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發妻眼淚,隻得背地裏罵幾聲“慈母多敗兒”罷了。


    寶玉這一年多來實在是過的悠哉悠哉的了。隻是他身邊兒服侍的都是些女孩子,難免有那心大的被富貴迷花了眼,隻想著攀上高枝兒,長長久久地安享如此生活才好。


    再者寶玉對女孩兒素來溫柔體貼,便是丫頭們有了錯處也不肯大聲去責備,更別提打罵之事了。因此,他身邊的女孩子裏十個倒有八個起了心思的。


    其中既有襲人麝月這等溫柔小意心思細密的,又有晴雯那樣牙尖嘴利不肯饒人的。


    尤其是襲人,她是賈母給了寶玉的,素來以寶玉房裏第一大丫鬟自居,把持著寶玉屋子裏頭的一幹事物。凡是寶玉吃的穿的用的,必經她的手,便是寶玉的月銀等金銀之物,也都是她管著。


    前兩年王夫人已經微微露出了意思,日後寶玉的姨娘必是襲人無疑了。隻是王夫人不知道,自己看著老實厚道的襲人,早就跟寶玉暗通曲款了。


    如今寶釵也在大觀園裏頭住著。自從小選被刷了下來,寶釵比先前更加的沉穩端莊了,待周圍之人更加和善親切,因此榮國府裏頭倒有一大半的人說她好的。


    王夫人雖然得了元春的話,覺得寶釵未必就是寶玉良配,卻又實在舍不得薛家百萬家資。至於說薛蟠不成器,那不在她的考慮之中。不成器最好,將來薛家還不是更得指著賈府,指著寶釵?


    因此也不管賈母是否願意,愣是將寶釵塞到了大觀園中跟寶玉朝夕相處。


    寶玉原就喜歡寶釵鮮豔嫵媚,自然也跟她親近。


    賈母氣的倒仰,隻得緊著托人去打聽京中官宦人家的女孩兒,欲給寶玉尋個家世相當,人品又好的女孩子。


    隻是無論如何打聽,不是說女孩兒有了人家,便是說孩子太小不宜早定的話——誰家不知道那榮府裏頭的寶二爺十幾歲了還跟姐妹們住在一起?裏頭還有兩個表姐妹呢,誰知道有什麽醃臢事沒有?便是沒有,抓周時候抓個胭脂出來的,能有個什麽前程?雖說嫁女嫁高,也得那孩子自己上進不是?


    賈母實在無法了,想了想,隻得將史湘雲接了過來,也安排在了大觀園裏頭住著。


    就這麽著,寶玉的終身大事便被耽擱了下來。


    寶玉在梨香院裏頭聽完了小戲子排戲,也沒帶了人,隻自己一個便往園子裏頭去了。走到半路,恰好下起了大雨,便著急忙慌的往回跑。好容易跑到了怡紅院門口,渾身已經澆透了。拍了兩下門,卻是沒人。


    晴雯襲人等人正和寶釵湘雲在一起,堵了水眼兒,積了半院子的水,看著那些個彩鴛鴦綠頭鴨遊泳。


    忽聽得有人叫門,晴雯便道:“這會子誰這麽沒眼色過來了?別理他!”


    襲人聽著像是寶玉的聲音,邊走邊笑道:“我去瞧瞧,若是有人便開了門,這大雨裏頭淋著可不是玩的。”


    說著,隔著門縫一看,果然是寶玉,忙開了門笑道:“怎麽這麽著就回來了?也沒打個傘?”


    寶玉淋了大半日,心裏頭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氣,也沒看是誰,抬腿就是一腳,罵道:“沒眼力的奴才!素日裏頭我擔待你們得了意了,再不把人放在了眼裏!”


    低頭一看,卻是襲人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寶玉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扶,笑道:“我沒看清楚,不知道是你。可是提著了?”


    襲人哪裏受過這個?自從和寶玉有了那偷摸之事後,寶玉待她再沒的說,如今當著人麵挨了一腳,當下羞得滿麵紫漲,又不好跟寶玉撒嬌,怕人說輕狂。隻得捂著肚子道:“沒事,你快去換衣裳。”


    寶玉也被淋得難受,聽說無事,便趕緊往屋子裏頭換衣服去了。


    襲人自己試著站了起來,卻覺得腹中疼痛如絞,似有什麽東西要從身子裏頭剝離似的。搖了兩下,到底沒站住,又倒了下去。


    晴雯等人原在那邊遊廊上邊看笑話,見不對勁,忙過來扶襲人。忽然史湘雲驚叫一聲,指著襲人大叫道:“好多血!”


    眾人一看,可不是麽?襲人蔥綠的百褶裙子已經被染上了紅色,再看她,臉色蒼白,已經是暈了過去。


    眾人忙忙亂亂地抬了襲人進去,寶釵想了想,說道:“我瞧著襲人似是傷了,我家裏頭有極好的傷藥,鶯兒快跟我回去尋兩丸子來。麝月你去回了鳳丫頭,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罷!”


    說著,帶了鶯兒忙忙地打傘去了。


    這裏史湘雲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襲人,皺眉道:“若是人問起來可怎麽說呢?”歎了口氣,拿著帕子給襲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襲人微微轉醒,也聽到了寶釵的話,隻是想到了自己的身體,不由得著急,想要阻攔,卻又力不從心。


    麝月原本與襲人一般大小,近來也通人事了,咬了咬嘴唇,便飛跑著去找鳳姐兒了。


    鳳姐兒聽了麝月的話,原本以為就是白踢了一腳,隻打發人去請了大夫。


    其時雨下的正大,大夫直到晚上才過來。略看了看,便對老嬤嬤道:“這位奶奶想是摔倒了,如今隔的時候太長,腹中的胎兒已是不保了。我這裏開兩副藥吃著,剩下的你們還是找穩婆罷!”


    說著到了外間開了藥方子,便自去了。


    寶玉房裏眾人麵麵相覷,倒是有個膽子大的老嬤嬤覺得不好,忙去回了賈母王夫人。


    晴雯便笑道:“我還以為怎麽了,原來是有了身子。好花大奶奶啊!”說著一扭水蛇腰,款款地走了。


    小丫頭們再看襲人,眼中不免有了不屑鄙視之意——素日裏隻給我們講規矩,原來最沒有規矩的倒是你!


    於是,也沒人去管還在榻上留著血的襲人,都三三兩兩地走了。唯有秋紋跟襲人好,還照看著。襲人臉色如死灰,怔怔地流著眼淚。


    待得賈母王夫人得了消息,都是火冒三丈,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一進屋子,隻聞到一股子血腥味,王夫人不由得更是惱怒:“都是死人哪?由得這麽個東西躺在這兒?還不快給我扔了出去?”


    賈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說道:“先別急著發落,問清楚了再說。”


    寶玉已經起來了,得知襲人竟是小產了,嚇得呆呆的。又見了王夫人雷霆之怒,更是恨不得縮在了牆角才好。


    第六十四章


    王夫人見襲人躺在榻上,身上雖然蓋著一床薄被子,那血氣仍是溢了出來,不由得心下暗恨。園子裏頭就寶玉一個男子,襲人肚子裏的孩子不必問,必是寶玉的無疑了。


    這大家子公子大婚前有幾個通房丫頭並不是什麽大事,誰家都是這樣的。隻是,自己雖然有心抬舉襲人,到底沒有過了明路。這襲人就敢勾引著寶玉做出了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可見平日裏頭的老實勤懇都是假的了!


    賈母卻是另一番思量。襲人原是她房裏的丫頭,不過是看她心細,為人又溫和,才給了寶玉的,也算是個備用的姨娘罷。如今她做出了這等事情,說起來賈母也是沒臉。最為重要的是,寶玉如今還未定親,此事若是傳了出去,於寶玉名聲大大有礙。恐怕門當戶對的人家裏頭,不會有願意將姑娘嫁了過來的了。若是那小家子門戶出來的女孩兒……賈母皺了皺眉,盯著襲人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來人!”


    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賈母王夫人對視了一眼,王夫人暗自咬牙切齒,閉上了嘴。


    賈母命人堵住了襲人的嘴,冷笑道:“襲人,我原看著你是個好的,才將你給了寶玉。誰知你如此不知羞恥,竟和人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裏斷乎容不得你了!來人!”


    就有幾個婆子進來候著,賈母喝命將襲人“拖了出去,給她哥哥送回去!以後不得再進我賈家大門一步!”


    寶玉在旁邊張了張嘴,被王夫人死命一瞪,又閉了嘴縮在了一旁。


    襲人此時半死不活,被拉下榻來的時候,求助的望著他,卻是見他一言不發,目光躲閃。知道無法指望了,心裏雖是氣恨苦痛交加,卻又苦於嘴被堵住,隻留著淚拚命磕頭,卻仍是被拖了出去。


    賈母便命人收拾了襲人的東西,歎了口氣:“給她帶了去罷,到底服侍了寶玉一場。”


    目光一凜,冷冷地掃視著寶玉房裏頭的眾人,沉聲道:“此事到此為止。都把你們的嘴給我把嚴實些,若有外頭聽到一絲兒風聲,我不管別的,你們這裏有一個算一個,合家老小都發賣了出去!”


    晴雯等人雖然表麵上戰戰兢兢地答應了,心裏卻是著實歡喜。畢竟,有襲人在寶玉房裏,其他的丫頭都要被她壓了一頭。如今她自己做出了沒臉的事情,雖然滿屋子的人都得了不是,可也去了一個最為龐大的障礙。再加上襲人平日裏頭時常在王夫人那裏給眾人上眼藥,這屋子裏頭恨她的丫頭可不在少數,此時見她倒了黴難免都有些幸災樂禍。


    王夫人本來欲訓斥寶玉一番,卻被賈母一個眼神止住了——既然堵住了襲人的嘴,別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自己說了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重重地敲打了寶玉一番,賈母才帶著王夫人回去了。


    不說寶玉這裏如何,單說賈母上房,王夫人扶著賈母坐好,恨恨地說道:“襲人那個賤蹄子,便宜了她了!依著我說,竟是一頓板子扔了出去才好!”


    賈母疲憊地閉著眼睛,聽了這話,睜開了眼睛,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想?那個丫頭不是家生子,雖說賣了死契,可是你要是把人弄死了,你瞧瞧花家鬧不鬧?”


    “難道咱們家還怕了他們不成?”王夫人扯著嗓子尖聲道。


    “啪”的一聲,賈母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厲聲道:“你是榆木腦袋麽?咱們雖然不怕,可是你想想,若是花家鬧了起來,寶玉的名聲還要不要?府裏頭的臉麵還要不要?如今寶玉親事未定,若是傳出什麽不好的名頭,別說京裏頭門當戶對的人家,便是外官家的女兒,隻怕也不好找!”


    王夫人遲疑了一下,忍不住道:“不是還有寶丫頭和雲丫頭……”


    賈母覺得心裏頭悶得慌,叫鴛鴦倒了杯熱茶來,喝了幾口才覺得好了些,冷笑道:“今兒我跟你說句透亮話罷。這兩個丫頭我一個也沒看上。寶丫頭雖然色色都好,隻是出身低了些,這就不可能了。難道你要給貴人找個商婦做弟媳婦?沒的叫宮裏頭的人笑掉了大牙!至於說雲丫頭,出身侯門,又是在咱們眼皮底下長起來的,原本算是個門當戶對的。隻是這丫頭也不是個踏實的,將來未必能幫襯著寶玉一二。”


    王夫人聽到這裏,才知賈母心思。隻是不免暗自心驚,明明不屬意湘雲,卻仍是叫她住在園子裏頭跟寶玉朝夕相處。若是將來寶玉真的跟別人做了親,史湘雲隻怕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了罷?


    訥訥半晌,王夫人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是不是叫寶丫頭雲丫頭搬了出來?畢竟這……”


    賈母揮了揮手,歎道:“再說罷。”


    王夫人擰了擰帕子,忽然想到了一事,不由得眼前一亮,試探道:“老太太,這雍親王福晉是咱們府裏頭的親戚,是不是托著福晉去給寶玉瞧瞧人家?畢竟,有雍王府的麵子在裏頭,親事兒也好說些。”


    賈母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這倒也是一途。再看看罷。”說著又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王夫人,“你如今惦記起玉兒了?想想你辦的那些兒個事,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夫人臉色通紅,手裏頭指甲死死地掐著掌心,強笑道:“媳婦兒知道錯了!”


    賈母也不欲說的太過,歎了口氣道:“聽說雍王爺甚是寵愛玉兒,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倒也了了我一樁心事。隻不過……唉!”


    王夫人度其心思,垂著的眼皮忽然一動,嘴角微微上揚,也不再說話了。


    襲人的事情雖然賈母王夫人下了封口令,可是這榮國府裏頭什麽事情能夠真正地瞞住?不出一個晚上,整個府裏頭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隻是各人反應不一。


    鳳姐兒聽聞了襲人已經被送了出去,隻覺得心裏頭有些冰涼。說起來,襲人服侍寶玉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剛剛小產連個藥都沒吃上,淋著雨就給拖了出去,隻怕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了。


    想著賈母雷霆手段,不由得心驚。


    迎春姐妹隻覺得羞憤,寶玉如此行事,若是傳了出去,自己姐妹幾個的名聲可就全毀了。又不免暗暗惱火老太太等人,明知寶玉大了,還叫他跟著姐妹們廝混,真真是不妥之極。隻是幾個人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裏頭的事情哪裏有自己說話的份兒?因此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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