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不遠的距離,讓以濛突然覺得,有一種人,不論發生了什麽,不論時光如何消磨,永遠都磨滅不了他在別人腦海中的輪廓,仿佛鐫刻般,攜永,橫亙。


    然而,祁邵珩就是這樣的人。


    ——之諾,曾經的你告訴我說,我們是共同擁有一個靈魂的人,生來就該相互依賴並非因為愛情,那你能否告訴我,此時此刻這種酸.澀難言的感覺是愛情麽?


    國內,a市靜安醫院。


    窗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


    重症加護病房裏,病牀上長期昏迷不醒的寧之諾,手指微不可聞地動了動。向玲趴在牀側睡得正沉,沒有注意到這一現象。


    *


    開場的致辭結束,明亮的白熾燈光變換成了秀場的彩色夢幻燈光,身材窈窕的模特手持香儂最新的產品緩緩從幕後走到台前。


    人影攢動,以濛被前排的人遮擋了視線,沒有辦法看到祁邵珩的身影。


    “小姐,您想要一杯香檳還是要一杯威士忌?”


    “謝謝,我不需要。”


    以濛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直接拒絕身邊的服務生。


    然而,在很短暫的間歇中她立刻反應了過來,這個服務生用的是中文,她是.....


    “煥芝?”


    “小小姐,您好。”黑暗中一身男子服務生製服的女人一臉恭敬地看著以濛。


    “好久不見。”煥芝繼續說。


    以濛蹙眉,臉上的神情沒有了最近和祁邵珩在一起的溫婉,清冷而漠然。


    最近的治愈階段,醫師伊卡讓她盡量保持鬆弛的情緒,在今晚不得不被打破了。


    ......


    *


    t台上,祁邵珩在進行香儂最新產品開場致辭的時候,視線就沒有離開台下他的妻子,以濛的位置在他有意安排下,即便在偏僻的拐角處卻使得台上俯瞰的時候,很清楚。


    以濛的情緒不穩定,心理疾病複發又無跡可尋,留她一個人,他實在很不放心。


    一邊冠冕堂皇地按著於助理給他準備好的稿子說著官方的開場,一邊又時不時地打量坐在t台下的小妻子。


    一份本就不太長的開場稿子,還被他有意省略了四分之一。


    直到主持人再次上來,他匆匆下場去陪以濛,卻在走到那個位置的時候,發現空空如也並沒有人,座位上的mp3閃亮著還是播放的狀態,白色的耳機線垂在一旁,顯得有些刺目。


    下頜緊繃,祁邵珩眉宇不自覺的緊皺。


    *


    會場外。


    以濛的席位雖然偏僻,但畢竟是貴賓席位,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她不得已和煥芝出了最新產品發布會的現場。


    室內會場外的走廊。


    傍晚時分,小雨已經完全停了,法國的空氣很好,窗戶開著讓以濛覺得很舒適,隻是溫度還是有點低的讓她打了一個寒戰。


    “咳咳......咳咳......”聽到以濛的咳嗽聲,煥芝扶了她讓她坐下,“您坐。”


    以濛點點頭,坐在會場外的走廊長椅上,“你也坐吧。”她說。


    祁家規矩多得很,主仆觀念頑固,煥芝最終還是站著沒有坐下。


    她不坐,早已經習以為常的以濛也不勉強。


    “小小姐,您到法國來毫無音訊,讓所有人都很擔心。”


    “有什麽話直接說就可以了。”煥芝是祁文彬在世的時候讓她跟在以濛的身邊的,對於她的心思以濛很了解。


    “您和四少......”


    原來這才是她的重點,“咳咳......”風有些涼,以濛輕咳了兩聲,回答她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不,不對。”煥芝蹙了眉,“兩年前,我就在您身邊,那個時候我知道您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現在怎麽可以繼續維持您和他的關係......”


    “煥芝。”


    以濛出聲打斷了她,“這話不是你該對我的說的。”她有點累了。


    雖然知道自己逾越的過分,但是煥芝還是堅持,“小小姐,關於您父親的死因調查,由目前的資料看來四少難脫關係,您怎麽可以如此荒謬的和他在一起!”


    煥芝一直在受以濛之托調查祁文彬不明的死因,她原本就是祁文彬身邊的人,不過故人已去,她現在跟隨的是以濛。


    聽煥芝的話,以濛想了想,挑眉,“這就是你不惜長途跋涉到法國跟我說得話。”


    “小小姐,你不能......”


    “煥芝。”以濛站起身,搖頭,“你太浮躁了。”


    “對於您父親的死因您就持這樣的態度?他如果地下有知,知道您和祁邵珩在一起該有多寒心。”


    聽到煥芝的批判,以濛單手撐在頭側緩解著疲憊,半晌後,她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暗沉的眼瞳讓煥芝向後退了一步。


    “煥芝,你受我父親所托在我身邊很長時間了吧。”這句話像是感歎。


    “小小姐,您判斷事情的理智呢?您如果堅持呆在祁邵珩的身邊......”


    “蘇佳慧給了你什麽好處?”眸光驟然清冷,“還是說,她威脅了你什麽?”


    “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煥芝,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以濛站起身,“你回去告訴蘇佳慧,我敬重她是我父親的妻子,我的養母,所以我不計較。”


    “小小姐,我不明白,我一直是受您父親的囑托留在您身邊的,您怎麽能這樣懷疑我?”


    “不是懷疑,是確定。”以濛看著煥芝,眼神忽明忽暗,“我父親教導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這句話後,他又讓我絕對謹記的一句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便是對你。”


    “原來,你一早就知道了。”煥芝臉上的神情有些難以置信。


    “也不是很早。”以濛搖頭,如果不是祁邵珩有心提醒她,她身邊有不可信的人,她也不會想到兩年後的煥芝早已經變成了她養母蘇佳慧的人。


    “一早不說破,是因為我還有為你所用的價值?”


    以濛歎了一口氣,“我父親留你給我,你總有查明一些東西的用途。兩年前,你幫我我很感激,但是兩年後,蘇佳慧造勢謠言,借機輿論汙蔑祁先生陷我父親於不義,你明知真相卻不告訴我實情實在不應該。”


    “是不是汙蔑,難道您沒有看最新的調查結果嗎?”


    “你沒有查到最後的結果,就斷章取義的給我定論,不是汙蔑又是什麽?”以濛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煥芝我一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對我說謊。”


    煥芝低下了頭,沉默。


    以濛明白,在得知她和祁邵珩的關係後,蘇佳慧急切地想要她和祁邵珩生間隙,所以才讓煥芝一直給她傳遞虛假的調查結果,為的就是讓她懷疑祁邵珩,從而不信任他。


    因為蘇佳慧懼怕,懼怕祁邵珩和她日後會一起來對付她。


    人心險惡,層層包圍的陷害於被陷害,讓她覺得很累。


    現在,明顯看得出以濛已經知道了所有,煥芝不得不實話實說,“小小姐,我也不想這樣的,如果不是蘇夫人要挾我也不會說這些話來混淆您的視聽,但是她威脅我的事情我沒有做,對您不利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會做。”


    以濛淺笑,“這也是你現在還能站在這兒的理由。”


    “小小姐。”煥芝18歲的時候就跟在以濛身邊,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可能冷漠的如同陌生人。


    “你回去告訴蘇夫人,她想掌控的一切並非能如她所願。”側過身,她繼續道,“關於我父親的死因調查,你還是繼續查......”


    *


    發布會會場二樓。


    “太太和煥芝在一起,簡赫有跟著。”


    “嗯,我知道。”坐在沙發中,祁邵珩翻了幾頁最新產品的廣告雜誌單。


    “想問什麽?”手中的雜誌放下,祁邵珩看著欲言又止的於灝。


    “我不明白,太太既然知道煥芝有可能對她不利,為什麽還要讓她繼續幫她調查?”


    “煥芝有一個妹妹,這些年阿濛用他父親的人在照顧那個女孩子。所以,煥芝對她會絕對的忠心。”蘇佳慧操控不了煥芝。


    “您是說,太太用煥芝的妹妹牽製她?”於灝驚愕。


    出人意料,這樣弱不禁風的女子,哪一點看得出她是會如此擅長‘用人之道’的人呢?


    沒有永遠的信任,隻有永遠的牽製。這個道理太過悲涼。


    過慧早夭,生得如此聰慧的女子,要經理太多的磨難和折磨才能練就。二十多歲,多好的年紀,本該是擁有最溫暖的親情和最甜蜜的愛情的時候。


    而,祁家三小姐卻隻能在一次次的被算計中強迫自己成熟。


    “一刻鍾過了,我們去接阿濛回來。”坐在沙發上的人起身下去,於灝看走遠的祁邵珩孤傲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上司對蘇小姐的喜歡來自於什麽。


    環境所迫,他們都是不得已年少早熟的人,早年就深陷利益的潮汐中,不得已攻心算計。


    惺惺相惜,這對夫妻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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