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傲策雖然也很想看戲,但是當事人顯然不給麵子,一個若無其事地繼續嗑瓜子,一個滿懷心事地舉著一隻早就空了的杯子。所以他隻好轉移話題道:“其他人呢?”


    左斯文挑了挑眉,向尚鵲使了個眼色。


    雖說他在輝煌門的地位比尚鵲高,但是在這裏,他是後來人,和大多數人並不熟識,若是說得太多不免給人一種喧賓奪主之感。


    尚鵲接到眼色,立刻道:“淩雲道長和慈恩方丈正與孫掌門等人在樓上議事。”


    袁傲策挑眉。自白道大軍浩浩蕩蕩地朝睥睨山進發以來,哪次議事不是各派代表坐在一起討論的?這次怎麽會把他們幾個排除在外?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尚鵲眼珠子閃了閃。


    紀無敵托腮,狀若無意道:“孫掌門想兵分兩路嗎?”


    ……


    他說的兵分兩路絕對不是戰略意義上的兵分兩路。


    眾人不料他說的如此直接,不禁側目而視。


    紀無敵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其實也挺好的。”


    “門主。”左斯文皺了皺眉。


    “真的。”紀無敵的身子微微坐直,“這樣,我們就可以跟在他們身後,為他們斷後,讓他們無後顧之憂了。”


    ……


    打藍焰盟需要的是衝鋒陷陣,有什麽後顧之憂?!


    即使在座的都是亮明旗號準備跟著輝煌門的,此刻都不免有些質疑自己之前的決定是否明智了。


    樊霽景突然道:“紀門主是怕藍焰盟留了後手,會在我們進攻之時,分出兵力從後方襲擊我們,打個措手不及嗎?”


    ……


    他絕對不是這麽想的。


    這是除了紀無敵和樊霽景之外所有人的心聲。


    誰知紀無敵毫無愧色地點頭道:“當然。以防萬一嘛。”


    樊霽景麵露欽佩道:“紀門主不愧為紀門主,想得果然周到。”


    左斯文怕他們說下去,真的會將白道一分為二,連忙幹咳一聲道:“此事最好還是等淩雲道長來了之後,再從長計議。”在內心深處,他倒是希望淩雲道長把這份差事和責任接下來的。隻有淩雲道長挑擔子,大家才不會將注意力放在紀無敵身上,這樣他露餡的可能性才會更小。


    但是花淮秀卻不這麽想。“紀門主雖然年輕,但是一路走來,卻做了不少明智決定。如今大戰在即,最要緊的便是團結,我覺得我們應該貫徹始終,聽從紀門主的調遣。”


    袁傲策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花淮秀對紀無敵並無好感。


    左斯文一下就明白花淮秀的目的。他支持的並不是紀無敵,而是紀無敵代表的江湖新秀。如今這些年輕人的心氣一個比一個高。


    紀無敵道:“如果我說打道回府,你們也同意麽?”


    眾人愣住。


    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


    尚鵲連忙圓場道:“門主隻是玩笑之語。”


    眾人的臉色依然很難看。


    ……


    “門主,你是開玩笑……的吧?”尚鵲也有點不確定起來。自家門主連私奔這種事都幹得出來,那麽臨陣退縮也不算什麽壯舉了。


    紀無敵點頭道:“我是開玩笑的。”


    氣氛終於緩和了一點。


    “如果真的要打道回府,”紀無敵一句話又將所有人的心吊了起來,“我會直接走的。”


    “……”


    之後的氣氛再也沒有破冰。


    大約晚飯時間,淩雲道長終於下樓來了。


    左斯文連忙起身讓座。


    其他人看他的神情都有些緊張。


    紀無敵和袁傲策倒是很悠閑。反正淩雲道長的老底都被他們掀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淩雲道長到包廂的第一件事就看袁傲策的臉色,見他沒什麽表情,才對紀無敵道:“紀門主,幾日不見,別來無恙?”


    紀無敵在左斯文目光炯炯的逼視下,隻能慢吞吞地站起身拱手道:“四肢健全,能吃能拉,托福。”


    淩雲道長對於他的說話方式早已習慣,麵色如常道:“從酒泉到睥睨山不過兩天的路程,我們應當從此刻開始討論進攻藍焰盟的方案。”


    袁傲策淡然道:“上麵沒討論出結果麽?”


    麵對他,淩雲道長不敢敷衍怠慢,“孫掌門倒是提了幾個建議,不過我覺得還是由紀門主做主較好。”


    其他人頓時鬆出口氣。


    如此說來,淩雲道長還是一如既往地站在紀無敵一邊的。


    紀無敵卻並不很開心,“他們難道沒有堅持?”


    淩雲道長對他的底細也很清楚,因此寬慰道:“此次藍焰盟盟主指明紀門主,可見紀門主在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地位,紀門主實在不必自謙。何況我們白道向來同氣連枝,有什麽事情也絕不會讓紀門主一人苦惱的。”


    紀無敵歎道:“我並不是想讓大家和我一起苦惱。”


    眾人都屏息等著他的後半句話。


    紀無敵果然不負眾望,又接口道:“我隻是希望大家能替我苦惱。”


    “……”


    藍焰盟選中紀無敵,或許是打擊白道的一個手段吧?


    這是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包括輝煌門和袁傲策。


    雖說淩雲道長已經表明站在紀無敵這邊,不會與他爭當這個白道領袖,但是白道內部的分歧卻並沒有因此而消失。


    晚飯時分,孫玉良和方秋水等人就帶著與他們誌氣相投的幾個白道門派投宿到另外的客棧去了,顯然是給紀無敵臉色看。


    為此,紀無敵還特意在晚飯的時候恭喜了花淮秀一番。因為這次住宿和夥食費都是他掏的。紀無敵很由衷地恭喜他省下一筆不小的開銷。


    左斯文望著其他人類似於抽搐的表情,隻能拚命地往紀無敵碗裏夾菜,希望能堵住他的嘴巴。


    尚鵲很欣慰。左護法來了,他那段受罪的日子成為過去了。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他欣慰得太早了。


    因為晚上分房的時候,左斯文激烈地反對袁傲策和紀無敵同房。


    “堂堂門主,怎麽能與跟班同室?”左斯文假裝沒看見袁傲策瞪過來的眼神,依然堅持地擋在門前,“何況房間狹小,實在不便兩個男人同住。”


    紀無敵看著左斯文,一字一頓道:“阿左,棒打鴛鴦會遭天打雷劈的。”


    左斯文假笑道:“鴦在哪裏?”


    紀無敵指著自己,幽幽道:“阿左,難道你不知道嗎?其實,我是女的。”


    左斯文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門主,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好吧,其實我是太監。”紀無敵繼續努力。


    “……”左斯文仍瞪著他。


    紀無敵隻能求助袁傲策,“阿策,該你當太監了。”


    袁傲策挑眉,“我是太監?那那天插進去的是誰?”


    ……


    左斯文敗走。


    69.真相無敵(六)


    尚鵲以為袁傲策和紀無敵的事情就這樣塵埃落定,正準備回房間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誰知左斯文在他經過的時候突然道:“尚堂主,你去看著門主,不要讓他亂來。”


    “……”他去看著門主?怎麽看?尚鵲回頭。


    原本看好戲的人頓時作鳥獸散。


    ……


    尚鵲在原地僵了半晌,終於在得罪紀無敵和得罪左斯文中選擇了後者,“左護法。”


    “嗯?”左斯文語氣平平,但是尚鵲跟了他這麽久,自然能察覺出他聲音中隱藏的不悅。


    “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麽過的嗎?”尚鵲緩緩開口。


    門那頭沒有回答。


    尚鵲歎息著,舉步要走。


    “尚堂主在門主的栽培下,真是越來越圓滑了。”左斯文突然冒出一句。


    尚鵲腳步不停,邊走邊道:“都是混口飯吃。”


    “……”


    房間是紀無敵特意選的,不是上房,隻有一張大床。


    他早早地爬上床,眼睛晶晶亮地看著袁傲策。


    袁傲策視若無睹地叫來夥計打水洗澡。


    “我也要洗。”紀無敵眼睛更亮了。


    袁傲策依然沒看他。


    過了會兒,夥計送來兩隻木桶。


    紀無敵失望地趴在桶邊,“沒有大一點的嗎?”


    夥計道:“這木桶都是一般大小的。”


    “可是這樣塞不下兩個人啊。”


    夥計愣了下,下意識地朝紀無敵的肚子看去。剛剛他們在門口說話,他也聽到了。這個看上去圓圓潤潤的少年說自己是女的,難道真的是女扮男裝?


    紀無敵順著他的目光看自己的肚子,緊張道:“大了嗎?”


    “呃。”夥計恨不得把眼睛再瞪大一點,看仔細一點。


    “很明顯嗎?”紀無敵更緊張了。


    “還,還好。”莫非是喬裝改扮的黃花大閨女?夥計的腦海中已經上演了無數場充滿愛恨情仇的私奔戲碼。


    紀無敵仰天抱怨道:“這幾天果然是吃多了。”


    “……”看著那明顯的喉結,夥計汗涔涔地想,他果然是想多了。


    兩隻木桶一左一右並排靠著。


    袁傲策一邊洗一邊還要阻擋紀無敵不時的騷擾,最後一桶水從熱洗到冷,兩個人才哆哆嗦嗦地出來。


    袁傲策咬牙道:“還不快去被子裏捂著。”


    紀無敵嗖地鑽進被子裏,幽怨道:“阿策,被子好冷。”


    袁傲策收拾好東西,才躺上床。


    他一躺下,紀無敵就撲了上來,“阿策。已經很多天了。”


    袁傲策單手摟住他,淡淡道:“你的傷還沒有好。”


    “已經好了。不痛了。”紀無敵使勁用臉蹭他的脖子。


    袁傲策的手指根根發緊,聲音充滿壓抑,“今天人很多。”那種尖叫聲給人聽一次就夠了。


    紀無敵道:“阿策,我保證,這次絕對不叫了。”


    “……”袁傲策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真的真的真的。”紀無敵熱切地用大腿摩挲著他的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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