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元寶小心放到地上,她一摸身上氅子,歎了口氣,一拍元寶頭頸,柔聲道:“去罷,長大以後狡猾一點,莫要再被人捉到了。”


    小狐狸卻圍著她打轉,低低咽嗚著,一時不肯走。


    “緣深情淺嗎……”夏王輕聲重複著,看了她一眼,扣指到唇邊,一聲低嘯。元寶驚恐,全身毛發微微豎起,朝翹楚深深睇了一眼,立刻轉過身子,拔足向林子深處竄去。


    林子黑暗,雪銀蹤影,再也不見。


    翹楚霎時鬆了口氣,想對夏王謝聲謝,方一抬頭,卻見他深深凝著自己,她臉上一熱,連忙將目光移開,這一動,眸光卻落到他手臂上去……那裏一直挎著一個小竹籃。


    在獵區入口和他會合的時候,她已經看到這個竹籃,當時就有些奇怪,像他這樣一個偉岸男子挎著這樣一個小籃子,總覺有絲滑稽,但那時一直惦著元寶的事,倒把這茬忘了。


    這時,借著掩飾心中微慌,她笑問道:“九爺,你手上的是什麽?”


    夏王經她一提,驀地想起什麽,連忙將籃子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將裏麵一個紫砂盅拿出來,喜孜孜道:“快趁熱把這湯喝了,今兒個隨父皇去打獵,獵了很多野味,這是用山雞野兔熬的……”


    “你自己孤零零一個在帳裏,上官驚鴻不問不管,竟然連吃的也不差人侍候一下,”他說著心裏又動了怒意,不禁微微冷笑出聲,好一會才將怒氣壓了,沉聲道:“我命人給你帶的那些東西……油膩腥冷,你其實哪裏吃的慣,你卻很快就將那些東西都吃光了,我……”


    他一頓,將幾乎脫口而出的那兩個字咽了回去……心疼。


    “吩咐奴才仔細剝了皮的,不會油膩了,又用了些野參來熬,對你的身子有益,我在籃子裏放了些碎火炭,一直溫著,不會冷了去……你快喝了它罷。”


    怔怔看著男人喜孜孜又小心翼翼的說著,手腳笨拙的將盅蓋掀了,像小孩獻寶似的將盅子遞到她麵前,翹楚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飛快伸手掩住嘴,反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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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對不起了,昨晚有事出去很晚才回來,回來寫著就睡了,今天起來又趕著送朋友去坐車……知道大家昨晚等了很久,都很失望,說這些不是為了解釋什麽,也不是希望能夠得到原諒,因為歌確實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昨天不該說估計很晚的時候還有更,留言時該慎重的。從暴君到傾城,有些事我總以為自己能做到,但實際以為是一回事,能不能辦到是一回事,對不起……


    正文 179


    她以為,她的淚水早已流幹,沒想到,突然便哭了出來……她真的以為她足夠堅強了。


    夏王看她這樣,反而慌了手腳,粗嘎地迭聲安慰著她說,“莫哭了,你若不愛喝,便不喝罷。”


    他氣怒這湯,抬手便想將它摔了,突然記起什麽,略一皺眉,將盅子放回籃裏的器皿裏,甚至仔細地將蓋子蓋好,委婉了聲息去哄她,


    “翹楚,你還是多少喝一點罷。湯裏我放了百草丸。那藥珍貴,雖不能根治厲害傷毒,卻有抗禦毒傷強效,對身子大有裨益,父皇也隻有十多顆,大哥,二哥,五哥,八哥,我和小九,每人也隻分得兩顆,之前在帳子裏給你吃了一顆,這是最後一顆了。”


    據百草丸?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翹楚一怔之下,猛地記起來,狩獵前夜,在上官驚鴻的書房裏,沈清苓說,若非上官驚鴻曾給她服下他自己也舍不得吃的百草丸,她便不可能在誤中機關後還能回到他身邊。


    夏王身份尊貴,什麽珍貴的東西沒有,他若說這藥丸珍貴,必定隻有更珍貴……


    辯她的視線越發模糊,心裏竟莫名地生了絲惱怒,她費勁地盯著他,重重道:“這湯九爺拿走罷,翹楚和你不過是泛泛之交,受不起這樣的貴重的東西!”


    夏王一怔,心裏也騰的一聲升起一股怒氣,從小到大,他什麽時候被人這樣罵過?皇帝雖對他偶有訓斥,雖最愛太子,對他也極為疼愛,這女人,他掏出心肺來對她,她卻恩將仇報嗎?


    但他眼裏卻淨是她身著他的狐裘兩肩仍削、鬢發微亂的模樣——這挽千年狐氅,因為一個秘密,他從來不會讓人碰,還在宮裏,他們第二次見麵的時候,他卻不問緣由,像個傻子一樣將它給了她。


    此時,她兩眼紅紅的看著他,那洶湧而至的怒氣突然便變得無力,胸~膛因為怒氣還微微起伏著,卻隻能緊捏著雙手,同樣狠狠地盯緊她。


    翹楚看他無動於衷的的模樣,心裏更加慌亂,不該是現在這個模樣的,初見的時候,他有多麽的驕傲,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心裏一亂,竟口不擇言起來,冷笑道:“在皇上說要送我禮物的時候,我最先想到的是上官驚鴻,接著想到的是元寶,最後才是你!我想我可以用這禮物去換元寶的自由,後來想,你也許可以幫我救元寶,我又還欠著你的恩情,不如將禮物轉贈給你。你懂不懂,這世上任何事情都需要等價交換!我不要你的好心,我不要你幫我將元寶放生,我也不要你的百草丸。我還不起,你懂嗎,我還不起,上官驚驄,你到底懂不懂?”


    夏王以為自己碰上了一生最憤怒的時刻,為自己會踹了腳下這猶自熱氣騰騰的湯,袖子一拂就離開。哪知,這時反而全然沒有了怒氣。


    他發現自己竟然犯~賤的喜歡她這種淡淡的竭斯底理,因為她咬牙說著的是自己的名字,不是九爺不是什麽,她叫他……上官驚驄。


    他喜歡聽她叫他上官驚驄。


    他死死握著自己的雙手。


    他的力氣很大。


    昨天,上官驚鴻一劍劈開了那棵巨大的冬樹,他才知道這個哥哥的武功如此之高。若論武藝,他也許稍遜上官驚鴻戰,但若論力勇,上官驚鴻未必是他的對手。


    這樣的力氣,隻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將她掐死。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想將她掐死。


    可是,立刻,他便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對她生氣。


    沒有絲毫辦法。


    有的隻是想將她狠狠揉進自己懷裏的衝動,有的隻是想將她眼裏臉上淚水都擦拭幹淨的欲~望。


    可是,他不敢。


    她是他的嫂嫂。


    他更怕的是,從她眼裏看到厭惡。


    他明白她說這些話的意思,她已經覺察到自己的情愫罷。


    她一點也不愛他罷。


    翹楚咬緊牙,隻看見他閉了閉眼睛,目光投到地上的紫砂盅去,淡淡道:“翹楚,我不必你還任何東西,我不缺什麽,百草丸沒有了就沒有了,你隻要說,你要怎麽才肯喝這個湯,我可以按你說的做,就當我欠你的罷。”


    如果說,那些對她好的人,秦歌和博士是為了林羽;汨羅是為了“翹楚”;都瑪,美人是為了救命之恩;四大是為了主仆之情;上官驚鴻是為了常妃,眼前這個男人又是為了什麽。


    隻因為她是她嗎……不管她是翹楚還是……海藍?


    她往地上竹籃看去,籃裏墊著一隻淺口鐵皿,裏麵鋪滿細小的火炭,炭上爍著深橘的光,暗紅暗紅的。她使勁擦著淚水,卻越擦越多,她想說些什麽,終於,隻是滿嘴沙啞含糊不清的說,我喝。


    她想走過去,才抬得一步,卻已被人緊緊抱進懷裏。


    那環在她腰上有力的雙臂,男子輕袍上那混著清鬆脂珀的淡淡熏香……他沒有穿氅子,彼此的身軀緊貼著,她能感覺到他激~烈的心跳,還有嗬在她發上粗啞的呼吸。


    她知道,他是張揚愛美的人,不然不會帶那麽多氅子出來,他現在沒穿氅子是因為所有氅子都送出去了,連著他本來穿在身上那件,他早在帶她去篝火宴之前便脫下了,因為要湊齊四件……


    她原本僵硬著的身子突然鬆了下來,放聲哭了出來,肆無忌憚的哭了出來……他輕喘著沉啞的喊著她的名字,在她的發頂上印下綿綿密密的吻。


    *****


    冬樹林裏。


    不必擔心發出任何聲息,真的不必。


    因為所有人一直緊張地看著前方那兩個人……直到此刻完全聲息沉寂。


    除去在夏王說“你自己孤零零一個在營帳裏,上官驚鴻不問不管,竟然連吃的也不差人侍候一下,我命人給你帶的那些東西……油膩腥冷,你其實哪裏吃的慣,你卻很快將那些東西吃光了”的時候,眾人一驚,悄悄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鐵麵男子外,便再也沒有看了——不敢再看。隻記得,彼時,男人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


    正文 180


    彼時,男人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後又慢慢佝僂下去。


    他似乎一直湮滅著聲息……這時眾人才突然想到了他。


    隻是,還沒來得及去看,隻聽得“吱”的一聲,一團白色毛團已被男人從手裏拋出,在空中跌落下來——


    “誰也不許出去!將這畜~牲帶到翹妃帳裏,今晚的事,若有誰說一句出去,不論有心還是無意,我必定殺了他!”


    據低啞畯沉的聲音狠迸厲劃過,各人心情還在複雜、震驚之中,那毛團已向景清的方向掉下,景清一驚,趕緊伸手將那隻叫元寶的小狐~狸接住。


    剛才,它跑進來的時候,睿王一言不發便出手將它捉住了。


    “爺,”此時,狐~狸元寶還在景清懷裏惡狠狠亂叫,景清咬著唇隻喊得一句,睿王的身影已快步走至在冬樹林外圍。


    辯“景清,閉嘴,現在攔他,你想死嗎?”


    寧王喝斥著,又是一聲苦笑。


    景清下意識想跺腳,腳卻淩空久久忘了放下……他其實隻是想給睿王裹裹傷……


    剛才捉元寶的時候,元寶將睿王的手狠狠撕扯出一塊皮肉,睿王本也狠狠捏著元寶的脖子,後來卻又慢慢鬆手,隻是微微用力將它的嘴巴捂住,元寶發起狠來,將他的手掌又咬破了,他卻哼也沒有哼一聲,隻是有點小心翼翼的捉著元寶,一動不動、緊緊怔怔的盯著前麵那兩道身影。


    景清比誰都看的清楚,是因為他和沈清苓站得離睿王最近。


    睿王剛才的樣子……他跟在他身邊十多年了,還從來沒見到過。


    林子外的情景,誰都會想將那兩個人殺了,可他卻謹慎的捉著那隻小~狐狸,怔怔看著他們,他不是要將狐~狸殺了給清苓姑娘當氅子嗎?卻任著它將他抓傷咬破了皮肉!


    是因為……翹楚嗎?


    因為翹楚不想小狐狸死?


    翹楚幫爺贏了比賽,他本來不恨她了,可是現在他又開始恨她了,但心底裏卻怎麽沒有了以前那種想將她狠狠罵一頓的強~烈感覺?


    他有些怔愣地想去看看其他人,才一側身,便見沈清苓眼睛大睜,也如爺剛才一般怔怔看著林子邊沿的地方。


    她垂在裙側的手……握得很緊,很緊,手指全部蜷縮在一起。


    往後一點,景平竟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宗璞蹙眉看著清苓姑娘,冬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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