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


    這年尾的兩三個月過得極快,轉眼間便到了年底。


    黛玉乃是臘月的產期,此時雖然還沒什麽動靜,倒也不敢大意了。早早地便請好了產婆,又在選了幾個看上去清秀幹淨的乳娘。


    這一天,黛玉倚在榻上聽著宋嬤嬤和秋雁兩個回著府裏頭的各項事務。先前懷著弘曆時候,這些個家務都被黛玉扔給了李氏。如今李氏被關著,是不可能再交給她了。再者黛玉經了一事,也不再放心府裏邊這些個女人。


    好在宋嬤嬤甚是能幹,秋雁成婚後也一直跟著她學,如今也漸漸能夠獨擋一事了。因此年下雖是忙碌,黛玉這裏倒是沒見了多緊張。不過是往宮裏邊並各處送的年禮,黛玉才親自費了費心神。


    宋嬤嬤說完了事情,見黛玉靠在那秋香色的靠枕上,眉眼帶笑,兩頰紅潤,人也顯得圓潤了許多。


    正要說話,忽見簾子一動,弘曆跑了進來。他人小腿短,穿得又多,一件兒淺色團花兒箭袖小褂兒,外邊罩著大紅色滾白狐狸毛的緞子棉背心,襯著一張小臉兒上唇紅齒白,極是可愛。隻是圓滾滾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個笨拙。偏生又不肯叫乳娘抱著,隻自己蹬著兩條小腿向著黛玉跑來,慌得乳娘後頭張開雙手緊緊跟著,生怕他摔了。


    “額娘……”奶聲奶氣的聲音,叫的黛玉眉開眼笑。若不是身子不利落,隻怕就要下了榻去接著他了。


    弘曆跑到黛玉身前,小心地伏在黛玉旁邊,眼巴巴地看著黛玉的肚子,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摸一摸的渴望。


    黛玉瞧著好笑,不免又拉著他的小手,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弘曆摸了一會兒,抬起小臉兒笑著叫道:“弟弟!動了!”


    宋嬤嬤聽著,滿臉都是笑意:“瞧瞧咱們四阿哥,真正是聰明的緊呢。這麽早就知道弟弟了。”


    “還不是你們,總說什麽小阿哥的話,叫他聽了,有樣學樣了。”黛玉好笑道。


    弘曆不明所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還是摸著黛玉的肚子叫道:“弟弟!”


    “好,好,是弟弟。”黛玉有些吃力地欠著身子,捏了一下弘曆的臉頰。


    弘曆爬上了暖榻,窩在黛玉旁邊,揚起小臉兒看著黛玉:“額娘,講講故事。”


    弘曆漸大,黛玉又拿出了當年哄著小謹兒的勁頭兒,每日裏撿那有趣味的,又不犯了忌諱的故事講了來給他聽。胤禛很是不以為然,黛玉卻美其名曰“寓教於樂”。這麽幾次下來,如今小弘曆已經習慣了每日找額娘,聽故事。


    黛玉輕輕撫了撫弘曆的頭,示意他等一等。又笑向宋嬤嬤道:“府裏頭的事情,嬤嬤多經心些。我如今也是沒那麽大精力了。再有,各處的年禮送來了,嬤嬤按著往年的例,叫人擬了回禮的單子來,我看看就是了。再有告訴管家,年底了,難免有些鬆懈,叫他約束著些。若是有那生事的,不必王爺,我就先狠罰了。若是那勤勉的,等過了年,自然有賞。”


    宋嬤嬤答應著,自帶了秋雁出去。


    這裏雪雁見黛玉摟著弘曆有些費力,便勸道:“好歹也快到了飯時,不如福晉下來走走?”


    黛玉尚未說話,弘曆先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額娘,弘曆累累!”


    伸手點了點弘曆嫩嫩的小腦門,黛玉好笑道:“弘曆累了?跟乳娘去睡覺,好不好?”


    “不好!”弘曆一顆小腦袋紮在黛玉懷裏,“額娘抱抱!”


    “甚麽抱抱?”


    胤禛才走到了門口,便聽到了弘曆撒嬌的聲音。直接自己掀了簾子進來,一眼就看到了膩在黛玉身上的弘曆。


    臉色一沉,更顯得冷厲了幾分。弘曆歪頭間已經看到了,他小孩子最是敏感,眼見得阿瑪臉色陰沉,小嘴扁了扁,眼裏就有了水汽。


    黛玉看了,便知有事,心裏卻又心疼不已。忙摟著弘曆哄道:“弘曆,先跟乳娘去吃點心,回來額娘給你講故事。”


    弘曆偷眼看了看胤禛,再抬頭看黛玉:“抱抱講!”


    “嗯,好。一會兒額娘去抱著弘曆講!”黛玉隨口哄著,朝著乳娘招了招手。乳娘忙將弘曆抱了,匆匆一福身,快步走了出去。


    黛玉叫雪雁去沏了熱茶來,又自己起身,欲從榻上下來。


    胤禛見她費力的動作,搖頭跨步上前坐在了榻上,按著她道:“別起來了。小心閃了腰。”


    從善如流地再次半倚著靠枕坐好,見胤禛眉頭仍是皺著,眉間也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字,本就線條硬朗的臉更顯得嚇人了幾分。


    歎了口氣,伸手揉著他的眉心,輕聲勸道:“這又是從哪裏來的不如意?外頭的事情我懂得少,也不能為王爺說什麽開解的話,好歹,王爺說了出來,心裏痛快些。”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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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9 章


    卻說黛玉聽得屋子裏頭似是誰大力摔了個杯子的聲響,忙快走了幾步,欲進屋子看個究竟。不妨頭卻在門口險些被裏頭衝出來的人撞到,慌得後邊的雪雁忙扶住了。


    那人也是一個趔趄,帶怒抬起頭來,見是黛玉,隻得勉強站直了身子,咬了咬牙。


    黛玉也是一怔,才那一下子雖未真正撞上,到底也是嚇了一跳。撫了撫發慌的胸口,笑道:“原來是三阿哥。”


    弘時垂著眼皮沉默了一下,他跟這個比自己沒大幾歲的嫡母本就沒見過多少次,不過是麵子情兒罷了。他不喜歡這個福晉,對著這個女人,可是叫不出“額娘”來。


    況且,弘時雖然年紀小些,倒也記得,從前那拉福晉在的時候,自己的額娘雖說名份上是側福晉,但是也算得上是得了阿瑪的寵愛的。不然,也不能連著生了二姐姐二哥哥和自己。阿瑪子嗣不多,前邊兩個哥哥又都夭折,自己序齒是三阿哥,可實際上也是府裏的長子了。府裏府外的,誰不對自己高看一眼?


    可是自從這位繼福晉進門後,不但阿瑪對額娘沒了往日的寵愛,更為叫自己難以忍受的是,她所生的四阿哥,一下子就奪走了阿瑪對自己的重視。


    況且,自己的額娘,就是因為這個嫡母,才被關了起來。說什麽染疾靜養的話,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己去求阿瑪將額娘放了出來,阿瑪竟大為光火,險些對自己動了板子。哼,真是笑話!


    別跟自己說額娘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誰家不是這樣?那時候那拉福晉病的七七八八的時候,不是還想著怎麽防著額娘麽?更何況,這個繼福晉也沒事啊。


    看著弘時雖然守著規矩,恭敬地站在自己前頭,然一張小臉兒上滿是不耐。黛玉也不想跟他在這裏站著,反正自己也不指望聽他叫額娘。略略停了一下,看了蘇培盛一眼。


    蘇培盛會意,馬上朝裏邊兒報道:“王爺,福晉過來了。”


    聽著裏頭胤禛應了一聲兒,蘇培盛忙打起了簾子。


    弘時看著黛玉有些笨拙的背影走進了屋子,心裏感到一陣委屈。忿忿地看了那撂了下來的簾子,快步衝出了院子。


    黛玉才進門,便看到胤祥胤祿兩個笑著站在椅子前頭,齊齊地問好。胤禛卻是歪在榻上,身上搭著條貂皮毯子。看上去麵色不像昨日那般了,隻是眉宇間仍是帶了些怒色。


    進門時黛玉已經看見了地上一隻粉彩銅胎蓮花兒紋的蓋碗摔得粉碎,再加上剛才看見弘時跑了出去,想來也知道胤禛這股子怒火是跟著誰來的。他素來好麵子,若不是氣得緊了,也不會在胤祥胤祿麵前如此失態。


    因著黛玉過來了,胤祥胤祿兩個也不久留,略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了。


    黛玉忙要起身相送,胤祿笑道:“算了算了,我們又不是外人。倒是四嫂子如今可是嬌貴的人。這大冷天的,還是在屋子裏頭罷。若是四嫂十分過意不去,等四哥好了,四嫂好生預備了幾壇子酒,我們哥兒幾個痛快喝一場就是了。”


    一席話說的胤禛也忍不住笑了,揮手道:“快走罷。”


    胤祥又看了黛玉一眼,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瓷。黛玉微微點了點頭,胤祥見了,這才與胤祿一前一後走了。


    次日,又陸續有人來探望胤禛,便是宮裏頭,太後德妃也都遣人來看了,又賜下了藥品補品。黛玉這裏雖是身子沉重,也隻得打起精神迎來奉往。


    胤禛看著她勞累,不免心疼。又連著兩三日讓黛玉獨自帶著弘曆睡在了偏院兒裏頭,卻是很不放心。好在他身子也甚為健壯,又有好醫好藥伺候著,不過兩三日的功夫,病症已是全無。黛玉這才又搬回了正院。


    胤禛閑不住,才大好了便又忙了起來,憑是黛玉如何勸,也不管用。黛玉也知道他的性子,橫豎攔不住,隻得又拿出了當年給林如海和瑾兒調養身子的心勁兒,親自擬了藥膳的單子,趁著太醫給自己診脈的時候,請教了是否妥當,才著人每日換著花樣兒地做了,給胤禛調理著。


    好容易看著再過十幾天便要過年了,府裏頭事情雖是多,好在一應的年禮等事都是妥當了的,黛玉這裏也便消停了些。


    這日,黛玉正抱著肚子躺在榻上哀歎:“左右也快到了日子了,怎麽還是沒有動靜呢?這麽挺著個肚子的日子,可真是叫人難受的緊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的雪雁子衿兩個聽了這話,相視一笑,都是不肯接了話茬兒。


    “福晉呦,這俗話說了,‘瓜熟蒂落’呢!真要是到了日子,自然就有了動靜了。哪裏就用得著這麽急了?”林家老姑奶奶將手裏的鏤空纏枝蓮花兒樣的素銀手爐放在了一旁的幾上,“再者雖然說是十月懷胎,可聽聞人說,便是遲了十天半月,也都是有的,更別論你這可還不到日子呢。”


    又問雪雁子衿兩個:“素日裏頭,你們福晉也是這般?”


    雪雁跟著笑道:“哪裏能呢?不過是見了您老人家才露出了這麽副樣子,往日在別人麵前,可是再穩重不過的了。”


    “我說呢,一般的也是個當家的主母,又自小照看著弟弟長大的,怎麽如今倒學起了撒嬌呢。”


    黛玉聽她打趣自己,張了張嘴,卻是被弘曆嫩嫩的聲音打斷。


    “額娘抱抱。”


    一旁的弘曆依舊是圓滾滾的樣子,隻是走起路來穩當了許多,此時張著兩隻小手,嫩嫩的笑臉叫黛玉也笑了起來。


    費勁兒地坐起身來,招手兒道:“來,弘曆,過來額娘這裏。”


    林姑奶奶看著她的樣子,搖頭笑道:“福晉還是這樣,最是心疼自己個兒身邊兒的人了。從前就是這麽著寵著你兄弟,如今又是這樣疼小阿哥。”


    “看您說的,瑾兒是我親弟,弘曆是我生的,我疼了他們還不是應當的?”黛玉將弘曆攬在身前,拈了一塊兒鬆瓤卷喂給他吃,又順手拿了帕子擦了擦弘曆的嘴角。


    “說起瑾兒,倒是有些日子沒過來了。前兒雖然來了一趟,看了看王爺,也是急急忙忙的。正趕上了八爺九爺他們也都過來探望王爺,我也沒得空兒跟他好生說說話。”


    林姑奶奶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方才笑眯眯道:“我就說他是個坐不住的,猴兒似的性子!這麽來你這裏,都沒跟你說?”


    “可是有什麽事故兒?我可沒聽了他說什麽呢。”


    “可不是麽。”林老姑奶奶有意賣了關子,滿意地看著黛玉凝神靜氣的樣子,“你父親允了他下一科叫他下場試試,如今可不是正埋頭苦讀呢麽。”


    黛玉聽了,不禁有些失笑。原來是因為這個!那麽想來瑾兒倒不是忘了告訴自己,而是有意不說了。在黛玉看來,瑾兒雖然聰慧靈透,不過到底有些個失於沉穩。若說起來,讀書也是不錯的,不過自己的爹爹乃是前科的探花郎,那學問豈是淺的?弄不好,是瑾兒被父親打擊到了,才不好意思跟自己說罷?


    果然又聽得林家老姑奶奶說道:“叫我說啊,瑾兒那孩子聰明的緊,不過還是年紀小,不免有些個輕狂了。前些時候你爹爹隔了兩天就出個題目叫他做,前幾回我冷眼看著,他倒是做的快,可惜了的,都讓你爹爹批得紅頭漲臉。現下倒是好多了。你爹爹說的我也學不來,倒是哪天你見了自己再問罷。”


    弘曆聽得“瑾兒”兩個字,抬起臉四處找了找,卻沒發現瑾兒的影子,不由得有些個疑惑:“額娘,舅舅?”


    “呦,小阿哥這是找舅舅呢?”林姑奶奶看著弘曆也是歡喜的不得了,“這可真是有趣的緊。人都說外甥肖舅,如今我瞧著小阿哥長得是隨了王爺的,可是這個念叨著舅舅兒的勁兒,倒是跟他舅舅念叨他差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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