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謙一刀將那哨兵逼退,嘴裏戰報嚼也不嚼變吞了下去,看著那哨兵冷笑。


    那哨兵頓足到:“唉!將軍你誤會了,這是我大苑的先行部隊!不信你等著,看我打信號,讓他們過來說話。”


    這是那隊騎兵又靠近了一些,已經能看清騎兵身上穿的的確是大苑軍服。司馬謙將信將疑,手握刀柄嚴陣以待。反正礦業之中也無處可逃,戰報也已經被他吞了,來人如果是敵人,唯有死戰而已。


    也難怪他懷疑,因為大苑關中也有一大片草原的緣故,足以喂養戰馬,所以各地苑軍中,唯有這關中駐軍是不缺馬德。苑軍騎馬他也見過不少名單是以往馬匹多用來做運輸兵員使用。便是讓不冰騎上馬趕路,到了地方,這些人還是要跳下馬來來列陣迎敵。所以他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過一會兒大隊靠近,司馬謙又信了幾分,因為西瞻人大部分都長得比大苑人高大粗壯,這一隊人卻沒有一個高個子。


    那哨兵打出手勢,一隊騎兵隔著幾十丈停了下來。哨兵打馬上前,和一人說了已計劃,那人便駛出隊伍,一直跑到司馬謙麵前,


    他見了司馬謙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叫道:“史官!原來是你!”


    十五 傳信


    司馬謙因為名字和西漢年間寫《史記》的司馬遷同音,從小就沒少受挪揄,從軍之後她精細驍勇,逐次升職為參將,就很少有人拿他開玩笑了,叫他史官的多半是陳年老友。


    他抬眼仔細觀看,笑起來,“肖平軍!你小子怎麽黑成這樣?掉進泥灰堆裏了?”


    一旁哨兵忍不住道:“司馬將軍,肖將軍在西瞻轉戰好幾個月,自然受了不少風霜!”


    司馬謙這才發現,肖平軍身上的服飾已經從治果校尉變成了偏將服飾,比之自己的參將也隻差了一級。他上前喜道:“好小子,升官了!”


    肖平軍也笑道:“隻許你升官升的飛快,就不許我也升升?”他帶領奇兵從西瞻回來們那一隊兩千人全部升了一級,他這個隊長則連升兩級,直接成了偏將。


    裨將偏將參將副將乃至主將,彼此差別著實不小,可在小冰口中都是將軍了,這是極為榮耀之事,有哪一個軍人不喜歡被稱作將軍?司馬謙也不禁為朋友高興,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好小子!”


    肖平軍笑了起來,“沒想到某人官越升膽子越小,哨兵說你誤會我們是西賊,將軍報吞了。我得提醒你,一會你還能看見幾隊騎兵,不要都害怕起來,將什麽帽子鞋子全都吃進肚裏,你要光著身子去見大帥!”


    司馬謙苦笑,那麽大一張紙吞進去,他嗓子十分難受,取下肖平軍的水囊灌了一口,才道:“軍中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多騎兵了?”


    身邊領著他的哨兵上前道:“是嗎將軍,這些都是大帥從個軍中精選出來的,教他們騎術的人,便是和肖將軍一般不久前在西瞻境內,將西瞻精騎殺的毫無還手之力的英雄,西瞻人除了騎術好些,其他也不過爾爾,等我們也量好了騎術,將來可以在觀眾和青州兩地各組織一個騎兵營,就再也不必怕西瞻人了。“他嘴角上翹,顯然為此十分驕傲。


    其實那五千人攻擊的不過是留守草原的老弱婦孺,什麽將西瞻精騎啥的毫無還手之力,那不過是軍中以訛傳訛所致,就算麵對的是老弱婦孺,五千苑軍精兵回來的也不足一半。這些事司馬謙雖然不知道詳情,見到肖平軍老臉微紅,卻也明白那哨兵肯定是吹了牛了。不過他見到這些騎兵,心中也十分興奮。


    彼此都有軍務在身,說不了兩句話,就各自分開了。


    一路之上,果然又見到幾隊騎兵,之後又走了一個多時辰,這才見到遠處旗幟飄揚,人影幢幢,這才是苑軍主力大軍。


    司馬謙暗自咋舍,大帥太過仔細,這次探哨竟然足足派出兩百裏地之外,如果不是探哨出眾,分成幾隊,兩百裏外即便探聽到了什麽消息,也很難傳回來。


    大軍是步行,從他們看到軍隊,到軍隊來到麵前,也還得不少時間。他在探哨的帶領下,縱馬快速向中軍駛去。發現一個個步兵方陣匆匆走過的時候,時常會有五百匹馬一隊的騎兵隊伍踏著整齊的步伐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


    司馬謙一路仔細留意,發覺這些人果然不是配了戰馬的步兵,他們跑出一段路,便在幾個隊長打扮的人的指揮下,做出猛衝、分隔、包抄等等隊形。司馬謙和西瞻軍交手次數多了,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是在一邊行軍,一邊練習騎兵戰術。這麽看來,這些人眼下雖然還沒有多大經驗,可的的確確是在當做騎兵培養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向來萬事繁雜則不精,苑軍戰陣天下揚名,隻要不犯大錯,用戰陣製敵已經足夠,不必分心去訓練別的,所以長久以來,大苑並沒有多麽重視騎兵,但司馬謙在關中早就覺得騎兵十分重要了。


    騎兵可以不多,但一定要有,有騎兵就可以掌握戰局主動,攻敵必救。如果正麵對決之後勝利了,有騎兵就可以對敵人的敗軍有效追擊,擴大戰果。沒有騎兵,那就等於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勝敗都很難取得多大的成果。


    別的不說,如果早點有一支精銳騎兵,陳平關西賊兵敗之後,就可以讓騎兵在前,步兵在後追敵,即便中了計策,騎兵也能及時返回報信,何至於將陳平關落入敵手?


    隻是他人微言輕,不能對這等國策之事指手畫腳。好在這次號稱大苑戰鬥力最強的西北軍被蕭圖南從青州切入,殺得毫無還手之力過後,軍中各地將領都發現了騎兵的重要性。


    正好大軍一日行進隻能六十裏,騎兵夾在中間每天多餘出來無數時間,元修就命人邊行軍邊練兵了。前頭肖平軍等人帶領的幾千騎兵是其中佼佼者,基本可以出師,可以當作正規騎兵使用。元修命他們前頭開路,沿路巡查。還在軍中這些五百人一隊的騎兵,是騎術和戰術尚不過硬的,還需多加練習。


    看著這群仍然稚嫩的騎兵,司馬謙大感欣慰。雖然想多看一會兒,他軍務在身,卻不敢停留,隻得縱馬向後跑去。路過一隊隊整齊的士兵之後,又見到車馬成群,數量十分龐大的沒有穿軍服的百姓正穿插其間,這些是運輸糧秣輕重的大隊役夫。二十萬大軍出動,役夫至少要八萬人,加上一輛輛牛車馬車,光是運輸隊就連綿了幾十裏路。


    司馬謙快馬加鞭,路過一隊精銳的騎兵,沿途對過無數次口令,接受了無數次盤查,這才終於到了大苑的中軍。


    他騎著快馬,可是從看到探哨到抵達中軍,也整整過了四個時辰,天色都晚了,大軍已經在各自隊長的命令下紮下營地。


    司馬謙不顧疲累,直奔中脹而去。


    在門口等了片刻,才有人讓他進入。隻見中軍帳中,主位上坐了一個女子,大帥元修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司馬謙,還不上前見過陛下。”


    陛下在軍中,雖然京都那方麵不承認,但是關中軍早已大肆傳遍了,這也是關中軍最近戰鬥氣勢如虹的原因,司馬謙一路走來,發現元修布防異常嚴密,心中已經隱約想到了這個可能,可是真的見到本人,他還是十分緊張,雙掌掌心全是汗水。


    他不敢怠慢,上前施了個軍禮,朗聲道:“洛川守軍參將司馬謙見過陛下。”


    起來之後,他不禁抬眼偷望這個隻聞其名從未見過的人。皇帝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深沉,女皇是出了名的美人,可是他看上去,卻不覺得她有多麽驚人的美,再出色的美麗也比不上閱曆祭奠下的韻味。似乎是察覺被人看了,皇帝抬眼靜靜看了他一眼,頓時如同山穀幽泉,清澈卻又寒涼,司馬謙隻覺得,她一雙明眸如同最深的湖泊一般的韻味十足,無比吸引你,卻讓你看不透。


    司馬謙心中一驚,低下頭不敢再看了。


    青瞳卻沒有多麽顧及一個參將的心思。她沒戴什麽複雜的首飾,隻穿了一件簡簡單單、家常繡了玄色花鳥的雅青色的衣裙,根本不知道自己不過穿了一件深色衣服,隨便抬眼打個招呼,在別人眼中就變得很深沉了。


    她心思全在軍務上,連日來戰況成果斐然,卻讓她嗅出一絲陰謀的味道,於是開門見山地問道:“聽說你誤以為遇上西瞻騎兵,所以吃了軍報?”


    另外還有一個身量十分高大的男子立於其後,突然開口:“吃了多久?現在吐出來還管用不?”


    他身上穿著再普通不過的便裝,沒有一點表明身份的東西,神情卻比大帥元修還隨便,毫不在意自己身前坐著的是皇帝,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司馬謙知道軍中隻有一人是這般模樣,那便是帶領五千士兵將草原攪得天翻地覆的任平生了。


    對此人的武功他早有所聞,看來此人有辦法讓他再把軍報吐出來!司馬謙迎著他興致勃勃的臉,尷尬地道:“吃了幾個時辰,怕是沒有用了。”  青瞳沒有理會任平生,又問:“沒了軍報,但是你還是一路趕來,是否你看過軍報?記得其中內容?”


    “是的,將軍撰寫軍報時,末……末將就在一旁。”司馬謙麵對她還是很緊張,舌頭有點打結,他吸了一口氣才道,“元恪禮將軍前來,原來就是為了萬一軍報上寫得不清楚,可以當麵詢問末將。”


    “哦?你清楚布防?相比這些布防也有你的提議吧。”


    “是!”司馬謙沉聲回答。洛川的布防一半以上出自他的建議,“洛川原本在山腳布下三重拒馬,現在改到山腰,馬匹衝至半山,三重拒馬足以抵消……”


    他準備詳細說明布陣改動情況,誰知青瞳一擺手,“這些今晚回去寫個條陳,不用在此說了。洛川大捷,我軍用三千傷亡換到西瞻一萬多騎兵,足以證明你們的布防合理可靠。”


    “是。”司馬謙馬上閉緊了嘴。軍報上寫的就是這些,如果不讓他說,那他就沒有什麽話可說了。


    青瞳沉吟良久,突然又問:“司馬謙,你原本是陳平關守將?因為大帥增調兩萬人守關,就將副將元恪禮換下你了?後來兵敗,元恪禮便將你一起帶到了洛川防線?”


    司馬謙吃不準她是什麽意思,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元修,十分尷尬,卻也隻好道:“是。”


    “嗯,你們出了陳平關之後,被西瞻回擊,追你們的有多少人?”


    “開始的時候不過千餘人,看似經過長時間奔跑,十分疲憊,隊伍都跑散了,正在河邊休息飲馬,元恪禮大人於是決定突襲,不料……”


    “不料中了圈套?西瞻人另有埋伏?”


    “正是。”司馬謙回答,“末將也曾仔細觀察地形,發現那裏地勢平坦,方圓十裏也不會有什麽埋伏,這才放心出擊,卻不料西賊在如此冬日,卻伏與冰冷的水中。”


    “西瞻人的確強悍些,向來不怕吃苦。不過隱匿於水中這種辦法,卻沒見你們想出來過……”青瞳思索一下,問道,“既然他們將你們誘出這麽遠才動手,必然是存了全殲的心思,但你們中了計,卻能大部分逃脫,以至於能及時支援洛川,想必有些緣故?”


    司馬謙有些奇怪,皇帝提起敵人的時候,並沒有用軍中習慣的“西賊”這種帶著貶義的稱呼。他略感有些不習慣,卻也無暇品味這背後的意思,皇帝語氣一直平淡,簡明扼要,但所問的問題,總是切中要害,讓他不得不提起全副精神去應對。


    “末將僥幸,懂得幾句西瞻話,戰到中途聽見有西瞻人叫一個三十幾歲的人台吉,知道這是個重要人物,便帶隊猛衝。西瞻人為了保護此人,亂了隊形,元恪禮將軍帶著軍隊抓住機會,及時撤出。”


    上麵半天也沒有聲音,司馬謙偷偷抬頭,見青曈眉頭緊緊皺起,似乎正在思索什麽難題。他大氣也不敢出,帳中便沉默了好一陣子。


    “聽說元恪禮衝出來之後,急著要回陳平關,是你攔住了他,說陳平關必然已經失去,要從玉門郡繞過關後,才有奪回希望?”


    “末將無能,不知玉門郡已有敵人攔截,以致貽誤戰機……”


    “什麽戰機。”青曈擺手打斷他,”你若補阻攔,兩萬陳平守軍、兩萬玉門守軍全得斷送,那還哪裏有洛川大捷?“


    司馬謙很想謙虛一下,但是看皇帝的臉色並不好看,沒敢做聲。”


    “今晚你收拾一下,不要回洛川了,就是雲中呼林關鎮守吧。”


    司馬謙有些為難地看著她,“陛下……”


    呼林關可不比陳平關,陳平關隻是一座關口,常備守軍隻有三千人。而呼林關實際上是一座附帶很多縣鄉的城池,又處於緊挨西瞻的大苑第一道門戶,所轄常備軍足有三萬。


    三千守軍可以由一個參將率領,可是三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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