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將死未死之前的靈魂呼喚,又像是在絕望中突然看到一抹光明希冀的喊聲,楚靈奇在沉淪恍惚中猛地睜開雙目。


    眼前仿似一個禪房,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檀香味道,一桌一椅,雖然簡單至極但無形中卻透著一種華貴榮耀之感,梁柱均是用紅白兩種漆交相輝映的塗抹而成,在梁上吊著一塊潔白的布幔用金邊鑲成,華麗卻不庸俗。


    楚靈奇起身下床,步履蹣跚的走到門前,舉手輕輕推開了門。


    這一眼便似看到了仙境。


    外麵雲煙繚繞晃晃悠悠,然霧中的一切卻一覽無餘。


    近處有奇花瑤草爭奇鬥豔,遠一點便是被片片不知名的樹木所環繞的青磚綠瓦樓閣林立,再向遠方望去便是綠草荒野飛禽走獸,而再向遠處瞭望卻是什麽都看不清楚了,因為外麵已經被大霧籠罩了起來,或者說這個地方就是遮天蔽月大霧中一處世外仙境。


    這裏人想必都是仙人吧!


    一道倩影在前方出現,身著金邊白衣,長發在頭頂盤成一個發髻,身材雖然沒有如何的修長但卻自有一股輕盈灑脫,仿似一隻躍動的精靈。


    那女子走在花海中,緩緩彎腰摘下一朵金黃色的花朵放在嘴邊嗅了嗅,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可是她臉上的笑容突然又消失了,轉而調頭向著楚靈奇望了過來。


    看著女子的容貌樣子,楚靈奇差點以為是龍兒,可是仔細一看卻不是龍兒。雖然這女子的樣子與龍兒有些相近,但至少不是靈體,而是真真實實的人。


    那少女盯著楚靈奇看了少許,突然似乎受到驚嚇一般撒手將花朵扔掉轉身就跑了,不一會兒便進入了不遠處一座比較碩大的閣樓內。


    楚靈奇微微一愣,正欲上前問問此地究竟是什麽地方的時候,卻見那閣樓內竟走了幾個人。


    閣樓內走出三位女子,包括剛才那個少女,三人的樣子似乎均是大同小異但仔細分辨卻又能清晰的分辨出來。為首的女子同樣穿著鑲著金邊的白衣,不過比之其他兩人更為莊重高貴,長發在頭上繞了一圈又從後背順了下來,好像遊雲瀑布一般。


    三位女子的年級似乎都在妙齡,但身上的氣質卻又不同,為首的女子是一種高貴而典雅的神聖,後麵的少女則像是兩朵剛剛盛開的鮮花,正自爭奇鬥豔頑皮嬉戲。


    三位女子來到楚靈奇麵前,均是疑惑的打量著楚靈奇,而後麵的少女更是時而偷笑時而抿嘴時而又掃上楚靈奇幾眼,一副花季少女的思春之態。


    “敢問姑娘這裏是什麽地方?”在三人打量他的時候楚靈奇開口問道。


    “大膽,敢如此和我們聖女說話!”之前那少女突然厲聲出言質問道。


    “靈兒不得無禮!”為首的女子說了一聲,微微一笑微仰著頭對楚靈奇道:“此地乃是幻龍閣,乃是我族人生活起居之地,前日我族人外出偶然遇到公子迷失在大霧中便救了回來,不知公子現在感覺如何?”


    楚靈奇微微施禮,道:“多謝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如果有用得著我楚靈奇的地方盡管直言。”


    那女子輕輕一笑,道:“公子多慮了,我族人素來與世無爭自給自足,並不需要公子報恩。”


    楚靈奇也沒有多說什麽,坦言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再次打擾了,就此告辭了。”


    那女子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料到楚靈奇竟然這就要走,不禁問道:“公子要去哪裏?”


    楚靈奇停下身形,微微一怔縱目四顧卻見除了這裏以外的地方全部都是大霧彌漫,隻怕進去以後連方向都搞不清楚,歎了口氣道:“請問姑娘從此地前往縹緲峰該如何走?”


    聽到縹緲峰三個女子眉頭都是微微一皺,似乎縹緲峰對於她們來說是個很奇特的地方一般,隻聽為首那女子道:“公子為何要上縹緲峰?”


    楚靈奇雖然心裏想著其他,但也察覺出麵前女子的不同,微微想了想便沒有如實相告,道:“此事不便多說,還望姑娘指明道路,如有用得著我楚靈奇的地方,我必當結草銜環肝腦塗地。”


    女子見楚靈奇不說也不便多問,想了想道:“公子多想了,我們並不圖公子報答,隻是……隻是縹緲峰乃是我族聖地,不是我族之人絕對不可登峰。”


    楚靈奇頓時如墜雲裏霧裏,幽都王不是在縹緲峰,怎麽又會成了這裏的聖地,難道說這些人和幽都王有關係?


    隻是不管如何,不管是艱難險阻還是危機重重,他都一定要登上縹緲峰借得山河社稷圖,就算是死……他也會心甘情願。


    “我並不知曉縹緲峰乃是姑娘族人的聖地,但我必須得上縹緲峰,不知姑娘可有什麽辦法沒有?隻要姑娘能夠讓我上了縹緲峰,姑娘的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


    靈兒頓時一聲冷哼,嘀咕道:“癡心妄想。”


    為首的女子凝眉思索了片刻,開口道:“此事我也不敢做主,還請公子再次等上少許,容我等商量之後再做定奪。”


    “那就多謝姑娘了。”


    離開楚靈奇之後那姑娘,也就是族中聖女雨桐再次回到了剛才的那座閣樓之中,蓮步輕移上了二樓。二樓內顯得有些昏暗,窗戶也似乎刻意被堵了起來防止陽光的直接射入。裏麵空間不小分內外兩間,中間由帷幔隔開。


    雨桐在帷幔前輕輕一拜,啟開櫻唇道:“夢婆婆,芸兒說的那個男子想要上縹緲峰,特來請孟婆婆定奪。”


    帷幔遮擋也看不清楚裏麵的光景,隻是稍微聽了少許,裏麵便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縹緲峰乃是我族求神祈福的聖地,絕對不容許別人踐踏,如若沾染了外人的氣息我聖族或將麵臨血光之災。”


    “可是夢婆婆,縹緲峰上什麽都沒有,他就算上去了也什麽都做不成,我們何不與人方便也給自己方便呢?”


    “住口,你小小丫頭知道什麽?”突然裏麵傳來一聲叱吒聲,接著那蒼老聲音中又透著絲絲悲哀道:“想我族從上古傳下來,顛沛流離不被世人接受,如今僅僅剩下寥寥幾人而已,來到這個與世無爭的桃花源,就是想逐漸被世人遺忘也好讓我族有出頭之日,可惜想不到百年之期剛到就來了外族之人,看來禍之將至。”


    孟婆婆雖然說得嚴重,但似乎雨桐並沒有放在心上,又道:“孟婆婆,我想他不是什麽狼子野心之輩,至少芸兒說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料,他既然對我們有恩我們又豈能以怨報德呢?”


    “哼,你懂什麽,你沒有接觸過外麵的世界自然不曉得人心險惡,俗話說的好人心隔肚皮,你看到的永遠都是他的外表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也許他正是想通過芸兒來找到我族的所在,況且我看那少女全身煞氣死氣籠罩,而且手中之劍也是世間殺器,絕非一般之人他來此地絕對有所圖謀。”


    沒等雨桐說話,夢婆婆又道:“你給他指一條明路離開此地吧。”


    雨桐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輕歎一聲轉身下了樓。


    看到雨桐走出來,楚靈奇急忙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看到楚靈奇臉上及時急切又是擔心的神情,雨桐露出歉意道:“不好意思公子,縹緲峰實乃我族重地絕不容許外人踏足,我會著人帶領公子離開這裏。”


    “真的不可以嗎?”楚靈奇不甘心的問道。


    “對不起公子,我已經盡力了,除了縹緲峰之事其他事公子盡可以提,隻要我能夠辦到的一定幫公子。”


    楚靈奇神情憔悴仿似突然間沉入了無底深淵之中,沒有希望沒有光芒,一切都是黑暗,遙遠的黑暗。他忽而失聲笑了起來,笑的無奈,笑的苦澀。


    他緩緩轉身,向著遠方搖搖晃晃走去了,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或許之前就死在那大霧之中也就沒有現在這般辛酸與苦楚了。


    對不起,莫前輩我辜負了你的所托!


    他再次回到了遮天蓋月的大霧之中,踉蹌而行,沒有方向沒有希望,就好像一句失去了靈魂的骷髏。


    突然間,楚靈奇臉色劇變,一絲黑氣瞬間湧上麵孔,接著他露出痛苦扭曲的神態,接著竟直接一頭栽倒了下去。


    山河社稷圖本就是不是凡物,受到它的反擊傷勢又豈能不重,當時楚靈奇雖然簡單恢複了一下,但也隻是治根不治本,傷勢淤積在體內並沒有痊愈,此時心力交瘁急火攻心,傷勢再度發作便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一道倩影破開雲霧從天而降,落在楚靈奇的身邊,頗有些擔心的將楚靈奇扶起來,道:“公子,你怎麽樣?”


    楚靈奇身上有零星的幾點血跡,嘴角也掛著一抹血跡,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雨桐的麵孔,搖頭輕笑,一絲死氣在麵孔之上無形的流露出來。


    看著楚靈奇一腔死誌,雨桐心中生出憐憫,終於輕歎一聲道:“好,我送你上縹緲峰。”


    楚靈奇眼眸驀然瞪大,閃爍著激動的神色。


    雨桐堅定的點點頭,道:“我現在就送你去縹緲峰,不過……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什麽條件?”


    “等你下山我在和你說,我現在就送你上山。”說罷雨桐已然攬著楚靈奇的身軀,左手向前一招兩人已然飄然而起向著前方的大霧中而去。


    縹緲峰並不遠,也不過隻是半柱香的時間,雖然不遠但因為大霧彌漫根本看不到縹緲峰的所在,隻有到了山峰腳下才可以看清楚縹緲峰的全貌。雖然說是全貌但因為大霧彌漫,抬頭望去也不過隻是看個大概而已,至於峰頂依舊被濃霧籠罩完全看不清楚。


    雨桐將楚靈奇放下之後,抬頭向著峰頂掃了一眼,道:“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剩下的你自己上去吧,我在此地等你。”


    “多謝!”楚靈奇深吸一口氣,向著縹緲峰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縹緲峰高萬仞,可說是神州第一高峰,如果是普通人想要上去隻怕難如登天,但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就是輕而易舉了,畢竟再高的山峰隻要運轉法力都將如履平地。楚靈奇體內傷勢隨重,但登上縹緲峰還是可以的。


    縹緲峰四季如春,並沒有因為地形逐漸升高隨之而來的嚴寒,當然雖然沒有嚴寒卻有著比嚴寒更為迫人的壓力。


    每向上走一步就好像都在承受著千斤的重壓,而且隨著逐漸升高那無形的壓力越來越重,就似要將整個人都壓垮了一般。但你根本感覺不到壓力所來的方向,就好像整個山峰都處於一種特有的空間內,均是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


    ‘咳咳……’走到一半的時候,楚靈奇已然忍不住蹲下來喘息了起來。


    ‘咳咳……咳咳……’隨著咳嗽聲音越來越重,麵前的石塊上竟出現了點點血跡。


    楚靈奇的麵孔因為內外的煎熬而逐漸扭曲掙紮了起來,異常可怖,他僅僅著抓著手中的雲雨劍,一步一步繼續向上走,沒有絲毫的停歇。


    就好像隻要登上縹緲峰,千子瑜就可以蘇醒一樣。


    一塊巨石豎立,上麵雕刻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縹緲峰,天下第一峰!


    然後在對麵平放著一塊巨大光滑如鏡的石塊,長寬各數丈,一半懸在空中,一半嵌在縹緲峰頂上。


    除此之外並無他物。


    當然也正如傳說中的一樣,除了那無形的壓力尚在之外,縹緲峰頂的確四季如春,百花盛開荒草叢生,當然峰頂還有幾株鬆柏,堅強的枝幹茂盛的枝葉。


    這就是縹緲峰,一個傳說中的縹緲峰。


    一個幽都王存在的地方,一個被視為聖地的地方。


    楚靈奇站在了縹緲峰頂。


    極目望去,雲煙滾滾,天地在懷。


    站在那塊碩大的巨石之上,楚靈奇胸口急劇的喘息著,臉上卻流露著一絲絲興奮之色。但轉瞬他的神情又低落了下去,眼中充滿了疑惑,這裏簡直就是荒無人煙,那幽都王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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