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兩個字,像是一把鋒銳的刀,在她眼前晃了皇,讓她覺得恐懼。


    她情不自禁地加緊了抱住他身體的手,一直到緊得不能再緊。


    宇文冽感覺到她的變化,她長長的指甲幾乎已經刺入他的肉中。可他感覺不到痛,這點痛比起這幾天拍攝承受的痛根本算不得什麽。


    他想不出這真的是所謂的藝術來源於生活,還是某種巧合。但無論他怎麽努力,那個叫小妙的男孩就是堅持不改。


    夜裏他常常做噩夢,看到的是六歲的時候,最後在醫院裏見到的那四具燒焦得辨不清麵目的屍體。夢裏的人不是那個六歲的人,而是現在的他。


    六歲的時候,他可以哭打撕咬,盡情發泄,可是現在,他不能。或者說,他已經叫不出來,隻是靜靜地看著,所有的痛楚和苦悶擠壓在他心裏,變得越來越重。


    他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和她叫他的聲音,他心裏很慌,想要出去阻攔住她。可她已經走到門口。他聽到了門把轉動的聲音,是她準備推門而入。他匆忙按住,死死地拉著門。


    他們就這樣一直僵持在一扇門的兩側。


    這個夢很清晰,每一個細節仿佛都是真的。每次醒來的時候,他便情不自禁地尋找她。


    她感覺到他像是思想開了點小差,進出緩慢下來。她以為他是累了,突然按住他,親吻了他一下,“我來。”


    他們很默契地交換了上下。四隻手分別十指交織,手掌扣在一起。


    藍梓緋感覺到他手掌心的溫度,和他的身體一樣炙熱,燙的她焦躁難耐。


    她還是比較習慣傳統的姿勢,讓她覺得安全踏實,她可以充分地抱著他,感受他的存在。


    現在,她仍然有些慌亂,因為每次這樣,她都要尋找兩人契合的角度,一不小心就會打擦邊球,常常是她還沒成功尋到,他已經又換回來。


    這一次又複如此,她卻在手掌上用力,將他按住,她終於尋到要領,含住了她,隨之往下一沉。


    那一刻,他猛然起身,鬆開她的手,環臂將她緊緊抱住。


    兩個人的距離突然這麽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落在對方的眼裏。


    她雙手捧著他的頭親吻,在他耳邊呢喃,“你說的對。”


    “嗯?”


    “那樣的故事。”


    “……”他的心突然懸到了嗓口。


    她的腰肢如靈蛇般扭動,讓他欲~火噴張,他不知道是她帶給他的身體刺~激,還是恐懼她即將說出來的話,讓他嗓子發幹,說不出話來。


    “那一定不會是我們的故事。”這句話,她很篤定。


    一如兩人定住的身體。兩人都沒說再說話,隻剩下越來越緊的相擁。


    窗外,月明如鏡,像是被雪擦洗過一樣,明亮,沒有一絲虛影,透過窗戶,灑入房間內,讓人感覺到絲絲縷縷的清寒。


    淋浴過後的身體,仍然是熱的。身體疲憊得不剩一絲力氣。


    這一個晚上,兩人像是踩在離別的邊緣,仿佛下一刻,他們真的要分離,這種情緒,讓剛剛分開的身體,很快又交織在一起。


    反反複複。


    上帝到底是仁慈的還是殘忍的?


    伊甸園裏,上帝擔心亞當寂寞,所以取亞當一根肋骨,從此有了夏娃。


    男人和女人最原始的連接和碰撞,帶來的歡暢和甜蜜,讓人迷醉。但事實上,男人和女人彼此的連接,永遠那麽短暫。


    如果還有分離,那是多麽殘忍!


    藍梓緋想到這一點,忍不住叫了他一聲,“老公。”


    “嗯。”


    她現在很少這樣稱呼他。


    他們剛結婚,就分開的那一個月,是她叫得最頻繁的時候,那一個月過後,她就很少這樣再叫。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我是女主角,我不會走,一定會留下來。既然彼此相愛,有什麽不能說清楚的?如果你是男主角,你會怎麽做?”


    她的問題,這麽棘手,他該怎麽回答?


    真實的答案是,他會跟他一樣的做法。但他沒有說出口,“你希望他怎麽做?”他把問題又拋回給她。


    “我希望他告訴她真相,把她所有的記憶都還給她,無論是的開心的還是痛苦的。她一定會感激,他為她保留了這麽完整的記憶。”


    “你不覺得痛苦的記憶,不要更好?”


    “再痛苦的記憶,都已經過去。如果他為了不讓她想起過去的痛苦記憶,卻給她製造了新的痛苦,這又有什麽意義?”


    “那是她根本沒經曆過,那種麵對至親的人喪命是怎樣一種錐心刺骨的痛。他們不在一起,但至少他們還活著,會有另一個人,給她平凡的幸福。這就是他希望的。”


    “那隻能說明,他對她的愛不夠深,不夠真切。或者,他不懂得她真正想要的愛是什麽。最深沉真切的愛,一定是在一起,其他都是扯淡。”


    “……”


    他們倆每次這樣辯駁,她都說不過他,急了就耍賴,偶爾還會來幾句國罵。


    這一次,他竟然沉默了,不再反駁她,隻是親了親她的額頭,“很晚了,快睡吧。”


    已經過了睡覺的最佳時間,藍梓緋頭腦越來越清醒。


    “你說,夏陽這麽明目張膽向李曉雙示愛,她明明也喜歡他,為什麽他們倆就一直沒有在一起呢?”


    “可能有誤會。”他眼睛閉著,隨便敷衍她。


    她很不滿,“有什麽誤會不能說清楚啊?我最受不了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她是你的朋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可夏陽是你的兄弟啊,你們倆不是形影不離嗎?都有人傳你們關係不正常了……”


    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直直地瞪著她,看得她不敢繼續往下說。


    她竟然連男人的醋也要吃!


    “是不是我今晚對你太仁慈了,所以你現在才那麽精神?”


    藍梓緋看著他眼中瞬間重燃的欲~火,心裏慌了,“沒,不是的,你聽……”


    可惜已經晚了,他已經重新壓住她。


    既然她睡不著,他怎麽睡得著?


    這一次,他又恢複了往常的狠勁。因為表演帶來的愁緒早已一掃而光。


    藍梓緋一邊迎合著他,一邊暗暗叫苦,她能想象第二天早晨起來,她全身又會是怎樣抽筋剝骨般的酸痛。


    隻是此刻,她卻甘之如飴。


    她仍然堅信,最深沉真切的愛,一定是在一起,其他都是扯淡。


    讓戲裏的人扯淡去吧,她隻想跟她愛的人在一起,好好地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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