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


    黛玉懶懶地“嗯”了一聲,說道:“你快去罷,我知道了。一會兒就起來,畢竟還有兩位弟妹在呢。”


    胤禛坐在紅木雕花椅子上,冷冷地盯著跪在身前的年羹堯和年玉瑤,不發一言。


    年羹堯此人經曆頗有些意思。他自幼便有一股子蠻力,人雖然聰明但是從不愛讀書,每日裏隻喜歡些舞棍弄棒打打殺殺,直到十歲了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他的父親年遐齡雖然也將他送到了私塾去念書,或是在家裏找人坐館,無奈這個年羹堯一肚子壞點子,時常氣的師傅吹胡子瞪眼睛卻是毫無辦法。


    後來得一奇人指點,年羹堯竟漸漸地開始用功讀書,還在康熙三十九年考中進士,被康熙親點了翰林院檢討的職位。


    要知道,那翰林院素來號稱“玉堂清望之地”,年羹堯能夠躋身其間,可見其能力學識非同一般。


    這兩年康熙對年羹堯日漸倚重,甚至將他一家子抬到了鑲黃旗,又親授了四川巡撫的職位。


    隻是如今這位三十歲出頭的一方大吏,正渾身顫抖著跪在地上,滿頭大汗,心裏縱是有多少話待要求了,卻是無法張嘴。


    年玉瑤臉色蒼白,跪在那裏搖搖欲墜,卻又緊緊咬著嘴唇不敢倒下。


    胤禛臉色一暗,看她咬著嘴唇的動作竟和黛玉如出一轍,心內一陣煩躁,抓起杯子就要摔倒了地上。


    “四哥!”


    門一開,進來的卻是胤祥胤祿兩個。


    胤禛淡淡地掃了一眼胤祿,胤祿摸了摸鼻子,扶著胤祥坐到了胤禛的下首。


    見胤祥走路時右腿似是用不上力,不由得問道:“十三弟,你的腿到底怎麽著了?先前人多也不及問你,如今隻咱們兄弟三個,你也別瞞著了。”


    拍了拍右膝,胤祥苦笑道:“還能怎麽著?太醫說是鶴膝風,不過是變天的時候疼了些罷了。”


    說著,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年氏兄妹,朝胤禛道:“四哥,先叫他們起來說話罷?”


    年羹堯忙叩頭道:“奴才多謝十三爺好意,隻是舍妹無狀,胡言亂語,擾了爺們清聽。奴才該死!”


    胤祥看了胤祿一眼,朝他使了個眼色,胤祿便過去伸手扶了年羹堯一把,笑道:“亮工這是何苦呢?起來好好說話,四哥也知道此事與你無關的。”


    年羹堯偷眼看了看胤禛,見他仍然麵沉似水,不由得心裏頭打鼓,卻聽得身後跪著的年玉瑤哽咽了起來。


    年羹堯此時隻恨不得掐死了年玉瑤才好。平日裏頭這個丫頭仗著自己長得標致,又有幾分聰明,著實得了父親喜歡。原本自己家裏乃是包衣出身,不必參加選秀。若是憑著父子三人在朝中的麵子,年玉瑤也能嫁個好人家去。


    隻是這丫頭心高氣傲,不知跟父親說了什麽,竟是一直留到了快十六歲了還沒定了人家。認識的人誰不再背地裏說閑話?


    好不容易一家子抬了旗了,又值大選,這丫頭正好歲數兒到了,便報了上去。


    自己原想著,若說是憑著她的容貌,說不定倒真有些造化。誰知道這丫頭不守宮規落了選,叫一家子人都成了笑話。


    這也罷了,等這陣兒過去了,給她找個人家嫁了也就是了,誰知道她又鬧出了幺蛾子,攛掇著自己的夫人將她送到了九福晉那裏,今日竟又在這裏當著那許多人說出了大逆不道之語。


    若是傳到了皇上那裏,說不定全家人都得跟著陪葬了!


    思及於此,年羹堯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年玉瑤卻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此時如此恨自己。她覺得自己所經曆的這些都有些匪夷所思,為什麽林黛玉好好的活著?為什麽還成了雍親王福晉?自己不是應該被賜給胤禛麽?怎麽一切都跟自己所知道的不一樣了?無論是曆史還是小說,這裏都不是自己熟悉的了,自己要怎麽辦?


    胤祿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再想想她說過的話,隻覺得這個姑娘真是白長了一張千伶百俐的臉!


    不耐道:“四哥,你叫人帶了這個丫頭出去,沒的在這裏頭哭哭啼啼地煩人。”


    胤禛看了眼蘇培盛,蘇培盛忙叫了兩個嬤嬤進來拉年玉瑤。


    眼看著到了門口,忽然年玉瑤用力掙脫了嬤嬤的手,撲過來跪下哭道:“哥哥,你求求幾位爺,我有話說啊!”


    若是自己家裏,年羹堯說不定一腳能踢死了這個妹子,隻是此時卻是不能發作,低聲喝道:“別丟人現眼了,快出去!”


    “不,我真的有話要說啊。”一雙迷蒙的淚眼看向胤禛,“王爺,我,我真的知道好多事情的。”


    眯了眯眼睛,胤禛冷笑道:“年羹堯,這就是你家裏頭養出來的女孩兒?”


    年羹堯羞愧道:“奴才家門不幸!奴才該死!”


    眼看著年玉瑤又要張嘴,年羹堯實在忍不住了,一個巴掌甩下去,隻打的年玉瑤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蘇培盛忙叫人將她抬了出去,又關上了門。


    “噗通”一聲,年羹堯跪在了地上,虎目含淚,以頭碰地,不住地磕頭。


    眼看胤禛不為所動,胤祥歎了口氣,起來將年羹堯虛扶了一把,勸道:“你也別怪四哥不理你,實在是氣得狠了。今日四哥四嫂請客,來的都是我們兄弟,你妹子說的那些話,若是隻我們幾個聽到,倒也罷了,可還有別人在場。你叫四哥怎麽辦?八哥九哥一口一個你們是四哥門下的人,你叫四哥怎麽辦?”


    年羹堯渾身冷汗:“這,這,若是皇上知道了……”


    胤祥擺擺手,笑道:“這你倒不必擔心,好歹四哥也不能白擔著個主子的名頭。隻是你這個妹子,唉,還是交給你父親好生教導罷。”


    年羹堯一陣尷尬,若不是父親一味地溺愛,哪裏會縱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胤禛將手上茶杯扔到了桌子上,冷笑道:“你也別為難了,回去告訴你父親,找個僻靜的庵裏把你妹子送過去罷。”


    “這……”年羹堯微一猶豫,胤祿靠在椅子背上懶懶地笑道:“亮工,你素來是個聰明的,怎麽這中間倒算不清楚了?留著她,遲早害死了你們。”


    年羹堯一咬牙,也知道這個妹子就是個禍害,當下說道:“奴才明白了,隻是皇上那裏……”


    胤祥胤祿都看了看胤禛,胤禛微微閉了眼,良久方道:“罷了,若是皇阿瑪問起來,我自有話說。”


    年羹堯大喜,忙跪下磕頭謝道:“奴才一家子感念主子大恩大德!”


    胤禛似是極為疲累,皺著眉頭,冷冷道:“不必了,用心當差罷。記住了,你既然在我的門下,隻要眼裏頭有主子,我自然不會讓你吃虧。”


    揮手叫年羹堯出去,“去把你妹子帶回去,別叫她見了別人。”


    這裏隻剩下兄弟三個,胤禛便叫胤祥:“撩起了褲腿我看看。”


    胤祥笑道:“不礙的,不過是白疼了些,終究是我這幾年太過清閑了,生生地憋悶出來了一身的毛病。”


    不理會他,胤禛自己蹲□子,伸手摸了摸胤祥的右膝,隻覺得膝腫粗大。再輕輕一按,卻聽胤祥疼的吸了口氣。


    想到昔時馳驟如飛的胤祥如今走路都要人扶著,饒是胤禛素來冷漠自持,也禁不住眼眶紅了。


    胤祥忙打岔道:“四哥,今日之事三哥八哥他們都聽到了,若真是有人往皇阿瑪那裏送個話,這……”


    胤禛站起身來,不甚在意地說道:“那倒不會,這年氏雖然是我門下的人,卻是跟著九弟家裏的過來的。老八不會傻到把火引到老九那裏。至於三哥,前年舉報了大哥之後,皇阿瑪可還待見他?他若有腦子,便不會再去做些告狀的事情。”


    胤祿笑道:“原來四哥早都想好了啊?我這裏還捏著把汗呢。不過今日倒也算好了,年羹堯這個狗奴才這兩年有些個牆頭草的意思了,這頓敲打我瞧著得讓他老實些了。”


    把玩著手上的扳指,胤禛垂著眼皮冷笑了兩聲。


    胤祿撓撓腦袋,怎麽四哥笑起來比不笑還瘮人呢?


    第六十二章


    黛玉醒來時天色漸晚,烏雲已是漫天而來,幾聲炸雷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看胤禛尚未回來,想來是和胤祥胤祿兩個在書房裏頭。


    秋雁過來伺候著黛玉穿好了衣裳,笑道:“下起了雨來,倒是涼快了。”


    黛玉心裏頭猶放心不下,問道:“那個年姑娘呢?”


    秋雁“噗嗤”笑了,手裏端著一盞溫水說道:“聽說被她哥哥接走了。福晉快潤潤喉嚨,可想吃些什麽?”


    看看外頭天色,黛玉搖了搖頭道:“王爺一直沒回來?”


    秋雁正待答話,便聽見蘇培盛在外頭低聲地問小丫頭黛玉可醒了。


    黛玉便叫他進來,蘇培盛陪笑道:“奴才該死,吵著福晉歇著了!”


    “王爺現在什麽地方呢?”黛玉喝了口水,方問道。


    “回福晉的話,王爺和十三爺十六爺正在書房裏頭呢。王爺打發奴才過來,問福晉可是醒了。說若是沒醒,便請醒了。再有便是告訴福晉晚膳擺在這邊兒,如今下著雨,也省的福晉出去不便了。”


    聽得秋雁在一旁直笑,黛玉如今倒也不會動不動便臉紅了,反正胤禛日日都是如此的。


    想了想,黛玉笑道:“秋雁,你叫雪雁去看看十三福晉和十六福晉可是歇好了。若是起來了,便請到這邊兒的雅閣來罷。”


    秋雁尚未答話,外頭已經有人笑道:“不必費事了,我們都已經到了!”


    正是十六福晉郭絡羅氏的聲音。


    黛玉起身相迎,卻見十三福晉和十六福晉二人攜手二來,後頭跟著各自的丫頭。


    十三福晉見了黛玉起身,忙快走了兩步,笑道:“四嫂子快坐下罷,又不是外人,何苦講這些虛禮?倒是要小心著身子才是。”


    說著,妯娌三人便都坐了下來。外頭伺候的雪雁忙帶人奉上茶來。


    這裏十六福晉便笑道:“四嫂子這個丫頭真是不錯,模樣好,又伶俐,最好的是嘴頭上來得。四嫂子可真是會調理人啊!”


    雪雁便笑著對著十六福晉彎了彎膝蓋,脆聲道:“多謝十六福晉誇獎,奴婢不敢當。”


    “哎呀,你這小丫頭真是的,還有什麽不敢當的?我說的又不是虛的,今兒你說姓年的那幾句話,真是讓人覺得心裏痛快!”


    黛玉正端著溫水,聽了十六福晉的話,歎了口氣,將水放到了桌上,垂著眼道:“你還說呢,今兒我怕她亂走亂闖,若是被幾位爺們看見了,說不定會惹人閑話,便緊著追了上去,沒想到惹了她一番大逆不道的話出來。愁死我了。”


    “可不是麽,我聽見了也唬了一跳呢。你說九嫂也真是的,誰不知道那個丫頭是因著不規矩才被太後給送出宮來的?帶誰不好,帶了她來!依我說,便是一輩子沒見過男人,也不至於到處去貼著爺們啊。”


    十三福晉是個厚道人,聽了這話推了十六福晉,笑道:“說什麽呢?既知道她是那樣的人,放在心裏頭就是了,何必說出來?”


    胤祥被圈禁的這兩年多,十三福晉算是看得清楚了,有些個人就是小人,你自己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就是了,不必說了出來。古人還說呢,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黛玉也點頭說道:“這話是了,咱們心裏頭知道就行了。說了出來,也沒得叫自己氣悶呢。”


    十六福晉一笑,也不再說這個話題。


    倒是黛玉又想起來一件事情,忙問十三福晉:“前幾日聽人說,十三爺的腿受了寒?可叫太醫看了?”


    聽了這話,十三福晉眼圈一紅,說道:“太醫說是鶴膝風,難治著呢。”她在三人裏頭年紀本是最大,隻是實在是擔心著胤祥的身子,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


    黛玉心下歎息,胤祥從小受到康熙寵愛,賞識有加,雖然未成年時便以喪母,但是還有兩個同胞的妹妹,兄弟中又與胤禛交好,也算是順風順水地長大的。


    豈料一場廢太子風波,竟導致了被圈禁的命運。黛玉雖不知道胤祥到底犯了什麽事情,但是能叫康熙一怒至此的定然不會是小事。


    胤祥被圈在養蜂夾道之中,外感風邪,內心積鬱,又不複往日榮寵,再有一幹小人捧高踩低,雖然不至於苛待與他,但是對於曾經被康熙親口譽為“吾家之千裏駒”的胤祥而言,卻是難以忍受的。


    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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