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微敞著,蔚海藍瞧見了他身上所穿的襯衣,已經被鮮血映染。那個部位,正是她先前捅刀的位置。想起這幾日來,不斷地發生事情,看來他也沒有好好地靜養過。她走上前去,那把傘撐向了他。


    雷紹衡隻覺雨水不再落下,誰替他擋了一片風雨。


    他這才漠漠抬起頭來,隻見麵前佇立一道身影。路燈那昏黃光芒照透雨傘,她的臉龐蒙上了一層淡淡金光,蘊開旖旎光醞。她的神情很恬靜很溫柔,他默默地瞧著,終於聽見她再次開口。


    蔚海藍將那把傘遞給他,“撐著走吧,傷還沒好,要去醫院治。”


    她不曾詢問半句原由,她不再質問半聲,她不怨不怒不恨不罵,這讓他凝眸。


    雷紹衡不出聲,隻是這麽望著她。


    她的眼睛卻很明亮,她的聲音很好聽,她輕聲說道,“你累了,回去睡吧。”


    雷紹衡這才有所動作,他接過她手中的傘。


    而她毅然轉身,慢步離開。


    他撐著傘站起身來,望著她遠去的身影。


    忽然間想起了那一夜。


    她瀟灑自在地走在溫熱的小雨中,她稱霸了一整條街,張開手臂迎接雨水的洗禮,在無人的道路上,一個人從左邊走到右邊。她孩子氣地去踩地上的水坑,若是濺起水花,她就歡樂地笑出聲來。


    那時候她說了什麽。


    好像是:要不要一起走走?


    那時候他又說了什麽。


    記起來了。


    他說:不了。


    那抹身影終於消失於眼底,他撐著傘轉身而行。


    小區外邊停了一輛車。


    雷紹衡鑽入了車中。


    “雷先生,您要去哪裏?”何易問道。


    雷紹衡沉聲說道,“醫院。”


    時隔許久,如果能再來一遍,如果當時她問他,要不要一起走走。


    如此良辰時刻,他又會說什麽。


    唯有雨聲淅瀝淅瀝。


    這夜的雨,一直下到了淩晨,不知道在何時就停了,次日的天空還不算明媚,可也見了晴空。


    蔚海藍難得睡了個安穩覺,起了個大早。同王謹之用過早餐,她告訴王謹之,自己要去醫院探望朋友。於是一個人出了門。依著昨日電話中所說,蔚海藍打了個車,找到了袁父所住的醫院。


    袁父先前下樓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空就摔了下來,這下子是腿也摔折了,腦袋也磕碰到了,隻得住院。


    袁父瞧見是她,高興地說道,“海藍,好久沒見到你了,聽袁圓說你是去旅遊了?”


    蔚海藍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順著他的話接了。


    和袁父聊了一會兒,袁圓便拉著她到了外邊回廊。


    兩人站在回廊裏,一人拿了一隻蘋果啃。


    這蘋果還是蔚海藍買來探望袁父的。


    袁圓吃著蘋果,興高采烈地匯報戰果,“海藍,我跟你說,梅姐那案子真是大獲全勝!謝萬金被判了死刑!還去了李永生的墳前道歉認錯!你沒看見那場麵,真是大快人心!而且,我還替梅姐告了李永生先前所在的貨運公司,那個陳老板哦,還沒打官司呢,就認賠償了!梅姐拿了賠償金,賣了這邊的屋子,帶著兒子阿誌回自己的娘家生活了。”


    蔚海藍笑了,“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那當然!我是誰啊!我可是春城以後最優秀的女律師!”袁圓驕傲地挑眉,又是吐了吐舌頭,“我真是厚臉皮!”


    “對了,海藍,其實這全是雷律師的主意啦!他告訴我,不要放過貨運公司!”袁圓說道,“你和雷律師怎麽樣了?是不是一起去旅行?好甜蜜哦好恩愛哦,有沒有發生什麽纏綿悱惻的事情?”


    袁圓本身並不是豪門圈裏的人。


    而她和他先前的婚姻關係,也沒有對外隆重宣稱。所以袁圓尚未知曉,隻以為他們還在談戀愛。


    蔚海藍瞥了她一眼,隻見她的表情十分曖昧,她輕聲說道,“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


    “怎麽了?”


    “我媽媽去世了,我不是蔚家的小孩。”蔚海藍淡淡說道。


    袁圓的神色由難過,轉為震驚。她輕描淡寫的兩句話,道盡了這些日子以來的酸楚。


    袁圓輕輕拉過她的手,給她打氣道,“海藍,沒有事,你還有我,還有雷律師。”


    蔚海藍望著她道,“我和他沒有在一起。”


    袁圓一下沒有明白,“你們分手了?”


    蔚海藍沒有說話,有一瞬恍惚。


    他們從來就沒有開始,哪來的分手呢。


    蔚海藍望著窗外的那一片天空,她想自己是該離開這裏了。


    ————


    其實回頭想想,有些事情,似乎一旦錯過,真的難以重來。那一夜,如果重來,雷你會如何?咳,繼續數字遊戲,同意藍離開的請回複數字1,不同意的請回複數字2。嘿嘿,今日咱們突破300月票吧哈!gogo,親們給點鼓勵!


    正文 223:良辰誤佳期(6)[vip]


    這日邢組長打來電話後,蔚海藍就在王謹之的陪同下,前往局裏認領了趙嫻。


    蔚海藍在領過趙嫻的一刹那,隻說了一句,“媽媽,我們回家了。”


    而後不作停留,直接送往了殯儀館。


    火葬場焚化了遺體,又是捧著骨灰盒入葬。蔚家的墓地,那是絕對不能回了。趙嫻並不屬於那裏,於是便將她葬回了趙家兩老所在的墓園,若是在天有靈,也能夠安寧安息。


    這七日內的春城,卻是奇跡一般,消失了所有紅色。


    街上的車子,不曾再有紅色的車子在街上穿梭。商店的櫥窗,也不會再有紅色的商品陳列擺放。就連大小巴士,隻要是紅色車身的,全都被禁止營運。七日最初的那一日,好幾條路被封。


    半晌後,唯見幾輛車子駛了過去。


    好奇觀望的民眾,還以為是哪個大官兒,所以封了路。


    可瞧那車子,那分明是殯儀館的殯車。


    隻是不知道究竟又是哪個大人物。


    趙嫻下葬那日,天氣晴麗。


    蔚家人等全都未曾出席相送,除了王謹之外,唯有袁圓陪在她身邊。


    寒風吹拂,眾人皆是黑衣目送。


    蔚海藍親手將骨灰壇放入小木盒裏,更將母親留下的照片和胎發一並放入木盒裏。


    一旁的殯儀人員將木盒妥善安置,這才埋了土。


    “海藍,我們走吧。”王謹之道。


    袁圓挽過蔚海藍的手臂,輕輕帶著她離去。


    他們走後,墓園裏這才徐徐走來兩人。


    高大英氣的男人,扶著身邊的女人,朝著趙嫻的墓碑走去。


    風琳望著墓碑上趙嫻的遺照,隻覺時光如梭,飛逝太快,卻無從捕捉。當年一起玩耍一起念書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可是隻這麽一眨眼,早已經物是人非。


    風琳站在趙嫻麵前,而後蹲下身來,替她擦了擦照片上覆著的粉塵,神情難掩悵然,“這些年來苦了你,現在你安心去吧。”


    風景辛默默望著趙嫻,卻是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而出,前方快要走出墓園,風琳輕聲說道,“景辛,為了海藍,也為了你,你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


    一地枯黃的野草,吹盡眼裏的風也突然變得鋒利。


    中心醫院的住院部。


    王珊敲門而入,來到床邊站定道,“雷先生,您吩咐的事情,全都辦妥了,夫人的母親已經入葬。”


    雷紹衡緊閉著雙眼,沉默不言,隻是揮了下手,示意她退下。


    又過兩日,轉眼就迎來了小年夜。


    雷紹衡依舊躺在醫院裏邊,之前一直沒有好好靜養,傷口拆了縫又發了炎,淋雨感染了細菌,愈發嚴重。若是不好好地躺著,這傷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繼續潰爛下去,那就大事不妙了。


    孟和平則是被雷紹衡命令回去過年了。


    孟和平這一走,隻剩下雷紹衡獨自留在醫院裏。


    兄弟們瞧見這情形,索性全都來了醫院。病房裏一下子熱鬧起來,圍了好幾個人。秦臻話少,聶文誠已然成了這一群人裏邊的活寶。淩蓉也沒有走,這段日子她很少出現,可是放心不下他的傷勢,也依舊留在春城。


    聶彤那小丫頭卻鬧得不行,聶文誠隻覺得一個頭要裂開兩個大。


    雷紹衡正拿著一份報紙在看,也沒太多開口,顯然是興趣缺缺。


    自從住院以後,他就鮮少說話了。


    眾人琢磨著將來可能會出現兩座冰山,雷紹衡在逐漸往秦臻那方靠攏,依著雷紹衡現在的趨勢,也不是沒有可能。


    聶彤剛剛安靜一分鍾,一雙大眼睛瞄向了雷紹衡,後又瞥了眼聶文誠,他正和秦臻在說話,於是小家夥又開始不太平了,她跳下椅子,來到了病床旁,扯扯雷紹衡的袖子,甜甜地喊道,“雷叔叔。”


    雷紹衡扭頭望向她,挑起眉毛。


    聶彤骨碌一下爬上了床,“我來給雷叔叔講好玩兒的事,學校裏啊……”


    “彤彤,不許胡鬧,你沒看見你雷叔叔生病了?快點下來!”聶文誠一扭頭,又見小祖宗竟然像隻小猴子爬上了床。


    聶彤也知道雷紹衡生病了,所以才住院,隻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才悶悶不樂。畢竟生病是很難過的事情,還要打針還要吃藥,所以她最討厭了。她倒也聽話乖巧,認命地被聶文誠給抱下了床,卻是機靈地趴在床畔,望著雷紹衡將有趣的事兒統統說了一遍。


    可是說得她嘴也幹了,雷紹衡卻也不見高興,隻讓王珊倒了杯可樂給她。


    聶彤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手裏捧著可樂喝著,一看見可樂就想起了蔚海藍,先前可是帶她一起去動物園,還去吃了她最愛的kfc,晃著兩條小腿,愈發想念得緊,於是問道,“為什麽海藍姐姐沒有來?”


    “她要陪家人過年。”聶文誠急忙接話應道。


    聶彤撅著嘴道,“那我可不可以去海藍姐姐家拜年啊?”


    聶文誠趕忙帶過話題,“彤彤,你不是最喜歡吃薯條了嗎?”


    而一言不發的雷紹衡卻突然凝眸,將聶彤喚到跟前,“彤彤,明天我們去給她拜年好不好?噓,不要告訴別人,這是個秘密。”


    “噓!”


    除夕這日,一向冷冰冰的醫院裏也洋溢起了喜慶氣氛。


    這天早上九點,雷紹衡已經整裝待發。他本就是英俊帥氣的男子,足以引人注目,再換上平時的裝扮,頭發稍稍一打理,竟比明星還要耀眼好看,什麽模特什麽大腕那全都甩到一邊去了。


    聶文誠則是將聶彤帶來了,滿臉狐疑。這來的路上,無論他如何詢問,小丫頭都是不肯說。聶文誠又是忍不住追問,其實是想插一腳。聶彤不滿地嘟噥,嫌棄地將他推了出去。


    聶文誠就這麽被轟走。


    雷紹衡披上了大衣外套,聶彤站在他麵前笑道,“雷叔叔好帥!”


    很難得,他挑起一邊眉毛問道,“真的?”


    聶彤堅決地回答,“真的。”


    雷紹衡這才揚起嘴角,牽著聶彤的手走出病房,頗為滿意她的回答。


    “咚咚。”


    王謹之將門打開的刹那,就聽見清脆柔糯的童聲大喊,“海藍姐姐,新年快樂。”


    而後王謹之傻住了。


    怎麽是個小女孩?


    聽到呼喊聲的蔚海藍急忙忙奔了出來,瞧見是她,頓時驚喜,“彤彤?”


    “海藍姐姐,我來給你拜年的。”聶彤甜甜說道,“這些是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王謹之並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誰,隻是想著今天才是除夕,這拜年也拜得太早了吧?


    蔚海藍隻在瞬間思量,就已經猜到是誰。


    聶彤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就要走,“海藍姐姐,你來呀。”


    蔚海藍沒轍了,隻好匆匆穿了鞋被她拉下樓去。


    小區下邊的健身園,有沙丘,也有秋千,還有幾個健身器材。遠遠的,聶彤看見雷紹衡坐在長椅上,他平視著前方,緊緊地盯著那一處。深邃的雙眼,在瞥見她們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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