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之後,仁皇帝駕崩的消息,宣告於世。


    藍藤帝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亂,舉國哀悼。


    仁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遠比想象中的還要高。


    如此明君,中年早逝,天不佑明主啊!


    無數人朝著帝都的方向跪下,痛哭流涕,天地為之動容……


    太子不但沒有按照古永年的叮囑,低調行事,反而毫不掩飾仁皇帝的死訊,大肆準備國葬。


    這其實是十分不妥的。


    這個關頭,天龍帝國還在虎視眈眈,如此大張旗鼓,無疑等於是在給天龍帝國利用的機會。


    仁皇帝活著的時候,天龍帝國都把大軍布在了邊境,若是仁皇帝死了,天龍帝國的的顧忌肯定會小很多。一旦這個時候大軍進犯,區區太子焉能撐起大局?


    ……


    而在風雨樓內,剛剛恢複行動力的仁皇帝同樣不能平靜。


    隻因為林楓給了他一封書信,一封穆子平寫在粗布上的信件。


    仁皇帝看完了其中的內容之後,整個人都懵了。


    三年前,仁皇帝中年得子,這本是喜事。沒想到,小皇子夭折了。


    後來,諸多證據表明,左相是謀害小皇子的主謀。


    仁皇帝痛心疾首,下令誅殺穆子平九族。


    但仁皇帝念及舊情,又有無數百姓為左相喊冤,而且仁皇帝有一些想不通的問題。所以暗中把穆子平終身監禁,永不釋放。


    沒想到,林楓一次入獄,卻見到了左相,而且帶出了左相的信件!


    “承蒙陛下皇恩,微臣得以苟活……微臣入獄這麽長時間,終於想通了一些事情……小皇子遇害前夕,太子殿下邀請微臣說有要事商討……”


    “當時,我就在想,到底是誰,嫁禍於我……”


    “我其實已經開始懷疑太子,不過太子那時才十四五歲,怎會有這種心機?”


    ……


    “我隱約記得,那天偶然撞到了太子殿下的一名隨從,那人的手臂上,紋著一個星形圖案。後來還是閆宏毅說了,我才知道這星形圖案代表著什麽,星隕閣……”


    “猶記得我有一次失言,說太子不如二皇子心正。或許太子以為我站在了二皇子這邊,所以才一箭雙雕,害死了小皇子,並且嫁禍於我。”


    ……


    “碰巧昨日丹王的弟子林楓被關押進來,他無意提到了二皇子前些天也遭到了暗殺。”


    ……


    “二皇子從小就有進取之心,為何從那年開始就突然變得墮落?若是我猜的沒錯的話,二皇子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他從小皇子的夭折上學會了裝傻充愣,以此來保全自己。”


    ……


    以仁皇帝的智慧,看到了這些信息,再聯想到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盡管穆子平寫的東西很多都隻是推理而沒有證據,仁皇帝的心也徹底沉了下去。


    一直以來,仁皇帝很清楚太子的本性不算太善。表麵看來,太子對仁皇帝十分恭敬,勤奮上進。仁皇帝是聰明的人,多少能看出來太子骨子裏的不安因子。


    其實仁皇帝三年前就懷疑過小皇子的死和太子有關,但這隻是懷疑,而且仁皇帝心中不願接受這個現實。那次事件,就隨著左相的消失而熄滅了。


    如今,二皇子再遇刺,仁皇帝自己也差點一命嗚呼。


    仁皇帝不得不重新考慮。


    仁皇帝藏在風雨樓之後,曾詢問過林楓碰上的暗殺二皇子那群人的情況,林楓如實說來。


    這使得仁皇帝把許多事情聯係了起來。


    “吳家……”仁皇帝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默默念叨著。


    自從太子主動要求娶了吳家家主的女兒,仁皇帝就看出了太子的野心。


    生在皇家,有野心是正常的,仁皇帝並沒有放在心上。和吳家聯姻,無疑能大大增強太子的底蘊。


    但是,吳家的人參與了刺殺二皇子,要說這其中和太子沒有關係,仁皇帝自己都不信。


    仁皇帝不願承認太子謀害親弟弟的事實,就在他還抱有一絲僥幸的時候,皇甫山找到了他,徹底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丹王大人……”仁皇帝一天之間蒼老的許多。


    “陛下,歐陽德走了,毒是他下的……”皇甫山道,“抱歉,我沒想到,我的三弟子,竟然是星隕閣的人。”


    “星隕閣?”仁皇帝驚道,“歐陽德是星隕閣的人?”


    “不但是,而且在星隕閣的地位還不低,陛下自己看吧。”皇甫山遞給仁皇帝一封書信。


    仁皇帝才看完穆子平的信,心裏還沒平靜,又要看歐陽德寫給丹王的信。


    信上寫著:


    世間常有人傳言,皇甫山的煉丹之術出神入化,東州之內無人能出其右。


    我本是星隕閣的一名煉丹師,仰慕丹王的名號前來拜師,隱去了星隕閣的身份,一路無阻通過了丹王的考核,成為了丹王的三弟子。


    老師,這是弟子最後叫你一聲老師了。


    從你那裏,弟子學會了許多東西。但是,我終究是星隕閣的人,最後是要回去的。


    恰好星隕閣有意控製藍藤帝國,與仁皇帝的長子達成了協議。星隕閣幫助太子早日登上皇位,作為回報,太子每年為星隕閣提供大量資源和人力。


    當然,區區帝國,不足以動用星隕閣的真正高手。星隕閣得知我經常為仁皇帝送丹藥,給我送來了毒藥,讓我分批次摻入丹藥中。


    這些毒,恐怕老師都辨識不出。


    我本不該和你說這些,但是師恩難忘,弟子隻能臨走之前提醒你一句了。


    當老師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仁皇帝可能已經暴斃了,太子則會登基。


    老師一直以來不插手政事,所以得知了這些暗幕也無妨。


    太子這人,心術不正,本性太邪。而老師常年居住在帝都,我擔心老師會受到蒙蔽而吃虧……


    今日之後,老師就當沒有我這個弟子吧……


    若是有緣,再還師恩……


    仁皇帝看完了這封信,重重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毒真的是歐陽德下的。


    原來,歐陽德竟然是風雨樓的臥底。


    原來……這一切真的是太子的謀算……


    “皇位,真的就這麽重要嗎……”仁皇帝失神地道,“那個位子,早晚都是你的。但是,為了早日登上那個位子,你甘願殺了弟弟,毒害生父……嗬嗬……”


    寫信的歐陽德,永遠也沒想到仁皇帝被救活了,更沒有想到皇甫山已經參與了這次政權之爭。所以,他的這封信,等於是太子最大的敗筆!


    仁皇帝木然地坐著,許久之後,外出搜集消息的古永年回來了。


    “陛下,皇宮已經在籌備葬禮。但是,情況有些不對啊……太子殿下以雷霆之勢掌管了軍政大權……”


    “是嗎,這麽快就動手了。”仁皇帝苦笑一聲,“我剛死,他就迫不及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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