了!那些庸醫,還當做是寒症治,能治好才怪!一群加起來幾百歲的老家夥,還不如一個四歲多的孩子!


    你還別說,軍中配備了防蚊蟲的藥包後,每天染上瘟疫的士兵數量,直線下降。這說明什麽?小福丫說的,瘟疫是通過蚊蟲傳播,應該是真的!”


    “洪將軍說,藥方是趙長勝獻上的,也就是說,這個藥方……很有可能是小福丫倒騰出來的。你們別忘了,她可是獻過金創藥的方子的!”房文韜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淡淡一笑道。


    莊北離一屁股坐在官帽椅上,大口地喝著溫熱的茶水,聞言道:“什麽叫她獻上的?那是我跟瑾瑜,用兩千兩銀票,和兩座院子換回來的!”


    房文韜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去跟京中那位國手說,用崇州的兩座院子換他的方子,他願不願意?還有那個改良後的金創藥方子,一下子把成本降低了一大半。人家小姑娘心腸好,不忍心軍中將士受傷流血,才獻上方子。這種心胸,這樣的大義,你不能不承認!”


    莊北離眨眨眼睛,道:“你說這小姑娘才多大點兒,就有這麽大的本事。長大了,還得了?那位國醫聖手,像福丫這麽大的時候,藥材還認不全呢吧?你說她的鼻子,她的舌頭,都怎麽長的?這麽說,多名貴的成藥,多隱秘的方子,到她那兒,豈不都跟攤開了似的?”


    “哪有你說的那麽玄乎?人小姑娘頂多在學醫製藥上,天賦高些罷了。一句話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毀了一個人。福丫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蕭瑾瑜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攏緊身上的衣襟。


    莊北離笑道:“我也就在咱哥幾個麵前說說。瞧瞧你,倒是護她護得緊。不過,以她的本事,想藏拙估計也難。你若真想護著她,不如領進府裏。咱們幾家,就缺一個機靈可愛的小妹妹呢!”


    樊千敖哈哈一笑,道:“宋思仁、宋思義要是知道,你要搶他們的妹妹,不跟你拚命才怪!宋家人把福丫當寶貝似的,恨不得含在嘴裏,捧在手心。能讓你領回府?想啥呢?”


    房文韜察覺到蕭瑾瑜的異樣,擔心地問道:“瑾瑜,你是不是不舒服?”


    “無礙,隻是有點累,休息休息就好了!”蕭瑾瑜感到頭有些沉重,身體一陣陣發冷,提不起力氣來,心中猛地一沉——難道他中招了?


    莊北離也發現他臉色不對,忙道:“要不,把府醫叫回來,讓他給你看看?”


    “他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擠不出來。先別去麻煩他們!我搬到宅子西北角的小院子住,你們這幾日便不要跟我接觸了……”


    蕭瑾瑜這些日子,看多了染上瘟疫的百姓身上的症狀,感覺自己跟他們有些相似,隻不過還沒那麽嚴重。救災防疫正處在緊要的關頭,他們四個不能都倒下了!


    樊千敖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衝到他跟前,摸摸他的腦袋——比自己的熱很多。再看看他略顯青紫的嘴唇,渾身顫抖了一下,大叫道:“府醫!快去請府醫!!”


    蕭瑾瑜退了幾步,拉開跟他們之間的距離,笑著道:“別擔心,或許隻是晚間受了寒涼,過幾日便好了!”


    “不是說……不是說蚊蟲叮咬傳播的嗎?你不是也帶了防蚊蟲的藥包了嗎?怎麽會……”樊千敖比蕭瑾瑜大了一歲多,父親常年駐守邊關,他娘生他後身體一直不好,他剛會走路就被送到蕭家。


    那時候蕭家還沒被封王,蕭父也是赫赫有名的將軍,在家的時候不多,辰王那時候發奮讀書,苦練武藝,陪他們的時候自然就少了。兩個小孩子可以說是相伴著長大。


    樊千敖性子雖然莽撞直爽,內裏其實是個小暖男。蕭瑾瑜小的時候,樊千敖這個當表哥的,總是讓著他,照顧著他。小小的人兒,嘴裏嫌棄著,每次蹣跚學步的蕭瑾瑜快要摔倒,樊千敖總是會跑到他身邊,扶著他不讓他摔傷。


    再大些,樊千敖闖禍,他爹要懲罰他,蕭瑾瑜也總是站出來,替他頂缸,為他求情……可以說,兩人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親!


    現在,蕭瑾瑜有可能感染瘟疫,讓他怎能不驚慌,不難受?


    那可是人人談之變色的瘟疫!能毀掉一座城,甚至滅一個國的瘟疫啊!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救災的最前線,自然知道每天因瘟疫而死亡的人數有多少,還在逐日遞增中。目前,尚無有效醫治瘟疫的藥方和辦法……


    “一定是那丫頭給的藥包有問題!來人哪!把宋家兄弟和宋小旗,給我帶上來!我定要仔細問問,謀害辰王幼弟,到底是何居心!”樊千敖發了狠,他覺得自己心中窩著一股火,燒得他五髒六腑難受,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


    蕭瑾瑜擺擺手,讓進來的侍衛退下。他緩緩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熱茶,緩緩地道:“千敖表兄,你這是遷怒!都給你說多少回了,怒火隻會衝昏你的頭腦,模糊你的判斷!這在軍中,是大忌!知道為何舅舅不同意你領兵打仗嗎?很大因素就在這兒!”


    “你快別說教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像個老學究似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現在你的身體最重要!府醫怎麽還沒來?人呢?死了嗎?”樊千敖在屋裏用力地踏著地麵,走來走去。


    房文韜蹙眉道:“昨日你處置了一個侍衛,難道是因為這個才……”


    “不錯!昨日我沐浴後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藥包,被人換了。裏麵的藥材,不但不防蚊蟲,反而能引來蟲蟻。可惜發現的有些晚了,身上被咬了好幾個包……”蕭瑾瑜靠在椅背上,用力攥著扶手,臉色越來越青白,渾身打著冷戰。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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