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需要強悍的實力做後盾,否則就隻能指望別人對你仁義了。我不是菩薩,既然做不到普度眾生,也隻能先顧及我自己的同胞了!雖然中原和草原的爭奪是長久之事,但是有一方勢力強大了,總會有幾十年平安。隻要做到在我們這一輩,能保護我們的同胞家人,那就足夠了!都打起精神吧,這一戰打好了,西瞻人十年之內,將無力擾我邊境!”


    此言一出,幾個武將又眼光熱切起來,紛紛應是。


    “蕭瑟,你能不能大體判斷一下,明天雪能下多厚?”


    蕭瑟一藍一黑的雙眸怔怔望著雪地,不發一言。


    青瞳等了片刻,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思考雪會下多厚,倒像是發呆,不禁十分詫異,問道:“蕭瑟?蕭瑟?”


    蕭瑟猛然醒悟,抬頭“啊”了一聲,語氣茫然。可見他果然是在發呆。


    “相國大人,你想什麽呢?”青瞳好氣又好笑地道,“你說明天傍晚有雪,我問你,能不能大體判斷出來,雪會下多厚?”


    蕭瑟似乎仍舊魂不守舍,慢吞吞道:“不好說,但至少會是昨日那場雪的三倍有餘。”


    任平生踏上一步,道“蕭菩薩,你不是在想胡漢雜居的事情吧?還別說,要是有你這麽個對天氣了如指掌的人在,隨時趨利避害,倒是成功的希望大增。這是有利於千秋萬代的好事,你要真做成了,不但對大苑千秋萬代都有好處,西瞻人也會感激你。那你可真成了菩薩了!”


    蕭瑟眸子徒然冰冷了,淡淡道:“我為什麽要西瞻人感激?任平生,你說話最好注意些,並不是什麽人都願意聽你口無遮攔!”


    “你有毛病!我隻是隨便說說,西瞻又沒有打下米,我讓你去送死嗎?你要是真那麽聽哥哥的話,我讓你吃屎你吃不吃?”


    蕭瑟怒意滿臉,看樣子,很想在他嘴裏塞進一團屎。


    十 策略


    “好了好了!”青瞳哭笑不得地伸手將二人格開,“又不是小孩子,你們怎麽還打起來了?


    小小口角,都不要放在心上。任平生,你下馬去,測一下地上的雪有多深。”


    說著從馬鞍側袋裏取出一根裁縫用的尺子,遞給他。


    “把他放心上?”任平生咧嘴一笑,“除非他是女人。”


    他接過尺子,跳下馬來,將尺子插在雪地中,突然道:“到底是姑娘家,出門還要帶一把尺子,你會做衣服?”


    青瞳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是昔日定遠軍周元帥教給她的,測積雪厚度,可以判斷騎兵在雪地上的速度!和是不是姑娘家有什麽關係?以前周元帥也帶著尺子出營探查過敵情。


    卻見任平生把頭轉向外麵,咧嘴一笑,青瞳一見就明白他剛剛不過是和自己開個玩笑,逗自己開心一下罷了。


    任平生活動一下手腳,拔出來看一下,接著又選擇了高高低低幾個點測量了一下。


    “大概九寸!”他將幾個數字估計一下,說出個平均值來。


    “加上明天的雪,積雪大概會有兩尺一兩寸左右。”


    “嗯,二尺多深……”青瞳思索道,“騎兵在這樣的雪地上疾馳,速度最多隻有平時二成。西瞻想要奇襲我軍,基本不可能了。”


    何所畏心中奇怪,他一路上和任平生結伴而走,知道他對什麽人都一樣,絲毫沒有架子,也絲毫不在乎麵子。他忍不住靠近嘀咕:“三倍,四個九應該是三尺,怎麽說兩尺一二寸?”


    任平生含笑看著他,積雪下來之後會因為自身重量壓扁一些,不會下來是三尺,雪停之後還是三尺。他走南闖北,這些小細節多半都明白。


    青瞳卻沒有聽到何所畏的嘀咕,她看著雪地出神,終於摸著下巴歎了口氣,“我若想要奇襲他們,也很難做到。要不要趁著雪還沒有下來,趕快行動呢?”


    何所畏頓時不做聲了,知道青瞳正在思索作戰方略。十幾個人都緊張地看著她,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這樣一個看似單薄的女子,一個決定,就會左右四十萬軍隊的動向。


    片刻之後,青瞳自己搖搖頭。何所畏本來聽她說要奇襲敵營,十分興奮,一時躍躍欲試地等著。見她搖頭十分失望,忍不住道:“陛下,不打了嗎?”


    青瞳不由笑了一下,此人名字起得倒是符台心性,於是耐心解釋道:‘襲營乃是奇兵,我們求的是一擊必中。但是西瞻人深入我國境內,防備必定森嚴,去的人少了不頂事;去的多了,雪地又難以掩藏行跡。隻怕不出二三十裏地,就被他們發現了。就算你大軍壓上,如果敵人退避,你追不追?不迫,你走之後,他們很可能卷土重回;追,雪地難行,能不能造上難說,萬一中了埋伏,我軍必定損失慘重。”


    張峰嵐上前道:“陛下,請準末將率本部三萬兵馬迂回斷了西瞻人後路,然後我們再大舉出擊。”


    “不必如此心急。”青瞳擺擺手,“張將軍,你拿著我的手令,去元帥那邊調來一萬匹戰馬,於今夜二更出營。記住,隻要馬,不要人。隨軍有幾百個馬夫跟


    著就行了,每匹馬上紮一個草人,黑暗中足以騙過敵人。”


    何所畏頓時叉興奮起來,像他這個年紀的低級軍官,從入伍起便是聽著周毅夫定遠軍的故事成長起來的。青瞳師從周毅夫,又可謂青出於藍,她的每一場戰役都被這些人津津樂道,元帥調他來近身保護皇帝,他隻有三分緊張,倒有七分興奮,隻盼親眼見到一次妙極了的戰役。聽青瞳這麽安排,明顯是要用什麽計策了,他兩眼忍不住放出光芒,道:“陛下,不用人,隻用馬匹就能殲敵嗎?”


    青瞳好氣衛好笑,“哪有那麽容易?這隻是擾敵之策,命斥候嚴密監視敵營動向,如果敵人嚴陣以待,讓這些兵馬出營五十裏便回來。”


    何所畏頗為失望,心想這有什麽用?張峰嵐趕上來,拍拍他道:“擾敵也是必要的,我們可以好生休息,他們晚上要起來戒備,如是幾日,等打起來的時候,我軍就占據一分優勢了。”


    何所畏蔫頭耷腦地答應一聲,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青瞳心道,定遠軍經常和西瞻僵持許久才打一仗,這等戰前準備少做了一分,日後就會被動一分,一場戰役說打就打,說不打就幹脆利落地結束,你當是在聽書呢?不過既然像這樣的年輕軍官一心思戰,也是好消息,至少顯示軍心可用。


    正在這時,任平生耳朵動了一下,道:“有人來了,有幾十個人。”其餘人都茫然無覺,什麽也沒聽見,但大家都信得過任平生的耳力。


    他們這裏十幾個人都是武功高手,對上幾十人根本不需要緊張,但青瞳在此,卻不敢不小心謹慎。何所畏立即踏前一步,攔在青瞳麵前,右手已經按在腰刀好上了。


    忽然他鬆了一口的氣,道:“是元帥!”手鬆開了刀柄。


    雪地中,那一隊人馬遠遠已經打出信號,原來是自己人。


    不一會兒元修便打馬上前,他越眾而出,來到青瞳麵前勒住坐騎,不滿地道:陛下怎麽帶著這麽幾個人就跑來這裏了?此處距西瞻大營不過百裏,若有差池,該當如何?”


    “元修,你咋呼什麽?”青瞳笑道,“此處距離我們的的營地不過幾裏,離西瞻大營卻有百多裏,要是西瞻人潛入這裏你還不知道,朕可要唯你是問!你就當真掛印封劍,回去捷州養老吧!”


    元修臉色紅了紅,青瞳望了望天色,道:“行了,你既然都找來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元修安排人在前麵開路,自己錯過一個馬頭和青瞳將將並行,張峰嵐等人自動散開,保護在周圍,隻在任平生貼身保護,沒有遠離。


    元修見周圍沒有外人,便衝青瞳小誌道:“陛下,我現在已經統領四十萬軍隊,屬下都在這裏,陛下下次說話,給臣留點麵子行不行?”


    青瞳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上一次從水裏鑽出來,一直到現在他才緩過勁來,敢用這種故作親近的說話方式查探自己的態度。


    元修見她嘴角含笑,明白她識破自己的小伎倆,卻見青瞳並無怒意,也放下心來,


    催馬跟上,和青瞳邊走邊談。


    “陛下,西瞻那邊已經很多天沒有動靜了,前天抓住幾個遊騎,供出他們是什麽賀穀部落的,說敵營中現在在意見很不統一,如今這場雪一下,臣看,西瞻人恐怕是要撤軍了。”


    青瞳點點頭,道:”那是是必然的!元修,你覺得,我們趁著他們意見無法統一,猛攻一段時間,讓他們一個月內無暇考慮回去的事情,是否可行?”


    元修皺眉道:“西瞻人驍勇善戰,實在不是我軍能比擬的,如果強攻,恐怕損失太大,得不償失。”


    青瞳搖頭,“不然,硬打一個月,我們的確會比西瞻損失更嚴重,但你那釜底抽新的計策已經成功,我們拖往他一個月,他們草原內部落就會亂一個月。冬天已經到了,沒有糧食,內部爭戰必然不會少,一個月之後,他們就是回去也要麵臨著焦頭爛額的局麵,精力都要用在內耗上,十年之內,西瞻將無力與我們抗爭!如此一想,我們這一個月的損失就非常劃算了。”


    元修看著她欲言又止,咳了一聲才道:“這二十萬軍隊是西瞻的主力軍隊,對西瞻頗為重要。我們不需要和他們硬碰死戰,隻需想辦法不讓他們走,比如說用撤軍吸引他們深入,拖上兩三個月,徹底吃掉這隻不對如何?”


    “不妥,兩三個月後,草原上的通道就徹底被冰雪封死了,留在境內的西瞻軍不和你們拚命才怪!想徹底吃掉這二十萬人,恐怕五十萬人也不夠換!”她看了元修一眼,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回兵京部?”


    元修笑了出來,“到底瞞不過陛下,臣隻是想,我們做出撤軍的姿態,一邊可以誘敵深入,一邊可以給京都施加壓力,一舉兩得,有何不好?反正打退西瞻我們也還是要回兵京部的。如果在這裏消耗過巨,回並京都之時。我們可就處於劣勢了。”


    青瞳將臉一沉,道:“元修!你記著,你隻要聽我吩咐,我自會給你安排適合你的前途。周毅夫元帥坐鎮邊關二十年,也沒有你這麽多事!軍人的職責是守土安民,不該你管的事,你再也不許操心了!聽到沒有?”


    元修吃癟,低下頭不敢再說。


    青瞳道:“你是帶兵鎮守邊關的元帥!現在給我好好想想,怎麽完成你的職責,要怎麽打,才能將西瞻人拖住一個月!給你三天時間,不交出可行計劃,朕可就不給你麵子了!”


    “是!”元修垂首回答。製定均是計劃,他勝任有餘,倒也不怕。


    十一不解


    當天晚上,元修正伏在沙盤前聚精會神地想怎麽才能不讓西瞻人跑了,一旁想好的策略已經寫滿了兩張紙,一個小校進來報告:“離營地七十裏外,發現西瞻軍隊。”


    元修眼睛不離沙盤,問道:“多少人?”


    “回稟大帥,黑暗中看不清楚,但積雪紛飛,至少有五千人。”


    “五千?”元修又提起筆,將剛剛寫下的一句話塗了去,道:“無須慌亂,讓斥候盯緊了,再探再報。”


    過一會兒,哨兵又進來:“大帥,西瞻士兵已經距我大營不足五十裏,人數初步可以確定,確是五千餘。”


    “五千人來我幾十萬大軍營寨?”元修停下筆,皺眉想了想,道:“讓斥候分出一個小隊,靠近西瞻大營,看看他們那邊有什麽動靜。”


    “是。”哨兵退了出去。元修並沒有安排這五千人來了要如何,因為他不相信這五千人是真的要攻打他的營寨,應該是擾敵的可能性更大。


    又過一個時辰,誰知這五千人一直殺竟然真的一直殺了過來,臨到近前又突然後撤。大宛士兵守在一旁等了半晌,見狀忍不住反撲過去,輕而易舉就將五千士兵包圍起來。


    幾十萬大大軍的營盤紮開,足足占地百餘裏,元修在中軍帳基本沒有聽見打鬥聲,五千個飛蛾撲火的敵軍就被消滅了。


    張峰嵐前來報告戰況,他抱拳施禮,道:“大帥,末將覺得有一事十分可疑。這群西賊似乎不知道我軍大營在此一般,直到看到營帳,才慌忙後退,也絲毫沒有部署,大呼小叫亂成一團。軍中通譯說西賊一邊後退,一邊彼此埋怨,說什麽誰帶錯了路。”


    元修皺眉,“我軍駐紮在此已經月餘,忽顏若命士兵襲營,怎麽會不告訴他們具體地址?此事確實可疑,抓住活口沒有?”


    張峰嵐道:“抓住了二十幾個,兄弟們正在審問。”


    元修點點頭,“問明白了就來告訴我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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