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九月秋收之後,平陽村便會組織一次行冠之禮,及一些祭祀活動。


    這個習俗已保留了數百年之久。


    村裏的少年要想參加行冠禮,除了年滿十二周歲外,還需得親自狩獵一頭野獸,取下獸牙,並在行冠禮上展示。


    經過確認之後,方才會得到村長、以及村裏人的承認,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一轉眼,已經到了七月中旬,離行冠之禮舉辦的日子,不到兩個月。


    此時,在村西頭一間茅屋內,揚天正坐在床前,呆呆地望著牆上掛著的一把巨大弓箭。


    “天兒,吃飯了!”一個體態輕盈的女人走進房來,柔聲喚道。


    “嗯!”揚天應了一聲,眼睛卻依然未離開那把弓。


    女人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愣了一下,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


    “這把弓,除了你父親,方圓百裏,沒有一個人可以拉開。他是這一帶公認的,最優秀的獵人……隻是,那麽早,就拋下了我們孤兒寡母……”


    說到這裏,女人的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娘親!”揚天站起身來,來到娘親的身邊,伸出衣袖替娘親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如今的他,長的已經比娘親還高了。


    “娘親,你放心,我已經很努力地鍛煉了!相信有一天,孩兒也會成為父親那樣優秀的獵人!”


    女人含淚點了點頭,並輕輕揉了一下他的頭發。盡管,她的心中知道這種可能性太小,但聽起來,心中依然無比的欣慰。


    至少,他沒有自暴自棄!


    平陽村及周邊的村落,由於地處山野,常有凶獸出沒。故,這裏自古便是民風彪悍,習武成風。


    幾乎所有的男童從小便要接受大人的訓練:舉石、出拳、拉弓……


    八九歲時,便要隨著大人一起進山,學習如何狩獵。


    可惜的是,揚天一生下來,體質便相當的虛弱——可以說,在小的時候,便沒有斷過服藥。


    後來長大了一些,雖沒有常常服藥了,但相對村裏其他同齡人來說,還是孱弱的多。


    “走吧,先吃飯!”女人愛憐地牽起兒子的手,一起坐到桌邊。


    桌上的菜很簡單,一盤炒雞蛋,一盤野菜。


    大部份時間,娘兒倆的生活都是如此,過的比較清苦。


    “砰!”


    剛吃了不久,門卻突然被人踹開。接著,一個七八歲的男童恥高氣揚地走了進來。


    他的手中,還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肉。


    揚天的眼神一下便冷了下來。


    這個男童,正是村長的孫子——許飛。小小年紀,便在村裏橫行霸道,動不動就胡亂罵人。


    不過,一來他的爺爺是村長。二來,他的父親許宗,也算得上是個實力強大的獵人。


    隻是,以前揚天的父親在時,許宗的風頭一直被掩蓋。故此,他又妒又恨,經常借著身份刁難不說,甚至還對揚天娘親的美貌覬覦不已。


    “拿去,這是我父親賞給你們的野豬肉!”許飛重重地將盤子摔到桌上,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好一個賞字!


    “砰!”


    自他踢開門的那一瞬間,揚天便充滿了怒氣,現在更是猛拍桌子,忽地站了起來。


    “端著你的肉,馬上給我滾!”


    “你說什麽?”許飛猛地停下身,轉過頭來,幼稚的臉上,充滿了一種完全不符合他年齡的戾氣。


    “狗東西,你他娘敢叫我滾?”


    聞言,女子的臉一下變得蒼白,手中微微用力,差點將筷子捏斷。


    而揚天更是腦子嗡的一聲,失去了理智。


    娘親,是他相依為命的娘親,是他唯一的親人!這個小屁孩,竟然當著娘親的麵,如此大罵出口,叫他如何接受?


    所以,他猛地衝上前去,一巴掌便對著許飛扇了下去。


    憤怒之下,他竟然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加上許飛驚愣之間,竟被扇了個正著,臉頓時紅腫起來。


    連鼻子,也流出兩股血來。


    這些年,揚天不斷地鍛煉,體質已經加強了許多。雖然比不上同齡人,甚至比不上那些十二歲便有資格參加行冠之禮的男孩——


    但,許飛隻有七八歲,對付他,倒是夠了。


    許飛不敢置信地摸著臉,又揉了一下鼻子下的血跡,一下眼睛通紅。


    “狗東西,反了你了,竟敢打我!”邊罵,邊一拳轟向揚天腹部。


    二人的距離頗近,加上他的動作也不慢,所以揚天下意識退了一下,依然還是沒有避開。


    “咚!”


    一聲輕微而沉悶的聲響,這小屁孩的勁道倒也不小,一拳之力竟然讓揚天痛得微微彎腰,額頭上也冒出汗來。


    還好,他退開了半步,否則更難受。


    “揚天!”女人驚呼了一聲,站起身跑了過來。


    一拳得手,許飛猶不解恨,繼續罵了一句,又衝著他轟來一拳。


    隻是,這一次,揚天早有準備,迅速地向左邊移了一邊,然後飛起一腳,竟然將拳頭落空的許飛一下踢出門外。


    “哇哇……”這一下,應該是將這小子踢痛了,不由躺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然後哇哇大哭起來。


    “爺爺……爹,揚天打我!揚小狗打我……”


    不得不說,這小屁孩的嘴真心太臭了,到了現在,還在罵人!


    “天兒,你快去扶他起來!”女人有些急了。


    畢竟,他們娘兒倆現在在村裏勢單力薄,怎麽惹得起許家的人?


    “不!”揚天倔強地搖了搖頭,“孩兒忍不下這口氣。”


    說完,奔出門去,怒喝道:“小屁孩,你再敢罵我,信不信我再扇你幾個耳光?”


    “你好大的口氣!”這時,從村子南邊奔過來一個孔武有力的壯年男子。


    正是許宗。


    他起先叫兒子端肉過來,其實也並不是好心,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說白了,還是垂涎女人的美色,想把她勾到手。


    隻是,以前有揚天的父親在,他無法下手。現在,揚天又成天守在娘親身邊,也是令他有些痛恨。


    畢竟,村裏這麽多人看著,總不能明搶吧?


    他在屋裏聽到小兒子的哭喊,便一趟跑了出來,正好聽到揚天放的狠話。於是,心中對他倆父子的怨恨一下子爆發出來。


    “小雜碎,你竟然敢打我兒子?”他先是看了一眼許飛紅腫的臉,然後一把伸出手,竟然提著揚天的領口,便將他提到半空。


    “放開我!”在許宗麵前,揚天卻是沒有一點掙紮之力,隻能徒勞地蹬著雙腿。


    “許宗,你做什麽?小孩子打架而已!你怎麽能這樣?”女人跑出屋來,驚怒地衝著許宗道。


    許宗呸了一口,不屑道:“他都快十六歲了,你好意思說他是小孩子?村裏的男孩,大部份十二歲便參加了行冠之禮,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哈哈,對了,如此說來,說他是小孩子也說的過去。因為,他無法通過行冠之禮,便永遠是個廢物!永遠成不了真正的男人!”


    “爹爹說的是!”許飛爬了起來,憤怒地指著揚天。


    “狗東西,記著,你今天打了我!最多兩年,我便要將你打得滿地找牙!”


    許飛父子倆惡毒、威脅的話,讓娘兒倆臉色大變。


    “你們夠了!”女人忍不住流下淚來,“他隻是小時候生病,體子弱,否則怎麽會這樣?”


    “少為廢物找借口!”許宗伸出手,一巴掌扇到揚天臉上,然後像扔沙包一樣,將他“咚”一聲摜到地上。


    “你扇我兒子耳光,現在還你一記!”


    說完,還衝著揚天啐了一口,眼中滿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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