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殺手,時刻都需要保持絕對的冷靜與理智,不被情緒左右。而你,我一說要分別,你就動了惻隱之心。你是媽媽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們紅花會的第一殺手,你不應該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百合終於明白了媽媽的苦心,低著頭說:“媽媽說得對,百合下次不會了。”


    杜十一娘有些不忍,露出一絲笑容說:“但是,你能這樣說,媽媽也感到欣慰。”


    百合看了媽媽一眼,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杜十一娘見此情景,說道:“你真是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孩子。但是,最近你似乎有什麽心事,可以跟媽媽講講嗎?”


    百合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生硬地說:“沒,沒有啊,媽媽。”


    杜十一娘說:“既然你不想說,媽媽也不強迫你。”說著輕輕歎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不想被別人知道,埋在心裏,也許一埋就是幾十年。”


    百合有些莫名其妙,媽媽的語氣似乎有些傷感,媽媽不是說要時刻保持絕對的冷靜與理智的嗎?


    沒等百合接話,杜十一娘又自顧自地說:“但是,心事埋久了,就變成了心結,甚至是心病。心結總是要解開的,心病總是要治好才行。問題總是要解決,心事,總是要說出來。”


    聽到這裏,百合更加一頭霧水,隻好說:“謝謝媽媽的教誨。我會記住的。”


    杜十一娘從傷感的情緒中恢複過來,說:“百合,你的心事什麽時候想說,就來找媽媽,媽媽會理解你的,也會盡力支持你、滿足你,好嗎?”


    百合點點頭。杜十一娘話鋒一轉,說:“今天我找你來,是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百合趕緊說:“媽媽,有什麽任務您隻管吩咐,百合一定竭盡全力,為您做到。”


    杜十一娘說:“本來,你身上的傷才好了沒多久,今天又剛剛回來,我是不應該再讓你去奔波一回的。我也知道,此行對你來說,凶險叢叢,但是,除了你,任何人去我都不放心。”


    百合神色一緊,說:“媽媽,這次是執行什麽任務?”


    杜十一娘擺擺手,說:“這次不是執行任務,是幫我找一個人。”


    百合臉上掠過一絲驚訝,說:“找誰?”


    杜十一娘稍稍沉吟了一會兒,說:“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聽到“老朋友”這幾個字從媽媽嘴裏說出來,百合一時還不習慣。在殺手的生活中,朋友這兩個字隻是對同道中人的稱呼,而從媽媽的語氣可以聽出,“老朋友”三個字含義深遠。可是,既然是去找一個老朋友,媽媽又怎麽會說是凶險叢叢?難道媽媽的那個老朋友是在伊拉克?但就算這個要找的人是在龍潭虎穴,她也絕無推托的理由。


    想到這裏,百合開口說:“我什麽時候出發?”


    杜十一娘說:“越快越好。明天一早就走。行嗎?”


    百合說:“好。”


    杜十一娘說:“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媽媽希望能在你二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把你送出村子。”


    百合露出一個笑臉,點了點頭:“嗯。”


    出了紅花宮,百合踏著夜色朝自己的房子走去。路上不時有姐妹擦肩而過,跟她打招呼,但她隻是象征性地點點頭。快到房子時,路邊的欄杆上靠著一個人,是杜鵑。


    “百合姐,我看到你沒去吃飯,給你帶了點吃的來。”杜鵑看到百合過來,起身說。


    百合停下腳步,說:“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杜鵑說:“百合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百合看了杜鵑一眼,黑暗中杜鵑一臉的關切,於是說:“沒事。我明天要出去,你先回去吧。”


    杜鵑睜大眼睛:“百合姐不是剛出任務回來嗎?怎麽又要走?”


    百合不想跟她透露太多,側身從杜鵑身邊走過,進了自己的房子。


    她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的燈光,走到窗前坐下。此時,西邊的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隻剩下黑黝黝的一片,就像她此行的前景一樣。


    任務的內容和所需資料都會在出發前一刻得知,而此行的目的地和內容,應該也要明天早上才能知道,現在,她能做的隻有放鬆心情,好好睡一覺。


    但她沒有心情睡覺,倒不是因為媽媽說此行凶險叢叢,她執行的任務哪一次是輕而易舉就能完成的?她隻是在想,如果自己不能再回來,是否需要留下點什麽?


    殺手出去執行任務,是不需要留下遺書之類的東西的。這裏的所有人,都是孤兒,是媽媽從小養大的,如果任務失敗死了,媽媽會派人去收拾她的東西,然後一把火燒掉,那些灰燼裝在一個瓶子裏,上麵會貼一個小紙條,寫著她的名字。無親無故的女殺手,需要留下什麽東西給誰呢?


    但是,她還是想留下點什麽,比如一句話,一句沒來得及對某人說的話。在她死後,也許有姐妹會在二十八歲時離開村子,幫她找到那個人,告訴他,她曾經有一句話想對他說。


    然而,她遲疑了很久,最後卻一咬牙,什麽都沒留,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睡了過去。


    062 最後通牒


    經過一個上午的忙碌,易小刀終於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兩天來,他暫時幫王山處理著一些文件,雖然他能處理的也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稍微大一點的,就得報告王山或者董事會。但是董事會還是很不滿,億科集團這麽龐大的機構,就算是雞毛蒜皮,那也是不可大意。易小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文秘,王山對他也太過信任了,但是王山畢竟是董事長,既然王山執意而行,董事會也隻能幹瞪眼。


    但是事實上不隻是董事會不希望易小刀越俎代庖,還有一個人也對此感到厭煩,那就是易小刀自己。他對這種工作沒有一點興趣,還要忍受董事會的白眼和同事們嫉妒的眼神,他也不知道,王山為什麽如此器重他,那些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文件,都輕易地讓他來決定。


    兩天下來,他覺得很累,但王山絲毫沒有準備出院的意思,還不知道這種鬱悶的日子要繼續多久。


    正要休息一下,手機響起來了。是陸雲飛?易小刀輕輕地按下了接聽鍵。


    “小刀,你有沒有時間,過來我家一趟?”陸雲飛的語氣看不出什麽異常。


    “我沒時間。”易小刀回答得很幹脆。那天晚上那個小混混都跟他說了,陸雲飛要殺他,雖然不知真假,但這樣他要是還不提防的話,那也太傻了。


    “那好,在電話裏說也是一樣。”陸雲飛說。易小刀沒有接話,陸雲飛等了一會兒,隻好繼續說:“你在王山那裏做事,他給你多少錢?”


    易小刀冷哼一聲,知道陸雲飛接下來肯定是開價了。果不其然,陸雲飛咳了一聲,說:“你別在王山那裏幹了,到我這裏來,我給你十倍薪水,另外,我再一次性給你五百萬!”


    易小刀料到陸雲飛會開價要他過去,但沒想到陸雲飛會開出這樣的價碼,不過這樣一來,易小刀就更加確信陸雲飛是另有所圖。


    “陸先生,你想要什麽不妨直說,這樣拐彎抹角沒有意思。”易小刀說。


    陸雲飛沒想到易小刀的語氣還是那麽平靜,說:“果然爽快。那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說,我們做個交易,你想要多少錢,隻管開口,包括我女兒,你想要也隻需一句話。”


    易小刀說:“陸先生還真舍得下血本,虎毒不食子,陸先生連女兒都可以送人,看來你想要的東西並不簡單。”


    陸雲飛說:“對我來說,並不簡單,但對你來說,隻是一句話而已,這對你來說,是一筆再劃得來不過的交易了。我要那個女殺手。”


    易小刀心神一凜,陸雲飛?他要百合幹什麽?難怪他開出那種價碼,原來又是一個確信他一定知道百合下落的人。大師兄說得沒錯,這果然不是一樁簡單的刺殺案。古時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而在黑道上,也遵循一個規矩,那就是雙方交戰,是不追殺殺手的。你有本事,可以請世界上最厲害的殺手去殺對方,對方也一樣,但不管那一方先死,另一方是不會去費神費力追殺那個殺手的,因為大家都承認,殺手隻是一個工具而已,你被殺了,隻是因為你不夠本事,先請到殺手殺掉對方。所以,就算你拜把子兄弟被殺了,你要報仇也請找雇殺手殺你兄弟的那個人。


    如果你不爽,事後去找人追殺殺手,那麽不僅沒有任何殺手會接你這單活,而且就算你找幾個小混混把那殺手亂刀砍死了,那麽迎接你的將是那個殺手所屬組織的瘋狂追殺。不是他們多仗義,死一個殺手對他們來說,就像你家裏死了一隻雞一樣,沒什麽大不了,但是他們要維護秩序,要讓所有心裏不爽的人知道,殺手殺人是不需要償命的,賬都算到雇主的身上去吧。


    但是現在,不僅有人準備冒黑道之大不韙,甚至開出了五百萬加一個女兒的價碼,而且似乎還有討價的空間,那麽可以想像這雇凶的雙方分別值多少錢。


    如果易小刀知道百合的下落,如果他想拿百合來換錢,那麽他隻真的需要一句話,就可以坐擁一個美女老婆和豪宅名車,一夜之間就實現他做了很多年卻毫無進展的美夢。


    但事實上他並不知道,於是他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雲飛已經開出了自認不薄的價碼,五百萬雖然不多,但也足以過上富裕的生活,自己的女兒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也算是天生尤物了。不知好歹的易小刀竟然這麽幹脆地拒絕了自己,讓自己尷尬得下不了台。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我希望你能把握。”陸雲飛的語氣充滿了殺氣。


    易小刀不以為然地說:“如果我不把握呢?”


    陸雲飛惡狠狠地說:“在我失去耐性之後,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希望在明天早晨之前聽到你的好消息。”


    易小刀說:“謝謝你的忠告。”說完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易小刀開始感覺到一股真實的壓力。


    秘書小姐走了進來,易小刀叫住了她。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秘書小姐像對待董事長一樣恭敬,上身前傾,以便對方坐在椅子裏都可以順利地看見自己的乳溝。


    易小刀擺擺手,指著對麵的椅子說:“我們是平級的,你不必這樣,請坐吧。”


    “嗯。”年輕的秘書小姐微微笑著,輕輕坐在椅子上,然後將胸脯高高挺起。


    易小刀不去注意她的姿勢,說:“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下,品牌管理部的陸丹丹還在嗎?”


    秘書小姐說:“這個我知道。陸丹丹幾天以前就離開公司了。據說,是要移民去澳洲了,大家都很羨慕呢。”


    易小刀說:“哦。好了,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秘書小姐坐著不動,說:“沒有別的事了嗎?”


    易小刀正色說:“當然有事,不過都是和王總有關的事。”


    秘書小姐一聽說王總,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站起來快步走了。


    說到王山,易小刀決定下班後再去一趟醫院。


    下午沒有別的事,一下班,易小刀就驅車前往醫院。


    一進停車場,他就發現這裏的氣氛比上次更加緊張,早有黑衣人認出了他的車牌,過來帶著他進了醫院,在王山所住的三樓樓梯口,兩個黑衣人搜查了他的全身,才讓他進去。


    王山手上的紗布已經取掉,但他還是靠著床頭,用手摸著額頭,似乎正在想什麽事情。


    易小刀在病床邊坐下,王山才抬起頭來,說:“公司的事務處理得怎麽樣?還順手吧?”


    易小刀說:“王總,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我想辭職。”


    “什麽?”王山沒有料到易小刀說出這樣的話,立刻坐了起來。


    易小刀說:“我覺得自己難以勝任。”


    王山看著易小刀,說:“是不是因為董事會的緣故?你放心,我好歹也是董事長,我相信你能做好,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


    易小刀說:“不是那麽回事,我隻是有一點私事,可能要離開南華一段時間。”


    王山將目光轉向窗外,看了一陣,才收回目光說:“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陸雲飛已經等不及了。這樣,你到外麵去避一避也好,等風頭一過,你再回來。”


    易小刀說:“到時再看吧。”


    “嗯。”王山點點頭,用手摸著下巴,又開始想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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