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冠略一沉默,伸手向前握去。


    便在此時,“轟”的一聲驚天巨響,高台之上掀起驚濤駭浪。


    接著是一聲悶哼,羅冠身前的麵孔、手臂,“嘭”的一聲被撞破。


    浮現出曦月身影,原來她也潛入了高台,本體就在不遠處。


    此時,正一臉驚怒,顯然沒想到血魔老祖竟早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並在關鍵時刻,打斷了她的計劃。


    ‘這頭該死的老魔……’


    噗——


    一聲悶響,打斷了曦月的憤怒,她低頭看去,便見一抹劍影正穿胸而過。


    其劍鋒之上,有銀白、血色交織。


    可怕劇痛傳來,像是整個人被從中撕裂,曦月口中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慘叫。


    轟——


    她身軀炸碎,化為無數光影,轟然砸入血海之中,頓時掀起滾滾驚濤。


    “為什麽?!羅冠,我是為了幫你,為何你要與這老魔聯手,一起算計我!”


    憤怒、怨恨的咆哮,自血海四麵八方傳來。


    “蠢貨!”


    一聲冷笑響起,回應的卻並非羅冠,血魔老祖邁步而來,他所經之處血霧自動分開。


    “還要問原因?當然是因為,本座這師弟很清楚,今日來的對他而言都是敵人。”


    “這一劍砍誰並不重要,隻要能砍中對手便可以。”


    說話間他向羅冠看來,一雙血海滔滔的眼眸,露出幾分欣賞。


    羅冠拱手,“師兄謬讚了。”


    沒有否認,便是承認。


    呂宗元藏的深不深?肯定深,這家夥種在呂遣齊身上的那座登仙台,氣機竟與他自身類似……


    一個人,還能凝聚出兩座登仙台不成?這顯然大有問題。


    但跟血魔老祖比,羅冠覺得還差點意思,這位才是今日,水底潛藏最大的黑影。


    如今展露出來的,或隻是冰山一角,所以在血魔老祖麵前,沒有必要過分隱藏。


    “該死!你們都該死!”曦月怨毒的咆哮,在耳邊“轟隆隆”炸響。


    但下一刻,卻又毫無預兆平靜下去,甚至就連她的聲音,都恢複成那種冷冽中,夾雜著一絲嫵媚的味道。


    “羅冠,你會後悔的。”


    “但妾身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願意,仍能抓住我的手,脫離今日苦難。”


    語落,滔滔血海歸於沉寂。


    高台上,又隻剩下羅冠與血魔老祖兩人,頭頂之上,縱有無數血氣翻滾、咆哮,依舊不能隔絕,來自“血魔”與元日仙君、呂宗元兩位當世仙人的廝殺動靜。


    羅冠想了想,道:“師兄魔威無雙,今日這世間之人,都太小瞧了你,怕是要吃大虧了。”


    “哦,既如此,師弟便不怕嗎?”血魔老祖微笑。


    羅冠搖頭,“局勢至此,怕與不怕有何區別?莫非我如今求饒,師兄便可放過我?”


    “哈哈哈!”血魔老祖大笑,“師弟是個聰明人,是本座問的沒意思了。”


    他笑聲一斂,血眸看來,“師弟剛才將計就計,就不信曦月所言半點嗎?或許本座真已對你動手了。”


    羅冠淡淡道:“若師兄覺得已掌握羅某生死,自可動手就是,倒也不必這樣試探。”


    血魔老祖血魔一凝,凶光大盛,給人感覺便似一尊遠古魔神,下一刻就要直接吃人。


    但最終,他隻是一笑,“還早!本座知道師弟,手中必有底牌……那一劍,有些意思。”


    “所以,便讓為兄先料理了他們,再與師弟一決高低,如何?”


    羅冠點頭,“好,便依師兄所言。”


    血魔老祖拂袖一揮,那直衝雲霄之間,萬丈恐怖血魔之軀,氣息竟再度暴漲。


    天穹血海沸騰如煮,直接壓製大日,更掀起滔滔巨浪,將那肆虐天風一口吞下。


    元日仙君、呂宗元兩人,同時悶哼一聲。


    對視中,皆看出彼此驚怒。


    這頭古之血魔,好恐怖的實力,祂到底已複蘇了多久,又為何要一直隱藏在這?!


    念頭一閃即逝,因為此刻,他們已無暇考慮更多。


    一個很殘酷的事實,擺在兩人麵前——便是兩尊當世仙人聯手,也非血魔對手。


    元日仙君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血海沸騰,將吞天日!


    不止是以排山倒海之勢,自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更可清楚看到,那顆燃燒大日上,被壓製的猩紅血色,正在向大日核心處侵入。


    一旦完成,他元日仙君,就將成為血魔的傀儡,生死被人掌控。


    “不!”


    “不該這樣!”


    元日仙君內心瘋狂咆哮,他生而神異、天資卓絕,早年即被收入朝日仙宗,拜於仙人門下。


    後又得大機緣,雖說一路突飛猛進,此這一生修行之路,依舊經曆了無數凶險。


    最終,集運氣、命數、自身底蘊等等,終於突破大道之極,成就當世仙人之境。


    此後如履薄冰,謹慎修行又五千年,終得仙君冊封,有了一望道祖之境的資格。


    原以為此番古之血魔現世,乃他的大道契機,豈料竟是一場,凶險無比的道劫。


    更可怕的是,如今真靈尖叫,哀嚎不止……元日仙君已有預感,這一劫,他闖不過。


    闖不過,就要死。


    道基(登仙台)被血魔吞噬,真靈隨之湮滅,就此自世間徹底抹去,再不留半點痕跡。


    難道,這就是他的命數?!一生苦修,無數次掙紮、奮進,最終隻是別人口中道參?!


    不!


    我不甘心,本君不甘心!


    元日仙君眼神掃了一眼呂宗元,他雖同樣一副遭受反噬模樣,卻未被血魔寄生,否則彼此之間,必然有所感應。


    是血魔仁慈放過了他嗎?嗬!真人不露相啊……元日仙君內心慘笑,已反應過來。


    表麵上看,他這位朝日仙宗的仙君,乃今日最強者,實際上卻是被算計最狠的那個。


    否則,以呂宗元的修為,先前怎麽會那麽巧合,被他看出了破綻?恐怕是擔心,他察覺血魔棘手後,便果斷離開吧……給了他一個“幫手”,讓他看到希望,最終跌落絕望。


    一念及此,元日仙君眼底閃過絕望、暴虐,若當真難逃殞落道劫,那今日誰都別想活。


    他本體在朝日仙宗,隻需一個念頭,便可驚動仙宗上下,甚至道祖都要意念降臨。


    到時,古之血魔又如何?包括呂宗元在內,所有人都要死,將為仙君之殞而陪葬!


    就在這時,一聲輕笑,在元日仙君耳邊響起,“仙君何必行此同歸於盡之路,今日……你還有別的選擇。”


    元日仙君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


    仙者,強大無匹,唯我獨尊……


    萬事,皆以自身為重。


    我若死了,世間一切與我何幹?


    所以,我要活。


    不惜代價,不計後果,哪怕失去所有……隻有活著才有未來,一切就還有機會。


    ……


    轟隆隆——


    滾滾氣血,淹沒了血魔關。


    此地,如今已成絕域,入目所及隻有,無數匍匐在地身影。


    皆瞪大眼珠,神情痛苦而絕望,卻如木雕泥塑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滾滾氣血、生機、法力,正在不斷掠奪、吞噬。


    身軀幹癟,好似幹屍,恐懼、憤恨、絕望……種種暴虐意識,交織成恐怖的意念海洋。


    但此時,卻有兩道身影例外。


    猩紅血氣自她們身邊繞行而過,似存在某種本能中的忌憚,又或者根本感知不到她們。


    “不要再自作聰明,破壞上尊的計劃,否則此事之後,你便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熒水淡淡開口,一襲血色長袍,此時散發淡淡光暈,純粹而通透,將她襯托的氣質威嚴。


    沒有之前半點嫵媚,反而端莊肅穆,令人凜然不敢直視。


    旁邊,曦月臉色蒼白,嘴角還有一絲血跡,聞言冷笑一聲,“我不過是為了,幫助上尊盡快完成使命……倒是你一直藏匿不出,是懷了何等念頭?別忘了,此乃上尊法旨,若出現差池,你我皆永墮輪回,萬世不得超脫!”


    “蠢貨!”熒水冷笑一聲,沉聲道:“血魔老祖還真的,沒有給錯評價……你以為我們的存在,祂就真的毫無所覺?別再做任何事情,遵從上尊法旨,等待時機到來。”


    曦月沉默。


    似默認,也是無聲的對抗。


    遵從法旨,等待時機……


    這當然是最正確,最聰明的選擇,卻並不屬於我。


    若不能爭得頭功,使上尊屬意於我,待這一場紅塵洗煉結束,我終歸要落得被你吞噬下場。


    畢竟,那果位隻有一個。


    熒水麵無表情,對此早有預料,卻並不在意。即便曦月再如何不甘,其命運都已注定……今日之後,她就可舍棄凡胎,在上尊幫助下成就菩薩之位,自此享大法力、大壽數,與天地日月共存,亦有稱尊道祖的資格。


    一念及此,她心頭灼灼。


    廝殺吧,吞噬吧,當塵埃落定時,方知何為天命早定……你們,皆是上尊局中棋子!


    古之血魔?呂宗元……還有那該死的羅冠……


    轟——


    天穹之間,傳來恐怖氣息,那顆逐漸黯淡,被血海壓製、侵蝕的大日,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與熾熱。


    強大、無匹,似真正天日降臨,可將萬物一切焚滅、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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