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七娘和祺靈前腳回道蘭汀院,後腳仁德老皇帝就跟了過來。


    又是行禮問安又是上茶上點心的,一時間蘭汀院裏熱鬧不已。


    外祖母、大舅母她們都急匆匆趕了過來,就是大舅舅二舅舅也都老老實實在大廳裏頭給這老皇帝行禮問安。


    王家原本的貴妃女兒才被降了位份受了處罰,接著仁德皇帝就親自上了王府,還是穿著那明晃晃的一身明黃色龍袍大步走著王府正門前來。


    這個時候皇帝趕過來,怎麽看怎麽有問題。


    七娘不由得沉思起來。


    仁德皇帝卻開了口,“朕有事想與國公夫人說說,你們先下去吧!”說著又笑著望了望蘇七,方才對著身側的祺靈道:“皇舅父有正事,祺靈你就和七娘先回暖閣,等會皇舅父再喚你們,可好?”


    雖然這話問的是祺靈,可是仁德皇帝那眼神卻是時不時地朝著七娘掃來。


    不待祺靈出聲,七娘急急行禮應“是”,拉扯著祺靈逃似的出了大廳。


    無論何事,既然仁德皇帝是來與祖母商議的,那有祖母在場,她蘇七有何擔心的?


    祺靈卻是不知道這些,一回到暖閣她就拉著蘇七低聲問:“現在正是午後太陽最毒的時刻,皇舅父竟然這般急匆匆就來了王府,他還穿著個上早朝時穿戴的龍袍,就是連件衣衫都來不及換,蘇七,隻怕是有什麽要緊事呐,你就不擔心?”


    蘇七笑了笑,抿了口香茶,道:“現在擔心有何用,等會就知道了,再說皇帝陛下既然是來找祖母商議的,想來什麽事情也都還有回旋的餘地,我家祖母可是厲害了。你別急了,喝喝這蓮葉露,最是解熱消暑了。”


    祺靈歎了口氣,“也罷。如今事情本來就一團亂了,再亂也不過是多出些事來,橫豎我祺靈與你一道,急也是急不來的。”


    “這就對了,我的好郡主!”蘇七趕忙殷勤地遞上蓮葉露。


    想不到半個時辰不到。那位仁德皇帝聽了畢福全傳來的消息就急匆匆趕回宮去了。


    七娘心下一鬆,攙扶著祖母重新坐好,方才問道:“陛下是何事需與祖母商議?”


    蘇老夫人沉思道:“算不得什麽大事,隻是想不到陛下這般重視。”


    “那到底是何事呢?能讓皇舅父重視的即便不是大事也定會成為大事的!”祺靈在一旁補充道。


    “郡主所言極是。”蘇老夫人歎了口氣,接著道:“陛下說王府雖是你外家,可畢竟不是自己的院子,如今帝都將軍府基本已修繕完畢,定個吉日咱們得搬過去。”


    七娘聞言眉心一皺,什麽意識,怎麽她與祖母搬家這種小事他老皇帝都要管了?這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


    “好啊。好啊!”祺靈卻是高興地拍手道:“帝都將軍府可是帝都城裏少有的闊大府邸了,就是母親的長公主府都沒有你家這宅子那般大呐!我聽說為了你回來住得安心,皇舅父還特地命人選了好些上等的蘇杭絲綢過來,說是北邊一入秋就有了風沙,你蘇七是南方小娘子,隻怕是經不得這樣的風沙天氣,於是便命人在府邸各處掛些杭綢帷幔,一便抵擋那無情風沙!”


    “還有墨梨園和翠微湖,那可是全帝都城裏最大的湖泊和園子了,本來那繁花墨梨隻是春秋二季盛開的花。而今這些年被皇舅父用重金聘用奇人異士來培育這花果,而今繁花墨梨已是四季皆開,就算是這烈日炎炎的翠微湖遊人都少了好些,可墨梨園卻是繁花盛開呢?”


    “再說了王府就是這般丁點大的地方。又是一下住了幾家子的人,這就是過個路都是得人挨人的,而今天氣又正是熱得狠,七娘你即便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蘇老夫想想才是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自然是經不得這炎炎夏日的,我聽聞你那將軍府就建的甚是好,分東西兩路,東路是墨梨園,四處宅院依園而建,西路才是翠微湖,好些院子便是傍水而鄰,夏來熱了便可到三路地帶去,涼習習的湖風習習吹來,整個人一下子就清爽了,到了冬日就搬到東路去,那裏不僅僅有個偌大的墨梨園,無論春夏秋冬都是清香襲人,還種了好些臘梅,鮮紅如血的,鵝黃的,與那鵝毛大雪一般純白的,近來聽宮裏頭的太監們說,皇舅父還特地尋來好幾株罕見的綠梅來,聽聞那開出的可是墨綠色的梅花,七娘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蘇七想了想,點點頭問道:“那祖母可定好了搬家的日子,咱們在王府叨擾這麽些日子,臨走前七娘也當好好給外祖母行個禮才安心。”


    蘇老夫人聞言,直誇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咱們在你外祖母這兒可是叨擾了這麽長時間,理當應當提前跟她老人家啊好好說說,另外咱們再命蘭汀院的廚娘做出些王家三年新穎的美食來,也好乘此計劃與你外祖母好紅說說這些事,陛下說這搬家之事倒也是不急,而今為參選秀女的各地外來小娘子們已經到了帝都西郊,不出兩日就會進帝都了,你可還記得怎門府邸出去的三娘和四娘,陛下的意思,你蘇七方才回將軍府,姐妹間能夠互信互利,團結一自然是再好不過,所以陛下特下旨讓蘇三娘和四娘與你我同住……”


    “蘇三娘和蘇四娘!”七娘詫異追問道。


    是了,不過是一個多月的功夫,自己竟然都快把這兩人給忘了的,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們還能都在帝都遇上……


    隻是仁德皇帝你是哪隻眼睛看出我蘇牧梨與蘇家這對姐妹要好了的?


    就是將軍府蘇家的內宅之事你也要查問一二,是不是也管得太多了些!


    “那祖母的意思是?”七娘問道。


    既然還有那兩位要來,隻怕過些時日這般清淨的日子又快沒了。


    “既然你那兩位姐姐要過來,日後隻怕是要與我這老婆子長久住在帝都直至出嫁了,那便在她們之前搬去將軍府好了,也就不用再為著她們兩個小丫頭麻煩你家外祖母、舅母她們可。”


    七娘點點頭,道:“正是這樣呐,三姐四姐若是到這王府來,少不得就要讓舅母們忙活好一陣了,而今天氣熱著。再這般忙東忙西的就是七娘的不是了。”


    “那就選個好日子出來,到時咱們祖孫倆一道搬過去就是了。”蘇老夫人欣慰道。


    “好,那蘇七這些天就趕緊整理整理自己的,也省得到了搬家那一日手忙腳亂的。”蘇笑著點頭道。


    於是搬家之事便這般商議好了。


    蘇老夫人當日傍晚時分就帶著七娘去了菜園子。歎氣道:“隻可惜了我這滿菜園子的瓜果蔬菜,到時候搬了家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到王府來一趟,若是一個照料不周她們沒長好可怎麽辦?”


    蘇七就笑道:“往後將軍府地方大著,等到天氣轉涼些七娘再陪外祖母弄個更大的菜園子出來,到時候您老想種多少株冬瓜七娘再不攔著了。咱們還可以想辦法弄來些西瓜種子種上去,好不好祖母?”


    “好好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啊,要陪著祖母重新建個菜園子,到時候可不許今兒個說不舒服明兒個說累的發懶找借口。”蘇老夫人打趣道。


    七娘聞言就紅了眼,嘴角卻是笑著,“哪有哪有,七娘不過是有兩日起不來罷了,想不到堂堂的一品國公夫人竟然還這般惦念這等小事的。”


    蘇老夫人聞言“哈哈哈”大笑起來。


    終於一掃方才的沉悶氣息。


    七娘心裏頭一陣發麻,方才她向六娘行禮時。身後的這位姨娘也是眼不眨地一直盯著她,隻是那會子她的心思都放在瘋傻的六娘身上,未曾注意,如今想來這心裏就越發不安了。


    午膳都是在各房各院用的,老夫人精神本就不好,被六娘這麽一鬧便直接回屋休息去了。


    四娘她們侍候著祖母歇下了,便挽著七娘去了她的鸞羽閣。


    府裏日常的午膳都是六菜一湯,三葷三素,不過她們姐妹兩還沒開始用飯,王婆子便送來了兩盅玉竹老鴨湯。


    “小火慢熬了一上午。先前一直溫著的,老夫人特意交代著一定要趁熱給娘子送來。”


    王婆婆臨走前還不忘反複交代。


    七娘心裏頭一暖,祖母可是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她。


    “七妹你瞧著祖母對你多好,你人被我拐跑了。祖母還巴巴地叫王婆婆送了湯過來。”四娘話雖如此,可麵色卻是歡喜的。


    “怎麽有了這美味的玉竹老鴨湯還堵不住四姐你這張巧嘴?”七娘跟著調侃。


    這些時日與四娘朝夕相處,她倒是越發喜歡自己這位姐姐了。


    四娘麵上的笑意就更是明豔,“嘖嘖,你瞧瞧,府裏頭都說我蘇四娘伶牙俐齒。可原來更會說的在這啊!”


    七娘但笑不語,可心裏頭卻是舒心不少。


    剛剛經六娘子那麽一鬧,她心裏頭一直不舒坦,還有那位奇怪的溫姨娘。


    “四姐,六姐是生來便是如此嗎?”


    四娘聽此倒立馬停了笑鬧,“不是。”


    “那……”七娘放下銀筷好奇起來。


    四娘也跟著放下筷子,麵色沉了下來,“我那時年幼,具體的情況也不知道,都是後來聽母親身邊的婆子說的。”


    “六娘,她並不是在府裏出生的,那年我父親去臨縣打理家族生意,回來時便多了溫姨娘和六娘,母親倒也沒多說什麽,立馬便將她們安置到了府裏,可溫姨娘說也奇怪,多番地請求搬去別院居住,最後盡然還鬧到了祖母麵前。”


    七娘越聽越是疑惑,“那時六姐可是如今日這般?”


    “沒有,聽說那會子六妹長得很是乖巧,白白胖胖的,特別是那雙眼珠子,大大亮亮的,倒是和七妹長得很像了。”四娘神色一轉,“不過那會子六妹尚在繈褓,想來是看不出什麽異常的。”


    “祖母隻得肯了,溫姨娘便和六妹立馬搬去了別院,可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六妹被摔傷的事。”


    “摔傷?”七娘蹙眉,好好的怎麽出這種事。


    “聽說還是溫姨娘身邊的一個叫子絹的丫鬟。說是因為嫉妒姨娘得了我父親的看重,所以硬生生地將六妹摔下了數米高的台階。”


    “啊?”七娘忍不住尖叫出聲,她趕緊掩了嘴追問道:“怎麽一個小小的丫鬟盡然會如此大膽,更何況她又有何資格來妒忌一個姨娘?”


    四娘卻是停了下來。她望向七娘的眼裏閃過遲疑。


    “四姐?”七娘坐立不安,莫非此事還與她有關不成?


    “妹妹不知,溫姨娘此前乃是三嬸嬸的陪嫁丫鬟。”


    七娘神色一頓,“我母親的陪嫁丫頭?”


    這件事倒是越發複雜,好好的三房夫人貼身丫頭怎麽成了二房的姨娘?


    難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溫姨娘與那位摔傷六妹的子絹丫頭,以前都是三嬸嬸的陪嫁,聽後來的婆子說她們倆一直是情同姐妹的。”四娘抿了口香茶方才接著說道:“那段時日三叔和三嬸都不在府裏,留下來的丫頭們便是心眼也大了起來,竟然…….竟然把我父親灌醉,然後…….”


    四娘說到這,麵色通紅,羞怒難堪。


    七娘聽了也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父親看在三嬸的麵子上,便立了溫氏為姨娘。卻不想原來出主意花心思的是這子絹丫頭,後來被溫氏給半路搶了過去。於是,她自請跟了溫姨娘後便是一直懷恨在心,最終造就了今日這般的六妹妹。”


    四娘說道此,不由得歎氣,“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卻不想要六妹來承擔。”


    七娘也是麵色沉沉,她想起了六娘傻乎乎的笑容,嘴角殘留的口水,以及口齒不清的言語。


    “六姐這輩子算是被毀了。”


    “誰說不是。到四歲才會下地走路,如今吃飯都還是要一口一口地喂食,冬來不知道寒涼,夏來不知道炎熱。倒是和這些個貓耳狗兒沒甚區別。”四娘言語裏帶著怨氣。


    為著這事,母親與父親間便多了一層隔閡,這麽多年來,他們夫妻間也不知道要無故多生出許多的嫌隙,若說四娘她不恨溫姨娘,那是不可能的。


    夜裏回了暖閣。七娘又將此事仔仔細細問了塵素婆婆,倒是和四娘說的相差無幾,隻是關於溫氏為何突然成了二房姨娘,塵素卻是什麽都不知道。


    “那會子老奴正帶著娘子隱居在霽州山野,府裏這些事隻怕是夫人也都是不知道的。”塵素垂下了眼瞼,麵上的神色少了往日慣有的沉穩。


    七娘心有疑惑,又莫名地想起了今日溫姨娘的反複打量,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明日,我還是去瞧瞧吧!”畢竟是自己的姐姐,溫氏又是母親的丫鬟,盡管鬧成了這樣,可是她還是於心不忍的。


    塵素聽了,心頭一顫,眼神裏多了幾分慌亂,“娘子還是別去了吧,今日鬧了這麽一出,萬一您被六娘子不小心給傷著了,可怎麽好?”


    七娘聽得蹙眉,“想來不會的,婆婆太多心了。”


    塵素急了,“娘子不愛惜自己,也得讓老夫人知曉,如今老夫人對您格外的愛重,而六娘子在府裏頭本就不得看重,若是萬一再傷了您,惹怒了老夫人,隻怕六娘子連這將軍府都住不下去了!”


    塵素心內忐忑,稍稍抬頭眼不眨地瞧著七娘。


    也是,今日聽四姐的口氣,六姐在府裏向來不得看重,不僅僅是她的癡傻,更是她的出身以及溫氏當初的算計,自己還是不要再去添亂了吧。


    明日要給王家媳婦換轉胎位,給祖母針灸藥浴,大伯父那邊已經幾日沒去診脈了,隻怕也得去瞧瞧,幸好近日二伯母忙,沒有再追著問她要瘦身美容的方子,要不然她當真得頭疼。


    “明日就勞煩婆婆,拿些精致鬆軟的點心,再挑些好的發飾簪子給六姐送去吧!”


    癡傻之人容易嗆咳,吃食鬆軟相對會好些,她們畢竟是姐妹一場,七娘輕歎出聲。


    “是。”塵素婆婆領命退下了。


    後來,七娘讓半香陪著她說了好半響的閑話,方才累極了睡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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