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如初時那般靦腆,這才小心地回握住她。


    “陸老師,再見。”


    蔚海藍隨村長上了牛車,這車是村子裏唯一的運輸工具。這是個冷冬,天氣雖然好,但是冬日的寒風格外刺骨,風如利刃刺入雙眼,無情地刺入她的心扉。她眯起了眼眸,朝眾人微笑揮手。


    “藍老師,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啊。”


    “藍老師,路上小心,藍老師,路上小心。”


    “我們都會等你,藍老師。”


    “……”


    孩子們一聲聲“藍老師”的呼喊,他們追著車子一路奔跑,揮動的小手在空中搖擺,蔚海藍坐在車內衝他們嚷,隻讓他們別追了,讓他們快點回去。可是他們不聽,執著地追著車子一直跑一直跑。


    山路顛簸,她的視線隨之晃動,亦是有些模糊不清。


    最後,他們的身影終於被車子甩在了後邊,逐漸成了小點,逐漸消失在她的眼底。


    蔚海藍緊緊捧著懷裏的花束,眼眶一熱。


    從拉薩到春城,中間周轉了航班。


    走出甬道,迎麵而來的風也溫暖了許多,帶著特有的濕暖氣息。


    蔚海藍的腳步微微一停,身邊陸續走過旅客,她這才不疾不徐而出。


    “小姐,去哪兒啊?”師傅問道。


    蔚海藍說了地方,車子緩慢地駛出機場。


    迎麵而來的是一大片柔亮陽光。


    蔚海藍曾經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回來這裏,曾經以為隻要遠遠地走開,就是最好的選擇。隻是時過境遷,她隻覺得原來離開才是放不下,不會刻意地懦弱逃避自我,不會偏執地抹煞一段過去,不會再認為此生永不歸來。


    她的世界地圖裏,春城不是一個禁忌之地。


    回到春城的第一件事情,蔚海藍便是去墓園探望趙嫻。傍晚的墓園,寂靜芳寥,她站在趙嫻的墓碑前,靜靜地清掃,用手帕擦去照片上的塵埃。照片裏的趙嫻還是那樣年輕好看,永遠是最美麗的模樣。


    蔚海藍告訴她,她過得很好,比以前更好。


    於墓園逗留了近一個小時,蔚海藍這才攔車前往城南。


    而在家中的王謹之早就等候多時,對著一桌子菜瞧了半晌。他本要去接機,可是蔚海藍隻說不用,她自己可以到家。王謹之也不固執,想著她真的是成長了。可是這麽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回來,便也焦急起來。


    直到敲門聲響,直到看見她的刹那,王謹之這才放了心,驚喜地喊道,“海藍,你回來了。”


    蔚海藍笑了,“恩,我回來了。”


    王謹之急忙替她拿過行李,蔚海藍洗了把臉,便邊吃邊談起來。王謹之說起了蔚家人,過的不算好也不算壞,比從前那肯定是相差甚多,他又是說道,“對了,景辛現在已經是信宜的理事了。”


    蔚海藍默然點頭。


    王謹之又提起墨柝,詢問孩子們的生活學習。


    蔚海藍便如實將情況說了。


    王謹之聽曉這樣的困窘,可是也沒有辦法,隻能歎息感慨。


    蔚海藍也明白這需要很多錢,她早已經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手中的積蓄也沒有多少,哪裏來的能力去幫助。回到春城的第一個晚上,相反她並沒有睡好,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孩子們天真燦爛的笑臉。


    到底怎麽樣,才能有很多很多錢呢。


    袁圓在接到蔚海藍電話的時候,著實吃了大驚,趕忙出來和她碰頭。


    蔚海藍安靜地坐在窗邊,這一直是她所鍾愛的位置。


    她抬頭望向來人。


    袁圓微笑著走來,原本是齊短的頭發,剪成了那種幹練的碎發,依然是一身職業套裝,可看上去比從前更加穩重,她渾身散發出的知性氣質,開始惹來周遭的男士注目。她的笑亦不像從前那樣燦爛,收斂了些許,看來這一年的磨礪,也讓她有了變化。


    袁圓優雅地坐了下來,隻是一開口便破了相,“你怎麽說走就走?這麽沒心沒肺的!是不是姐妹啊!”


    蔚海藍不禁扯開笑,果然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還給我來個短信通知!你倒是走的瀟灑,有人可是足足等了一天一夜!”


    袁圓的話語讓蔚海藍一愣,眼前忽然跳出那人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


    “我接到你短信的時候,立刻就給你打電話,你關機也關的真快。後來,我想到那天正好是情人節,雷律師不是給你送了票嗎,我就想他該不會是等著吧。沒想到是真的,他真等了一天一夜,從白天等到了晚上,又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這才回的醫院。”


    ————


    恩,進入正軌了哈,哈哈,這兩日親們辛苦啦,是否期待兩人見麵?


    正文 233:夢一場藍雨(5)[vip]


    蔚海藍低頭望著那杯奶茶,隻笑不語。


    那日走的時候,她不曾給他留過一條短信。她要說什麽,說她要走了,讓他別等下去。這樣的話語,她終究是沒有如此辦到。等一個人,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誰也沒有能力去阻攔。而她要走,也隻是自己的事情。


    “小姐,需要點什麽?”服務生問道。


    “一杯咖啡,謝謝。”袁圓回了一聲,又是衝著她繼續說道,“你說說大冬天的,他就一直坐在遊樂園外邊,多冷的天啊。”


    蔚海藍捧著溫熱的奶茶,淡淡說道,“我沒讓他等。”


    “哎?你怎麽喝奶茶了啊?”袁圓突然插了句,繞回了正題,“那你也沒讓他不等啊。”


    “他要等,不是我能控製的。”


    “你好歹也和他說一聲,你不來了,他不是就不會等了嗎。你沒電話,也沒信息的,他當然就會等。這主要的責任還是在你。”袁圓說話利索伶俐,蔚海藍不禁又是感歎這當律師的口才就是能耐。


    “袁律師,你也沒有親眼看見吧,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蔚海藍抬眸望向她,輕聲反問,“你是聽誰說的?”


    袁圓忽然支吾,一向大大咧咧,性子開朗活潑的她,竟是一下子收了聲,如同打了霜的茄子焉焉的。


    蔚海藍和她高中三年同窗,長這麽大,也隻有袁圓這一個朋友,她喜愛袁圓的活力,喜愛她的熱情,總覺得那是自己身上所沒有的,生命中會出現很多人,路過的,停留的,離開的,隻是朋友,有時候一個就夠了。


    “秦臻麽。”蔚海藍輕聲吐出那名字,眼底閃爍起一絲憂慮。


    別看袁圓平時嬉笑慣了,身邊的朋友也看似很多,但是真正知心的,能讓她毫無顧忌坦誠相待的,也就隻有蔚海藍一個。在她麵前,她所有的秘密,全都成了透明,無論如何,也是瞞不住的。


    手指碰觸著杯壁,袁圓喃喃說道,“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可是一個不小心,就是沒忍住。”


    蔚海藍並沒有驚訝,她似是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仔細回想秦臻,確實有讓女人著迷的本錢。


    袁圓低下了頭,低到不能再低,那樣卑微的姿態,卻有著小小的幸福,“我沒多想的,我也知道不可能的。但是就是沒忍住。我喜歡他,和他沒關係,我也不讓他知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蔚海藍眼眸一凝,隻覺得有些恍惚,欣慰且無奈。


    是啊,這全是一個人的事,愛也好恨也罷,等也好走也罷。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袁圓告訴她,她已經在安承律師事務所工作。提到了袁父,他也很健朗,隻是腳落下了病根,時不時會酸疼。袁圓問她,先前去哪兒了,她便將自己這一年來的生活簡短地相告。


    袁圓聽完後,同樣沒有太過驚訝,仿佛這就該是她會去做的事情。


    倒是盯著她那張臉瞧了半天,冷不丁說道,“西臧那邊的風,怎麽沒把你給吹黑啊?”


    蔚海藍笑了起來。


    袁圓又問,她是不是還要回那邊去。


    蔚海藍搖了頭。


    她又問,是不是留下不走了,她又搖了頭。


    “你到底什麽打算?”袁圓困惑,總覺得她不是會沒有主意的人。


    蔚海藍默默喝了口奶茶,這才說道,“我要去搶銀行。”


    “噗。”袁圓差點噴了出來,“你丫瘋了。”


    喝了個下午茶,袁圓急著趕回事務所,電話一個勁兒地催促,顯然她很忙碌。


    蔚海藍也不好多留,兩人匆匆分別,來日方長。


    走了幾步,袁圓又是折回,千萬叮嚀,“你可別又來個突然告別,我的心髒很弱小,真的受不了你這麽折騰。”


    “我一定讓你的小心髒多活兩年!”蔚海藍笑著打趣。


    午後的咖啡館,陽光慵懶地灑下暖意,她將那杯奶茶喝完,這才結賬而去。


    而後蔚海藍去了精神病院。


    可是病院裏的院工卻告訴她,沈喬跑了,不知去向。


    蔚海藍頓時一驚。


    去年那時候的沈喬,情況漸漸好轉,生活也能夠自理了,恢複了正常狀態。院工們就對她慢慢放鬆了警惕,不像之前看管那麽嚴謹。誰知道有一天下午,沈喬趁院工在睡午覺,就逃了出去。而後也派了人去找,可是怎麽也找不到。直至今日,仍然沒有音訊。


    “她是什麽時候失蹤的?”


    “去年的四月,具體是哪一日就不大記得。”院工回憶了下。


    那就是她走後沒多久。


    離開精神病院,蔚海藍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淮山路。


    這條路倒還是和以前一樣,車子開不進來,到了路口子那兒,就得下車走進來。她沿著路一直走,談不上是生疏還是熟絡,那種滋味很是奇怪。她一路走到了盡頭,這才察覺出奇怪,又是倒退回頭找了一遍。


    那家叫作“前世今生”的咖啡館,早就沒有了蹤影。


    好不容易,蔚海藍才確認了那方位,如今竟然空無一物。這麽橫生的一片空白,在這條街上顯得格外奇怪突兀。


    隻是路外邊的樹,還是那幾棵,沒有變的。


    蔚海藍靜靜站在原地,眼前躥過那一幕畫麵。


    陰雲的天氣,沈逾安頭破血流的倒在地上,他抬頭望著她,她走到他麵前,低頭望向他。他連呼吸都發不出來,她對他說,以後都不要出現在她麵前,離開她的世界,越遠越好。


    他還真是聽話,真的沒有出現,離開的很遠。


    在外邊兜轉了一圈,蔚海藍回到家中。


    夜裏無聊,難得上了電腦。


    聊天工具她一向是難得用的,qq這個東西也隻有大學那時候會聊。根本就不用去想密碼,和qq一致。她試著登陸一下,沒有被係統回收,緩衝片刻就登上了。朋友那一欄裏很是冷清,就幾個亮著頭像。


    其中有一人是盛菲兒。


    蔚海藍發了個表情過去,那邊半晌沒反應。


    正當蔚海藍宣告敘舊失敗就要下線的時候,那邊發來一長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胡亂地侃了一通,聊著聊著,盛菲兒突然問道:海藍,三缺一呢,正好缺一個,你頂上吧?


    蔚海藍打著鍵盤回了過去:做什麽?鬥地主啊?


    盛菲兒:比賽比賽!米蘭杯國際時裝大賽!


    蔚海藍瞧見甩來的連接,點了進去,瞧見網頁上滿是關於大賽的相關谘詢。她大致瞧了一眼,又去看qq。


    盛菲兒:這次的比賽除了個人,還有團隊,一定要四人團隊,小雯,苓苓和我,我們仨都已經報名了,就差你一個。來吧來吧,我們四人組難得聚在一起,一定所向披靡啊。


    蔚海藍:有獎金麽?


    盛菲兒:當然有,第一名獎金可高了。除了獎金,還極有可能推薦去意大利米蘭。


    蔚海藍瞧著那豐厚的獎金,又瞧著這時尚之都米蘭。


    忽然有種燃燒的感覺,那曾經是自己的夢想。


    蔚海藍不作多想,立刻允諾。


    次日上午,蔚海藍和盛菲兒碰頭,出現在了大廈報名處。


    長長的隊伍之中,蔚海藍透過大屏幕,又是這樣的突然,瞧見了那個曾經以為一生都不會再見的男人。他正出席一處樓盤的剪彩,豐神英毅,瀟灑自如,和往日沒有一絲一毫差別,更甚至比之前還要俊朗,他衝著鏡頭笑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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