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聲響起,奧蘭多伸長了脖子,看到一隊騎士騎馬上山進入營地,他們剛剛結束了森林附近的巡邏,騎士們騎著馬穿過營地,驕傲地展示著他們獵殺的可怕戰利品,人們歡呼雀躍,奧蘭多注意到,他們是拉佩克的騎士。


    至少有人成功殺了它們,奧蘭多想。


    憤怒又疲憊的卡拉德盲目地穿過巴斯托涅騎士用作巡邏基地的營地,這是一個很好的防禦陣地,因為帳篷都建在西邊一座有著教堂的平頂小山上,周圍幾英裏的地方都很空曠,一小片蔥鬱的樹林緊貼著山腳下,那裏有一股從山體內流出的天然泉水。


    聽到號角聲,他轉身看見騎士們凱旋,他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


    從森林開始不自然地蔓延的那一刻起,一切都開始改變了,仿佛森林生物對騎士的伏擊預示著屠殺的開始,成千上萬的墮落的野獸從森林的深處裏衝出來,帶著仇恨和野蠻向蒙特福特撲來。


    當夜幕降臨山丘和田野時,數百個分散的獸群出現在各處,他們襲擊未受保護的村莊、城鎮和孤立的城堡,他們搗毀了茅屋,撕毀了客棧和宅第的牆壁,他們懷著毀滅的狂怒,在黑夜裏橫衝直撞,屠殺和撕毀他們所遇到的文明遺跡,風車被推倒,莊稼被踐踏在地上,牛羊被屠殺,一捆捆幹草和房屋被付之一炬。


    嚇壞了的農民們封鎖了門窗,但這樣微弱的防禦對於他們的可恨的凶手毫無用處,這些野獸以令人難以理解的暴力衝入房舍,農民試圖用幹草叉和鋤頭自衛,但他們還是在兒女和妻子麵前被砍倒和宰殺,嬰兒被無情地撞死在牆上,老人和殘廢者在死亡的狂歡中被撕裂,那些沒有被屠殺的,會在尖叫踢打中被拖回森林,麵對被殺死之前的可怕的命運。


    聽到四麵八方傳來的喇叭與號角聲,看到四麵的村莊都在燃燒著火焰,公爵命令他的騎士和他們的士兵們到外麵的黑夜裏去,許多騎士隊伍前往被圍困村莊的途中遭到了伏擊,數百人被殺,一個流血的絕望之夜隨之而來。


    野獸們表現出一種低微的狡猾,避開了蒙特福特的主力,隻攻擊那些脆弱的敵人,當他們在公爵集結的軍隊麵前逃竄時,他們也從四麵八方瞄準了孤立的騎士隊伍。


    除了屍體,什麽也沒有留下,這是他們突如其來暴力的證明。


    盡管很不情願,但蒙特福特公爵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他隻能讓騎士們分開隊伍前往各處,同時命令各隊的騎士不能分開太遠,在遭到圍攻的時候可以迅速得到支援。


    奧蘭多更隨著卡達斯男爵和其他的騎士們前往更南方的區域,在離開前他還有些不死心地想進入森林深處,但很快就被野獸人們趕了出來。


    這個營地遠沒有在北方的蒙特福特公爵主持的營地大,隻有不到三百頂帳篷,他很快離開營地的圍欄,站在山頂的邊緣,凝視著下麵的樹林與泉水,那裏隱藏著令人敬畏的聖杯教堂,在巴托尼亞有無數這樣的聖地,每一個都是朝聖之地和神聖的意義。


    當他下山進入樹林時,奧蘭多感到他的困擾和憤怒平息了,空氣還是那麽涼爽新鮮,他的手伸過覆蓋著大地的柔軟的蕨類植物的葉子,樹木稀疏而稀疏,遠不同於那那長滿樹木、壓迫人的深山森林,奧蘭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蕨類植物叢中蜿蜒前行,柔和的陽光在灌木叢中灑下斑駁的斑點。


    埋葬騎士遺體的陵墓小而簡陋,是用原始的白色大理石建造的,上麵長滿了蕨類植物。它的側麵是拱形的,敞開著,藤蔓已經開始占據這個小建築。


    走在陵墓另一邊的台階上,奧蘭多看到一個白色的女人站在一個小池塘的另一邊看著他,他的呼吸哽在喉嚨裏,他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不是幻象,而是一尊雕像,用和陵墓一樣幹淨的大理石雕刻而成,陽光照在石頭上,造成了幽靈般的光影斑紋。


    他走到水裏,跪在滿是鳶尾的池塘前,凝視著湖上的女士那張質樸的臉,雕像的細節生動的令人歎為觀止,這位女士身材高挑、修長,舉止優雅,兩臂舉在胸前,好像要上前擁抱似的,她的長袍仿佛是在微風中飄動般精致,好像真正的絲綢,而不是堅硬、冰冷的石頭。她的長袍上掛著一個鑲著寶石的聖杯,上麵係著一串珍珠和纏繞著的藤蔓,她那波浪的長發上布滿了嬌嫩的花朵和葉子。


    當奧蘭多注視著她的時候,他感到眼淚在臉頰裏打轉,她的顴骨雕刻精美,嘴唇像天鵝絨一樣柔軟,這位女士帶著無限的同情凝視著他,從雕像中流露出來的憐愛幾乎是可以觸摸到的。


    “保佑我們吧,也保佑我的朋友吧,女士。”奧蘭多垂下眼睛,池塘裏帶著細碎銀鱗的遊魚在水麵下來回遊動,從沉澱在水底的樹葉中穿過。


    女神的倒影在池塘上像一個神聖的幽靈一樣閃閃發光,奧蘭多閉上眼睛祈禱,感到一種巨大的平靜與靜謐籠罩著他。


    當他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改變了方向,不再使雕像發光。他感到心情平靜清爽了許多,他站起來做了最後一次祈禱,然後爬上矮山的草坡回到營地。


    當他看到朱莉亞的時候,他感到有些羞愧,因為在幾個小時前他和她的姐姐的爭吵,因為他再次冒險穿過森林深處的行為,他不得不承認瑪格麗塔是對的,這樣很不負責任。


    “感覺好點了嗎?”朱莉亞問道。


    奧蘭多點點頭:“我得向你的姐姐道歉,她說的是對的。”


    “她知道你會這麽說的,不過現在先別去打擾她。”


    而在營地中央最精致的帳篷內,瑪格麗塔從祈禱中起身,將儀式用的禱告石收起。


    “那麽,我明白了,女士。”她輕聲說道,撥開簾幕走出帳篷。


    迎頭看到奧蘭多站在那裏撓了撓頭,還有朱莉亞站在一邊。


    “對不起,是我太不負責任了。”奧蘭多立刻鞠躬道歉。


    “我理解你的衝動,不過我早就說過了,不是時候,你能保證接下來不再做類似的事情嗎?”瑪格麗塔還是有些生氣。


    奧蘭多立刻以那位女士的名義承諾。


    “很好,跟我去見男爵,我們得準備出發了。”瑪格麗塔點點頭,向男爵的帳篷走去。


    “什麽事這麽急?”


    “大事。”


    男爵很快就被瑪格麗塔說服了,沒有哪個騎士會質疑女士的少女們的話語,特別是當她還帶著女士的命令時,卡達斯男爵很快挑選出一支三十名騎士和二十位侍從組成的隊伍,他們踏上山路和還沒有被完全侵蝕的森林間。


    騎士們翻過山脊,穿過一條河流和茂密的森林,這條路有些偏離蒙特福特中人類聚集的東方,那裏的山脈更加荒蕪,人類的村落和城堡也很少見,但騎士們對少女指向的路途毫無怨言,他們在荒野,山麓與森林間穿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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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行軍會不會有些冒險了?”在第三天的晚上,奧蘭多開口問向瑪格麗塔,雖然她似乎還對他有點生氣,不怎麽理睬他,但她這些天似乎有些焦慮。


    瑪格麗塔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眯起眼睛——她感覺到一些東西,她的目光飄向天空,尋找著,有什麽東西正在注視著他們,她能感覺到它的憤怒,更加黑暗的渴望。


    最後,她的目光集中在一隻在他們頭頂低低盤旋的黑鳥上。


    奧蘭多茫然地看著瑪格麗塔,然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他看見那隻吃腐肉的鳥在頭頂盤旋。


    “這是什麽?”他看到少女精致的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問道。


    “腐化正在向這裏蔓延。”她喘著氣說,她的聲音古怪而遙遠。


    奧蘭多困惑地皺起了眉頭:“這隻鳥嗎?”他慢吞吞地問,沒有理解。


    “必須阻止它!”她更加急切地說,她的聲音很緊張,其中的某種東西使奧蘭多突然也感到些恐懼。


    他轉過身來,衝著附近的侍從大喊:“射落鳥的人能得到一個銀烏鴉!”


    農民侍從們茫然地盯著他看了一秒鍾,然後他們爭先恐後地拿起了弓箭。


    “發生了什麽?”卡達斯男爵問飛快地看了一眼瑪格麗塔。


    “我不知道。”奧蘭多說著,而朱莉亞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那隻食腐鳥。


    第一支箭劃破天空,沒有射中目標,那隻鳥仍在空中轉圈,全然不知它的威脅,一個農夫的箭射中了烏鴉的尾巴,黑色的羽毛落下,但它沒有掉下來,最後,一箭射中了那家夥的軀幹,它像石頭一樣直墜到地上。


    射中的農民開心地嚷著奔向它落下下的地方,瑪格麗塔緊隨其後,匆匆穿過原野,那人勝利的喊聲突然停止了,他站在那隻垂死的鳥麵前,愣住了。


    箭頭穿過了被刺穿在箭柄上那隻鳥好像還沒有死,徒勞地扇動著翅膀,試圖恢複自己的狀態,它的叫聲很刺耳。


    但令人驚恐的是這隻鳥已經腐爛了,破碎的胸腔邊能看到爛在一起的內髒,肥腫的蛆蟲爬進爬出,它的頭歪向一邊,眼球掉了出來,眼球周圍的肉起了泡,那隻令人厭惡的眼球在神經掛著下緩緩旋轉著,仿佛依次注視著周圍的每一個身影。


    “殺死它。”卡達斯男爵命令道,“現在!”


    侍從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用腳重重地踩在垂死的烏鴉身上,打斷了它的叫聲,細碎的骨頭在他腳下嘎吱作響,在地上留下血汙。


    奧蘭多將一個雕著烏鴉的銀幣扔給農民侍從,那個人看到銀幣上的烏鴉雕刻,聯想到剛剛那幕,有些不寒而栗。


    “這到底是什麽?”奧蘭多說。


    “野獸之眼。”瑪格麗塔說道,“它之前就一直在這裏。”


    “什麽,森林裏的野獸嗎?”


    “現在它來找我們了!”朱莉亞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急促起來,“我們得走了。”


    “放心吧,如果野獸來了,我們就和它們搏鬥,女士。”卡達斯男爵說道。


    “不行,太多了。”茱莉亞有些痛苦地按著額頭,“它們像飛蛾撲火一樣被吸引到這裏,它們在被支配著,甚至現在就在接近。”


    騎士們不安地環顧四周。沒有人懷疑這位少女的話語。


    “我們離開這裏。”男爵命令道,“所有人上馬,我們立刻離開。”


    “卡根!”男爵又轉頭看向一名騎士。


    “是的,大人。”一位騎士應聲道,他穿著一件黃色的戰袍。


    “和你的侍從往回趕,回營地讓大家做好準備,不要再讓巡邏隊離開,派騎士去召集已經出動的巡邏隊。”


    “我明白。”


    “願那位女士與你同在,卡根,黑暗正在降臨,保持警惕。“


    騎士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帶著三個農民侍從跑去。


    “你知道敵人離我們有多近嗎,女士?”卡達斯男爵問道。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很緊張,這給騎士們灌輸了一種緊迫感。


    當騎士們準備離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折返而來,三個侍從和剛剛離開的騎士疾馳而返,在他們身後遠處轟隆轟隆的聲響正在奔來。


    “它們在這裏!”騎士緊張地大喊。


    騎士們在兩位聖杯少女周圍列隊保護,一隊農民侍從作為偵察兵騎在前麵,其餘的人騎在騎士們隊形的兩側。


    男爵讓所有人立刻離開,戰馬們在馭手的催促下奔跑起來,騎士們緊張地掃視著四周,尋找敵人的蹤跡。


    他們沒有花很長時間。


    一名侍從叫喊起來,他的目光朝著遠處的森林望去,一群披著毛皮的騎手從樹林中出現,他們向著巴托尼亞人的方向疾馳穿過原野,中間響起了刺耳的號角聲。


    一瞬間有的人以為他們的援軍來了,但他們很快打消了念頭,這些騎兵們既沒有佩帶軍旗,也沒有穿盔甲,更沒有沒有佩戴顯示他們領主顏色的軍旗。


    “敵人很快。”瑪格麗塔說,奧蘭多眯起眼看向追趕來的隊伍,他們分成了兩隊,一隊向著巴托尼亞人的前方趕去阻截,另一隊從後側包抄。


    當他們靠近時,他看到他們大約有一百餘騎,獵狗在他們旁邊奔跑,一看見騎士,那些獒犬就狂吠起來,它們和小馬一樣大,渾身是厚厚的皮毛,渾身是口水,脊骨上布滿了刺,下巴非常沉重,充滿了牙齒和獠牙,舌頭從嘴裏垂下來,紅色的眼珠鎖定了獵物。


    直奔巴托尼亞的騎士而來的那群騎兵逐漸接近了,人們可以聽到獒犬的嚎叫聲,同時也可以聽到龐大的獵狗的咆哮聲和犬吠聲。


    而在前方,另一群野獸正擋住他們向北行進的去路,它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騎兵,而是一群半人半馬的野獸雜種,六肢粗壯,皮毛裸露,手持粗糙的武器,惡心地咆哮著。


    侍從們在弓上搭箭,騎在馬背上向敵人射擊,奧蘭多看見一支箭射入一個人馬獸一個肌肉發達的胸膛,這讓它踉蹌一下,但隨著一聲嚎叫,它折斷了箭杆,把矛頭留在了肉裏,繼續在原野上衝鋒。


    另一支箭射穿了人馬獸的喉嚨,它重重地撞在地上滾動著著,而它的同伴們無視它,急於衝向巴托尼亞的騎士們,把它踩在地上。


    一群巨大的獒犬被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刺激得發瘋,跳到這隻倒下的野獸身上,它們用虎鉗般的下顎緊緊咬住它的身體,把它撕成一頓血淋淋的大餐,沉重的腦袋瘋狂地左右晃動,撕裂它的肌肉和皮膜。


    騎士們紀律嚴明,組成了一個以卡達斯男爵為尖頭的緊湊的楔陣,聖杯少女在騎士隊伍的中間,周圍有全副武裝的騎士保護。


    當敵人從側翼前方逼近不到一百步時,卡達斯男爵突然偏轉方向,騎士們緊跟著他的步伐,這個隊形傾斜將正麵麵對敵人。


    卡達斯男爵把他的晨星鏈枷舉高高舉起在頭上揮舞,騎士們齊聲策馬衝鋒。


    “為了巴托尼亞與那位女士的榮耀!”卡達斯咆哮著,奧蘭多和其他騎士也一同舉起兵刃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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