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爺。”


    “景清,將她帶回去。”


    *****


    睿王府,溫泉畔。


    兩個人被縛在兩棵樹上,兩人都被竹片撐在上下顎之間,唾液直流,模樣恐慌又狼狽。這樣連碎毒咬舌自裁也不得。


    兩人麵前,戰著睿王府一幹人,寧王夫婦,宗璞和冬凝。


    “老八,你怎麽知道這奸細是香兒?”


    寧王緊握從地攤攤主身上搜來的信,又驚又喜。


    殿下,郎家已存異心,睿王尋翹楚未果。


    那是信箋的內容。


    上官驚鴻眸光暗沉,卻無眾人一絲欣喜,“也許該說,這人早已不是香兒。”


    眾人一驚,冬凝已飛快上前,往香兒臉上一摸,隨即“嘶”的一聲,一張人麵應聲而下。


    眾人又是一驚。那是一名矮小無須的男子,偽裝之好,竟無人能看出半絲端倪。冬凝顫聲道:“縮骨……縮骨功?這人是易容高手。”


    方明仍是滿目不敢置信,“我素日裏和奴.仆婢女交道打的不少,自問也不是粗莽之人……這人維妙維俏肖,確實看不出一點破綻。”


    “爺,你怎麽知道他不是香兒?”


    景清性.急,在眾人震驚之下,齊看向上官驚鴻之際,已忍不住嚷了出來。


    上官驚鴻眸光微凝,仍盯著寧王手中的信,聞言,輕聲道:“那天,我在郎妃房裏看到他收拾硯筆。香兒為人雖粗.鄙,但到底跟在郎妃身邊多年,即便學不會才學,卻連收個硯台也不會?再急,這多年的習慣下來,也斷不可能將兩個硯台疊放在一起,這樣會將好硯刮壞。”


    “當然,那時我還不肯定。”


    看眾人一瞬恍悟,卻又仍疑惑,冬凝尤甚,宗璞一笑,接口道:“那天,八爺不是說,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嗎,便是這件事。”


    景清搔頭道:“可爺當時沒說,隻吩咐宗大人你替他向夏大人又傳一個口訊。”


    “嗯,”宗璞頷首,“繼清兒的事之後,八爺那晚又讓我找義父詢問一事,那便是宮宴當晚,除清兒之外,是不是還有人戴著人麵。”


    “義父果然說,郎妃的丫頭易了容。”


    “原來是這樣。”


    眾人大悟,冬凝又連連看了縛在樹樁的男人數眼,“這麽精妙的易容,喉結,縮骨,變音……”


    “爺卻是為何今晚才將他揭出來?”


    景平看向上官驚鴻,卻見上官驚鴻眸色越發沉峻,他有些心驚,眾人亦然,倒是寧王這時想到什麽,脫口道:“老八,你早已懷疑是假香兒將翹楚逃走的信息帶去給他背後的人,但你不知道指使他的是誰,你怕是死士,寧死不供或誣陷他人,那晚你從郎家別莊回來,去找郎妃,脅迫郎妃說出翹楚下落,並揚言殺香兒,都是假的!你要郎妃對你生恨,假香兒有信可傳,隻有那樣,你才能可以無誤揪出他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他突然又想起什麽,心裏一沉,當即住了口。


    宗璞也想到了,看冬凝疑惑,低聲續道:“小幺,還不明白嗎?香兒既是郎妃的丫頭,必定參與進郎妃協助你翹姐姐逃走的事情中去。”


    冬凝仔細一想,終是明白了,失聲道:“也就是說假香兒本是太子派來打探消息的人,翹姐姐要逃走的事,他自然報告了給他主子知道,所以,所以……”


    眾人黯然,一時,誰也不知也不敢說什麽。


    所以,翹楚在太子手上。


    寧王咬了咬牙,終究說出口,“老八,按咱們以前看的,上官驚灝對翹楚似乎存了些心思,若發生了什麽事,你……”


    他說到這裏,佩蘭一把拉住他,啞道:“好了,你莫要再說了——”


    她心頭一顫,也驀然住了口。


    “我不管她發生了什麽事,隻要她沒死就成。”


    眾人怔然,隻聽得沙啞一聲,青袍一閃,上官驚鴻已向鐵門走去。


    “老八,你要去哪裏?”


    “點兵,去將她要回來。這麽多天,她必定是很害怕了。”


    “你瘋了,你這一闖太子府,若搜不出翹楚,父皇必定大怒,你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等待建立的東西就毀於一旦。從你知道香兒是奸細開始到現在,你既能忍下這麽多天,為何不能再忍這一晚,咱們從長計議!”


    “不,五哥,那時是無法,錯一步都不行,我隻能忍,像這些年一樣死都要忍著,如今,毀就……毀吧!”


    *****


    太子府,地宮。


    一個大夫模樣的中年女子指揮著兩名婢女擎藥碗走進,上官驚灝倚在門口,如野獸一般毫無感情的盯著她,眸光陰沉,“翹楚,乖,將它喝了。”


    翹楚渾身顫抖,拚命搖頭,急急往後退去。


    ————————————————


    第325章


    “上官驚灝,我求求你。”


    背後便是床.帳,已經退無可退,翹楚閉眼闔掉淚花,朝上官驚灝緩緩跪下。回看前半生都是磕碰,這一生若說唯一屬於她的,就隻有肚子裏這個孩子了。


    “不好。”


    “若你一定要拿掉這孩子,我也不會活下去。”


    “翹楚,別嚐試威脅孤,你會活下去的,否則,你兩個丫頭便給你陪葬好了。”


    雖然明知不可為,她還是迅速站起來,立時朝被.褥下摸去。現在能延得一時便是一時——這幾天她借口做針線,讓婢女拿了工具過來,悄悄在床下藏了一把剪子。


    來上官驚灝臉色一變,身影一掠,已先大夫和婢女到了她身旁,電光火石之間,一股鮮血濺到她臉頸。上官驚灝橫手抵在她頸間,攔下她引頸自傷威脅,傷了手也奪過剪子。


    這幾天兩人相處尚算和睦,香兒潛隱在睿王府打探郎家和上官驚鴻的關係,她和上官驚鴻之事極密,香兒雖沒能將二人為什麽而決裂的消息傳回,但他想她對上官驚鴻早已灰心,否則不會如此受寵仍逃走。


    沒想到她此時像瘋了一般,他手上痛,又怕她傷了自己,劈手便給了她一巴掌,“孤還以為你是個識時務的聰明女人,原來也這麽愚不可及。記住,孤可以給你寵愛,但絕不容許你挑釁。”


    翹楚吃痛反笑,“殿下該去買個人偶相伴,必定聽話,即便是翹眉等人,也是聽你話的,你又何必執著在一個醜陋女人身上。”


    “你是不是……還愛著上官驚鴻?”


    上官驚灝冷冷一笑,伸手點住她的穴道,將她軟滑下的身子抱進懷裏。


    茛“若我愛他,我何必要逃?我這些天想了想,我的行蹤被泄,是因為郎小姐身邊有殿下的眼線吧?難道他沒能告訴殿下我和睿王的事?”


    上官驚灝微微皺眉,看她眸帶慌憊,淚痕染腮,臉頰被他打的高高腫起,卻仍撐著和他款款談辯,心裏不由得生了些憐惜,卻又隨之恍到什麽,心下驀然一沉,將她啞穴也點住,將她放到床.上。


    “翹楚,你和孤說這些不著邊際的,是想拖延時間?到這時你還想拖延時間?沒有用的。誰會來救你?上官驚鴻嗎,他甚至什麽都不知道!”


    他說著肆意卻又有些煩.躁的看著淚水從她眼角緩緩跌出來,她此時一動也不能動,眸光卻有著強烈的乞求,她處處與他為敵,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求他。


    他冷冷搖頭,她的眸色也一點一點變成灰白。


    “你是民間有名的醫女,孤信你醫術。給她灌藥,好好料理,那孽種流出之後使人喚孤。一切務必小心,若傷她一毫,孤要你們的命。”


    “是,殿下。”


    中年女子連同兩名婢女悚然跪下。


    他不想看她那眉眼,袖袍一拂,出了門。


    *****


    書房。


    曹昭南和王莽看到上官驚灝進來,都微微吃了一驚,兩人心知肚明,他方才去了哪裏,要做些什麽。


    王莽見他臉色陰鷙,忙道:“殿下,雖尚未接到眼線來信,但王莽估計,必是好消息,郎家和睿王之間的嫌隙是越發大了。”


    “嗯。”上官驚灝點點頭,臉上方露了點笑意。


    曹昭南笑道:“倒不枉禦史大人之前易容成‘方鏡’再去遊說了賢王一把,睿王失憶一事乍看無甚,卻是一個轉唳點。郎家知道從賢王口裏睿王失憶,知道休掉郎妃一事,並非睿王來不及向他們解釋的計策,而是睿王真心所為。”


    “假車駕圖是‘方鏡’給賢王的,狹道上,賢王的刺客莫說行刺殿下,連殿下的影兒也沒見著,賢王早已不信任‘方鏡’,但此次‘方鏡’帶上碧水佐證,且說的事對他有利,他自是聽之,再轉告郎家。”


    王莽頷首,“都說紅顏禍水,睿王行事是越發頹敗去了。要派人裝成混進睿王府不難,但裝扮的若非睿王近身之人,容易教他發現;若是尋常奴.仆,根本不可能打探到消息。”


    “若非他遠遣碧水,教我們埋在睿王府四周的探子得知,路上悄無聲息殺掉押解的人,消息報不回去睿王府,我們根本不可能從碧水口中知道他失憶之事;若非他休掉郎妃,郎妃回郎府,我們亦不可能讓郎府裏的眼線觀察模仿香兒,最後將香兒換過來。還將翹——”


    他說到這裏,很快住了口,這事關太子秘事,自是不宜多說。


    上官驚灝眸光果暗了暗,王莽正有些忐忑,卻聽得他淡淡吩咐道:“讓那假香兒行事小心些,孤這八弟不簡單,莫教他發現了。”


    “是。”


    “隻是,即便將來教他發現了也不要緊,他再怎麽做再難買郎家人心,左翼子?若孤是他,倒不如不做。”


    上官驚灝嘴角微揚,突然袖手將案上一塊銅鏡推倒。


    “哐啷”一聲,頓時鏡碎景裂。


    王莽一驚,曹昭南是宮中老人了,立時明白,“破鏡難圓,再圓亦是有痕。”


    三人笑。


    突然,門口傳來急遽的敲門聲。


    王莽開門。


    一名小廝一臉恐慌,跪到上官驚灝麵前,顫聲道:“殿下,藥……全灌下去了,醫女說,胎息已寂。但那胎死是死了,卻不知為何就是流不出來,醫女說,須得再用藥讓死胎流出來,可夫人身子出了不少血,殿下,這到底該不該再用藥?”


    上官驚灝臉色大變,即刻起身,這時,又有一名小廝在門外高報,“殿下,睿王來訪。”


    第326章


    是夜,夏王府。


    來“你這女人倒是大膽,還沒成婚,卻天天來我王府。”


    “我可學不得你們東陵女人扭捏,我喜歡你,自是時時刻刻盼望見到你……這離吉日也還有十多天了的,到時,我可是天天在這裏。”


    “你既如此大膽,爺今晚就辦了你。”


    “啊……不要……”


    女人被攔腰抱起,咯咯尖著聲音叫著笑著去躲男人親下來的唇。


    看著園中親密的兩人,幾名姬妾嫉妒走開。


    茛夏王看著懷中女人嬌.媚喘息,眼梢劃過一絲冷漠。


    翹楚,我在你心中到底算是什麽,呼之來,揮之去?我可以不問情由幫你,你卻這許多天吝於回我一封信?


    心蠱,你怎麽會識得這些東西,你腦裏到底裝著什麽?


    他正凝眉想著,心裏不知為何又有些莫名的不安,突然夏總管走過來,神色有些奇怪,“爺,有客到。”


    *****


    睿王府,地牢。


    小屋燈火透徹。


    “我才下得來,才知出大事了,佩姐,你和爺兒也不阻止他?!”


    沈清苓驚急,壓下心底怒意,咬牙問道。


    男人基本已全數出去,各有分配,隻餘下冬凝、佩蘭和方明等在屋裏。


    “驚鴻哥哥說,他不能慢慢查探,讓翹姐姐再受苦……”


    看冬凝低低說了半句便沒了聲息,佩蘭和方明又默不作聲,沈清苓冷笑,“不能慢慢查探,除非是強闖。強闖是個什麽後果,你們和我都清楚。你們就眼睜睜看著翹楚讓他的基業毀於一旦吧。在你們心中,我這原主如今倒成了壞人,但容我提醒你們一句,且不說太子府裏有秘地,便是太子在朝歌的別院也還有兩處,若太子將翹楚藏在別院裏呢?那倆地兒都有護軍重守,誰敢輕易去搜?他既去太子府,那兩處就鞭長莫及。更別說太子可能將翹楚藏在太子府或別院以外的地方。若翹楚真的不在太子府,他闖得一處,打草驚蛇,太子暗中囑人將翹楚轉移,他如何是好,到時麵對的可是皇上的雷霆大怒。”


    冬凝和佩蘭一驚,又聽得清苓忽而長長一笑,啞聲道:“再說,若翹楚真愛上官驚鴻便罷了,她不愛他,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秦歌。”


    *****


    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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