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事情,而且沒有多少當事人……”彌昂回到客棧後就一直陷入思索之中,如果隻是想單純找到一個在努恩居住十年以上的人,那很容易而且他們或多或少都會知道些什麽,但想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就難的多了,至於努恩的法院和獵巫人等組織或許知道許多,但想來是不會隨便和外人分享的。


    “關於這點,我想我們能幫上忙。”坐在對麵的奧蘭多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說道。


    “嗯,說說看,別賣關子。”彌昂好奇道。


    “讓維姬來告訴你吧,我們白天花了不少時間在這件事上。”奧蘭多向一旁正在給夏洛蒂梳頭的維姬說道。


    “嗯,是關於出版社裏的檔案,十年前的時候出版社和報販這種職業還不是很流行,主要是抄寫員們將一些當時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書記員行會和一些作為出版社前的地方保存了那些檔案和抄本,我們去找了那些案卷的抄本,還有早期的報紙,雖然這些東西很難弄到但我們還是得手了,稍微破費一點而已。”維姬攤了攤手。


    “那不算問題,你們收集來卷宗給我看看。”彌昂說道。


    “都在這。”奧蘭多附身從桌下搬出了至少半公尺厚的紙摞,壓在桌子上的時候桌腿的關節都吱呀一聲,“稍微多了點,你慢慢看,我去幫大家泡咖啡。”


    當奧拉的準備溜出門的時候,彌昂已經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拖回來和自己一起看這些東西,並告訴了他自己在白天遇見的事情和想知道的重點,主要針對的是失蹤事件與特殊的謀殺,當然混沌教派有關的事情也不能放過,盡管獵巫人可能早就清理過一遍,其中或許沒留下多少直接的事件。


    “嗯,夏洛蒂,你被什麽蟲子咬了嗎?”維姬把夏洛蒂的頭發拉上到一邊,右側的脖頸邊有一小塊紅腫的痕跡。


    “不會吧,我沒覺得痛。”夏洛蒂摸了摸脖子,“好了好了,梳完了換我來幫你。”


    彌昂與奧蘭多埋頭在成堆的書卷中,而且都是瑞克斯佩爾語,雖然他們對帝國的文字都不陌生,但泡在這些文字裏半天後也覺得頭痛,因為這裏無用的信息太多了。


    “差不多應該是在這個時間的。”彌昂拿起一份新的紙卷,上麵標注的時間是帝國曆十年前的六月,接著快速翻看,而在這裏他終於發現了一些端倪。


    這裏有此前莎莉婭修女提到過的當時針對莎莉婭教會的襲擊案件,彌昂從頭到尾查看了整份卷宗,並且從其他的報紙中翻找出同樣時間段地進行對照,那些案件主要都集中在努恩沿河的河港以及努恩南岸的城區,並且幾乎沒有發生在神殿內,都是外出的莎莉婭修女與醫療牧師們,其中有一起修女幸存的事件,彌昂猜測或許就是那位死去的莎莉婭修女。


    這段案件被定性為了混沌邪教的陰謀,不過彌昂沒有發現更多,顯然獵巫人們的工作處理得不錯。


    “也許這段可以幫到你。”奧蘭多忽然也舉起一份報紙,指向其中一段,上麵的新聞是一所孤兒院發生了火災的事件,裏麵指出這是一家由貴族出資開辦的孤兒院,偶爾有一些莎莉婭修女在那裏義務照顧被拋棄的孩子們。不過此前關於那個混沌教派的事情你知道嗎,行樂者協會有時會資助孤兒院和收容所,允許部分機構以任何殘忍方式虐待兒童窮人,而不必擔心被發現。”


    “幹得好,我讀的那些案件裏不少人被提及到在孤兒院的工作,我猜這裏麵會有關係的。”彌昂接過那份報紙,“雪鬆小屋兒童福利院,這名字還真難念,它收養孤兒和那些患有特殊疾病的孩子,你覺得它現在還存在嗎?”


    “不好說,不過我想莎莉婭教會應該會有相關的記錄,而且至少知道它在努恩的南岸,當地的人們應該也會有記得的,打算去拜訪一下嗎?”


    “當然,反正我猜現在就算我們不想惹麻煩,麻煩也遲早會找上門來。”彌昂點了點頭,“雖然我感覺昨晚真正受到襲擊的是那個混沌教派,但我也不覺得那位死亡歡影是多友善的存在。”


    新一天下起了暴雨,彌昂他們不得不在黃昏暴雨結束的時候再出行,但濃密的灰黑色雲層堆積在天上,給整日帶上了一絲不安的基礎色彩,雖然在夏日這讓氣溫涼爽了許多,無法散開的水汽卻讓整座城中的呼吸都顯得壓抑了些許。


    彌昂與奧蘭多通過了寬闊的努恩大橋,這座橋梁橋是舊世界的奇跡工程之一,它的中間部分在矮人的幫助下建造了特殊的運轉結構,可以依靠蒸汽機來拉升橋麵讓更大的船隻從這裏通過,它是帝國最長最寬闊的橋梁,同時腿稅,即按照通過者與通行牲畜的腿的數量來收費的一項過橋稅,適用於任何過橋的行人。


    在經過努恩大橋的時候,彌昂兩人停在橋中看向東側,在瑞克河的河麵中央升起了一座黑色和紅色的組成的高塔,仿佛指向天空的手指,它被稱為“鐵塔”,它修建完成於數年前,這是努恩是對帝國獵巫人們辛勤工作的支持,這接近七十五英尺的塔是一座大型的監獄,每一扇窗戶上都有鐵欄,因為河麵的水汽已經開始生鏽了,那些鏽跡從窗口向下的牆麵上流下滲入,仿佛血跡一般。


    通過努恩大橋後,他們來到了努恩南岸的福勒施塔特大區,如果說棚戶區是惡劣的地帶,那麽福勒施塔特就是徹頭徹尾的糟糕,因為在努恩新城區的擴建當中,康斯坦丁伯爵下令讓所有產生廢水與大量難聞煙霧的產業都要搬到河對岸,這花了大約兩年的時間,但幾乎絕大部分的染坊、屠宰場、製革廠等生產基地都被強行搬遷到了這裏。


    這樣做的結果是一群資金匱乏、裝備簡陋的人很難重新開始,因此這裏的生活條件非常糟糕,那些高聳的煙囪上空籠罩著棕色的霧霾,空氣裏飄著血腥、死亡和染料的刺鼻氣味,這裏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而且警衛也從不在這片區域巡邏,因此一些犯罪家族也在此生根經營他們的業務。


    但一所較大的莎莉婭孤兒院確實位於這片區域,也許是因為這裏的地租便宜,教會的神殿或許可以免稅,但孤兒院顯然不行,因此彌昂他們很快就問到了這所孤兒院的所在,並一路前往,而抵達後他們知道那裏並不是他們要找的雪鬆小屋兒童福利院,而是另一所更加正式並有著莎莉婭神殿的孤兒院。


    這裏的莎莉婭修女接待了他們並解答了彌昂他們的問題,在留下一些捐款後,他們離開前往了詢問到的真正目的地。


    “你們不會喜歡那裏的,現在那裏有的隻是詛咒和汙穢,字麵意義上也是如此。”盡管莎莉婭修女這樣告訴他們。


    而在到達那裏後,彌昂他們算是明白了莎莉婭修女所說的含義。


    在福勒施塔特大區,由於許多製造產業搬遷到了這裏,而那些工廠的生產往往需要大量的用水並排放廢水,因此在這個城區中有許多人工修建的渠道,甚至足夠小船在其中通行,而那些下水管道都被連在這裏,染料坊五顏六色的廢水,屠宰場的清洗血水,還有更多其他的廢水都充斥在其中並最後排向瑞克河。


    奧蘭多不喜歡它們,彌昂也是,而沿著其中一條彌昂他們找到了那所廢棄的雪鬆小屋兒童福利院,還有讓它一小片區域陷入的大汙水坑。


    汙水坑是個神奇的玩意,在努恩這樣的大城市裏,管道的泄露與繁重的建築結構才會促使它們的形成,而努恩或許隻有一個這樣的汙水坑,並且就在此處地基下,地陷與破裂的下水管道結構讓它積蓄在這裏。


    多年前這裏是一所重要的孤兒院,直到十年前的火災後,人們決定重新修建這裏時,不尋常的暴雨與河水的倒灌讓汙水幾乎淹沒了這裏,而當災難發生後的幾日,這裏地下隱藏的真相隨汙水一起浮出了水麵。


    這裏的許多孩子飽受淩虐,無依無靠,現在衣不遮體地在肮髒的屋子裏等待腐爛與饑餓將他們帶走,終於這裏被拋棄了,人們說是那些被遺棄孩子的怨念造就了那場災難,而現在這裏已經被那些孩子們沒有安葬的冤魂所占據。


    彌昂幾乎就要相信這些說法了,因為麵前的建築著實是腐朽不堪,磚石的地基還尚算堅固,頂層的半木製結構幾乎都被風雨腐蝕殆盡,一些倔強的植物生長在腐爛木頭的爛泥之中,汙水坑的臭氣在房屋內飄蕩著,難怪連流浪漢都不願意躲在這裏,奧蘭多甚至覺得那個汙水坑裏肯定有什麽突變的食人怪物。


    “回去後我得用掉一整塊羊奶皂,和當初家裏發生的事後一樣多。”奧蘭多忍不住道。


    “那就注意腳下,可別掉下去了。”彌昂抬頭看了眼原本大門上的木牌,現在除了兩根杆子外基本已經掉光了。


    “那我們最好點個火。”奧蘭多看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


    彌昂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提燈,點燃後他們帶著走近了這間幾乎媲美鬼屋的廢棄房屋,至少彌昂現在確定這裏沒有惡靈之類的,隻有潰爛地板上的藻類和菌類,奇怪的是這裏居然沒有什麽飛蟲,破碎的隻有指長的窗簾殘片在風灌入的時候飄蕩著。


    踩了踩前麵的木板,比想象中結實一些,接著兩人繼續往前來到拐角的一處房間內,這裏的牆麵上直接破開一個大洞,外麵是滿是雜草的荒地,零星的石碑壓在那裏。


    “我就說這裏什麽都沒有。”奧蘭多拉開一個滿是洞的木製衣櫃,咵啦一聲半截木板都掉了下來,露出石灰掉光的磚石。


    彌昂伸手抓住了地上的木板,用力一拽扯斷,底下是一處樓梯,這是這裏的地下室,不過已經被水淹沒了,就算有什麽也不可能冒著這些汙水搜索。


    屋外的草地間傳來了些許沙沙聲,不是風吹動的聲音,而是有什麽東西經過時的動靜,彌昂與奧蘭多本能地抬頭看去,他們手上油燈的光照距離不是很長,隻能照亮這間破洞的房間內。


    “不是老鼠之類。”奧蘭多自然清楚什麽體型的動物會造成多大動靜。


    “你從窗戶那堵住。”彌昂掃視了一眼,外麵變為荒地的花園一側是圍牆,一側是汙水坑與水渠,隻有一邊通往大門和另一側房屋的門,這個距離他們兩人足夠堵住。


    “好。”奧蘭多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彌昂走到外麵的水渠邊,齊腰高的雜草很礙事。


    過了片刻,房屋對麵奧蘭多守住的地方傳來一聲短暫的驚叫,接著是邁過雜草時沉重的腳步聲。


    “看看我抓到了什麽。”奧蘭多的聲音傳來。


    彌昂把提燈舉高了點,奧蘭多正提貓似地一手拿著提燈一手把一個女孩攔腰夾在手間拎過來。


    “維姬,你在這裏做什麽?”彌昂皺了皺眉問道。


    “先把我放下來。”維姬有些怯怯地舉起手。


    “我這是在幫你,姑娘,這堆雜草可不適合你走,就算穿了長褲也一樣。”奧蘭多說著往破舊的樓屋內走去,踏上平地後把她放了下來。


    “你是怎麽跟過來的?”彌昂的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


    “我不是跟著你們過來的,是夏洛蒂。”維姬拍了拍身上的土灰,來到這裏她走了不少的路。


    “她怎麽了?”


    “到傍晚的時候不見人了,前天晚上我就有感覺了,隻不過模模糊糊以為她去喝水,但今天發現不太對勁後就偷偷跟了上去。”維姬有些頭痛般撫著額說道。


    “還有這回事?”奧蘭多與彌昂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發現過這個。


    “接著呢?”彌昂追問道。


    “我看到她上了一輛馬車,本來想跟上去但追不上,繞了兩圈後本來想去等你們回來,但在橋邊看到了她,就一路追著過來了,我看到她進來了,但之後就沒看到人,進來後才碰上你們。”維姬把經過說了一遍。


    “這不可能呀。”奧蘭多皺眉,“從你說的時間上看我們沒差太遠,但如果她從正門來到這裏我們不可能沒察覺到。”


    “我沒說謊,而且……”維姬忽然打了個寒顫般抱緊手臂。


    “別害怕,還有些什麽?”彌昂勸慰道。


    “我感覺,我可能記得這裏,我曾經在這裏住過。”維姬的臉色有些發白,汗水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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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記起來了?”彌昂心中的疑慮大增,如果維姬曾經是這裏的一員,那麽她被引來這裏絕對可疑。


    “沒有多少,隻是對這裏有些印象。”維姬搖了搖頭,她已經努力回憶了。


    “沒關係,一會再看看,也許你還能想起來些什麽。”奧蘭多在一旁說道。


    “這不是眼下最要緊的。”彌昂沉聲道。


    “怎麽了?”


    “別忘了她是被引來這裏的,而我們此前可能被許多家夥盯上過,我一點也不相信她是被無意帶到這裏的,絕對還有別的家夥來了,也許是故意帶她來這裏,而且另有目的。”現在這裏雖然看起來空無一人,但彌昂卻異常警惕起來。


    “接下來準備怎麽做?”奧蘭多也立刻明白了當前的狀況。


    “離開這裏回街道上,你看住她,有情況立刻離開,我上去再看看,這裏肯定有問題,不能放過。”彌昂知道自己的做法或許有點冒險。


    “好吧,你小心。”奧蘭多牽過維姬向外走去。


    彌昂轉身在底下繞了一圈後來到樓上,如果不是幻覺或者鬼魂把維姬引來,那麽肯定有別人知道他們的行蹤,他也不顧及行動的動靜了。


    舊樓梯有部分磚石結構,還能維持得住,二樓相比被水淹沒過的一樓稍好一點,地板還沒被腐蝕穿,不過火災在這裏留下了深刻的痕跡,磚石與殘留的屋頂上到處都是熏黑的煙霧,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塊沒有被動物和風蝕殆盡的碎骨,木製構架的加劇大多被燒了個精光,熏黑的牆麵上偶爾露出一點曾經孩子們塗鴉時剩下的痕跡。


    彌昂直接推開殘留的木板牆打通路徑,快速地跨過所有的房間,原本上層應該還有木製的樓閣,但顯然都在火災中被焚燒殆盡,餘留的多是些許石製品與金屬架,而在一個木櫃的殘骸中,彌昂看到了一個碎成幾塊的石雕,雖然有熏黑和缺失,但彌昂在重擺後依然看得出那是一條蛇纏繞著玫瑰的石雕。


    取出收在身上的銅鏢,上麵所鑄刻的是幾乎同樣構型的,蛇與玫瑰的紋路。


    果然會有發現。這個標準可能是當時這座孤兒院真正控製者的標誌,可能是混沌教派或者別的什麽,而顯然這枚銅鏢有相似的紋路,顯然與之有很深的聯係。


    彌昂起身準備離開,忽地破風聲從背後傳來,彌昂回身探手握去,一枚回旋鏢飛旋在他身側,被他右手抓住在半空,捏成幾段碎片。


    “放開她!”奧蘭多驚怒的咆哮此時從外麵傳來。


    彌昂循聲看向樓外,街道上奧蘭多手中的提燈墜地,蔓延的火光間隱約兩個人影從兩側包夾在他前後。


    甩開提燈,退後幾步然後徑直全速衝出,從破裂的牆麵之間躍出後在下落中抓住外麵的圍牆,接著翻過直落在他們之間,前後兩人一人是彌昂此前見過的,那個身著風衣臉上裹著繃帶的人,而另一個則穿著暗紅色的披風,戴著兜帽站在更遠的陰影中。


    “你受傷了。”彌昂看到奧蘭多左手手腕的甲隙間向外流血,而他右手上則握著沾血的帶刃飛鏢。


    “不要緊,別讓他們跑了。”奧蘭多沉聲說道。


    彌昂看向那個臉上裹著繃帶的人,維姬被她扣在身前,一手攔住脖子肩膀,另一隻手上夾著兩柄相同造型的帶刃飛鏢抵在維姬的脖頸前,維姬臉色蒼白,呼吸也小心翼翼。


    “放了那孩子。”彌昂看向她,語氣平靜不可動搖。


    “放了她?其實我本來也沒打算要傷害她。”繃帶下的聲音傳來,有些變形但又有些熟悉。


    “你究竟是什麽人?”晚風吹來,細雨開始從空中緩緩飄下。


    “我還以為你會更快猜出來呢,騎士,畢竟你比想象的更聰明些。”她緩緩收起刀刃刺向臉上的繃帶,隨著繃帶逐漸割裂,金色的發絲從衝飄出,而當切裂的繃帶落地時,她的臉也完全顯現在火光下。


    “夏洛蒂……”被她挾持的維姬咬著牙說道,那張臉她沒看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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