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茲馬斯回到自己豪華的宅邸之中,兩年半前這裏還隻不過是新城區內等待銷售的半成品而已,雖然他是努恩工程學院院長的兒子,但父親給他每周的補貼和其他貴族政客子弟沒有幾個金幣的差距,正常來說他不會有財富獨自去買下一幢宅邸,但自從他尋找到了新神,並為那些無所事事的貴族次等繼承人找到了更多生活樂趣後,一切都在改變。


    在他自己的設想中一切都會朝著最好的方向進發,如果不是“他”到來的話。


    想到這裏,伊拉茲馬斯煩悶地扔下頭頂的小氈帽,手托著下巴靠在他定製的沙發椅中,周圍擺滿了他自己以及收藏來的雕塑和繪畫,但是即使欣賞這些自己平時最珍視的作品也無法讓煩躁的心平靜下來。


    行樂者協會受到重創本應是一件好事,他在努恩的競爭對手很快就會消失,他會帶著他的人吃下那空出的一切利益,但偏偏尚-保羅要維持行樂者協會的存在,盡管他已經提供了他能給予的一切甚至權力,但事到如今自己卻都不清楚那位王子的目的是什麽。


    至少他們都為至美的神服務。在心裏他這樣安慰自己。


    眼前的燭光忽然被一陣風吹滅了,他抬頭看了眼頭頂燃盡的蠟燭,想著那些仆人居然懶惰到這個地步,一邊咕噥著撐起身從旁邊的燭台上借火將蠟燭都點燃。


    然而在他轉身的一刻,那些燭火都迅速熄滅了,他感到背後一陣有些潮濕的風吹過,為了保護藝術品,他向來命令這個房間不許通風,如果不是仆從們違背了他的命令……


    “大人,抱歉我不知道您來了,不知您還需要點……”他轉過身去,心中想著這次又會有什麽新的要求。


    但一隻裹著冰冷甲胄的手臂掐著他的脖子下巴猛然將他推在牆上,他這才看清眼前並非他想象中的惡魔王子。


    “我不需要什麽,我為你們而來。”彌昂手執陰影之矛,漠然凝視著眼前的混沌信徒,“回答我的問題,我們可以選是輕鬆點還是殘忍點的解決方案。”


    那位黑暗神祇給了伊拉茲馬斯貪欲和藝術感,不過顯然給予勇氣不是她的專長,伊拉茲馬斯很快就點頭了。


    “我擊垮了一個色孽教派,不過顯然努恩的混沌信徒們沒有因此變成無頭蒼蠅,你們有新的首領重組了教派嗎,是你嗎?”彌昂要抓緊時間,因此他必須撿重點訊問。


    伊拉茲馬斯先是點頭而後搖頭,在他看到彌昂似乎沒多少耐心時他趕忙說道:“是有兩個組織,我是另一個小教派的首領,平時隻不過做點打雜的事罷了,我從沒殺過人。”


    “我感覺他在撒謊,但似乎也有一點是真的。”伊嵐向彌昂提示道。


    有真有假的話最是難分,但知道一部分的消息也足夠了。


    “尚-保羅·範雷究竟何許人也?”彌昂說出惡魔王子的名字。


    “什麽,這是誰?”伊拉茲馬斯卻露出一個困惑的神情,“別動手,我知道他是北方一個貴族家族的繼承人,但我對範雷家族和他幾乎一無所知,我隻是邀請他來參觀一下我的展會,看看有沒有機會拉他加入我們而已。”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有點意思。”伊嵐也感到些許疑惑。


    “那我換個人問問吧,那個惡魔王子藏身何處,他是什麽人?”


    “我不知道,他一直都隻是派人來和我們聯絡。”伊拉茲馬斯的目光中忽然浮現出深深的恐懼,“他是受祝者與複仇天使,他就是我們罪行的體現,是神鞭策我們盡善盡美的動力,但他沒有完成升格。”


    “沒有完成?”


    “這,這是我的猜測,他在努恩需要很多東西,他需要控製我們所有人提供那麽多的祭品,他一定是在尋求更完美的升格。”伊拉茲馬斯努力在急促的喘息中點頭。


    “最後一個問題,這根長矛從何而來,你的雕塑上為什麽要添加這根長矛。”彌昂舉起手中的陰影之矛。


    “它是……它是一件神器,它能擊穿凡間的壁壘,創造一條通往神聖所在的連接。”伊拉茲馬斯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一陣豔羨之色,“如果是我,如果能被選中的是我……”


    彌昂盯著神情混亂的伊拉茲馬斯,沉默了數秒不知在思考些什麽,而在他舉起手中的陰影之矛時,拉上門栓的門被粗暴的撞開,用推車架著原木的守衛與仆從們慌慌張張地闖入房間內,彌昂畢竟不能隔絕聲音,他審訊造成的動靜有點大了。


    抬手用陰影之矛掃倒桌上的燭台與油燈,矛鋒在地上劃過,華美名貴的深藍阿拉比地毯被帶起一條火線,這點火苗不足以擋住那些守衛,但這裏滿是貴重的油畫與工藝品。


    “快把我的寶貝帶出去,你們這些蠢貨!”伊拉茲馬斯驚叫起來,完全忽略了自己也在危險之中。


    這道命令讓守衛們猶豫了刹那,而與此同時,彌昂捕捉到了利器破風的聲音,鬆開抓住伊拉茲馬斯的手快速後退,距離他兩英尺距離的牆麵上掛著的大幅油畫被割裂開來,一條帶著刀刃的鐵鞭落在地上,碎裂的紙張四散紛飛。


    兩名殺手帶著兵刃撞碎殘破的畫框躍出,這幅油畫後麵一直藏著一條暗道,而在暗道的陰影中彌昂還看到了另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那個裹著繃帶披著兜帽的女性。


    這是揭穿她真麵目的機會。


    但是彌昂也注意到窗外的街道上,守夜人們也察覺到了這裏的動靜,由於他造成的大動靜,努恩的新城區特別是富人區們配足了守衛乃至巡邏的獵巫人與帝國騎士,他沒有太多時間。


    轉頭撞碎窗戶衝出,用陰影之矛卡住牆體翻躍上樓頂,他得盡快離開去和維匯合。


    ***


    奧蘭多站在努恩伯爵宮殿的花園中,大片的花壇圍繞在他周邊,在他到來的這些日子裏,努恩統治者的宮廷相當平靜,幾乎沒有讓人意外的事發生,有鑒於努恩的現況,這份平靜反而讓他感到不安。


    他打著幌子進入過藏書館,偷聽過選帝侯與他宮廷成員的談話,但他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秘密。


    他要麽盡快離開,要麽等待時機,無論如何他得幫助他的朋友們。


    煩躁地踱步,許多半開未放的花朵令他的心情沒有多少愉悅。


    “花開得如此燦爛,但你卻錯過了欣賞,騎士先生。”一個聲音將他從鬱結的思考中拖出,他抬頭,看到不遠處艾曼紐爾在一束山茶前彎腰,捧著一朵盛開的花。


    “實際上,我還沒老到需要被稱作先生的年齡,殿下。”奧蘭多摸了摸下巴,他很確信自己的胡子刮幹淨了。


    “如果你還打算教導我弟弟的話,那就得繼續被稱為先生。”努恩之主的女兒站起身,拍了拍手掌,“我已經打聽到了一點你的事跡,嗯,不太多,相較而言你的那位朋友可是占據了報告上很大一頁。”


    “那真是慚愧,我卻有不如他的地方。”


    “他現如今在哪,單獨他的冒險嗎?如果你們是並肩的朋友的話,他不會單獨扔下自己的朋友吧,還是說他遇上了什麽麻煩?”艾曼紐爾鬆開手中的茶花,枝葉搖晃間星點花粉落下。


    “他自有他的啟示,女士給我們每個人的考驗都不是恒定的。”奧蘭多神色不變的說道。


    “但你作為一個探險騎士,在帝國的宮廷裏給他人當導師和護衛,這也是你們女神給你的考驗一部分嗎?”


    “至少眼下我認為是的,你對這些有疑問嗎?”奧蘭多的目光掃向一簇開得燦爛的月季,它下方土壤的顏色像是新翻過,“您屈尊來此隻是為了問我這些?”


    “我其實隻是來找我的貓,碰上你是偶然,但事實上,我確實有很多疑問,你要知道我可是幫你打發走了兩隊努恩守夜人以及西格瑪教會的執行者。”艾曼紐爾抱著手臂靠在一圍欄上,飽滿的胸脯從低胸的黑絲絨紫緞長袍略溢出些。


    奧蘭多現在沒心情欣賞:“那還得多謝殿下,不過我自忖沒有與他們發生過衝突。”


    “確實沒有,西格瑪教會的牧師似乎對你很熟悉,因此很快帶人離開了,而對於守夜人我自有辦法。”艾曼紐爾的音色顯得有些冷峻,“但發生這樣的事不會毫無緣由,我知道努恩最近不算太平,因此我得摸清你來這目的,如果你接近我的弟弟是別有用心,那我會毫不猶豫的讓人把你扔進獵巫人的大牢。”


    奧蘭多的思緒急轉,艾曼紐爾既然會把話說到明麵上,那她可能多少猜測到了些什麽,彌昂現在基本是努恩的頭號通緝犯,如果帝國官方確認了彌昂的身份,大概整個努恩的巴托尼亞人都會受到嚴格管控,而他們接觸過的人也會遭到搜查,那時候他可能就沒辦法為彌昂和瑪麗卡他們提供幫助了。


    而選帝侯的女兒既然單獨和他說些,可能還有所懷疑,相比一旦說出就得全盤托出帶來的一些無法解釋的問題,死不承認也許更好,不過還得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


    “嗯,或許我得承認我另有別的目的。”奧蘭多清了清嗓子,做好心理準備,“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我就為您的美麗傾倒,知道您是值得一位騎士……”


    啪的一聲脆響,奧蘭多痛苦地捂著臉退了半步,而艾曼紐爾女士則憤憤然一步一頓地走向離開的路徑。


    “至少她隻打了一邊的臉。”奧蘭多呲牙,“話說得有點過了,她不會找人直接把我扔出宮殿吧?”


    但在艾曼紐爾來到宮殿廊道前時,她回過頭來,帶著鄙夷的神情道:“以後不準出現在我周圍十英尺內,如果你這麽沉湎淫逸的話,我建議你去找那些新來的小姑娘。”接著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看到對方走遠,奧蘭多總算鬆了口氣,神情恢複了嚴肅,他走向那處看起來被翻填過的泥土,用劍鞘輕輕翻動土壤,而在那些盛開的茶花根係下的土壤中,他看到了一些細小的開始白骨化的殘骸。


    “花開得如此燦爛……”奧蘭多想起艾曼紐爾在找她的貓,“我應該裝作不知道嗎,或者先等等。”


    他收拾好後也轉身離開,艾曼紐爾的話提醒了他,他還真有興趣看看新來的宮廷侍女們,主要混個眼熟。


    不過顯然他來晚了,等他到了下層的時候,那些侍女已經在總管的指示下安排好工作,分散走向了同往宮殿各處的階梯與門扉。


    奧蘭多的目光被一個金發的身影吸引,當對方在陰暗的拐角轉過去時隱約回頭向他一笑,那感覺說不出的詭譎。


    有那麽一瞬間奧蘭多以為看到了夏洛蒂,他連忙推開周邊的人追去,但穿過長廊後對方已經離開了。


    “不可能吧?”奧蘭多喘著氣左右環視。


    “您在找什麽,大人?”出現在背後的聲音把奧蘭多嚇了一跳,警惕地回過身去看到身後出現的人時又不禁一愣。


    她很美,這是奧蘭多的第一感受,那女孩的個頭兒不高,但身材勻稱,穿著帶花邊的皮鞋襯得纖巧,黑白相間的禮服在胸衣的邊上露出頸脖,麵頰帶著很淡但顯出活潑的玫瑰紅,淡金色的纖細發絲被綢緞係在腦後,隻有額邊垂下幾縷,即使眼簾低垂以示尊重,奧蘭多也能看到她深藍眼眸中的靈動光彩。


    奧蘭多有些愣神,這個人和夏洛蒂很相像,仿佛年長幾歲後的夏洛蒂,當然硬要奧蘭多評價的話相貌比起夏洛蒂還是差上幾分。


    “嗯,大人?”對方眨著眼向他問話。


    “啊,抱歉,我有點走神,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奧蘭多回過神來,“還有不要叫我‘大人’了,我可不是這裏的貴族。”


    “好的,這是我的榮幸,請問你需要什麽幫助嗎?”她行禮問道。


    “沒什麽,冒昧請問你的名字?”奧蘭多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神情。


    對方回給他一個複雜的音節,他聽清了前半段的‘洛卡’,這讓他感覺有些丟人,但看對方燦爛的笑容似乎沒有嘲笑的意思。


    “呃,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夏洛蒂的女孩。”奧蘭多問道。


    對方眨眨眼,張口欲訴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我得再加一條,離我的貼身侍女遠一點。”艾曼紐爾不滿地站在門廊的盡頭,麵露慍色。


    奧蘭多尷尬地擺了擺手退後幾步,而洛卡則移步到了艾曼紐爾的身後。


    賞了個鼻音,艾曼紐爾調頭就走,洛卡微笑著向奧拉多擺了擺手後緊隨在艾曼紐爾身後。


    “貼身侍女,難怪。”奧蘭多嘀咕道,剛才他就覺得對方的服飾不像是選帝侯宮廷中常見的女仆,貼身侍女直屬於這裏的女主人,要精通為女主人打扮、化妝及管理衣服和飾品等,並陪伴主人外出參與社交,因此隻會挑選年輕美貌且有一定出身的女孩,她們不用參與勞作並可以穿著禮服。


    在對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後,奧蘭多的神情再度嚴肅起來,他可不覺得一個長得和夏洛蒂相像的女人來到這裏是機緣巧合,而且在仔細看向對方的時候,奧蘭多的第二種感受是她在壓製自己的美感,盡管這可能是一種錯覺。


    惡魔不會放著努恩的統治者們不理,這是他們以前就得出的結論,奧蘭多一直很想再去找彌昂與瑪麗卡商議,但他沒找到機會,如果這裏真要發生些什麽,他就得靠自己了。


    鑒於在自家城堡,以及米登海姆宮殿發生的事情後,再次處於一處華麗的宮廷之中,並且感覺到異常,奧蘭多覺得他要麽被女士保佑撞了大運,要麽就是要倒大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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