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三刻,將軍府長房院內氣氛緊張!偌大個院子裏未見半個丫鬟婆子,隻留滿樹芬芳獨占枝頭。


    “愚蠢!”


    大老爺蘇策一腳踢翻了伏地不起的大郎!


    “哎呦!求……求父親原諒!”大郎蘇固立馬挺直腰板跪好。


    “老爺,您就是再生氣,也得注意自己身子不是?”陳氏心疼地看了大兒子一眼,忙端起溫好的茶湯遞送過去。


    “父親,大哥做事一向認真周密,此次事發突然不說,定是那女子乖張狡猾,乘機逃脫了!”蘇三娘一聽說昨夜鴻雁客棧大火僅僅死了個店家小二,便丟下一群丫頭婆子,獨自一人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一進門便瞧見了剛才那幕。


    蘇三娘提起裙角坐於左下手,掃了對側一眼便滿是不悅,怎麽五娘竟是早來了!


    “這麽三個大活人,好好地怎麽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定是藏了起來,興許大郎再暗中多派些人手就能夠找著了。”陳氏看著老爺接過茶盞稍稍抿了一口,暗暗鬆了口氣,趕忙安慰道。


    自從莫名其妙地冒出那麽個女子來,她這長房就沒過過一個安生日子,今天是這個鬧明天又是那個說的,更可氣的還有二房巴巴地派人跑過去探望那女子,若不是她早做了安排,還不知道會鬧出個什麽事來。


    昨夜,好不容易把那女子及仆婦三人趕出了將軍府,想著再連夜在外邊無聲無息的了結了她們,這以後日子又可以安心舒坦著過,卻不知偏生讓那起子鄉野婦人給乘機跑了,現如今可好,那大火沒燒著她們一根汗毛,卻不明不白死了個店小二,好端端地又把官府給引來了,更可氣的是那女子三人竟然人間蒸發了似的,暗中搜尋了整整一夜都沒個音訊,真是奇了怪了!


    莫不是二房那邊……?


    陳氏眼睛一亮,想了想趕忙說道:“老爺不知,數日前弟妹尤氏,曾派貼身丫頭前去西楓苑探望,被我給半路攔截了下來。”


    “還有這事?”蘇大老爺放下茶盞,蹙眉詢問。


    “是的,為防萬一,那個丫頭我當即捏出了府。”陳氏補充道。


    蘇策擄了擄唇邊的八字胡,緊蹙著眉沉思著。


    “父親,定是二叔他們暗中與那女子勾結,才讓我行事失敗的!”蘇大郎聽到這裏,氣急敗壞地大叫。


    將軍府裏頭長房與二房不和已經是由來已久,大家夥也是心知肚明。若說二房沒存個勾結外來女子暗中謀奪家產的心思,那是三歲小孩都不信的,可自從這外來女子入府到出府,大老爺他都是加派了人手,明裏暗裏的監視,二房那邊也是安插了不少眼線,這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不太可能!更何況,他昨夜特地給二房下了十足的西域情香,一夜的極盡顛龍倒鳳之歡,估摸著這會子怕是還沒起吶,又怎麽能暗地裏插足?


    “胡鬧,為父早有安排,又豈是你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二叔所能幹擾的?”大老爺對著一味心急地大郎唬道。


    這下子,不僅僅是堂下跪著的大郎安靜老實了,連坐於一旁的陳氏也是細細想了起來。


    蘇五娘漫不經心地品了口香茶,心內哂笑,父親連當今縣太爺都防備著了,又怎麽會漏算了二叔他們?太太與大哥想得未免也太淺了些。


    “父親,小女倒是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五娘琢磨著時機合適,便起身恭敬詢問。


    “妹妹有什麽神機妙算快說!”老爺蘇策尚未開口,下麵仍然跪著的大郎倒是上搶著說道。


    頓時,在場的人臉色均是一沉,三娘就更甚了。


    大哥對這庶出的妹妹未免也太殷勤了些,竟是比她這個親妹子都要好上許多,再回想起上次拉袖口的事,她頓時臉色蒼白,莫不是他們之間有了什麽……?


    “女兒認為,當前最重要的隻有兩件事,其一:找到那女子,其二:遮掩昨夜縱火之事,以免惹禍上身。”五娘看了看蘇策,接著說道:“不過,女兒並不主張增派人手繼續收尋,現如今正是官府查案的關鍵時期,應該自保為上。”


    這話一出,陳氏便是第一個黑了臉,一個小小庶出之女,胡言亂語不說,還公然反對她這個太太的建議,當真是沒個規矩了!


    不待她質問,三娘便哂笑出聲,“妹妹這話倒是好笑,這一會子說首要任務就是找著人,一會子又說不可加派人手,還說自保為上,豈不是前後矛盾?”


    此刻,大堂內疑惑者有之,鄙視嘲笑者有之,憤恨生氣者有之,卻是都關注著亭亭玉立的蘇家五娘。


    “姐姐說的是。”


    蘇五娘嫣然一笑,就是要你們這樣子豐富多彩的表情,隻有這樣,方可凸顯她的聰慧機靈,方可讓她與母親在這偌大的將軍府裏有一立足之地。


    “不知父親是否聽說,春滿樓頭牌昨夜自盡又被一神秘娘子恰巧救下的奇事呢?”她稍稍咬重了那“恰巧”二字,便看到蘇大老爺先是若有所思,接著恍然大悟,再然後滿是欣喜慈愛的目光。


    “為父近來忙碌,倒是有段時日未去瞧瞧婉姨娘了,近日春來日暖,你便陪婉姨娘去自家店裏多裁剪幾身春衫吧。”


    婉姨娘正是五娘的生母。


    這下,一旁精心打扮過的陳氏連坐都快坐不住了,沒想到那個狐狸精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倒是讓人省心,卻不想有這麽個小狐狸出來擾人,當真是可恨!


    蘇三娘也是狠狠地暗罵一聲“狐媚!”


    五娘卻是歡喜地應了聲“是”,要知道,長房有三房姬妾,她生母婉姨娘雖是貌美卻最不會爭寵邀功,早些年憑著過人姿色倒也是有過那麽些恩寵,可如今人老色衰卻是大不如前,隻能是她這做女兒的費心周全了。


    其實,裁剪衣衫原本也不是什麽特別之事,向來她們內院子裏的衣衫首飾,都是由專門的管事婆子,安排人來按著位分尊卑定製定做的,現又是在自家的禦錦坊裏,可是父親親口賞賜的,鋪子裏那些個時新料子樣式定可以讓她們撿著最好的挑,到時候姨娘定會高興。想到這裏,五娘心裏頭美滋滋的。


    “大郎,你午後便著人去問問春滿樓的**,看看情況是否屬實,為父先去趟縣衙。”蘇策囑咐道。


    他正準備著起身出府,卻不想二房貪歡晚起的兩位恰巧匆匆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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