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繼續長歎的說道:“皇上三年不曾回來,就連信件都很少,老奴知道,王爺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心中其實是牽掛的,人也隨之清瘦了不少。千相此番回來,可得好好陪陪王爺,王爺可沒少提千相的棋藝,總想著什麽時候能再來一盤呢!”


    千雲點點頭,隨著阿福饒過後院,在看到菜園中忙忙碌碌的身影時,突然勾起唇,莞爾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福伯準備棋盤了!”


    “是是是,老奴現在這就去準備。”阿福眼底亮芒一閃,立即會意過來,說完話哪裏還顧得上去通知老南王,轉眼就已經跑得沒影了。


    沒想到阿福年近七旬的年紀,身手倒是愈發的靈活了呢。


    千雲就這麽靜靜的站在菜園邊,望著佝僂著背的老南王身影,三年不見,老南王原來兩旁的須發還帶有點黑絲,現在卻已經徹底的變成了滿頭銀發,愣了半響,才輕緩出聲,道:“爺爺是打算一直如此呆在下麵嗎?我以為爺爺會想要和我下棋呢!”如今,她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如此疏遠了,她和南天傲,早已經不需要,更何況她早已將這個慈愛的老南王當作自己的親人,自己的爺爺看待。


    如此親密的稱呼,顯然不是誰都能輕易接受得了的,尤其是毫無準備的老南王。


    雖然老南王一直期待著千雲能夠改變稱呼,可當真的改了,卻又感到驚愕不已。


    聽清來人熟悉的聲音,正彎腰埋頭整理菜園的老南王身軀倏地一僵,忽然轉過頭,在看清了來人之後,他臉上才漸漸綻放出笑容來,道:“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通知爺爺一聲,還真會挑時辰過來,沒瞧見我正在忙嗎?”嘴上雖然說著抱怨的話,似乎是在說千雲來的不是時候,而實際上,他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笑容,可見心中欣喜異常,人也跟隨著向上走來。


    這裏還是一如三年前一樣,千雲掃了眼旁邊幹淨的帕子,轉身走過去便拿了起來,並且遞給已經走到她麵前的老南王,道:“我一回來便想起了爺爺,所以就來了,沒成想打擾到了爺爺,真是千雲的不是!”


    “哼,那是自然,難不成還是我的錯不成?”老南王眼底的笑意愈發濃烈,可麵上卻還要裝模作樣的說道。


    千雲點頭,也附和起來,似乎非常惋惜的說道:“嗯,如此的話,爺爺是不打算和千雲下棋了?那還真的是可惜了呢!”


    下棋?


    不提還好,被千雲這麽提起,老南王隻覺手癢難耐,頓時被挑起了下棋的興趣,再也裝不下去了,轉而笑嘻嘻的說道:“你這丫頭,想找爺爺下棋怎麽不早說,來來來,今日就陪陪爺爺下棋。”


    ……


    千雲指腹輕劃,啪的一聲,一枚棋子落盤,她聲音帶笑道:“承讓了爺爺,小贏半子。”


    從第一盤棋開始,老南王卻還是如從前一樣,盤盤皆輸,就沒贏過一次,千雲也沒有讓著他的意思,這不免讓他感到有些挫敗。但挫敗之後,他卻越挫越勇,一直到天色擦黑,如果不是千雲喊停的話,他恐怕還舍不得停下來。


    “爺爺若是喜歡和我下棋,那麽日後得空我便就經常來陪爺爺,隻怕那個時候,爺爺可要嫌棄我煩了呢!”


    將棋盤上的棋子一個個的放回棋盒,千雲低垂著眼簾輕緩的說道,神態安然,卻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滄桑老成。


    老南王雖然覺得還有些不夠盡興,但畢竟已經解了他許久的棋癮,心情頓時就大好起來,在聽到千雲的提議後,他是高興的,而且是非常的高興,但很快就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


    “你一個丞相,能一天到晚的陪著我這個糟老頭?你三不五時的抽個時間來瞧瞧我就可以了,可不能因為我而耽誤朝政,如此還真的是得不償失了啊!”


    “誰說我是丞相了?我現在不過是一介平民罷了,這次回來,也沒打算繼續擔任丞相一職,就像是這般的品茗下棋,倒也不失為一樁樂事,心情也舒服很多!”千雲這般說著,但她卻非常清楚,如此的生活,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並不適合,而且以如今天下的狀況來說,她還要不起這樣平和安寧的生活。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其實這樣的生活,一直都是她向往的,或許有一日,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之後,她才能真正的放下一切,隨著心愛的人一起安靜的呆著,不再受別人打擾,然而,這樣的願望真的會實現嗎?南天傲如今是一國之君,到時候他當真會為了她而背棄一切?以至於舍棄掉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想想都不太現實。


    千雲方才如此說,也不過是張口隨意一提罷了,她不會當真,老南王這個人精自然也不會當真。


    “哎,若是當真如此的話,我倒是真的期盼著你能****來,隻是……哎……”接連的歎息過後,老南王深知千雲在大景的地位,在南天傲心中的地位,他知道,她既然已經回來了,那麽就不可能會有平靜下來的一日,隻要天下還是動亂不堪,那麽她就永遠都無法停歇下來,哪怕是為了大景,為了南天傲,這都是不可能實現的事實。


    “皇權更替,本就是一場禍亂,禍亂之後,緊隨著而來的就是盛世,盛極必衰,自古以來,本就如此,又何來對錯?”手中捏著冰涼的棋子,千雲聲音放得極輕,接著說道:“誰能得到這天下,便就是誰的本事,有能者居之,強者為王,本就該如此。”


    王將之爭,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千雲便留了下來和老南王一起用膳,用完晚膳過後,她在璀璨的星辰之下,婉拒了阿福相送,而是選擇自己一路走回去。


    千府與南王府的距離極近,不過步行一會便就能到,然而,千雲並未從花園那邊走,反而是出了大門,饒過街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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