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看了眼月下,道:“做這道菜的廚子…”


    薛玉凝心頭一凜,生怕他遷怒無辜的人,她插口打斷他:“合口味。再好不過。”她隨後輕笑,低低道:“動輒就殺人。你一點都沒改變。”


    淩燁宸抿嘴而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她被他盯的頭皮發麻。拿起筷子,夾了蝦仁扔進他碗中,淡淡道:“好吃不好吃,你嚐嚐就知道。我連歎氣也不能麽,殺廚子做什麽,你殺了所有廚子,我一樣會歎氣,到時再殺誰?”


    淩燁宸秉性何其冷酷殘忍,哪裏容得下誰對他大小聲,卻對她冷冰冰的話語沒有絲毫怒氣,語氣輕柔道:“朕話還未說完,你卻以為朕要殺人,當真對朕這般失望,朕...是那樣心狠的人?”


    邢掣錯愕的看了眼皇帝。暗暗的道:爺真詼諧。講的笑話,又冷又逗趣。


    月下忙道:“薛主子,你誤會了皇上,皇上偏愛張禦廚的廚藝,方才僅是想確認蝦是不是張廚師做的。是為了薛主子你著想呢。”


    薛玉凝臉上一熱。看了淩燁宸一眼,惱羞成怒道:“誰讓你沒做過好事,活該你被誤會。吃飯啦,大男人學人家挨餓討憐,羞也不羞?”


    淩燁宸見她兩頰嫣紅,唇潤欲滴,煞是喜歡。他快速伸手捏了捏她紅撲撲臉蛋,被她揮了一巴掌。


    他心裏開懷大樂,突然餓了起來,胃口大開。抓起碗筷,埋頭吃了起來,竟一口氣吃了三碗白米飯,將薛玉凝吃剩下的菜肴風卷殘雲一般,吃了盤幹碟淨。


    月下心中大喜。眼眶澀澀濕潤,以指拭去眼角淚沫。冬兒見狀遞去手帕。月下伸手欲接。邢掣出手將手帕截下,藏在袖中。冬兒大羞。


    薛玉凝捂著臉頰,斜斜偷看淩燁宸拔飯的狼狽樣,心一點點柔軟起來,對他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淩燁宸嗆到咳了起來,薛玉凝丟去一杯茶水,口氣不善道:“你慢慢吃,急什麽,怕我跟你搶麽。”


    淩燁宸蒼白俊顏,突然略染薄暈,低手拿茶杯時候,將她小手一並握在手中。薛玉凝一時未及閃躲,心裏慌了起來。


    淩燁宸卻突然胃中一陣翻攪,劇痛開來。十日未進食,突然間將胃撐得滿滿的,胃部自是不堪重負。他出了一頭冷汗。淩燁宸對她輕輕一笑,放了她小手,喝了口茶。


    月下、邢掣、冬兒三人見皇上和薛妃情況稍有好轉,都不禁暗暗開心。


    邢掣道:“爺為了照看薛主子,十天下來,一口飯都沒吃呢。”自然將吃果子的事一概不提。


    月下道:“爺一滴水都沒喝。”


    冬兒也道:“主子,皇上為了你,這些天都未去早朝,丟下江山社稷,寸步不離的守在你身邊呢。”


    薛玉凝身形一頓。掙紮了良久,將自己剩下那半碗米飯往他眼前一推,道:“丟了可惜。給你吧。”


    淩燁宸緊握雙拳,眼露怖色的看了眼眼前的米飯,暗暗的道:這丫頭好容易對我示好,我若不吃,她定會覺得我嫌棄她,我即便胃痛死了,也得吃下。


    然薛玉凝卻沒甚在意,心中僅想著,他想吃則吃,不想吃則不吃。


    淩燁宸卻煞是鄭重其事的海吸了一口冷氣,抓起那半碗米飯,深鎖眉頭,強忍胃痛,三兩口全全吃下。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把碗放下。


    驚愕的發現,他眼前又已經擺著一大碗冒著白氣的燕窩粥。


    “哈!”淩燁宸笑出聲,笑的模棱兩可,不知喜樂,他兩手盡是冷汗,胃陣陣痙?攣。


    他挑眉呲牙,跟月下、邢掣對看一眼。邢掣、月下兩人均暗暗的想到:爺果然餓壞了,見了平日最討厭的燕窩粥,也能樂的笑出聲響。


    薛玉凝聲音懨懨道:“快些把粥吃下,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皇帝俊俏的臉頰瞬時慘白,他手顫抖捧起粥碗,狹眸痛苦緊閉,似碗中物是毒藥那般,一口氣灌下肚去。


    他將碗放下,狀似滿足的捂著劇痛的胃,眉眼痛苦中滿是柔情蜜意,聲音諂媚道:“果然是凝兒盛的粥,味道當真別具一格。燕窩都如同凝兒一樣,香氣撲鼻。”


    “哦?是麽..哈。”薛玉凝似笑非笑,丟下一句,讓冬兒攙著離桌去了。


    淩燁宸不解,直直看著她的背影。


    月下撓撓頭,捏捏耳朵,小聲的道:“…爺,那粥...是奴才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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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花...


    月下撓撓頭,捏捏耳朵,小聲的道:“...爺,那粥...是奴才盛的。”


    淩燁宸俊俏的臉黑氣沉沉,無名怒火衝將上來,正欲發作。斜斜看到薛玉凝正朝他看來,似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他一怔。將怒火壓下,嘴角擠出抽搐笑意,朝月下睇去一眼。月下冷汗狂飆。摟住邢掣腰身。


    淩燁宸起身來到床榻前,向薛玉凝點點頭,溫文一笑,道:“好好休養,困了就小睡會。”見她沒有答話之意,他苦澀一笑,踏步而走。才到屏風處,薛玉凝的聲音傳來:“淩燁宸。”


    淩燁宸欣喜駐足,轉腳轉身,道:“怎麽?”


    她微微一笑,道:“傳禦醫幫你處理傷口吧,還有,那身衣服從宮宴穿到現在,我已經看在眼裏,能換下來了?”


    淩燁宸被拆穿心事,心裏一窒,羞窘輕笑。但是聽到她關心他身上的傷口,心頭一暖,開心了起來。


    薛玉凝又道:“去吧...別忘了向禦醫討些治胃痛的藥。”


    淩燁宸突然驚道:“凝兒,你胃痛麽?”


    薛玉凝擰眉不語。他突然手撫上胃部,‘啊’了一聲,麵露了然,調笑道:“看來,我還要再向禦醫討些治療‘不解風情’的藥。”


    薛玉凝走到窗前,背對他而立。擺擺手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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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淩燁宸未作聲響,突然恢複早朝。一早就去了金鑾殿。


    百官多數皆恭敬地候著。卻有幾名自成一派的重臣,見皇帝一連十日未曾早朝,於是他們也自行不來,大有不把年輕的君王放在眼中的意思。


    怎也沒料到皇帝今日突然就早朝。


    淩燁宸雖年輕,卻狠辣,當即大怒,免去那幾人官職。立刻便讓月下宣讀聖旨,封幾名年輕官員填充空缺。


    百官皆百思不得其解,罷官封官一事究竟是巧合,還是皇帝一早便要扶植新勢力。但百官卻對這年輕的王者,多了幾分忌憚,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此話實在屬實。


    那天與薛玉凝一同用膳之後,每到用膳時候,淩燁宸自覺的會走到餐桌前,與薛玉凝同桌而食,夾菜,倒茶,賠笑,講故事,無所不盡其能。


    這兩天,時而全蝦宴,時而全蟹宴,蒸煮炸炒燉,各種花樣。薛玉凝起初也自歡喜,愜意享用。


    可是,十幾餐不是蝦就是蟹,她便不依了,筷子一丟,嗔道:“好啦,你已經成功讓我恨上這兩樣吃食了,滿意了?”


    淩燁宸道:“除了蝦蟹,你還喜歡什麽?朕讓廚子做來。”


    薛玉凝生怕說出個什麽名字,他又會孜孜不倦的讓她連著吃上幾天,於是她一字一頓道:“除了蝦蟹。多謝。”


    淩燁宸見她與他說笑,倍感欣慰,隨即恢複了正常飲食。兩人隔閡又少了幾分。


    隻是薛玉凝卻總有顧慮,對他態度時好時壞,有時對他笑著笑著,突然間又凶巴巴,凶著凶著又笑了起來。他便心驚一陣,肉跳一陣。都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此話不無道理。


    淩燁宸用膳時候和邢掣、月下、冬兒三人款款而談,聊些家常,盡都是挑些薛玉凝的事說,薛玉凝有時靜靜聽,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插話一句。


    這天冬兒提起薛玉凝兒時趣事,說薛玉凝心愛鈴蘭花,說鈴蘭花開花時候,花骨朵向下,白白嫩嫩的,像是嬌羞的少女,可愛極了,於是曾親手種了一株鈴蘭,日夜嗬護手邊,煞是喜歡。不料那鈴蘭還未養到開花時候,便被野貓連根拋了出來。


    薛玉凝聽到此處,不免心傷,歎了口氣,道:“那時候,又是澆水、又是施肥,天天盼著它開花結果,誰料…”


    冬兒笑道:“從那以後,主子便再也沒種過花,連最愛的鈴蘭也不甚喜歡了。”


    淩燁宸道:“這是為何,怎麽會連鈴蘭也不喜歡了,該是恨那野貓才對呀。”


    薛玉凝看了眼淩燁宸,歎道:“那時候,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盼著鈴蘭開花,晚上做夢也是鈴蘭開花的樣子,投注了多少心血,卻都白費了。”她頓了頓,道:“既然養不活它,幹脆永遠不養就是了。免得...再失望傷心。”


    淩燁宸輕斂英眉,心下知曉她以花喻情,暗指他們不能繼續姻緣,他道:“為何不多給自己一次嚐試的機會,興許就能將鈴蘭養活了呢。”


    她雙眼訝異,知他暗指讓她試著再愛他,於是皺眉道:“為了不確定的事情再去輕易嚐試,我不要。不就是一株鈴蘭麽,罷了。”


    他按壓她雙肩,逼視她雙眼,道:“不單單隻是一株鈴蘭。凝兒,若是你願意再養一株鈴蘭,朕與你一起將它嗬護。好不好。”


    薛玉凝心裏一動,他眸光流轉,滿是濃濃情意,她竟也陡然升起一股衝動,真要與他一起養一株植物。


    淩燁宸見她目光掙紮,卻也滿是希冀,他道:“你稍等片刻,朕去取來花盆。”


    他說罷,轉身奪門而出,不多時當真拿了花盆回來,花盆裏麵大半盆黑色土壤,肥沃有力。


    冬兒覺得那花盆眼熟,看向邢掣:“喂,我問你,那花盆原先種的可是皇上最愛的海棠花?”邢掣點頭。


    原來淩燁宸方才奔到院中,找了一圈,僅覺那海棠花的花盆煞是好看,於是三兩下將海棠花連根拔去,抱了花盆又奔將進來。


    薛玉凝見他滿頭大汗,心頭一動,嗔道:“說風就是雨的家夥,說去拿花盆,便真丟下飯碗去拿了。你也不問問我有無鈴蘭種子,現下我是真的沒有種子。你說說該如何是好?”


    淩燁宸一怔。他當真沒想到還需要種子這一說。他輕道:“這...”


    見他沒了主意,薛玉凝心頭一樂,幸災樂禍道:“看看,皇上興衝衝的要養花,卻沒有種子。臣妾看,皇上幹脆將自己種下好了,別浪費了大好的土壤。”


    冬兒掩嘴而笑。邢掣、月下亦是忍俊不禁。


    淩燁宸俊臉飛紅。他局促抹了把額上汗水,丟下花盆,突然將薛玉凝雙手拉過胸前,貼在他胸前,柔聲道:“將朕種下就種下,有什麽不可以呢,那樣,到來年春暖時候,就會結出很多很多的我。開出很多很多的花。”


    薛玉凝聽得他認真的語氣,這番逗趣的話,使得她心間暖意乍起。


    淩燁宸抿唇輕笑,輕輕的道:“開出的花,每一朵都有說頭。一朵花叫作皇帝,為凝兒編織秀麗河山、打拚天下,一朵花叫作丈夫,陪著凝兒談情訴愛、西窗夜話,一朵花叫作俠士,帶著凝兒闖蕩江湖、走遍天涯,一朵花叫作仆人,給凝兒捏肩揉背、端茶倒水,一朵花叫作受氣包,隨凝兒差遣、任凝兒打罵。一朵花叫作我愛你,這花奇怪,隻會說一句話...:對不起。”


    淩燁宸的聲音稍稍顫抖,似從未說過這般婉轉情話,薛玉凝欣喜又動容,眼眶潤濕。


    淩燁宸抬手拭去她眼角淚珠,輕輕的道:“還有一朵花,叫作...”


    薛玉凝心怦怦直跳,欣喜、緊張又期待,見他突然停下。她想也未想,問道:“叫作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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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會怕嗎


    她貝齒輕咬點蜜下唇,怔怔望著他,秋水眼眸淡掃薄薄霧氣,貼在他心口的一雙小手戰栗顫抖。


    淩燁宸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神色,薄唇輕抿,一縷笑意不露痕跡,他附耳到她耳邊,啞聲道:“還有一朵花叫作父親,疼愛凝兒的子女。”


    她擰眉,抬頭看向他,臉頰從他薄唇滑過,她一驚,憨憨一笑,向後撤去,卻腰間一緊,被他攬住了腰肢。


    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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