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也是顛沛流離。


    之後便是祖墳被刨老宅被占,相似的情形再度上映在他的身上。


    最後他們在咖啡館一別,她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他的死訊,而沈喬亦是不知所蹤。


    蔚海藍也曾在腦海裏描繪過許多次,有生之年,是否還會看見這個人。


    如今真真是瞧見了,心裏竟是說不出的感覺。


    蔚海藍先是驚怔地看著他,像是怕這隻是夢境,爾後顫著手碰觸向他。


    沈逾安了然一笑,握住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我還活著,我沒有死。”


    他的聲音,他的溫度,都不是虛幻的,蔚海藍才定了神。


    他真的還活著。


    “你……”蔚海藍少有血色的嘴唇輕啟,仍舊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手下的觸感是溫熱的,他的呼吸帶著暖暖的癢拂著她的手背,他站在她麵前,眉眼溫潤,依稀可辨當年的模樣……他的眼睛,深褐色,陽光下會有呈現好看的明潤光澤。


    他吐息交錯,完美的嘴唇微微張合,語氣溫柔癡纏,“藍,你是在怕嗎?”


    蔚海藍遽然後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逾安,你還活著。”


    那麽她曾經看見的人,也許並不是幻覺。


    果真是他。


    她清冷的近乎冰冷的音質平平的響了起來,但是那最後的音輕顫不已,透出她的激動心悸。


    “我沒有死,你會不會很失望?”他忽然低頭,與她額心相抵。


    一句話如冷水澆灌而下,蔚海藍仔細去瞧他,頭發短爽,那柔軟的發絲已修去,瘦了許多,也成熟許多,眉宇眼目間都是鋒利之色,不再是那個溫儒的他,眸底有一絲陰霾冷意,心髒抽搐了下,她的人也顫了下。


    沈逾安噙著一邊嘴角問道,“這些年你過的好麽?”


    蔚海藍輕聲道,“好。”


    沈逾安冷凝地盯著她的眼睛,低聲說道,“在自己的仇人身邊,也能過得好?”


    他銳利的話語如針刺來,蔚海藍隻是微笑。


    “你不會不知道,蔚家會倒是因為他,他是來報仇的,報他們家的仇,報莫家的仇。”


    “他多厲害,多麽心狠手辣,全盤都是算計,算計著你,就連你的家人和朋友也沒有例外。”


    “你爸爸的命,就是他給拿走的。”


    “蔚舒畫是被他的弟弟給害了,這才毀了容。”


    “蔚默盈和一個叫陳晟的男人在一起,好像是要結婚了,那個陳晟,你知道他是誰的人?”


    沈逾安冷喝一聲,不疾不徐說道,“他是雷紹衡的得力下屬之一,也是放在外邊的探子,他在暗中泄露了蔚氏的一切,還幫著雷紹衡拖垮了公司。不然你以為那陳晟是什麽人,這麽多年會留在蔚家不走?現在可倒好,你那大姐還要和這個奸細成家,不僅是你父親黃泉之下不能瞑目了,就連你的爺爺,也要氣絕了!”


    “楊慕清那邊也不好過,他自身難保,楊豐恐怕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算是不死,漫長的監獄生活,也差不多是要了他的命!也不知道楊豐還有沒有這個命從監獄裏活著出來!指不定就死在裏邊了,這死的原因,你說會是什麽?楊慕清一死,楊豐老來無子,真是慘呢!他會不會成了乞丐?乞討為生?還是也變成瘋子,要去殺人?”


    “殺著殺著,這人也就消失了!”


    “去了哪兒,下地獄了吧!”


    “嗬嗬。”沈逾安輕笑起來,他頓一頓,瞥一眼神色漠然的蔚海藍,又是說道,“而你,蔚海藍,無論如何也逃不過,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你在蔚家時,你是蔚家的女兒。到了今時今日,你又是楊家的女兒。”


    “你瞧瞧你,一家是給了命,另一家是養了你,橫豎都總也是他的仇人!”


    “他這麽一個聰明絕頂的人,早就清楚你是誰家的孩子,他這麽把你留在身邊,就是想玩兒你,你就在他的手掌中,他輕輕一捏,你就碎了。可你倒是好,家仇大恨也不管了,就一頭栽進去了。我真是不知道,他是給你吃了什麽藥,就把你給迷住了!”


    “你到了我這裏,他沒見過你,就算是你換了來,他也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你明不明白為什麽?因為他是來追根問底的,他想把我給追出來,所以寧願用你來做誘餌,他果真是絕!我就讓他滿意,看看他還怎麽和我鬥!反正要死就是一起死,拉他做個陪葬,我也是心滿意足了!”


    “你放心,他應該很快就會到!”


    “我也很期待,和他見麵的那一天!”


    沈逾安字字句句說的確準,他死死盯著她,想要從她臉上瞧出一些情緒,但卻發現沒有半分。


    蔚海藍隻是站在窗前,光罩過她單薄的身影,她的臉龐淹沒在黑暗裏,沉靜得沒有生氣。


    沈逾安心裏莫名而起的煩躁,一下伸手捏住她的下顎,幾乎瘋狂的吼道,“說話!”


    蔚海藍瞧著他,一時間也分不清,眼前的他,是沈逾安,還是雷紹衡,原來有些事情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原來沒有是過不去的劫,原來那一個死扣,在頃刻間鬆開了,“是誰敗了,是誰倒了,誰來報複誰,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被他騙被他淩辱,難道你就不恨他!難道你都不想扳倒他,讓他也嚐嚐那種味道?”沈逾安扭曲的俊顏顯得猙獰,那日日夜夜的糾纏痛楚,讓他成了恐怖的追逐獵人。


    “恨?”蔚海藍輕吐出一個字。


    那是陌生的字眼,她一向隨遇而安,不曾刻意去抓住什麽留下什麽,早就知曉,強求無用,守著一方淨土,容自己棲息就好,此刻心裏也有些淒涼空無,她回過神來,沈逾安的臉龐離得那麽近,她喃喃說,“你要是恨,你就去報複吧。不管是生是死,都不要後悔,這是自己選出來的路,走完就是了。死就死吧,或許才是解脫。”


    什麽冤冤相報何時了,都是虛言假意罷了。真是到這個地步,再去勸說,不過是可笑可悲。


    蔚海藍冷著微紅的雙眼。


    他幾近咬牙切齒地質問,“你是真的愛上了他!”


    蔚海藍卻是緩緩的笑開來。


    一抹極淡的微笑。


    沈逾安忽想起那段青蔥歲月。


    校園時光總是過的太快太爛漫。


    她無論到了哪裏,無論是怎樣的場景,頂多也隻是這樣淡淡的笑著。


    他卻還能清楚記得,他是在什麽時候被這個女孩子吸引。


    春城本就不是寒涼的地方,她卻極其怕冷,冬日裏手套圍巾哪樣都不能缺,卻總愛丟三拉四。一日裏就不見了圍巾,哆嗦著白了唇,袁圓就在旁邊數落念她,她一副乖學生愣愣地聽訓的模樣,他就隻覺她可愛得不行。等去了圍棋社,從教室裏出來,他一下拿過脖子裏的圍巾就往她脖子裏一圈。她扭過頭瞧向他,他說“天冷戴著吧”,她一時沒有說話,袁圓就在旁邊嚷嚷“戴著吧”,她就突然其然地朝他幽幽一笑,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笑容。


    沈逾安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笑容征服。


    自此徹底的淪陷。


    萬劫不複。


    沈逾安猛然間用了力道,將她圈在自己懷裏,他低頭吻住她的唇,撬開她的蒼白唇瓣,舌頭靈活地鑽了進去,他狠狠的吻她,鎖住她的舌,猶如火焰,要將她燃燒,哪裏有當年的溫柔,早就蕩然無存。


    蔚海藍沒有力氣去抵抗他,卻一下咬住他的舌。


    沈逾安吃痛,口腔裏已有了血腥味,他陰鬱了眼眸,一手扣住她,另一隻手去扯她的衣服。


    沈逾安將她推向床,蔚海藍身體一痛,有些發暈。


    瞧他越來越近,脫去了衣服,蔚海藍麵色發青。


    她定定地望了他一眼,突然有所動作頭往牆上撞了過去,一如當年撞那塊玻璃一樣決絕。


    沈逾安嚇了一跳,“蔚海藍!”


    蔚海藍的額頭磕出血來,赤紅了雙眼,發疼的胸口,啞然笑著問道,“你就是這麽對我好的……”


    398:尾聲——當年


    沈逾安怔了很久。


    蔚海藍的額頭還在流血,一絲一絲落下覆了麗容。她的神情卻還是那樣柔弱,淡淡笑著,眉目之間沒有了以往的流光異彩,笑裏是數不盡的黯然神傷,仿佛麵前的他,還是那個少年,一個溫柔相伴了三年時光的少年。


    鏡頭忽然一下子切換到那茶樓。


    他們各自坐在對麵。


    記憶中的他,曾鄭重其事的對他喜歡的女孩敞開心扉。


    他說了很多話,可是那最後一句,卻記得如此清楚。


    他說:你相信我,我一定對你好。


    那樣的歲月已經流走很久,久到他每每想起來,就痛到快要裂開。


    可是時間偏偏忘記了帶走他。


    沈逾安目光定定的看著大約是因為撞得太狠而有些眩暈的喘著氣的蔚海藍,她額角被撞破,絲絲縷縷的血滴沁出來。他恍惚間回神,瞧著她這樣決裂的姿態,心裏早被激得百駭。他豁然轉身,一步一步離開了。


    隨後就有醫生有女人進來替蔚海藍處理傷口。


    蔚海藍也不反抗,任他們動手。


    入了夜的晚上,蔚海藍靜靜躺在床上。她並沒有睡著,可是頭有些暈,所以也不想睜眼。


    蔚海藍想到當年種種。


    有一次,她也是帶著這樣的傷口出現在沈逾安麵前。


    那是她剛嫁給雷紹衡不久。


    其實就連那婚姻也不過隻是一場騙局。


    那年,是雷紹衡。


    現在,卻是那個說了會對她好的人。


    若說這是天理循環,為何偏偏隻是她。


    “傷害自己的手段未免太蠢,這麽些年你就沒有學會聰明點兒?”沈逾安朝她走了過去,依然略顯冷硬的語調不似方才那樣無情。


    蔚海藍漠然的扯了扯嘴角,微眯著眼看著他走近,竟也不躲不避,仿佛已經認命。


    然而沈逾安卻清楚,她的柔順裏,裹著多麽倔強強硬的靈魂。


    刀槍不入,無堅不摧。


    可這樣一個女人,竟對別人動了情動了心。


    沈逾安終於走到她麵前,他伸出手,食指重重在她傷口一按,也隻換她輕微的皺眉。


    他不禁感受到挫敗。


    痛的人,卻分明是自己。


    蔚海藍連悶哼都沒有。


    沈逾安恨恨瞧著她,隨後似有準備一般,從包裏摸出一瓶軟膏來。


    綠色的瓶子,中英文的雙項文字。


    蔚海藍認得這隻瓶子。


    當日雷紹衡試圖對她用強,她也狠狠地撞向了玻璃。


    沈逾安送給她的,就是這隻瓶子。


    她有些驚愕的仰起臉。


    沈逾安也正看著她,目光複雜深邃。片刻,他眼睛微微一眯,隨即嗤的一聲笑了,旋開瓶蓋,他說的很紳士,卻字字如刺,“雖然你很討厭我的碰觸,不過這裏也沒有別人了,所以還得請你稍微忍耐一下。”


    蔚海藍收回驚愕的表情。


    她的嘴唇動了動,終於開口道,“謝謝。”


    沈逾安剛放在她傷口的手指一頓,緩緩看她一眼,嘴角慢慢玩起來,心卻揪緊作一團,眼裏的譏誚稍退,“對險些向自己施暴的人說謝謝?當初雷紹衡也得到過你的謝?”


    蔚海藍輕蹙了眉頭,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其他。


    他的手指輕輕抹開藥膏,帶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翼翼。


    她的呼吸輕緩平穩,拂著他的肌膚脈絡。


    曾經,他們也如現在這樣親密。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災難的開始,那個最初的時候,他堅持不肯出國,他始終站在她身邊,就算能力微薄,但一直站在她身邊,沒有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雷紹衡……那麽現在,他們的境況是不是大不相同?


    可是,這世界教會他最殘酷的一件事就是,從來不會有如果。


    “怎麽,一提到他就受不了?就那麽愛他?愛到絲毫不顧自己的處境?愛到被人一碰就要立刻以死明誌?”沈逾安臉上帶著涼薄的笑意,麵皮寸寸繃緊,然指下力道卻仍是輕若羽毛。


    蔚海藍麵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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