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女子。


    要是有人問我有多喜歡這女子?


    我就說我願化身石橋,受那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隻求她從橋上經過。


    我也會怕。我怕會忘記。就好像沒有認識過她。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沒有那麽長的日子。不用再一遍一遍去想。我隻想一遍就行。過了這一次,我就再也不想了。


    (二)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


    一個愛哭的孩子。


    那時候沒有多少感覺,就記著她遞過來的那塊蛋糕了。我真是討厭,什麽不好給,隨便給個蘋果給個橘子都成,怎麽就給我這個。還是帶了草莓的。偏偏那也是我曾經最喜歡的,這會讓我想到另一個人,一個讓我等了幾天幾夜都沒有回來的人。


    再見到她,她已經長大了。那頭發烏黑如墨絲,比這個世界任何的東西都要漂亮。


    我也開玩笑地逗過她。


    我說在我心裏,她最好看。


    估摸她是害羞了,所以就往別的話題扯,非要問我住持大師對我說了什麽。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那老和尚說的。諸如身上戾氣太重,遲早會出事兒。我就回應我是孤魂野鬼,就算出事兒,也沒有什麽可怕的,反正也沒有人替我心疼。她又念我亂說話,怎麽會沒有人。


    有些時候,我是在自欺欺人。我比誰都明白。比如我問她會不會的時候,其實是真的想知道她會麽。比如我說她好看的時候,其實也真的不是玩笑。比如我問她要是犯錯要怎麽才能原諒的時候,其實我在給自己找後路。


    紅塵之中,若是少了個你,其實真的挺沒意思的。


    真的。


    (三)


    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裏,我一直都記得她說的那個笑話。


    很難想像,她那樣的女孩子,怎麽就會說出口。


    ——想知道嗎?那就讓我睡上一覺。


    她坐在我的身邊,當那個答案呼之欲出,我看見她正襟地端坐著。這麽虔誠的姿勢,光和影子都交錯而過,好像方才那話不是她說的。就這麽一個瞬間,我就有了想要親吻她的衝動。我沒有告訴她,這種老掉牙的連葷段子都算不上的笑話,我早就聽過,而且還特沒勁。可就是覺得她真可愛,親她是不能了,那就逗逗她吧。禮尚往來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讓她在選夫宴會坐冷板凳,這是我給她的第一個禮物。


    缺席考試,這是我給她的第二個禮物。


    至於這第三個禮物,我可是費了些力的。


    我讓蓮的女人穿上她設計的禮服走秀,想著她的作品怎麽也不能讓別人給撐壞了,好歹也要找自己人。蓮當時不樂意。我當時說了什麽來著。噢,我好像是說,這是我一小女朋友的。


    女朋友?我從來沒有過。更別提還是一個小女朋友。


    蓮雖然不情願,但好歹是自家兄弟就應了。


    她確實很小,跟個孩子似的。讓她剪個頭發還要哭,不過她也就是愛哭這毛病沒變。我一想到這個,真是又氣又好笑。


    隻是這禮尚往來好像太久了些。


    而我竟不想結束。


    (四)


    至於是在什麽時候對這個小女朋友上了心,我也覺著挺莫名。


    無數個畫麵閃了過去,是她拿著手機忽然之間宛如含苞待放的嫣然一笑?是她在酒吧鬧事,舉著酒瓶子頂別人的脖子,我去接她就見她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還是在那個下雨的夜裏,她留下一把傘給流浪狗?……這些鏡頭怎麽越來越多,我的腦子又開始亂了。


    我隻記得那震天的搖滾樂,那是個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她一個女孩子,瞧著挺安靜挺乖的,骨子裏就是隻野貓,還帶了利爪的,一爪子過來就讓你見血。但她是隻活在白色世界裏的野貓,認為所有人都是白色。這個世界,那麽黑那麽髒,她怎麽能不被染黑,她真是太天真太愚蠢。


    話題好像有點偏了。


    我得拉回來。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對她上了心,我絞盡腦汁卻記不起最初的瞬間.


    好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封塵。


    實在是過了太多年。


    我卻才發現。


    原來,原來我那麽早就對她動了心動了念動了情。


    (五)


    我和她最多的時間裏,都是敵人的相處模式。


    我見著她開心,我不高興,所以我想方設法的折磨她,瞧她難過了傷心了委屈了,我就滿意。但是時日一長,我又發現她真要是難過傷心委屈,我這兒又不高興了。我的矛盾扭曲越來越大,我見不到她就愈發想見,見到她了就想再抱抱她,抱著她卻厭惡她,厭惡著又想掐死她,掐死她我又舍不得。


    於是我就愈發的折磨她,折磨完了再對她好,好了就繼續折磨。當我開始不隨自己被她影響時,我就察覺出不妙。我該毀了她,要不就殺了她吧。她要是死了,那就清淨了,我也再也沒有羈絆了。


    可想到她要是死了,我就見不著她。


    見不到她,會是怎樣的感覺,我沒有嚐試過。


    我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這次也不例外。


    那一回兒她徹底走的無影無蹤。


    在她走後我又連續不斷找過不少女人,要怎樣就有怎樣,一抓一大把。每一個都比她好,每一個都順著我,不會大小聲。但那眼睛,那鼻子,那唇,那臉,怎麽會看著看著就和她重疊。沒有一個是她,可她偏偏無處不在。


    後來我才知道她去了西臧,去那兒支教。當老師倒挺適合她的,她就該這樣當個老師教教學生,也不用拋頭露麵的挺不錯。再瞧見她,她見到我也不慌還和我打了招呼。我又有了想掐死她的衝動,恨不得就把她給整死,她怎麽就走了。她怎麽走了也不說一聲。她怎麽會覺得,在我身邊比死還不如。


    一盤棋下到最後,我沒有輸,卻也輸的徹底。


    我算到了一切。


    獨獨沒有算到她。


    沒有算到,她對我是那麽重要。


    (六)


    她很少會吃醋。


    印象裏好像就這麽一次兩次。


    我不喜歡亂發作的女人,特煩特膩味,她這樣的性子頂好明白事理。隻要我一回去,她就在那兒,蜷縮成一團,點一盞燈,回家的感覺立馬就上來了。但是她要是見了我和隨便哪個女人在一起都沒反應,那也是挺鬱悶的一事兒。所以她要是發起飆來,我還覺得挺興奮的。比方那天一起去看露天電影,放的什麽戰爭片。她就跟逼供似的,問我平時住哪兒,還說萬京有很多漂亮女人,數落我喜歡左擁右抱,並且拿出證據,她是親眼瞧見的。


    這我得坦白,在她之前,我確實有過很多女人。


    我又不是聖人,不沾葷腥我做不到。


    但是我沒有告訴她很多事。


    比方我早就知道她喜歡服裝設計,比方我知道她嘴挑喜歡清淡的口味,比方我知道她愛她的家人甚過自己。比方當她跳下海時,我心裏有多亂。得知她平安時,我有多欣喜。也比方能和她這麽一起看電影,我覺得幸福。是的,簡單的幸福。


    我更沒有告訴她。


    我長這麽大就親過她一個女人。


    我從沒有親過誰的唇。


    除了她以外。


    (七)


    比起她的很少吃醋,我的醋勁明顯要大很多。我就是不樂意見到她身邊有別的男人,一個都不成。


    她那眼神裏的意思就是指我小心眼。


    沒錯,我就是小心眼。


    我就是不待見她那個名義上的哥哥風景辛。


    還有那個三年青梅竹馬的初戀沈逾安。


    我欣賞風景辛卻又同情他,他也是個身不由己的人。我欣賞他,不單單是戰場上的敵人,我更欣賞他能那麽坦然地在她身邊對她好要和她一輩子。我曾想過,如果我是他,當年那樣的情況,我也會操起刀子捅向自己老子,死就死吧,一起都別活了,死了一個幹淨一個。活著這麽累的。


    我嫉恨沈逾安卻又羨慕他,他偏是個幸福安逸的人。我嫉恨他,不單單是因為他姓沈。光是想到他和她那三年時光,我就夠恨的。多美好,多青春,真是陽光明媚的校園生活。他們同出同進,她最芬芳的光景都他一個人霸占擁有著,這憑什麽。


    我不是什麽貞操主義者,處女不處女就是一個詞兒。但是我發瘋一樣的嫉妒,姓沈的和她相處的那三年。可當我知道真相,我再麵對她,除了心疼就還是心疼。我再一想,她這後半輩子都隻屬於我。我就什麽怒火都熄滅了。


    我覺得值。


    我要把她當成寶貝一樣疼著愛著。


    她就是我的寶。


    (八)


    那麽多年來,開心的事似乎不太多。


    我對著別的女人時,什麽招都能想得出來,不就是錢的事兒,有錢就有一切。


    對著她時,我知道行不通。


    她這人特倔,一旦倔起來,那是軟硬都不吃,怎麽說也說不通,金銀珠寶不能買她歡喜,左不是右不是想要討好她更不是,一句“那些都很好,我卻偏偏不喜歡”,就能把我給堵死。真是十頭牛也不一定能夠拉得回來,很多回兒都把我搞得躁到沒了脾氣。


    她就是這麽有能耐的。


    我心裏邊兒數了數,她真是沒少讓我氣到。


    但她也有讓我高興的時候。


    美國培訓那會兒,她往回家的路上跑,一抬腳就給踢飛了易拉罐,還不忘記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瞧見我目睹全過程,她跟作賊一樣心虛低頭,我悶著笑了半天。申城那會兒也算是兩人行,她還給我去買內褲,盡管是被我給使喚的,瞧她又害羞紅了眼,還真是有意思。我們還一起去過離春城不遠的古城,牽著手走在巷子裏,那一方一方的青石板,踏著苔蘚慢慢走,農家裏吃了飯再一起坐在巷子裏看夕陽,特別安詳特別安寧。


    等頭發都白了,牙齒都掉了,我老的直不起身,她也老的皺了皮,我還和她這麽坐著一起看夕陽。


    如果這麽一直到老,也是好的。


    她是我生命裏,唯一的光。


    (九)


    真要算賬,其實我欠她太多。


    她要一個簡單婚禮,我沒有給她。她要一個孩子,我也沒有給她。最後要離婚,我還是沒有給她。什麽我有的,全給她,沒有的,隻要她要,我也全給她。那天在民政局,我也想過就此放了她,從此就不斷的幹淨。可我中途又改了主意,我就是這麽善變。瞧著她離開,突然間想到一句話:我給你最後的寵愛,就是手放開。可是為何,就連這最後的寵愛,也沒有做到。


    答應的事,我全都沒有做到。一件也沒有。我真是這世上最言而無信的人。我連自己都不信,連我自己都會背叛自己,那麽強烈的想要走向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以。


    我總要她記得她欠我。她欠了什麽?什麽也沒有。


    我欠她的,這一生都還不清了。所幸我也沒有打算去還。


    知道什麽叫一輩子?從現在到死,少一年一個月一個時辰都不算。


    她這麽說的時候,我很得意很高興,我就覺得她是不能離開我了。我這個人其實本來是不認死扣的,但現在好像也認了,追究原因一定是她把我給帶壞了。不知在什麽時候她給我係了扣,她一天不解開,我就死這扣子裏了。


    其實是,我不能離開她。


    (十)


    人死後會不會有來生,誰也不知道。但我聽說地獄裏有奈河有黃泉有孟婆湯,我是比她要先走,但我一定要留在那橋上,誰來勸我都沒有用,我也使性子一回兒,我要等她。但又聽說人死後,善人和壞人所走的路不是一條道兒的,這下完了,等上一千年也等不到。更何況她早就不認得我了。


    可如果真的有來生,我還是希望能夠遇見她,隻是遇見她的時候,沒有仇恨也沒有計較報複,就隻是兩個平凡簡單的普通人,就隻是她和我。如果還能自己選擇,我要出生在她家隔壁,我要從年少看她看到年老。


    台詞我也想好了。


    我要對她說:從現在開始,我隻疼你一個人,寵你,不騙你,答應你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對你講得每一句話都是真心,不欺負你,不罵你,相信你,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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