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廷雨忍不住笑了起來,聶彤嘟噥道,“我想快點長大,長大了就可以一起上大學。廷雨,我們一起長大好不好?”


    廷雨眼神驟然黯淡,聶彤卻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她朝他伸出小指。瞧著她那期待的雙眸,廷雨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小指勾住她的。


    聶彤開心說道,“呐,說好了的,我們要一起長大。”


    兩人玩了一會兒,小梅找到他們,瞧這時間,差不多是要回去了。


    聶彤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灰塵。


    臨走前聶彤突然想到什麽,她又是回頭跑到廷雨麵前。


    廷雨雖然瞧著年紀大些,但是很瘦也不高,相反聶彤營養良好,個子就拔高,兩人的身高也隻差了一點點。


    廷雨問,“怎麽了?”


    聶彤這麽墨跡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道,“昨天我給爸爸打電話了,我問爸爸,是不是犯錯一定要受懲罰。爸爸說要是犯錯了,真心悔改了,可以原諒的。廷雨,你要是犯了錯悔改了,我一定原諒你。”


    廷雨望著燦爛微笑的聶彤,瞧著她漸漸走遠。


    犯了錯,難道還能回頭?


    415:尾聲——不寂寞


    那是兩天後,雷紹衡終於回來。


    雷紹衡先前突然一走了之,現在又突然回來了。


    他去看蔚海藍。


    她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


    可雷紹衡卻仿佛鎮定下來了。


    不再瘋狂,恢複成往昔的那個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男人。


    廷雨知道雷紹衡回來,立刻就去見他。


    兩人在路上撞見。


    廷雨走過去,雷紹衡揉了揉他烏黑裏泛著一絲黃的頭發,“到了明天,一切都結束了。”


    “我去畫畫。”廷雨垂頭說道,轉身又走了。


    雷紹衡來到薔薇苑,直直地奔了上去。


    蔚海藍正在落地窗前曬著太陽。


    雷紹衡微笑地望向她,低聲問道,“有沒有聽話?”


    蔚海藍不言不語,他也沒有絲毫惱怒。


    雷紹衡抱她下了樓,她就在他懷裏,溫順的很乖巧,微弱地呼吸著。那雙眼睛沒有再閉上,隻是微微睜著,好似覆了一層薄薄的膜,卻漂亮的驚心。他將她放在輪椅裏,又吩咐小梅帶她去走走。而他則是一個人留在了薔薇苑,也不知是在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雷紹衡下樓來陪蔚海藍散步。


    散完步到了用餐的時間,小梅來喂的飯,雷紹衡離開的那兩日裏,蔚海藍奇跡一般沒有再吐了,雖然食量很小。雷紹衡坐在一邊,靜靜看著她吃東西,他臉上的笑容溫柔如深海海底的海水見不到底。


    轉眼又是入夜,屋子開了暖氣,所以感受不到寒意。


    雷紹衡抱著蔚海藍上樓,踏著台階一步又一步。但是他沒有立刻回到臥房,而是去了另一間空置的房間。


    “藍,我要放你下來,你站好。”他低聲說著,就將蔚海藍放下。


    雙腳落了地,蔚海藍也沒有倒下,站得很直也很穩。


    雷紹衡忽然伸手,將她的眼睛蒙住,蔚海藍的眼前黑了。他卻輕輕打開門,扶著她的腰走了進去。隨後是喀嚓的關門聲,四周很安靜很安靜,他的呼吸從身旁傳了過來。蒙著她眼睛的大手緩緩拿開,蔚海藍的視線裏有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房間裏並沒有開燈,就連窗簾也是拉著的。


    應該是一片漆黑。


    可是滿屋子的綠光點點,在這片黑暗裏美麗的驚心動魄。


    一屋子的螢火蟲。


    竟然是一屋子的螢火蟲。


    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不知道有多少隻。


    蔚海藍默然立在原地,原本沒有情緒的她,眼中恍惚起來。雷紹衡站在她的身後,他的聲音就飄了過來,很遠又很近,有種說不出的傷感,“你看,這裏有一千隻螢火蟲。”


    瞳孔在瞬間放大再放大,蔚海藍不禁渾身一顫,好似想到什麽。


    又是恍惚著,雷紹衡已然走到她麵前,他去握她的手,她的手沒有溫度,冷冰冰的,他哈了口氣,試圖想讓她溫暖,但是不行。他隻好雙手環過她的身體,將她抱入懷裏,好像這個擁抱是今生最後一次,他沙啞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沉聲說道,“那天你問我,如果有來生,我最想做什麽。你說如果真的有來生,你再也不要遇見我。我明白的,這一生,我已經欠你太多,還不清,還不清了。其實……”


    他頓了頓,好像說不下去了。


    雷紹衡的俊顏顯露出從未有過的惆悵悲哀,揚起的嘴角都是苦澀。


    “你為了我跟沈逾安賭棋,你對著我開了那一槍,我是真的希望你對準這裏——”雷紹衡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的胸口是溫熱的,她的手卻那麽涼,“一死百了也是不錯的,能死在你手裏我也沒有什麽遺憾,真的,我覺得很幸福。可是又一想,我這樣的人,天堂肯定是去不了的,如果真的有地獄,我恐怕也等不到你。”


    “還好,我們都活了下來。”


    “你對我說,要對自己好點,一輩子不長,很短的。你看看你,教育別人就挺有一套的,說的都挺好的,也挺對的,怎麽自己總是不上心。這話兒我現在還給你,你別對自己那麽壞,你就不能好好的,你聽話點行麽?”


    “小藍,你要趕快好。”


    “我沒有說謊,那次真沒有。”


    “我不該遇見你,你也不該遇見我。”


    “小藍,對不起……”


    這是他從未說過的話語,也不過就是三個字。


    不是那告白的話語,隻是對不起。


    他不請求原諒。


    隻是說著對不起。


    啪噠。


    淚水從空中悄悄墜落而下。


    雷紹衡抬起頭,就見蔚海藍又哭了。她哭得太過傷心,連眉頭都蹙了起來,發出了嗚咽聲,好像要逃開什麽,偏偏不能。他親吻她的手背,他高大的身軀徐徐落下,忽然跪在她的麵前,雙膝下跪那麽虔誠的姿勢,從未有過,“對不起,小藍,以後你都不會難過了,不會再哭了,你會好起來,像以前一樣。”


    蔚海藍靠在他的胸膛,淚水全都濕了肌膚,她哭出聲來,不再是壓抑的哭泣,像一個孩子放聲大哭,聲嘶力竭地大哭一場。


    這日清早,雷紹衡就聯係了魏森。


    為了治好蔚海藍,所以決定先拿掉肚子裏的孩子。孩子還小,隻有一個月,正常情況是不用做什麽手術,藥流就可以。但是基於蔚海藍現在的情況,藥流是不可能了,隻怕身體會因為疼痛而不堪負荷。所以隻好決定實施手術,手術則是全權由魏森全麵治療蔚海藍。等孩子拿掉後會進行催眠,催眠是需要時間的,數個月時間的修複,包括心理以及生理上的全方麵健康。


    魏森一個電話聯係,讓自己的醫療親信團隊從美國趕來。


    從手術到催眠,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安排妥當後,手術時間已經定下。


    雷紹衡親自送蔚海藍去醫院,他替她將衣服穿好,套了厚實的外套,那種柔軟的棉,不會讓身體不舒服。知道她一向怕冷,又替她圍了圍巾和手套。瞧著她越來越嬌小,他眉宇一凜,伸手抱著她坐入車子裏。


    從瑜園到醫院的路並沒有很遠,一會兒時間就會到。


    雷紹衡道,“阿易,開慢一點。”“是,雷先生。”


    “阿易,再慢一點。”


    “是,雷先生。”


    “阿易。”


    “是。”


    “再慢一點吧。”


    “是。”


    這一路的車速是前有未有的慢,明明隻需要二十分鍾的路,卻硬是開了半個多小時。


    等到了醫院,他帶著她朝那幢大樓而去。


    魏森等人早就準備完全,就等蔚海藍到來。


    算著時間,遲遲卻是見不到人的影子,也是詫異起來。


    終於瞧見雷紹衡抱著蔚海藍來臨,魏森迎了上去。


    “雷先生,手術已經安排好了。”


    魏森命護士推來了病床,蔚海藍需要換手術服。雷紹衡將她平放下,蔚海藍就這麽躺著。她不驚也不慌,一雙眼睛漆黑黑的,望著雷紹衡。可這麽瞧著,心裏又是一軟。雷紹衡撫著她的臉龐,溫溫說道,“不要怕,隻是睡一會兒。”


    蔚海藍果然就閉上了眼睛。


    換過手術服的蔚海藍,從雷紹衡的麵前徐徐被推進了手術室。雷紹衡站在那裏,沒有上前,沒有去阻攔,很安靜,很安靜地看著她從眼前掠過,進入那房間裏邊,然後兩扇大門就被關上了。聲音很輕,卻震響在雷紹衡的心裏,砰的一下,久久無法平複。


    手術台上,意識朦朧不清,蔚海藍感覺燈光很刺眼。


    魏森道,“蔚小姐,作為一名對病人負責的醫生,我最後還要詢問你,是否要做這次手術?”


    蔚海藍的眼角流下一串淚水。


    眼前好似全都是那些一閃一閃發亮的螢火蟲。


    ……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雷紹衡從魏森的口中得知。


    蔚海藍在醫院裏躺了兩周,一般按照正常的休息,兩周就沒事了。手術過後,蔚海藍好像更瘦了,魏森的治療很有效果,她開始進食,冠心病也控製住,沒有發作,至少沒有再吐血。她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雷紹衡知道她會越來越好,過不了多久,真的就會像從前一樣。


    除了不再記得他。


    所有都會很好。


    魏森看著蔚海藍恢複不錯,就請示可以出院靜養並且進行催眠治療。


    雷紹衡默然點了頭。


    出院那天,雷紹衡聯係了風景辛。


    風景辛接到電話,就趕去醫院接回蔚海藍。


    自從瞧見雷紹衡發瘋後,風景辛忍耐著沒有再去見她。他那樣的男人,無助無措地抱著她,說她就是他的命時,他感受到強烈的衝擊。所以當他在電話裏讓他去接蔚海藍時,他知道他下了決心做了選擇,一個他本來不會去做的選擇。


    風景辛不知道那是怎麽的決心,在見到雷紹衡後才發現他很平靜。


    平靜到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風景辛就看著雷紹衡替蔚海藍穿好衣服,一舉一動都格外然後抱她坐上輪椅,他親自將她交到他手上,將那把輪椅推到他麵前,可是手還沒有鬆開,他望著他淡淡地說道,“以後她就交給你了。”


    風景辛默然接過輪椅的扶手,將蔚海藍從他的手中接到這邊。


    雷紹衡的手一鬆,她就去了他那兒。


    “接下去的治療方麵,我希望由魏森負責。”


    “行。”


    “有什麽情況,請告訴我。”


    “可以。”


    “那也沒事了。”


    “恩。”


    兩人這麽說了幾句,風景辛就要帶蔚海藍走。


    就要出病房,雷紹衡卻喊住他,“等等。”


    回頭一瞧,隻見雷紹衡手裏拿著一副手套。他奔過來,到了蔚海藍麵前,給她好好戴上,“我給忘記了,你怕凍。”


    雷紹衡都沒有抬頭望她,說著遲了動作,也不知是對誰說的,隻是說道,“走吧。”


    風景辛就這麽帶走了蔚海藍。


    沒有人注意到,蔚海藍垂眸的眼中深邃暗湧。


    雷紹衡立在回廊裏很久,久到再也不能看見那道身影,他依舊沒有動。


    還是王珊喚了一聲,他才有所動作。


    雷紹衡回到瑜園,聶彤正和廷雨在大廳裏看卡通書。


    瞧見雷紹衡,聶彤跳下沙發奔了過去。小家夥探頭望向後邊,沒有瞧見另一個人,立馬問道,“雷叔叔,海藍姐姐呢?”


    雷紹衡自她麵前半蹲,微笑說道,“她要去別的地方治病。”


    “噢,那我可不可以去看她?”


    “暫時不可以。”


    “那什麽時候可以?”


    “不知道呢。”


    “那雷叔叔也不能去看她嗎?”


    “恩。”


    “那海藍姐姐什麽時候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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