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他還誇她好看,此刻卻破碎地卷曲在大腿邊緣。而那個男人,正掙紮著從地上起來,他看見他的背影,他所認識的,那是他的父親。


    他在呼喊,他聽不大清楚,依稀卻是:小嫻,小嫻……


    他奔跑過他的身邊,他從她的手中將刀慢慢取走,她的神情已經慌亂。


    小嫻,小嫻……


    那瘋狂的呼喊如癡一般,他一回頭,看見他又跌跌撞撞地奔來。他強行抓住她的手,她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他不斷地糾纏,他開始慌亂,他推阻他,理不清的糾纏,他握著的那把刀措手捅入他的腹部,重重的一擊,直接捅入身體最深處。


    他忘記了所有。


    隻記得她驚恐的雙眼,幹涸的淚水。


    畫麵如此淩亂晃動,誰的臉孔,誰的話語,交錯而過。


    嫌犯吳毅,盜竊未遂,殺害雇主風季禮致死。


    風景辛,屬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景辛,你必須走,你馬上要離開這裏!這件事情,誰也不能告訴!景辛!你如果不走!海藍要怎麽麵對你!你難道要坐牢嗎?你才十八歲!以後的路要怎麽走?景辛!你聽見了沒有?景辛!


    你走吧,景辛,阿姨求你了,你走吧!以後,你們都不要見麵了!再也不要見了!


    後來聽說,她已經將他忘記。


    若是當年,他沒有離開。


    如今此時,她又會在誰的身邊。


    ……


    腳步聲匆匆響起,而後是敲門聲,身穿西服的男子奔入辦公室。


    “高總,剛剛得到的消息!雷先生已經接了景少爺的案子,他們在拘留所見麵了!”下屬道。


    又是急促鈴聲響起,高岩接了電話,聽見那頭道,“高總,事情不好了,老爺子被劫走了。”


    高岩忙問,“誰幹的?”


    “應該是秦爺那邊的人。”


    “啪!”電話被掛斷。


    此時的高岩,心裏有些慌張起來,他沒有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雷紹衡竟然會反將他一軍。他接了風景辛的案子,他要替風景辛打官司?他不僅接了,他還立刻派人去把風國華給接走了!他的速度太過迅猛,讓他一時措手不及,根本就無從考慮琢磨。


    高岩喝道,“去聯係雷先生,就說我約他喝茶!”


    僅是過了片刻,下屬又折回來了。


    那人道,“高總,雷先生的秘書說,雷先生最近很忙,恐怕沒有時間去赴約了。等到事情忙完了,他自當會約見。”


    高岩吃了個閉門羹,如同失了同一陣線的夥伴。


    雖是知道這個夥伴是頭猛虎,與虎謀皮,結果定是不能設想。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局麵,高岩已經沒有了後路。他立刻加快攻陷的速度,就算是他得不到手,他也絕不會讓風家安然。


    那是城南的宅子,森幽的庭院,青石板覆著苔蘚。


    這裏是秦臻的私人別院。


    風國華和那個叫墨叔的男人,被一並救了出來。


    風國華受了些打擊,隻是精神狀態還算振作,強撐著身體。他躺在床上正在休養,墨叔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風國華正想是誰所為,卻見有人開門踱了進來。自十年前起,風國華就不再管事兒,外邊的一切,他都不關心。隻是這次風景辛入獄,也親自出麵了解時局。


    墨叔顯然不知是敵是友,所以很是謹慎小心。


    而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這都在別人的地盤了,如魚在砧板任人宰割。


    風國華望向來人,雖是沒有見過麵,可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雖是在笑著,卻愈發冷酷的男人正是雷紹衡。


    “原來是雷律師。”風國華處變不驚道。


    雷紹衡徑自往那兒一坐,幽幽笑道,“華老爺子,近來可好?”


    ————


    抱歉,親們,更新來晚了。


    正文 261:許你笑忘書(2)[vip]


    風國華這一生什麽大場麵沒見過,自然見過的人也多,阿諛奉承的有,剛直不遜的有,古板不化的有,剛愎自負的有,圓潤狡猾的也有……而這個男人,雖是小輩,卻那麽深沉穩重,這可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氣魄。若非是經曆過大風大浪,必定是受過巨挫。而且他身上的戾氣實在太重,所幸是微笑的,不然就會顯得邪佞詭魅。隻是這笑,也透著骨子裏的冷,不可小覷。


    墨叔曾回稟過:春城出了幾個年輕人,手段狠,辦事絕,一代能人。


    這其中為首的就是雷紹衡。


    風國華早已退卻幕後,也沒有當一回事兒,隻是聽過就作罷。想著公司安穩下去,隻要不出茬子,自然是輕易敗不了。風家不比蔚、沈兩家,太過急功近利,所以才會走得那麽不寧。


    風國華沉沉笑道,“自然是一切安好。”


    “我看未必。”雷紹衡吐出四個字。


    風國華神色依舊不變,卻也清楚他被囚的這些日子以來,高岩一定將企業內部搞得一團糟。隻是他千防萬防,唯一沒有防的就是自家人。他捋著胡子,從容說道,“雷律師今天既然能把我接到這裏,想來也不會出什麽茬子。”


    雷紹衡冷笑,那目光如刃,眼底蓄著不滿,不屑說道,“華老爺子一向深謀遠慮,當年才會認了個義女。”


    風國華隻認過一個義女。


    那就是趙嫻。


    其實想來,風、趙兩家是交好的。


    隻可惜後來世事多變。


    風國華猛然間憶起往事,忽然沉默,容光還算煥發的他,一下憔悴了許多,“你是為了那丫頭來的。”


    雷紹衡默不作聲,隻是那目光掃向了一旁的墨叔。


    墨叔跟隨風國華多年,當年也是彪悍勇猛的漢子,哪裏怕過,而此刻竟被一個小輩的眼神瞪得發怵。盡管在他人的地盤,墨叔也不敢離開風國華半步,得不到應允,他就堅決不會離開。


    直到風國華喊了聲“阿墨”。


    墨叔這才退出房去。


    “當年的事,究竟多少人知道。”雷紹衡直白問道,也不打算避諱了。


    風國華見他如此開門見山,心中對他頗為賞識,不論他如何手段,隻是這樣的虎子,實在是難得,而他亦是不點明,漠漠說道,“除了已經去了的,我所知道的人,就是你所知道的人。”


    雷紹衡暗自思量,眉宇凜然,“高岩?”


    “他,我確實不知。”風國華道,“不過,總也聽聞到了一些消息。”


    風琳一直待高岩十分愛護,而高岩這些年來,待風琳的好,他也看在眼裏。當年事發,風琳前去探望,湊巧就撞了個正著。之後事情被全盤壓下,草草了結。夫妻本是同根,他也不知風琳有沒有透露告訴於高岩。


    雷紹衡著實有所顧慮了。


    而他轉念一想,似又放了些心。


    高岩雖然是未知數,但是他也不會一點疑心也沒有。既然沒有完全捅破,唯一的定論就是,他還不想風家失顏。畢竟他現在是風家的女婿,信宜的理事,風家醜聞一出,必定對他不是好事。


    “會有今時今日,這也都是自己造孽!”雷紹衡冷不丁說道,風國華已然一把年紀,思及過去,隻覺荒唐糊塗,又聽見他的怒斥,當下有愧。而他的雙眼,看似漫不經心,卻片刻也不肯放鬆。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風國華歎息,本就是耄耋之年,更顯老態。他的目光混濁,聲音難掩惆悵惋惜,“我是一隻腳跨進棺材裏的人了,什麽都不怕,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人這一生,誰也沒有辦法一次錯都不犯。我所犯過最大的錯,確有一件。”


    風國華望向他,“那丫頭可在你那兒?”


    瞧見雷紹衡默不作聲,他又是說道,“你回去告訴她,她的母親趙嫻,是我風國華有愧於她。你再告訴那丫頭,她的事兒,也是風家有愧於她。從今往後,讓她好好過日子。”


    “趙嫻自殺的真相,究竟是什麽。”雷紹衡一針見血。


    風國華噤聲半晌時間,這才低聲說道,“蔚家那小兒子,是我派人去下的手。”


    雷紹衡忽然全都明白過來了。


    當年福媽懷疑趙嫻害死蔚家的小兒子,但是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趙嫻卻害怕事發,所以不斷地拿錢封住福媽的嘴。她不隻是想一人擔下這條人命,更想擔下風家的醜陋,包括十年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她全都不能敗露出去,隻是為了她的女兒。


    而他,同樣不能冒任何險。


    雷紹衡無聲凝眸,又聽見他說,“另外一件,是我這一生最遺憾的事。”


    雷紹衡冰冷的雙眼望向他,風國華的臉龐充滿了無盡滄桑,“十幾年前了,莫家的兒媳婦來找我求情幫忙,但是我沒有相助。”他頓了頓,笑意也是全無,“這事兒沒多大關係,隻是我平生的一個遺憾。”


    雷紹衡起身道,“華老爺子,暫時你就留下做客。”


    出了別院,雷紹衡坐車回去。


    他先是去了萬京,見了秦臻和聶文誠。三兄弟重情重義,一向都是誰出了事兒,都是可以以命相護的。雷紹衡是大哥,下邊兩兄弟凡事都從他。一向嬉皮笑臉的聶文誠不知怎的,竟也煩心不斷,不再貧了。


    雷紹衡說道,“風家,暫時不要收了。”


    秦臻沒有多異議,僅是點了個頭。


    聶文誠卻是皺著眉頭,煩悶地回一聲,“恩。”


    秦臻素來是話少的,所以不大奇怪。聶文誠那麽靜,這是一大稀奇的事兒了。


    雷紹衡有些狐疑地掃了他一眼,“喲?今兒個奇了,你是出什麽亂子了?”


    “沒,我哪能有什麽事兒。”聶文誠開始打哈。


    秦臻道,“為了一盤螺絲。”


    雷紹衡好奇了,聶文誠的臉色沉了幾分,他又是逗道,“這季節可沒螺絲能吃,行了,難得大夥兒都在,我也要說個事兒。你們該帶人的帶人,就去上回兒吃飯的館子吧。”


    秦臻難得那麽貧,補了一句,“記得把你那盤螺絲帶上。”


    聶文誠那張俊顏沉得更厲害了。


    吃飯的館子是地道的粵菜。


    清而不淡,鮮而不俗,嫩而不生,油而不膩。


    秦臻和聶文誠沒去接人,一個電話就把人給叫來了。最先到的是袁圓,她跑得還挺急,顯然是剛忙完過來的。秦臻見了她,也不起身招呼,就招了下手,袁圓笑著往他旁邊一坐。


    再後來,來了個女的。


    長的挺水靈的,紮了個馬尾,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一眼瞧過去,怎麽瞧都像是個大學生。更何況她還背了個雙肩的背包,那背包用了挺久的,所以都有些破了。她一進包間,微微膽怯的,睜著眼睛也不知道該如何。


    聶文誠喝了一聲,“你倒是過來坐啊,杵在門口擋道?”


    “對不起。”她輕聲道歉,這才走近桌子。


    這空位置其實挺多的,現在就坐了個三個人。


    女人朝秦臻和袁圓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看看聶文誠,她終於也坐下了。可是這坐的位置,卻是滑稽。她不坐聶文誠身邊,而是隔空了一個位置。女人低著頭,聶文誠也不說她,隻是臉色不好看了。


    袁圓比較主動,“我叫袁圓,你好。”


    “你好,我叫羅思予。”她微笑著回應。


    “不用招呼,她隻是個傭人。”聶文誠卻冷冷一句,羅思予又低下頭不說話了。


    過了片刻,又有來人了。


    門一打開的瞬間,雷紹衡牽著蔚海藍的手走了進來。


    雷紹衡可不管什麽異樣眼神注目,大方地走來。


    蔚海藍也沒太多的尷尬,隻是一向冷清無畏的她,竟也顯露出一絲嬌羞。


    眾人瞧著他們手牽手到來,敢情這是和好如初了。


    雷紹衡扶著她坐下,自己則是在她旁邊一坐。


    雷紹衡看了下,就一個人是生人,老三帶來的女人。他點頭照了個麵,而後衝著大夥兒道,“點菜了沒?”


    聶文誠趕忙讓人取來菜單,遞了過去,“嫂子,你點吧。”


    蔚海藍接了菜單。


    雷紹衡也不管別人瞧,一隻手橫過椅背,一邊瞧著她翻菜單,一邊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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