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十盤子螃蟹整整齊齊擺放在容成俊麵前,他真的很想哭,可是,身為大男人,還是一個上校級別的大男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怎麽也哭不出來,更不想開口去求饒。


    他開始吃螃蟹,心裏暗暗想著,他這一輩子大概都不會再想要吃螃蟹了。


    宵夜吃到一半,又有個人加入了進來,這個人就是等著範琳琳去還債的於少謙。


    都幾點了,於少謙推開包廂門進來的時候,還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範琳琳看到他,吧嗒一聲,夾在筷子上的蝦掉到麵前的醋碟裏,飛濺起來的醋液落到範琳琳胸前的衣服上。


    足見,對於少謙的出現,她有多緊張。


    於少謙走到她身邊,拿起一邊的紙巾,替她擦拭著,邊擦還邊說:“都多大了,還這麽不當心。”


    範琳琳渾身直冒雞皮疙瘩,一種稱之為驚悚的感覺從腳底一直傳到頭發尖。


    偏偏於少謙還擺出一副他是債主,還很大度的樣子,“範小姐,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範琳琳臉漲得通紅,“你等我電話幹什麽?”


    “還債。”於少謙淡淡兩個字說完後,就對一邊的張奇頜首。


    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是老相識了,因為張奇也對他頜首示意。


    對於少謙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容成俊,有人分散注意力,他終於不要把麵前的十盤子螃蟹吃完了。


    一頓宵夜很快就散場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範琳琳是一點都不想跟著於少謙走,可是沒有辦法啊。


    至於陳雪,她是搭容成俊的順風車回去的,不得不說,在飽受了容大少爺摧殘之後,她都沒時間再去想謝成功夫婦。


    所以說,這六個人裏麵,隻有張奇和黎喬才能說是一起回家。


    這是黎喬被迫搬到張奇那裏後,兩個人第一次過夜,黎喬可是個很保守的女孩,別人怎麽樣,她管不到,但是,她自己一定能管好。


    張奇果然也很君子,把她送回房後,並沒有多停留,在她額頭送上個晚安吻,就退出她的房間。


    黎喬也不知道怎麽了,張奇走後,她反而覺得心裏失落落的。


    浴室就在房間裏,等洗好澡,聽到手機在響,這麽晚了會是誰,不會是外婆出什麽事了吧?這麽一想,她是飛奔過去拿起的手機。


    接起電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還帶著點喘,張奇在電話那頭笑道:“喬喬,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黎喬聽到張奇的聲音,心裏也甜甜蜜蜜,在這寧靜的夜晚,莫名的安心,“張奇,我也很開心。”


    她孤獨了二十五年,從今天起真的不再孤獨了嗎?


    張奇就像電話不要錢似的,拉著她說了半天的話,而且還沒有要掛斷的意思,最後還是黎喬忍不住提醒他,“張將,電話可是要錢的,我們這樣也太浪費了。”


    明明是住在對門,打開門就能聊天,能不能不要這麽浪費。


    張奇卻在那頭不以為然道:“不要緊,我想體會一下煲電話粥是種什麽感覺。”


    好吧,電話這頭,黎喬徹底無語了,繼續陪著某位興致盎然的少將同誌煲電話粥,等掛完電話,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就羨慕過同一寢室的女生,她們一打電話都能好久,張奇怎麽會知道的。


    不管他是怎麽知道的,她曾經有過的遺憾,他似乎在一點一點的替她彌補回來。


    和這兩隻的和諧寧靜相比,另外兩隻則鬧翻了天,範琳琳真的沒想到幾年沒見,於少謙會變這麽沒臉沒皮。


    既然是他不要臉,她幹嘛要給他臉,兩個人才到車上,範琳琳就撲到他。


    還算好,於少謙今天是自己開車來的,要不然……傳出去得多難聽啊,堂堂市長助理,要不了多久就會當市長的人,被一個女人欺負,也太沒麵子了。


    於少謙求之不得,又何嚐會反抗,看範琳琳扯了他半天的皮帶,還是沒扯動,還伸出手幫了她一把。


    這兩隻就算是鬧翻天,也算是和諧的一種,相比他們陳雪和容成俊可算是倒大黴了,尤其是容成俊,他在車上接了個電話,喊了聲,“首長”,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容成俊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他的口氣忽然變得好煩躁,三言兩語就結束了電話,然後朝身邊陳雪看了眼,“你相信我嗎?”


    他除了有的時候會二百五一下,很多時候,都很靠譜,這一點,陳雪從被他護住,沒挨謝成功那一巴掌就知道。


    陳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容成俊的臉色忽然變得那麽嚴肅,飛快點頭,“我相信你。”


    容成俊沒想到謝成功看了不怎麽樣,找了個老婆,娘家實力卻不是一般的雄厚,能把他的背景挖出來,也不簡單。


    剛才打電話給他的人是他額父親,那個軍中高級首長,一開口就嗬斥他胡鬧,怎麽能仗勢欺人?


    他真心聽不下去了,從小到大,他的父親基本不怎麽著家,而他的母親又忙著出去開會,走訪基層,也不怎麽在家,他基本是由家裏的保姆帶大的。


    那個保姆對他不是一點的好,而是太好了,不管他提什麽要求,她都會滿足,反正他的父母沒時間陪他,卻提供給他優渥的物質生活。


    直到十六歲那年,他和隔壁學校的人狠狠打一架,差點把那人的眼睛給打瞎了,那人家的背景也相當了得,他差點吃了大虧,他的母親才想起關心起他這個兒子。


    那個保姆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他想著那個保姆這麽多年對他那麽好,就去替她求情,哪裏想到讓他聽到了異常才酷的消息。


    古裝電視劇裏經常會出現捧殺兩個字,大概的意思是說對孩子非常好,甚至好到溺愛,外人看是愛孩子,其實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再徹底毀了那個孩子。


    而他就是被保姆捧殺的孩子,至於原因,很簡單,保姆的母親是容家的老傭人,保姆自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容家,年紀和容成俊的父親相仿,很自然的,兩個年輕人相愛了。


    這樣的門不當戶不對,容家人當然不願意,老保姆覺得自己沒管教好女兒太沒麵子了,當天晚上就帶著女兒離開了容家。


    在離開容家沒多久,她就出了車禍,最危險的時候,她把女兒推開了。


    容家人憐憫那個失去母親的女孩,讓她接替她母親的工作在容家做保姆,容成俊父親更是對她心存虧欠,把唯一的獨子交給她撫養。


    容成俊的父親以為那樣是彌補她,卻不知道,她每天看著容成俊,心裏越發的扭曲,所以她從不管束容成俊,讓他放肆而來。


    捧殺!


    高高的捧起,然後重重的摔下!


    嗬嗬,站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的容成俊仰天大笑,真是太諷刺了,這十六年來,在他心目中比親生母親還要親的人,居然這麽恨他。


    那個保姆,當然不可能再留在容家,而容成俊,真的很爭氣,硬是靠自己改掉了一身的壞毛病,臭習慣。


    雖比不上張奇優秀,但是,不到三十已經是上校,也已經很不容易。


    容成俊的父親叫容立生,他接到羅家人打給他的電話,以為兒子在s市老毛病又犯了,這才會一個電話不分青紅皂白,把他罵了一頓。


    容成俊就是個倔脾氣,就喜歡和容立生對著幹,他不讓他做的事,他非要做,就好比剛才的那個電話,他不是說他仗勢欺人嗎?


    他今天還偏要仗勢欺人試試看!


    陳雪隻覺得容成俊再次看她的眼睛特別亮,“你搬到我那裏去住!”


    這不是商量的口氣,就是命令,不容陳雪反抗。


    陳雪不知道什麽個情況,縮了縮脖子,真的沒敢反抗。


    容大少爺真的好心情,大晚上的,拉著陳雪去收拾東西。


    車已經開到陳雪樓下,這丫頭才後悔,“那個……容成俊,我還是不去你那裏了。”


    容成俊看了她一眼,手抬起,陳雪以為他要打她呢,嚇了一跳,哪知容成俊抬起的手是用力落到方向盤上,“你分手的前男友的老婆娘家人,去我家老頭子麵前告狀了,說我仗勢欺人,嗬嗬,我今天還非仗勢欺人試試看!”


    陳雪仔細消化了下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她一直都知道羅丹丹的娘家很有背景,隻是沒想到會連累到容成俊,臉色刷的下白了,“容成俊,對不起……”


    她話還沒說完,容成俊大掌一抬,巨霸氣的打斷她,“這有什麽對不起的,我還很久都沒碰到這麽有趣的事了,怎麽樣,小雪,你願意陪我演戲嗎?”


    陳雪也不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剛想勸容成俊兩句,車燈射到的不遠處,照處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陳雪日思夜想了三年,隻需要瞥上一眼,就知道是謝成功。


    電話打給陳雪,陳雪不接,他就換成到她家門口守著了,陳雪隻覺得心裏一陣難受。


    容成俊車燈照出的那個人看了眼,又朝邊上的人看了眼,口氣有點幸災樂禍,“看樣子,你的已婚前男友還是不想放開你,又來挽回了。”


    容成俊這個人的嘴,真的是夠賤,非要諷刺陳雪幾句才舒服。


    陳雪飛快收回目光,沒轉過臉看著容成俊,笑道:“容爺,一個人演戲多寂寞,也不好看,還是我陪著你一起演吧。”


    既然已經默契演戲,那就從這一刻開始,陳雪是等著容成俊替她開車門才下車,人一下車,手就很自然的攙到容成俊胳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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