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下忽已定


    “小心茶燙。”


    薛玉凝手腕一緊,下一刻猛然被淩武撈離桌邊。


    她低頭看了,才覺原來那灑落的滾燙茶水盡數浸濕在羅裙衣擺。


    “跟八爺你所說的話比起來,這茶溫反倒溫和許多。”玉凝語氣不掩冷漠,使力掙開了他的手。


    淩武訝然。看了眼空落落的手掌。


    “我承認剛才說話沒有方式。可實在是情急之言。”


    淩武走去眼前以帕半掩容顏的女子身前,她低垂著眸,本就瘦小,這下更顯可憐。


    “…可否給我片刻時間,說完各種緣由,娘娘若還怪我出言莽撞…我便無話可說。”


    “八爺來勢洶洶,你那話怕是早已經準備妥當,我說不聽,你便不講?如若不是,何必要問,講來就是。”


    淩武莫名歎了氣。歎的便是眼前女子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


    “七哥的親哥哥,三王爺淩蒼,你可知道?”


    薛玉凝道:“知道的不多。僅聽懿軒提過,他哥哥…被皇上所殺。不知淩蒼和皇上有何過節,皇上為何殺了他?”


    “先帝偏心淩蒼。三哥、四哥從小就有過節。不過,卻終不能算是淩蒼死的原因。那直接令他死命的原因。莫過於,他愛上了淩燁宸的女人。”


    薛玉凝心裏一沉。若是從小就有過節,她隱隱知道了那過節是什麽。


    淩武的話,娓娓道來。畫麵如在眼前。


    兩年多前,淩燁宸勝仗而回。當時帝都萬人空巷,皆去瞻仰這護家護國、平定敵國叛軍的四王爺。


    先帝也攜淩蒼幾兄弟、朝中重臣一並出城迎接,以示重視。


    那日,淩燁宸並非一人而回,看罷方知,他竟是和一薄紗遮麵的脫塵女子共乘一驥。


    當時百姓呼喊聲響徹雲霄,言語皆是對四王爺保家護國的感激。雖有官兵攔在街道兩列,卻絲毫難敵百姓高漲情緒。


    便是那薛丞相身邊的一個小小書童,不敵身後百姓推搡。一個不穩摔在了前行的馬隊之列。


    一時引起了騷.亂。眾侍衛持劍而對,欲置那書童於死地。


    與先帝同在一乘鑾駕的三爺淩蒼,聞得聲動,上前下令,將那引起混亂的小書童刺死。


    卻不料,淩燁宸突然乘馬而來,在那摔在地上的小書童身側,勒住韁繩。翻身下馬,與那淩蒼討得一個薄麵,饒那書童不死。


    隨後淩燁宸未多言語,便親自俯身將那書童扶起。


    “八爺是否跑題了?這書童,與淩蒼愛上淩燁宸的女人究竟有何關係?”


    薛玉凝聽到這裏,突然出聲打斷了淩武。


    淩武輕笑:“並非跑題,隻是現下想起來,還覺得四哥當時的舉動匪夷所思。娘娘還請耐心聽下去。”


    若說淩燁宸當時僅將這書童扶起便罷,可,事情偏出乎所有人意料。


    四爺竟替那瘦小童兒輕輕拂去身上灰土。


    而後,薛晟,薛丞相行為也幾分怪異,竟噗通跪在淩燁宸麵前,噙淚叩謝淩燁宸從淩蒼劍下救了這書童。


    薛晟方跪,千萬百姓亦接連跪下,不消一刻,幾位王爺和大臣之外,街上竟無站立之人。


    當時鑾駕上的先帝臉色大異。竟掀開龍攆垂簾,一探究竟。


    看了方覺,天下忽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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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還有一更...這一更字數多,分了兩章來發...前邊劇透宮宴,有點早了...還有幾章才會寫到...嘻嘻,耐心呀,親??麽麽??】


    ?。


    ☆、美人與書童


    眾人也在這時,方知,這淩燁宸居心叵測,趁機收買了百姓心。得了心慈仁厚的褒揚。


    可,當時在場的人,皆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不單單僅是如此。那童兒僅是偶然摔倒阻止了隊伍的前行而已。並非淩燁宸早前安排。


    眾人對淩燁宸接下來所為更是摸不透徹。


    淩燁宸久久將那童兒的手腕握在手中,不曾丟去。


    卻是他高馬之上那絕色女子輕喚了一句‘四爺’,淩燁宸才愕然鬆手放了那書童,走回馬前。


    “四哥那日當真是做足了戲給百姓看。”


    薛玉凝突然緩緩道:“淩武,你非淩燁宸,怎知他是在做戲,不是真心。你也非那童兒,怎知道究竟是誰牽了誰的手不放?我就偏要說,是那書童攥了淩燁宸手指,久久不丟。”


    淩武失笑,這薛妃當真無趣,她又不在當場,卻怎麽去執拗究竟是誰攥了誰的手,而究竟誰牽了誰有什麽重要?


    “說來也巧,四哥與那書童分開的一瞬,突然起了徐徐微風,將馬鞍上女子麵上薄紗掠走。”


    薛玉凝笑了起來,道:“是怎樣?那薄紗偶送清香,拂過了三爺淩蒼的唇邊?”


    淩武“嗯”的一聲拍掌,表示薛玉凝猜的完全正確。


    當時,原本喧鬧的百姓,在那女子露出臉容的一瞬,頃刻便安靜下來。當時的街道連銀針落地都可聞得聲響。


    淩武道:“十二弟愛收集美人,可也沒集到那等女子,當真驚為天人。”


    當時,淩蒼抬手將飄於臉頰的薄紗捏起,走於那女子所坐馬下,將薄紗抬手送還。


    誰料,淩蒼僅抬眼定睛,隻一眼就愛上了馬鞍上那女子。


    淩燁宸不悅,霸道替那美人重新覆上了麵紗遮了容顏,並將女子鎖扣在懷裏。


    可淩蒼卻從此對弟媳犯了相思之症。


    “想是淩蒼欲與那馬背上美人共譜愛曲,惹惱了淩燁宸。”


    薛玉凝輕笑著自顧喝起了茶,倒是絲毫不禮讓那口若懸河的淩武一滴茶水。這便是懲罰淩武剛一進門時候的出言不敬。


    淩武搖頭:“大錯特錯。淩蒼當時是先帝心中看好的新帝人選,為人驕傲,雖愛那女子,卻從未越矩,僅暗暗畫了那女子畫像,慰藉相思之苦。”


    淩燁宸出征前,先帝許諾,若他勝仗而回,便傳與他皇位。可,誰都知曉,這不過是托詞,先帝心中繼位所選自始至終皆是淩蒼。


    卻不料,在立新帝前幾日。那絕色美人突然邀約淩蒼單獨一見。


    接下來,怪事連連。現下的太後,當年的皇後,陳鳳儀侍寢先帝那夜,先帝突然駕崩床榻。


    待到詔書頒布之時,那新帝,竟是四哥。


    淩燁宸即位第一件事情便是治了淩蒼一個霪乿後宮的罪名。


    “淩武,你且慢點說,那夜,那美人突然找淩蒼相見所為何事?先帝怎會突然駕崩?”


    薛玉凝疑惑。先帝駕崩實在蹊蹺。若說死在其他妃子的床榻上,倒還不懸,可偏偏是陳鳳儀的臥房裏。


    而陳鳳儀則是淩燁宸的生母。而後,淩燁宸繼位金鑾。這其中種種,怎能不令人猜測?


    而,那絕色女子究竟是誰?為何突然約見淩蒼,她與淩蒼,究竟有何牽扯,淩燁宸可是知曉個中實情?


    淩武隆起眉頭:“這…我也不知曉。淩蒼雖被治了霪乿後宮的罪名,卻絲毫不恨那女子,僅說死也值得。”


    隻記得,那時候,已是新帝的淩燁宸派了上千精兵追殺淩蒼,淩蒼多麽尊貴的人,卻落得窮途末路,最後竟縱身跳入懸崖,至今屍骨尚無處可尋。


    七哥淩懿軒隨後而來,親眼目睹親哥哥縱身躍下懸崖的一幕,當即口吐鮮血,昏迷不醒。醒來,便滴血起誓,要殺了淩燁宸,報弑兄之仇。


    啪的一聲,薛玉凝突然將茶杯重重放於桌上。


    她雙唇微抖,眼中幾分駭色。緩緩道:“你說......淩蒼跳落懸崖,屍骨並未找到?”


    淩武顯然被嚇了一跳:“這…有什麽不妥嗎?”


    薛玉凝心撲撲直跳。


    突然,夜翎那猙獰的玄鐵鬼麵從腦海深處晃過。句句‘幫我殺了淩燁宸’回響耳邊。


    三王爺,淩蒼...當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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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親來讀,明天見哦???麽麽??】


    ——。


    ☆、帷幔搖曳


    薛玉凝忙擺手道:“不…沒有不妥。隻是…淩燁宸將眾王爺,驅離帝都,卻獨留情仇的弟弟七爺在身側?”


    淩武表情複雜。“七哥...吃了不少苦頭。”


    當年,先帝駕崩。淩蒼墜落深崖。天下易主。風雲乍變。


    新帝一道聖旨,將各王爺封藩遠地。


    僅是七哥例外。


    雖淩蒼屍首並未找到,新帝卻昭告天下:王,顧念兄弟之情,特許為淩蒼立了墓碑。


    七哥是聰明的。唯有留在帝都,方有報仇機會。他以不齒親兄荒淫後宮為由,含淚怒毀淩蒼墓碑,在新帝腳前連跪數日替兄贖罪,直到身體落下惡疾,才取得新帝信任,留在天子身邊。


    薛玉凝心裏一疼。淩懿軒在淩燁宸身邊這些日夜,想必不好過。


    “淩燁宸的信任...當真那樣易得?”突然,她莫名笑了起來。


    淩武身上因她笑聲,起了薄薄雞皮。忍不住問道:“七哥受難,你很開心?”


    薛玉凝搖頭。“我笑,這場政變著實荒謬。”


    淩武不解她話中意思。直直看著她,等待答案。


    “難道你不想笑,不覺荒謬?弑殺親兄,疏離兄弟,篡奪皇位,淩燁宸做這一切冷血舉動的因由,不過是淩蒼看了他馬背上那女人一眼,心生思慕。…這一切血腥爭鬥,僅是因為一個女人。”


    薛玉凝身形幾分不穩。


    “淩武,你可知道…那女子名諱?”


    淩蒼凝神稍一思考,“淩蒼為那美人做了畫,我偶然窺得一眼。淩蒼僅在那畫上落下幾字:薄霞映落雪。”


    映雪。


    薛玉凝一怔。因心裏早早已有幾分猜測。並未多少意外。可卻抵擋不住心裏的疼痛酸澀。


    她手死死攥著衣襟,蹙眉道:“你…來找我的原因我已然明白。你擔心懿軒愛我,步淩蒼後塵。是不是?”


    她直直看著他,待到他眼前男子點了頭。


    她扯出一抹笑意:“不過,你大可放心。懿軒對我的情誼,僅是感激居多。你應該從他那裏有耳聞,他刺殺淩燁宸那日,我曾救了他。而且,昨夜荷塘一別,我已經將話都與他說的決然,八爺不必再多顧慮。我,會離七爺遠遠的。”


    她話音方落,那窗邊帷幔突然猛的晃動。薛玉凝詫異目光流轉那帷幔之上,卻又不見任何動靜。


    剛剛,搖曳的帷幔,是她的錯覺?


    “如果七哥對你僅僅是感激,我何必擔心?”


    薛玉凝不解淩武何出此言。卻見,淩武從袖中取出一卷畫軸。未多招呼,徑直攤開在桌上。


    “娘娘請看。”


    薛玉凝忐忑走去。鼓氣朝那桌上畫像睇眼看去。


    畫上,荷花點點灼灼,女子側臥蓮塘岸,蓮足輕撩荷池水。


    “這…是我…”


    薛玉凝手微微抖著,撫上那畫像衣裙處,明明本該白淨素雅的衣裙,卻被一灘暗紫血色浸染,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是血…”


    淩武微微歎了氣。“昨夜七哥與你別後,對這畫像駐足癡看,竟嘔出鮮血,濺灑畫上羅裙。”


    玉凝怔然、驚愕。昨夜她那句‘無緣無份’是冷漠的,可是,卻沒有想到將淩懿軒傷到這般境地。她何德何能,值得淩懿軒這樣對待?


    世間當真存有一見傾心?


    淩武猛然聲音一沉,“娘娘,你自己可是還相信,七哥對你僅是感激?想那淩蒼曾也畫了四哥女人的畫像,卻落得身首異處。七哥如今也做了畫,偏你又是四哥的妃子...”


    淩武痛歎一聲:“難道這天下,除了他的女人,再無人能愛?”


    薛玉凝對於淩武的氣話並未聽入耳中。


    隻因對淩懿軒的擔憂,填的心裏滿當當。


    她撈了淩武衣擺,急急道:“他怎麽樣?…他情況很糟糕,是不是?…有沒有請禦醫?”


    淩武將眼前女人推開,不悅擰眉:“隻要你從此不招惹他,跟他不再有任何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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