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和他說什麽,終是沒有,一瞬,身.體的力氣仿佛被全部抽走。


    酒香在風裏吹送,他猛然想起什麽,將方才塞在懷中的帕子拿出來。


    攥緊她的帕子,他沉沉一笑,秦冬凝,我們還沒有完。


    匠溫泉畔。


    “她怎麽樣?”


    宗璞走到的時候,眾人在泉水四周安靜站著,神色複雜,寧王突地走過來,衝他麵門便是一拳。


    他沒有避,也避不開,突然想起,她曾笑說,宗璞,我早說過,你該學武功的。


    他揩掉嘴角的血,寧王正待再打,沈清苓擋到他前麵,老鐵和景平過來拉寧王。


    “你走開。”


    也許,他這一聲厲了去,沈清苓一怔,隨即抿唇走到一邊。


    他說,“鐵叔,你們別管。爺兒,你若想打,即管來吧。”


    佩蘭低聲道,“宗璞,這次你確實該死之極。”


    “是。”他笑答,眼梢掠過竹屋燈火,寧王冷冷一笑,景平看寧王似緩了過來,對老鐵使了個眼色,兩人退開。


    宗璞知道,有上官驚鴻在,秦冬凝不會有什麽事,還是步子一跨,便往竹屋走去。


    上官驚鴻卻正從竹屋走出來,“宗璞,她睡了,你莫要再擾她!我答應了她這次不動你,但並不代表我允你再接近她。除非有一天,她親口告訴我她願意讓你靠近。否則,你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我絕不會你留手。”


    宗璞勾唇一笑,“你可以打死我,我要進去看她。”


    “老宗,你莫要再發瘋了!我當初對你說過什麽,你若不喜歡小幺便別惹她,你卻……”寧王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你知小幺最重老八,現下你若真想小幺高興,便和我們好好合計一下父皇交給老八的事該怎麽辦!”


    宗璞猛地一閉眼,收住腳步。


    “這事沒有轉圜的餘地,冬凝總是要‘回來’,方鏡還是要‘失蹤’或‘死去’。”上官驚鴻眸光淡淡落在前方的水煙上。


    “這次好生棘手,我們無路可走。”寧王重重踱了幾步,宗璞看向上官驚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的心思,在所有人乃至皇上看來,方鏡不過是追冬凝離開,你堂堂睿王,現下又是兵權在手,手下人眾,追一個人怎會追不回來。若沒有辦法將方鏡交出,皇上會怎麽想?你們是幼時玩伴,皇上本就知道,你知悉方鏡真正身份,知你少時對清苓也甚有好感。若我們仍按原計劃仍製造方鏡的死訊或報失蹤,那本是一勞永逸的方法,但現在教太子一岔,屆時若他再向皇上進上數言……”


    景平苦笑,“那皇上未必不會認為,是爺有意加害太子的女人。”


    太子府,太子書房。


    “殿下,你打算怎樣處置清苓小姐?”


    王莽已離去,曹昭南問道,他到底是照料太子長大的大太監,有些事情王莽不敢多問,他看太子眉宇深鎖,心想他大抵是想起沈清苓,遂問了。


    太子卻淡淡反問,“曹總管,你說孤是不是很愚蠢,現下才發現。”


    “她自小就與殿下親近,任誰也想不到,依老奴說,殿下卻是英明,當日在玄湘酒樓看出端倪。”


    “嗯,女人的神色最是騙不了人。她往日隱藏得確是好,卻也不僅是在這酒樓裏了,從圍場墮崖開始,就顯出些痕跡。”


    曹昭南看太子說著,隨手拉開書桌抽屜,又拿起日間的荷包來看,隨之又將抽屜裏的斷笛拿出來,小心問道:“殿下這笛子和睿王的笛子一樣,都是皇上所賜,殿下何以……”


    “孤素來不愛蕭管,放著既無用,毀了倒幹淨。”太子眸光一深,“孤那八弟喜歡的,孤都不喜歡,他的女人除外。沈清苓,孤的好表妹,孤何必要動她?孤還沒玩過呢。”


    “那……翹楚呢?”


    “殿下,娘.娘問,殿下今晚可還到她那邊去?若不,她見有些不適,想先歇下了。”


    曹昭南若有所思,剛問得一句,門外突然響起侍衛的通傳聲,接著,翹眉婢女的聲音恭謹傳來。


    “她既見不適,便早些歇罷,孤便不過去了。”


    待那婢女離去,太子輕輕而笑,“曹總管,你說這翹眉是不是見過修仙之人,有沾染了習氣去,回來以後倒越發冷淡了,以往可巴不得孤天天過去。”


    “殿下似乎並不在意。”


    “她美則美矣,那身段風情,孤也不是沒見過能和她媲美的。”


    “噢?”


    “翹楚。”


    “翹楚?”


    “嗯,她容貌雖普通,現下又破了相,但她的身子很美麗,孤曾見過。若她有一副好容貌,你說會是怎生一個模樣?傾國傾城?”太子說著突然一頓,淡淡看向前方榻案的幾把琴箏,“這些都是上好古物,你說,若有一天看到,她會喜歡麽?”


    曹昭南微微一震。


    睿王府。


    翹楚輾轉良久,終於忍不住掀被而起。老鐵還是方明方才報上官驚鴻的時候,說宗璞過了來。她擔心冬凝,想去地牢看看她


    第310章


    她打開門,門外方明率人在值夜。


    上官驚鴻總是隔三岔五就把她兩個丫頭擲到某個角落,念及此,不禁有些莞爾,仿佛他離去之前,兩人之間並無嫌隙和不快。


    他也不派別人守值,方叔好歹是府裏的總管,這人……


    剛和方明打了個招呼,廊道上郎霖鈴屋裏的門也開了。


    約摸是聽到她這邊聲響吧。翹楚想著有些奇怪,按說那人去辦事,多將郎霖鈴藥睡,今晚卻沒有,為什麽?


    郎霖鈴門外也守著好些值夜的婢女,約是換了裝的暗衛,明為護,暗為監。


    有好些日子沒見,郎霖鈴的臉色看去有些憔悴,眉間蘊著一絲凝色,似在思慮什麽重要的事,此時正淡淡看著她。


    翹楚心裏一片釋然,朝她點點頭,又欠身一福。


    郎霖鈴看她不卑不亢,也不驕不扈,大概有絲奇怪,微微蹙起眉,卻也頗為氣度的頷首回了禮,在貼身婢女香兒的攙扶下走回屋裏。


    來郎霖鈴轉身的時候,翹楚無意中發現她手上捏著一張紙箋。


    這是個聰慧女人,猶記三道試題,嶄露頭角,表現出色。翹楚突然想,若她們不是同嫁一個男人,能布誠一聊,想應有番意思。


    *****


    “小姐,相爺給你的家書可是說了什麽?”香兒好奇問著,又氣憤道:“如今翹妃那狐.媚又有了爺的孩子,爺對她更愛惜幾分,對你卻……相爺也生氣了吧。”


    郎霖鈴看香兒忿然又好奇,闔眼淡道了句“爺爺”,然後沒再說什麽,將信箋往燭火湊去。


    書信瞬刻成灰。


    茛信裏有大事。爺爺說,來信需保密。香兒雖是貼心之人,她終是沒有多說。


    香兒微微蹙眉,但見郎霖鈴濃密的眼睫在青白的膚色上投下一層陰影。


    *****


    和方明走在通往書房的路上,對上官驚鴻並沒有藥昏郎霖鈴的做法,翹楚雖心有疑慮,終是沒有多問。那和她並沒有關係。


    她本擔心上官驚鴻正在處理要事,方明不會帶她過去,方明卻說,其他人便罷,爺深愛翹主子,還有什麽是翹主子不能參與的。


    她沒有說話,倒是方明幾次看她,目光有些複雜。


    “方叔,若有什麽,不妨與翹楚直說。”


    方明略一沉吟,才低聲問道:“翹主子可是為方才與爺鬧不快之事煩惱?”


    “我和你家爺來來去去都是那樣,有什麽好不快的。倒是記掛著冬凝,不然也不必勞你走這一趟。”翹楚說著也壓低聲音,“方叔是睿王親近之人,想必也知道,我很快就離開這裏。”


    “嗯。”


    不知為何,翹楚發現方明的聲音隱隱有絲輕顫。


    她也沒追問,隻道:“方叔好生珍重,也請方叔代和景先生說聲保重。翹楚一直得你們真心相待,無以為報,也隻有這一句了。”


    “翹主子早已報了,翹主子施而不記,方明卻是記住的。爺之前中毒,是翹主子贈珠護命。”


    “那是朋友的東西,我不過是借花敬佛罷。”


    翹楚笑了笑,往事早已不可記。


    方明卻突然頓住腳步,“翹主子當真如此想離開這裏?離開爺?”


    這次,翹楚清清楚楚聽出方明聲音裏的古怪。


    她也不動聲色,按自己心想的說道:“毋自由,寧死。”


    *****


    月色清幽,雲仿佛在藍幕上緩緩流動,讓人迷醉。


    沈清苓枕在上官驚鴻肩上,兩人坐在溫泉畔邊,四處花樹繚繞。景平景清送寧王等人離開,老鐵外出幫上官驚鴻辦一件要密之事,冬凝在背後的小竹屋裏沉睡。


    “我以為,你要回去陪翹楚。”


    “子時已過泰半,現下是你的生辰。”


    沈清苓心裏本還有些許澀意,聽上官驚鴻這樣說,澀意仿佛一下蒸發去,一笑低頭去看手腕的碧玉鐲子。


    他們吵過許多次,最後他總會念著她,先沉默妥協。


    “我一會就回去。”


    上官驚鴻突然一聲,沈清苓心頭一顫,直起身子來。


    她心裏悲苦,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陪一陪我嗎?因為我心裏那個人,你當真說到做到,愛上了翹楚?”


    上官驚鴻沒說話,抬眸看向夜空,那皎潔的月輪仿佛是那個女人的眉眼,彎彎的,嘴角還有絲尚未清醒的笑意,風淡雲清,似乎萬事都再不縈懷,她說,不用陪,別回來陪我……


    “好,我今晚不走。”


    “驚鴻。”


    沈清苓鼻子一澀,眼眶濕潤偎進男人懷裏。


    他伸臂摟住了她。


    “還記得你我的生辰之約嗎?”


    “嗯。”


    沈清苓抑住微微激.蕩的心情,想了想,低聲笑道:“驚鴻,若我告訴你,我其實不是這裏的人,你會怎麽樣?”


    “這話怎麽說?”


    上官驚鴻側身看她,眸有疑訝思凝之色。


    “我是想通了,為什麽我們不珍惜現下,偏費煞這許多曲折,說不準哪一天,我就要回到我的世界了。誰說這世界沒有神佛,即便你是萬人之上,也無法阻止。我心裏那個人,是我在那個世界愛的人。可現在,我……我隻愛你一個了。我不要回去,驚鴻,不要讓任何人帶我走。”


    她說著,見他眉深擰,眸光越發幽深沉滌,心裏喜歡,明白他必定震疑痛惜,突聽得女子一聲咳嗽從背後傳來。


    ———————————————


    p.s.子時:晚11點到淩晨1點。


    第311章


    說清苓似是陷在回憶中,之前沒有發現他們並不奇怪,但翹楚知道,上官驚鴻耳力極好,應發現有人過來才對,不明白他為何一直不出聲,直到沈清苓發現了他們,才和沈清苓一起轉身看過來。


    她也並非想如此煞風景,打擾他們,想聽清苓將話說完,她心裏也是起伏異常,雖早懷疑沈清苓是現代人,是秦歌身邊的人,但之前僅限於疑,此時聽沈清苓親口說出來,她怎能不震動。


    可惜嗓子不爭氣。


    今晚的刺.激委實太多,方明告訴她的上官驚鴻作的事,還有眼前。


    剛才怒慟之下,已隱隱感到一股甜腥湧上喉嚨,也是經曆了各種,方能收斂心神調整過來,否則,隻怕難保不發病。


    這時不知為何,喉嚨輕癢,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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