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羅冠盤膝而坐麵露沉思,入天青大陸至今,終於找到了帝劍碎片大致下落。


    至少,有了切實的方向。


    “龍宮……”


    羅冠喃喃低語,眼眸有些晦澀,不久前月禁之外,老龍王及四海龍裔到來,其實力他親眼所見。


    雖說如今,扯上了拜月教的大旗,但嚇唬嚇唬人還可以,真要牽扯到重大利益,那就不夠看了。


    而帝劍碎片的神異,根本藏都藏不住……這件事,必然不會順利。


    羅冠揉了揉眉心,吐出口氣。


    算了,如今想這些徒增煩惱,且走一步看一步。


    當下,先確定龍宮所在,萬一帝劍碎片不在那呢?


    正轉著念頭,玄龜聲音突然響起,“咦?”


    停頓一下,繼續道:“羅冠,你這小婢女居然,還真有幾分靈覺,外麵確有人在窺視。”


    “唔……說人並不恰當,是一條歸一境的蛟龍。”


    羅冠眼神一凝,蛟龍?以天青大陸當下局勢,對方極可能出身龍宮。


    這倒是巧了。


    需知龍宮藏於深海,隨四方水靈而動,無有定式,想找到其所在,非輕易之事。


    想了幾息,羅冠突然起身,推門而出。


    鎮海城一長街上,人來人往頗為熱鬧,一秀美女子站在街邊,正遠遠看來。她眉頭微皺,眼神落在一座小院上,“奇怪?這裏明明就隻有,一個仙奴女子而已,為何我總覺得氣息不太對勁?”


    當初奉父王之名,她化形進入鎮海城,暗中尋找聖墓鑰匙,卻始終都一無所獲。直到無意間,遇到了出門買菜的一名仙奴女子,突然心有所覺,已暗中觀察數日。


    “也許可暗中潛入,仔細搜查一下這處庭院,或能有所收獲……”就在這時,“吱呀”聲突然傳來,那小院院門竟從裏麵打開。


    一年輕男子走出門外,抬眼看來。


    “是他!”


    秀美女子臉色微變,一眼就認出,羅冠的身份。


    出身拜月教,身份神秘、貴重,為各方所忌憚!父王專門傳信與她,提醒不可與之衝突,若有所遭遇當退避三舍。


    這小院竟是羅冠的住處,莫非她之前的感知,便與此有關?下意識轉過念頭,秀美女子轉身欲走。


    “等一下。”耳邊,突然響起羅冠的聲音,“龍女院外徘徊數日,不知有何貴幹?若無緊要之事,不妨院中一敘。”


    秀美女子腳下一頓,略微猶豫,暗道:“這羅冠再如何不凡,也不過區區金丹而已,我為歸一境蛟龍,莫非還怕了他?”不過,這羅冠竟能一口,便點破她的身份,果然有些門道。


    轉身,幾步走到門外,“龍宮應青靈,見過羅道友。”對方身份莫測,她也不敢托大。


    羅冠笑笑,拱手,“應龍女,請進。”


    兩人進入院中,仙奴桑桑早就出來,準備好了熱茶,眼神不由看了應青靈幾眼。


    給羅冠倒水時,忍不住小聲道:“大人,暗中窺視那人,就是她。”


    羅冠眼底閃過驚詫,歸一境蛟龍的化形、斂息,他都看不破,還是玄龜出言提醒。


    這丫頭的靈覺,又是從何而來?念頭一轉,他不露分毫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應青靈的眼神,落在仙奴桑桑背影上,雖說剛才聲音極低,自瞞不過她的耳目,“羅道友這位婢女,倒是有些不尋常。”


    羅冠笑了笑,並未接話,喝了兩口茶,道:“應龍女此番,是為羅冠前來嗎?莫非,龍宮對羅冠體內這道真龍血脈,當真起了貪念?”


    應青靈臉色微變,羅冠自不足懼,可他身後的拜月教卻不可招惹,想了一下道:“羅道友誤會了,我此番奉父王之命前來,是有其他事務在身。”


    看羅冠一副,不置可否表情,她頓了頓繼續道:“倒也不是什麽隱秘,其一是不久前,妖族王庭向龍宮抗議,說是與人族交戰時,疑似有龍威出現,父王特命我前來探查,當時羅道友身份還未暴露,如今料來當與你有關。”


    羅冠點頭,道:“羅某初至天青大陸時,因一些原因入了蕩海軍,恰逢奎山島防衛戰,與妖族有過一些衝突。”此言便等於是承認了,應青靈的話。


    “除此之外,應龍女還有其他事情?”這可不是,她徘徊在外的理由。


    “有的。”應青靈點頭,“因一些意外,一條龍宮銀背龍魚,竊取了某把鑰匙後偷偷叛逃,我奉王命追查,要取回那把鑰匙。”


    她抬頭看來,眼眸明亮,“之前我在院外徘徊,便是心有所感,之前還覺得模糊不清,此刻念頭反而清明,不知羅道友是否知曉,有關這把鑰匙的下落?”


    羅冠心頭驚訝,頓時想起當初那條慌不擇路下,被他擊殺的銀背龍魚,若不出意外,應青靈說的就當是,他所得那把鑰匙。


    可這鑰匙他也曾把玩、探究,卻沒什麽發現,莫非另有奇異之處,竟可留存某種氣息,這才引來了應龍女。


    見羅冠聞言後,臉上若有所思,應青靈麵露急切,“莫非,鑰匙就在羅道友手中?若當真如此,還請道友將鑰匙給我,此物涉及我龍宮隱秘,斷不容遺失在外。”


    羅冠回過神來,笑了笑,端起茶杯,“應龍女此言,是威脅我嗎?”語氣平淡,卻自有鋒芒!


    歸一境,他如今雖不敵,卻也不懼。此刻眼眸深處,似有一雙豎瞳若隱若現,頓有無形威壓彌漫。


    呼——


    應青靈呼吸一滯,感受到一份源自血脈的強大壓迫,心神微顫。


    真龍血脈!


    傳聞,果然是真的。


    應青靈穩住心思,道:“是我失言,羅道友勿怪,但這鑰匙的確重要,外人得之亦無半點用處,若羅道友願意歸還,便算我欠了道友一份人情。”


    羅冠喝了兩口茶,道:“羅某之前的確得了一把鑰匙,應龍女且看是否為龍宮之物。”


    翻手,靈光閃過,那鑰匙落在手中。


    應青靈眼神一亮,麵露喜意,“不錯!我龍宮丟失的,正是這把鑰匙……”見羅冠輕輕把玩,一副有所考慮模樣,她深吸口氣,“不知羅道友,如何才願意歸還?”


    之前,是顧忌拜月教的身份,她不敢輕舉妄動。可就在剛才,一絲真龍威壓降臨,應青靈心神微顫同時,亦生出某種驚悸——龍屬直覺告訴她,若當真爆發衝突,她未必能討到便宜。


    羅冠指尖輕敲桌麵,淡聲道:“應龍女當知,羅某體內有一真龍血脈,此為長輩所賜,我與之融合後,方成就真龍之體。”


    長輩所賜?!


    應青靈心頭一驚。


    這輕描淡寫一句,當真駭人至極,當世真龍絕跡,一份可就成真龍之體的機緣,足夠引發滔天浩劫,讓無數大能之輩,殺的天崩地裂。如今,卻直接贈與羅冠,其長輩身份,又該何等恐怖?!


    若旁人說應青靈還不會信,可當日月禁之外,那“劍執星月”的恐怖威勢,父王傳信中雖寥寥幾句,亦難掩心頭震撼,可見絕非空穴來風。


    吸一口氣,應青靈道:“羅道友福澤深厚,實是令人羨慕!”這話,倒是發自心底。


    羅冠笑笑,繼續道:“這真龍與我融合,消散前留下一道執念,要往龍宮一行。此番我進入天青大陸,除奉尊長之名曆練外,也存有這份心思。”真真假假,所謂執念一說,自是虛無縹緲。


    應青靈一驚,“羅道友想去龍宮?”


    “不錯。”羅冠點點頭,“但此事,隻能我與應龍女知曉,不可告訴龍宮任何一人,畢竟我這真龍之體,對龍宮而言誘惑太大,此舉無異於‘羊入龍口’……此外,若被我家中尊長知曉,必要痛罵一頓,說不定還要降臨,讓我挨上幾巴掌才算完。”


    應青靈沉聲道:“羅道友相我?”她覺得不可能,兩人今日不過第一次見麵,何談“信任”二字?


    羅冠搖頭,“龍女天資清麗氣息通明,當非奸邪之人,但萬事小心為上,所以還需應龍女以體內血脈立誓。待抵達龍宮,完成真龍執念後,羅某自當雙手將鑰匙奉上。”


    短暫沉默,應青靈深吸口氣,“好,我答應了。”聖墓鑰匙牽扯重大,絕對不容有失,而羅冠的身份,注定龍宮無法強行取回。


    能有這結果也算不錯,至於抵達龍宮後,羅冠是否另有他念,應青靈對此倒不怎麽擔心。拜月教再強,也要講個道理,真若以為龍宮軟弱可欺,那就大錯特錯!


    說完,應青靈肅然起身豎三指向上,以體內真龍血脈立下誓言,與羅冠達成交易。


    而就在,誓言完成瞬間,羅冠目光微閃,竟冥冥之中生出一絲感知——似有一道烙印,落入其心神之中。


    赫然,就是龍女應青靈,剛才所立誓言!這什麽情況?龍女以真龍血脈起誓,我竟成了誓言的見證及約束者?


    而更驚人的是,羅冠甚至可以,清楚感知到體內,這道誓言烙印的波動。若應青靈違背誓言,他一念之下便可,直接降下血誓之罰。


    見他沉默,應青靈皺眉,“羅道友,莫非你對這誓言,並不滿意?”


    羅冠搖頭,“沒有。”他壓下心頭波瀾,表麵不顯半點。


    想了想,將鑰匙送出。


    “應龍女所立誓言甚是誠摯,羅某信你不會食言,鑰匙便先交還給你,以表我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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