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天靈島到了,巨大的碼頭,無數艘各式大船,整齊停放。日光照耀下,灑落下大片陰影,完全覆蓋海麵,竟給人一種無邊無際,延伸至視線盡頭的感覺。


    蔚為壯觀!


    四麵八方的商旅,在此地匯聚,便一頭紮進了,這座放眼萬島之國,都屈指可數的繁華大島。


    “各位客人,天靈島到了,也是本次航行的終點,請大家收拾好各自隨身物品,等待下船。”


    “滄海樓上下,感謝各位的搭乘,希望早日與您再遇……”


    賺錢嘛,說點好話聽聽,不寒磣。


    可沒聽說過,滄海樓還有大張旗鼓來人,送客下船的服務啊?所以這什麽意思?!


    羅冠掃過眼前一群滄海樓修士,第一個念頭,這是夏雪事件餘波,他們來找場子的。


    不至於吧?當初十萬靈石,你們也收下了,現在翻臉不認人,那就有點過分了!


    “魏莊道友誤會了,我等今日前來,是來道歉的。”曾見過一麵的齊生,擠出笑臉,趕緊解釋了一句。


    羅冠挑眉,“道歉?”


    “咳……那個,都是我們滄海樓,禦下不嚴,導致魏莊道友你,不佳的旅途體驗,所以我謹代表滄海樓,給道友送來一份禮物。”齊生取出一隻木盒,雙手奉上。


    “這裏麵,是滄海樓貴賓令牌,之後您若再乘坐大船,或前往任何一處,滄海樓產業,都將得到我們最好的服務,還請魏莊道友務必收下。”


    “還有……”齊生轉身,臉色冷了下去,喝道:“愣在外麵幹什麽?還不趕快進來,向魏莊道友道歉。”


    鼻青臉腫,瘸腿塌肩,一說話露出缺了的兩顆門牙,笑的比哭都難看……羅冠辨識了幾眼才認出,這不是那個當初,膽敢打夏雪主意的勇士?


    叫雲盛是吧,他當初大喊著,我老祖、我爹、我哥那一幕,印象還是挺深刻的。所以,是他想差了?今日的確是,夏雪事件餘波,隻是風波方向不同。


    女武神歸來,暴揍小卡拉米,順便再給了滄海樓,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大概如此。嘖嘖,夏雪脾氣很好啊,居然沒殺人,這與武夫霸道、強勢的手段,可不太一樣。


    不過……我喜歡溫柔的姐姐!


    “對不起,我是豬,我錯了……這……這是我雲家,祖傳的寶貝,今天……就送給魏莊道友,算是……道歉的禮物……請您收下……”雲盛哭喪著臉,說到後來,差點真哭了。


    一臉痛苦不舍,便似這東西送出去,就要了他半條命。


    羅冠挑眉,這倒是真意外了,哪料到這雲家,居然還真有一件,這麽祖傳的東西。


    瓷瓶?


    細口圓身,樣式簡單大方,靜靜躺在盒子裏麵,看胎質、色澤,應該很有些年頭了,但除此之外稀鬆平常,就隻是一個上了年份的古董花瓶。


    這也是夏雪的意思?掃了一眼,雲盛痛苦的表情,羅冠覺得他的痛苦,還不太夠。


    “桑桑,既然人家誠意道歉,那就收起來吧。”


    哇——


    雲盛哭了,一抽一抽的,鼻涕眼淚橫流,被覺得丟臉至極的齊生,命人給拖了出去。


    “魏莊道友,我們就先告辭了,感謝諸位搭乘滄海樓大船,再見。”他拱手行禮,帶人離去。


    果然,有姐姐就是好啊!


    羅冠笑的春風滿麵,一臉得意。


    下船,登上碼頭,入目所及人如潮織,繁華氣象盡顯。


    “走,先出去再說!”羅冠大步流星,帶著桑桑、敖秀跟應青靈,向島上行去。


    滄海樓大船,最頂層。


    一道豐腴身影佇立,遠遠看著,那年輕人意氣風發,大步疾行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不過很快,這笑容便斂去,她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模樣——眉毛彎彎,鼻子挺挺,小巧的嘴巴,以及略帶一絲圓潤的下巴。


    與豐腴、曲線動人身軀,所不太契合的是,這竟是一副帶著些許清純、稚嫩的,如不諳世事少女的麵孔。


    但卻又不得不承認,當豐腴的身體,與這清純、稚嫩麵孔,相結合的時候,竟產生了一種,幾乎無法抵禦的誘惑,可輕而易舉的撩撥人心,繼而生出強烈欲望。


    大概,正是因為這點,她才會遮掩,自己真正的樣貌。


    畢竟對高階體修而言,操控筋骨血肉,改變自身樣貌,實在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隻不過,如今到了天靈島,她將按照約定,去拿回師門傳承的一切,便必須以真容示人。


    “你,考慮好了嗎?”夏雪開口,聲音清亮而低沉,帶著某種無形的穿透力,極具威嚴。


    這,又是反差!


    讓她整個人,在誘人至極同時,又被籠罩了一份,不容冒犯的凜冽威嚴。


    一瞬間,大船頂層,這座最豪華的套間住處,氣壓降至最低。


    空氣沉凝,幾欲凍結!


    夏雪對麵,是一名頭發花白,麵容愁苦的老人,他正是滄海樓樓主白鏡,大劫境修士。


    誰能知曉,不過是一次很普通的航程,他竟親自來了。


    但夏雪知道。


    所以,她才故意搭乘了,這艘滄海樓的大船,為的就是今日這一問……她已等了兩日,該有答案了。


    “唉。”白鏡歎一口氣,“外支一脈,滄海白鏡,拜見宮主大人!”


    他跪地,行禮。


    這一拜,便確定雙方關係,也代表著外支滄海一脈,認可了夏雪的身份。


    她稚嫩而威嚴的麵龐上,露出一絲微笑,“很好,白鏡長老,元夏宮歡迎你的回歸。”


    元夏宮……


    這個名字,真是很久很久,都不曾聽過了。


    白鏡臉上,閃過一絲恍惚,但很快就又集中精神,苦笑道:“宮主,我年紀大了,能先起來嗎?”


    夏雪眼底,閃過一絲尷尬,“當然,白鏡長老請起。”


    “多謝宮主。”白鏡起身後,又歎了口氣,道:“雖然有些喪氣,但我還是要提醒您,時間已過了太久,久到易變的人心,根本不值得期待……所以,宮主大人您真的,還要這麽做嗎?”


    夏雪表情,變得嚴肅,“當然,我將遵守,元夏宮的祖製,與護法客卿完成交接。”


    “他可以拿到,足夠的回報,而屬於元夏宮的一切,也將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裏。”


    白鏡心頭一歎,還真是一位,看似威嚴冷漠,實則幼稚純真的宮主大人啊。可他能怎麽辦?他也隻是一個,外支長老而已,既已下跪臣服,便隻能遵守,宮主大人的命令。


    想了想,他道:“您準備什麽時候,去見護法客卿?對方如今身份,越發尊崇,當提前派人去送拜帖。”


    白雪道:“應該的,這件事越快越好,就有勞白鏡長老了。”


    “是。”


    白鏡告退,出門後招了招手,齊生快步走來,恭敬道:“樓主,您有什麽吩咐?”


    “別叫樓主了,從今天開始,我就隻是一位長老。”白鏡憂鬱開口,有氣無力。


    齊生大驚失色,暗道誰踏馬如此大膽,竟敢篡奪樓內大權?而且,竟然還成功了!


    沒等他,抓緊時間表忠心,就被白鏡揮手打斷,“廢話少說,附耳過來。”


    嘀嘀咕咕。


    齊生臉色發白,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樓主,弟子如果犯了什麽錯,我改還不行嗎……”


    “少廢話!我剛才說的,都記清楚了,你照辦即可,敢泄露一個字,齊家上下皆驅逐出樓……”白鏡瞪了他一眼,“另外,你小子是不是,不長記性啊?喊我長老!”


    白鏡走了,憂心忡忡的模樣,絲毫沒因剛才的安排,而有半點緩和。因為他很清楚,自家宮主大人將要麵對的,是何等強大的人物。可他能怎麽辦?盡人事,聽天命吧!


    至少,滄海一脈沒做出,讓祖宗蒙羞的事。


    就這吧,我累了。


    齊生望著,白鏡……長老落寞的背影,心想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或許,齊家被驅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總好過兩眼一抹黑,說不定哪天就掉了腦袋。


    苦笑一聲,齊生按下念頭,就家裏那幾個老頑固,他要真敢提半點,諸如此類的盤算,絕對要被打斷腿……而且,是三條!


    沒錯,就是三條,按老頑固們的想法,就他這種大逆不道,背宗忘祖的混賬玩意,就該斷子絕孫,還想留下血脈?呸!自己丟人不夠,還要生出下一代,令祖宗們繼續蒙羞?做夢!


    搓了把臉,齊生看向繁華、熱鬧的天靈島,喃喃道:“瘋了,瘋了……這踏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羅冠當然不知道,不久前態度誠摯,賠禮道歉的齊生,如今愁苦的差點哭出來。


    他帶著桑桑、敖秀和應青靈,離開碼頭後,便來到一座小山上,這裏雜草叢生,顯然平日裏,沒什麽人過來。


    站在山頭,遠遠的可以望到,遠方一座城池的黑影,在天光之下如巨獸匍匐,氣勢頗為驚人。


    閉上眼,呼吸變得平緩,他所有的感知,在此刻調動,探查天地間道蘊之流轉。


    桑桑拉了下敖秀,對她搖搖頭,做出噤聲的提醒。


    而應青靈,則似隱約間,感受到了什麽,看向羅冠的背影,更多了幾分敬畏以及……崇拜。


    沒錯,就是崇拜。


    應龍女如今,大概的狀況就像是被洗了腦,隻覺得天下間,英明偉岸如尊上者,誰能媲美?


    好吧,通俗點講,那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一開始,她是沒什麽想法的,一來覺得大人很正直,二來……是自卑。雖說,她堂堂四海大蛟,血脈精純,甚至有化龍之姿,可這一切跟大人比,又算得了什麽?


    直到,桑桑語重心長,與她徹夜長談,提及龍族凋零現狀,及一切希望皆係於尊上一人等等……言辭懇切,發人深省,應龍女被說服了,甚至於,她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她必須肩負起,繁衍龍族血脈,壯大龍族氣運,為大人留下子嗣傳承的重任!


    所以,應青靈努力修煉,想要盡快突破,因為桑桑說,到那時她就資格,為尊上侍寢……


    為了羅冠的幸福,桑桑真的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應青靈是,夏雪也是,甚至還有敖秀……就是這丫頭,狀態不對勁,實在不堪一用,才隻能暫時放棄。


    若羅冠知曉,必感激萬分,對她口吐芬芳,連道:“桑桑啊桑桑,要論黃黃,還得是你啊!”


    可血脈傳承,本就是壯大氣運的不二法門,身為龍族鎮靈的桑桑,對此很清楚。所以,她做的坦然且理直氣壯,你不願意?身為祖龍傳承,龍族之希望,你有什麽資格說不願意?給我黃起來!


    半個時辰後,羅冠吐出口氣,自交感道蘊的狀態中退出,難掩倦怠。


    對他而言,長時間保持這一狀態,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抬頭揉了揉眉心,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帝劍碎片的氣息,感應到了……可好像,又沒感應到。


    因為,它竟與腳下的天靈島,完全融合到一起。或者換個說法,那就是整座天靈島,都在散發著,帝劍碎片的氣息。


    有強有弱,分布不均,並非固定狀態,而是如海中浪潮,不斷流淌著、湧動著。時而波濤熊熊,時而風平浪靜,處於一種毫無規律,且隨時都在變化的形態下。


    這踏馬怎麽找?總不能,一手提著劍,又或者是鋤頭,將整座天靈島,翻個底朝天吧?且不說這工程量,就算羅冠真有,鐵杵磨針的毅力,也得島上的人願意。


    真以為,堂堂萬島之國,十大島之一的天靈島,是吃素的?天瀾聖宗的厲害,雖還沒見識過,但如星月盟、滄海樓這種勢力,都有大劫境修士(羅冠感知到的),這還要多說嗎?


    所以,找到了,又沒找到。


    這踏馬實在是一種,令人抓狂的情況。


    桑桑道:“大人,不順利嗎?”


    經曆了深淵之變,對她們,羅冠當然是信任的,尋找帝劍碎片之事並未隱瞞,聞言歎氣,“是有點麻煩……不對,是很麻煩。”


    當即,將情況說明。


    桑桑也忍不住皺眉,難怪大人這麽苦惱,這還真不好辦……她想了一下,道:“天靈島,是天瀾聖宗的地盤,帝劍氣息如此分布,其中必有原因……或許,他們能知道。”


    羅冠也想到這點,可天瀾聖宗就算知道,為何告訴你?就因為,你長的英俊帥氣?盡管在這方麵,羅冠很有自信,可他依舊覺得,這事會很麻煩。


    “行吧行吧,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總得經曆一些波折,不是嗎?”打起精神,他深吸口氣,揮手,“出發,不管怎樣,總得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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