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擺手,“大哥,我已是方外之人,便不必拘泥於俗禮。”


    頓了頓,繼續道:“此番,傳書信至都城,一來是貧道夜觀天象,東南火德大興,或有人道洪流席卷,請大哥早做準備,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二來,便是請你帶來這些,族中的年輕小輩,且看他們身上,是否存在仙緣。”


    大老爺麵露激動,“三弟,為兄便知道,你雖表現漠然,但對族中還是有心的。”


    老道搖頭,“吾雖踏入修行,但至今日仍看不出天高水遠,引他們進入此道,也不知是對是錯。”


    很快,殿中的年輕人,便知道了今日來此目的,一個個瞪大眼。


    仙緣!


    這世間,竟真存在仙人,而眼前這位老道,正是族譜記載中,英年早逝的叔爺。


    “孫兒拜見叔爺!”


    呼啦啦——


    轉眼,殿內跪了一片。


    老道神色平靜,掃過眾人,“大道修行,自有門檻,貧道今日給你們一次機會,但能否修行,要看你們自身。”


    “排好隊,一個個到近前來。”


    大老爺神情緊張等在旁邊,如今世道大變,朝廷風雨飄搖,他們趙氏樹大招風,若能再出一位仙人,便可笑看這潮起潮落。


    老道伸手,落在第一個人肩膀,略微停頓,“去旁邊站好。”他雖沒說話,但漠然的表情,便可說明一切。


    那錦衣年輕人,臉色一垮,垂頭喪氣轉身。


    “下一個。”


    “下一個。”


    很快,這一群人,便隻剩最後一個女娃,老道暗暗搖頭,他已經動了私心,給家中小輩機會。


    但可惜,這修行之道,不是每個人都能走通的。


    搭手,落在這女娃身上,老道臉色微變,露出幾分凝重。


    旁邊,大老爺忍不住上前一步,“三弟如何?五丫頭才情、心性,在這群小輩中,都是頂尖的,她能不能修行?”


    老道沒有回答,眼神明亮,緊盯著女娃,“你最近,可曾接觸過,什麽奇異之人或物品?”


    五小姐略一猶豫,點頭道:“昨日,途經一處碼頭時,孫女買了一把傘,那傘似不太尋常。”


    其實昨日,她便有所察覺,那傘撐開時雖下著雨,卻似有一層無形屏障,將所有風寒隔絕。


    但此事詭異,她未曾對人言。


    老道急忙道:“傘在哪裏?”


    五小姐道:“在偏殿,我婢女瑤兒手中。”


    老道轉身吩咐,“去將傘取來。”


    很快,一名小道去而複返,雙手奉上一把雨傘,老道眼神示意。


    五小姐點頭,“回叔爺,正是這把傘。”


    老道皺眉,他此時感應中,這傘平平無奇,並無什麽特殊。可剛才,五丫頭身上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莫非是搞錯了?


    略一沉吟,老道將傘撐開,“雲破天青”四個字映入眼簾,他瞳孔驀地收縮。


    呼——


    衣袍無風鼓掌,須發隨之飛揚,一股無形力量爆發,瞬間將所有人震退。


    好在,老道下一刻就反應過來,大袖一揮,將他們拉回原地。


    這神仙般的手段,令所有人瞪大眼,震撼莫名。


    “好字,氣象滔滔神韻內斂,疑可號令天公,此傘所在自有雲破天青意,諸邪不加身。”


    老道讚歎萬分,看向五小姐,竟有一絲羨慕,“五丫頭,這傘是真正的寶物,日後一定要收好,不可輕易示人。”


    略一猶豫,繼續道:“五丫頭,你可知在傘麵上,留字之人是誰?現在何方?”


    五小姐深吸口氣,“這傘是孫兒,自一小傘匠手中所買,說留字的是一位過路先生,之後已離開,不知所蹤。”


    老道一歎,麵露遺憾,“如此高人,非吾所能想象,近在咫尺間,卻不能一見,憾甚憾甚!”


    大老爺突然道:“三弟,這傘既然是仙家寶物,不如放在你這,免得被人覬覦。”


    老道麵露心動,但最終還是搖頭,“不可。此傘既然,是五丫頭買下,便是她的緣法,老道若討來,雖可得寶物,但壞了此間緣法,或許便是一樁隱患。”


    大老爺輕咳,“那三弟,你看五丫頭她,能否留在山中修行?”


    “這……”老道沉默幾息,點點頭,“好吧,能得那位先生留字,亦算是一樁仙緣,但此緣不在貧道這裏,日後能有什麽成就,還要看五丫頭自己的運道、命數。”


    大老爺大喜,“哈哈,好!五丫頭,還不快拜謝叔爺,日後留在易陽山,要努力修行,家中一應瑣事,及你父母那邊,老夫都會安排妥當。”


    五小姐點頭,“是,多謝大老爺。”她麵含喜色,恭敬拜下,“孫女趙盈月,拜見叔爺。”


    老道點頭,“你即入易陽山門下,日後當喚我一聲山主。”


    趙盈月福至心靈,“弟子趙盈月,拜見山主。”


    老道撫須一笑,“善!”


    ……


    “先生,此處便是易陽觀,是我易陽山一脈,與山下相通之所。”張合臉上,露出幾分尷尬,“那個,修行不易,需耗費諸多資源,但師尊早有嚴令,需與請願人公平合作,絕不行那陰私之事。”


    羅冠點頭,“易陽觀清氣升騰,乃有道之修氣象。”


    一句誇讚,令張合與有榮焉,“先生,我這就去請師尊來,請您稍等。”


    羅冠看了一眼,道觀後方,“不急,令師正在見家人,這處涼亭不錯,在下等等便是。”


    “這……請先生稍等,我去等著,師尊出來後,第一時間便去通稟。”張合先是送來茶水,轉身匆匆離去。


    後殿,聽著裏麵傳出的動靜,張合暗暗心急,卻又不敢違逆先生的意思。


    好在,並未等太久,師尊的聲音從殿中傳來,“張合嗎?怎麽來得這麽慢,進來吧。”


    “是,師尊。”張合一喜,快步進入大殿,躬身行禮,“弟子拜見師尊。”


    又對趙氏眾人微微點頭。


    老道皺眉,“發生何事?你眉宇之間,焦慮之氣浮現,吾輩修行中人,修煉先修心。”


    張合臉一紅,“多謝師尊提醒。”


    “嗯,說吧,為何來得這麽遲?”老道問了一句,又對身邊少女介紹,“盈月,這算是你張合師兄,日後修行方麵,若有什麽問題,請教他便是。”


    趙盈月行禮,“趙盈月,拜見張合師兄。”


    張合急忙回禮,“趙師妹請起,我今日有要事回稟師尊,改天再向師妹道喜。”他抬頭,“師尊,先生來了,如今就在觀中。”


    老道一怔,“先生?”突然,他瞳孔一縮,似想到什麽,“哪位先生?!”


    張合點頭,“就是您想的那位,弟子之所以來遲,便是在山下遇到了他。”


    “孽徒!”老道跳起來,氣急敗壞,“你好大的膽,為何不傳信為師,我好帶人去迎?”


    張合苦笑,“先生不許,說要登山賞雪景。”


    “混賬!先生不許,你就不能偷偷傳信?待貧道拜見了先生,再來跟你算賬!”老道一路小跑,向外衝去。


    張合抱拳,“諸位,觀中來了貴客,失陪。”說罷,匆匆跟了上去。


    “張合,為師剛才的表現,是不是有點過?”


    “……有點,其實先生性格隨和,您不必如此。”


    “唉,大道高人,疏離莫測,當謹慎再謹慎!”老道整理衣衫,“去,通傳三峰十二洞,讓他們盡數來此,拜見先生。”


    “今日,或是我易陽山一脈,不可求的機緣。”


    張合點頭,匆匆傳信,“那個,師尊您就這麽確定,是好事?”


    “哼!若你所言不錯,那位先生的境界,已在天人層次,非吾區區元嬰可以想象。這般存在,如心存不善,掃平易陽山,或許隻需吹一口氣。”


    腳下匆匆,終於來到涼亭外,抬頭望去,便見先生背坐,正在喝茶賞雪。


    此刻,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微笑拱手,“不速之客,還請道友莫要見怪。”


    隻一眼,老道心頭狂跳,雖通過徒弟所言,他已將那位先生,當成不可測的高人。


    可今日才知,何為真正的不可測。


    其人就在眼前,涼亭之下,可眼神落下,卻並無錨定之點。


    似眼前,又似天邊。


    而感知中,更是空蕩一片,與這天地四方,渾然一體。


    呼——


    老道快步上前,躬身一拜,“易陽山趙言星,拜見先生!孽徒擅自做主,怠慢了,還請先生勿怪。”


    羅冠搖頭,“是我讓張合道友不要通稟的,今日大雪蓋山,景色蔚為壯觀,正好踏雪而來。”


    “既然先生開口,便暫且免了他這一遭。”老道進入涼亭,又一拜到底,“先前,是易陽山祖輩,欠下大庸朝廷一樁人情,不得已而為之,冒犯了先生,趙言星給先生賠罪了。”


    羅冠道:“此事,之前便已揭過,趙道友放心便是,在下今日來此不為過往,而是有一門修行法,欲與易陽山諸位共參詳。”


    老道麵露忐忑,“這……先生法力通玄,境界莫測,莫非您都不能參透……吾等易陽山一脈,道行淺薄,恐令先生失望。”


    羅冠微笑,“無妨,此修行法,不以境界高深論。”


    老道鄭重行禮,“既如此,易陽山一脈,定當竭盡全力,為先生效勞。”


    「此章節補昨日更新。另外,化凡篇即將結束,要開啟新的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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