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之後,夏陽繼續給葉琳瓏講故事。


    藍承天一邊接過宇文冽手中的茶杯,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活到這把年紀,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我還要被逼著去念這麽酸溜溜的文字,動不動就是我愛你你愛我,我不愛你你也得愛我……”


    宇文冽笑了笑,“爸媽演繹的不就是你愛她她也愛你?”


    藍承天被他說的笑了起來。


    夏陽和葉琳瓏,藍承天和宇文冽,兩兩說說笑笑,剩下的三個人,隔得很近,卻都沒怎麽說話,尤其是藍梓緋,心裏忐忑不安。


    剛才葉琳瓏沒有認出宇文冽來,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而生氣。看現在的情形,宇文冽和藍承天聊得這麽開心,好像是她多慮了。


    “緋兒,你好點了沒有?為什麽要淋那麽冰的水?”藍易橙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好像是他們這一個星期,說的第一句話。


    “已經沒事了,就是參加活動,大家覺得好玩,沒什麽的。都是年輕人,哪有那麽嬌氣,挺挺就過去了。”藍梓緋小心翼翼地回答,唯恐什麽地方說錯。


    藍易橙感覺她的拘謹,突然就不說話了,隨手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把音量調小。


    屏幕上播放的還是冷玥的新聞,因為富雲集團提出撤訴,冷玥免去了受審入獄的懲罰,隻是罰了三個月的義工勞務。


    冷玥一臉的疲憊,在冷世強的庇護下,躲開媒體,進入車子中……


    藍梓緋當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她不知道宇文冽今天見冷世強的時候說過什麽,但應該不是冷世強要求他這麽做,那他為什麽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承天,我困了,我想睡覺了。你陪我回房好不好?”葉琳瓏突然打了個哈欠。


    “好,藍夫人今天很乖,睡覺前我再給你講個故事。”


    藍承天拉著葉琳瓏回房間了,讓藍易橙招呼好客人。


    這一個星期,葉琳瓏最依賴的人還是藍承天,像個小女生一樣,要他做這個做那個,比如,陪她看瓊瑤的電視劇,給她念小說。


    藍梓緋看著父母恩愛的模樣,心裏溫暖如春。


    城中幾大家族裏,大概隻有她父母是這麽一對了。唐家一片混亂,冷家雖然不算混亂,但也是冷酷無情。相比較下,似乎隻有他們家能感覺到這種溫暖。


    “你們睡三樓還是二樓?房間已經打掃好了。”藍易橙突然問了一句。


    藍梓緋想起她的房間和藍易橙的房間都在二樓,分別在樓梯的兩邊,上個星期因為有曉雙在,感覺沒什麽不方便。現在宇文冽來了,她想想還是去三樓方便些,“我們四個人都睡三樓去吧。”


    這大概也是藍易橙的想法,他點了點了頭,把阿姨叫過來,送客人回房間休息。


    他們四個人走了以後,藍易橙感覺像是經曆了一場巨大的考驗,看到宇文冽一直要強行要摟住她,她卻不停地躲開。他知道,她是怕他看到了傷心。


    事實上,她躲不躲,這一幕都像是一把鋒銳的劍,刺得他疼痛難忍。


    正因為這麽一個小細節,他覺得更難受,這麽好的一個女孩,這麽善解人意,曾經追著他的人,卻再也不屬於他了。


    偏偏這樣殘酷的事情還要在他眼皮底下不斷地溫習。


    藍易橙感覺到心裏窒悶得難受,連呼吸都不暢了。這樣的感覺,幾乎在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會反複出現。這一次,似乎更嚴重了。


    他艱難地起身,走到樓梯口,他突然不敢上去。腦海裏想起還有一個地方可去,轉身,大步走出別墅,像是逃離一樣,以最快的速度上車,啟動,油門一直往下踩。


    如果以後一直像今天這樣,他該怎麽辦?


    藍易橙這才發現,他沒辦法那麽平靜地看著他們兩個同時出現在他麵前。從他今天接到藍梓緋的電話,告訴他今天會有四個人來,他就開始練習,怎麽去麵對他們,怎麽表現地自然一些,結果卻仍然不受他的控製。


    他感覺到心口絞痛,胸腔似乎要被掙破裂開,視線突然模糊得厲害,隻能迅速打轉方向盤,把車停在路邊。隨手按了車載音響的開關。


    ……


    如果再回到從前所有一切重演


    我是否會明白生活重點


    不怕措折打擊沒有空虛埋怨


    讓我看得更遠


    如果再回到從前還是與你相戀


    你是否會在乎永不永遠


    還是熱戀以後簡短說聲再見


    ……


    這首歌,讓他渾身乏力,整個人像是被莫大的空虛壓迫著,他趴在方向盤上,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如果當初他懂得反抗一下,如果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如果那件可笑可悲的事情發生以後,他立刻去找她向她解釋清楚,如果……


    現在在她身邊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為什麽人生就不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哪怕隻有一次也好啊!


    藍易橙第一次哭得這麽放肆。他感覺到他的人生似乎已經結束了,沒有她的人生,他找不到一點意義。


    可他能怪誰呢?


    怪他父母嗎?


    他們不是好人嗎?為什麽做了一輩子的好人,突然要做一次壞人?結果所有的罪孽都懲罰在了他身上嗎?


    他從來沒有恨過他們,可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怨念,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百般阻攔,他不會像現在這樣過得這麽痛苦。


    他曾經以為,他的順從和忍耐,最終可以打動父母,他在陌生的國度生活了這麽多年,隻為了能有機會和她在一起。


    原來這一直是他的一個幻想。


    他突然發現,不管他怎麽做,好像都是錯的。他的人生錯的一塌糊塗,現在,大概怨恨他們也是錯的吧?


    他們已經老了啊,他怎麽能怨恨自己的父母?


    想起母親時好時壞的記憶,他心裏揪痛得更厲害。


    緋兒,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放下你,我想從前我們一起長大的時光,那時候,我們多快樂!


    可現在,卻再也回不去了。


    你現在很幸福,我不能打擾你。


    但我真的很難過,到底,我人生的出口在哪裏?


    ……


    沒有人能聽到他心底的這些聲音,幸福的人和孤獨的人,不在同一個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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